丞相今天火葬场了吗 第26章

作者:甜鸢 标签: 天作之合 轻松 现代言情

  香皂味入了鼻,姜婳没由来地,想呕吐。

  她其实想了许久,如若姜玉莹不应,如若姜玉莹依旧如从前一般对待她,她便......将自己年少时因她承受的一切,都还给她。

  直到,她愿意开口为止。

  可真当她走到了这一步,她原来,还是会心慌,还是会不安。

  她会觉得,自己也如姜玉莹一般,心脏了。

  姨娘从前常常同她说,无论旁人待她如何不堪,她不能变成不堪的人。姨娘教会她温柔善良,可是温柔善良的姨娘,死在了那个春天。

  她没有姨娘那般温柔善良,被欺负时,被取笑时,她的心中,一直会冒出许多阴暗的心思。但她都很好地抑制住了,她总觉得,若是被姨娘知道了,姨娘便该失望了。

  她对自己的人生,原本就毫无期望。

  姨娘希望的,便是她所求。

  故而,她鲜少反抗,安静而沉默。说到底,也只是些言语和疼痛,其实要说疼,甚至不及她看见姨娘死后的一分。

  姜玉莹是唯一一个,在姨娘走后,让她将心中生出的不堪心思,真正践行的人。

  甚至,已经是第二次了。

  她抬起手,水珠顺着指尖滴落,轻声落到铜盆中。窗外的雨,依旧哗啦个不停,水珠滴落,这般微小,唯有在夜间寂静时才能听见的声响,也就无人在意。

  橘糖递过来了干净的帕子。

  她接过,轻轻擦拭着自己的手指,直到所有湿润的触感消失,她才放下了帕子。雨依旧在不停地下,就好似,这世间,有什么莫大的冤情。

  这般想了一瞬,姜婳又摇了摇头。

  已是冬日,若真的冤情,为何不下雪。要那种漫天的,茫茫的,能覆盖住一切的雪。她依旧耐心地等着雨停,甚至一直等到了昏过去的姜玉莹苏醒。

  布袋中的人,从最开始的奋力反抗,到最后的轻微挣扎,不过用了一刻。

  她望着那方依旧有微小波动的布袋,眼眸停留了瞬,随后又转身,开始看窗外的雨。寒蝉用布堵住了姜玉莹的嘴,她暂时不用听到那讨厌的声音......

  她未发话,橘糖也就沉默地站在一旁。

  等到日暮时,下了一日的雨,终于有了要停的意思。屋檐的雨滴依旧在不停地落,姜婳垂着眸,望向了一直站在门边,冷着脸的寒蝉。

  “此时去南山,约莫要多久?”

  寒蝉言简意赅:“半个时辰。”

  橘糖看了看天色,俯身说道:“娘子,不回府吗?南山那边,此时雨天路滑,马车也走的慢,不若回府中。”

  说着,她声音小了些。

  “至于姜二小姐,寻个客房‘安置’便好。我再去寻几个人看守,娘子要做什么,在府中,也方便些。”

  姜婳轻摇摇头,望向已经不再挣扎的布袋。

  “去南山吧。”

  橘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担忧地望着面前的娘子。娘子其实周身都已经很平静了,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想起娘子那碗尝不出甜咸的粥,心中的担忧,不禁更盛了些。

  这两日,她其实有觉得,娘子的情绪有变好。但是今日见了姜玉莹,便又变成了从前那个样子。

  只是......比起从前,娘子似乎变得更会收敛自己的情绪了。

  无波无澜的,像谭死水。

  *

  马车行走在泥泞的路上,姜婳在车厢内,翻阅着桌中的书。

  秋日寒涩的风,顺着窗沿缝隙吹入,寒了她纤细的指尖。她没太在意,只是认真看着手中的书。等到书翻了四五页,马车也缓缓停了下来。

  南山的院子,是一处比较偏僻的宅子。

  周围没有几户人家,此时晚了,除了几户面前亮着一夜都不会灭的灯,便只有她们要去的那一处,灯火通明。

  姜婳被橘糖搀扶着走下来,橘糖撑着一把伞,望向后面的寒蝉。

  随后,几人一同,步进了府邸中。

  府邸偏僻,他们鲜少来,平日府中只有一个已经年老的管家。管家今日听说夫人要来,又想着今日恰是冬至,便拖着苍老的身体,点亮了府中的灯。

  外面下着雨,老管家原本以为,夫人该是不来了。

  正准备将挂上的灯再一一撤下来的时候,远方突然传来了马蹄声。他忙从府中出来,但奈何走的慢,不等他到门外,就看见了已经进来的夫人。

  夫人身边只有一个丫鬟和一个侍卫,那个侍卫还扛着一麻袋什么,他老了,不太看得清。

  见到愈来愈近,老管家忙上前行礼:“夫人,今日雨这般大,怎么还是来了。”

  姜婳忙将人扶起来,眼眸在室内通亮的烛光上停顿一瞬,轻声道:“夜已经深了,元叔您快去睡吧。待夫君知晓,如此晚我还来打扰您,怕是要埋怨我了。”

  元叔忙摇头:“夫人说的哪里的话,那边,老奴也为夫人打扫好了,老奴这便带夫人去。”

  橘糖忙上前,挽住元叔的手:“如此晚了,您老就快去休息吧。那边,我陪娘子去就好。您看,寒蝉这也在呢。”

  元叔这才停下来:“夫人也早些歇息,今日是冬至,夫人和公子,有在府中吃了饺子吗?”

  “吃了吃了,娘子和公子都吃了十来个。”

  橘糖一边点头,一边将老人送出了门。

  寒蝉站在暗影处,麻袋被静静地放在地上。

  待到橘糖回来,就看见,娘子眸中没有什么表情地,端坐在案几前。她上前一步:“娘子,要先去那儿吗?”

  姜婳向着侧后方望了一眼,轻声应了。

  府中灯火通明,唯有一处,只在门前亮着一盏淡淡的灯笼。橘糖原想去为姜婳推开门,却被她一把抓住了手。

  “我来吧。”

  橘糖没有说话,安静地退下。

  姜婳眸中已经算很平静,但双手接触到门的那一瞬,还是颤了一下。

  “咯吱——”

  雨早些时候,已经停了,在这寂静的夜,开门这般微小的声音,也变得明显了。门开的那一瞬,侧前方露出一方青白的石碑。

  姜婳呼吸都轻了一瞬。

  她像是儿时从学堂回来一般,对着那方坟墓轻声道:“姨娘,小婳来了。”

  说完,她眼眸弯了弯:“一月了,姨娘是不是很想我......我也很想姨娘。但是府中的事情,有些忙。”

  她温柔看着那方青白的石碑,轻声说着这些日来的所有。

  好的坏的,她都说了。

  说到姜玉莹的事情时,她顿了顿:“小婳不太想说这个人的事情,如果姨娘想听,就来小婳的梦里面好不好。书上不都是说,一道黄泉相隔的人,能通梦境。姨娘怎么可以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小婳。”

  “姨娘好狠的心。”她似乎在抱怨,又似乎在撒娇。

  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青白的石碑,眼眸红了一瞬,随后又很快垂下眸。她不太知道,为什么来了这么多次,每一次,还是想哭。

  平日她夜间来,便会轻声呢喃这些日发生的琐事,待到说完了,就安静伴青白石碑一夜。青山的府邸,是特意为姨娘建的。

  里面,埋着的,是姨娘的坟。

  元叔,原本是谢府的管家,随着谢家一同流放,后来年老了,就来了这府邸之中,平日替她守着姨娘。

  可今日,她应当不能伴姨娘一夜了。

  她有些......必须要做的事情。

  *

  橘糖原本坐在门旁,看见姜婳出来,忙迎了上去。

  “娘子。”

  姜婳向后望了一眼,关上的门扉,让她再瞧不见青白石碑。她沉默地向姜玉莹在的地方走去,手指颤了一瞬,随后又顿然僵住,再变得自然。

  她们去的时候,寒蝉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橘糖正准备推开门,就被寒蝉陡然抓住了手。一时间,三个人表情都有些奇怪。姜婳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她望了寒蝉一眼,知晓他心中所想,便没说话。

  是橘糖打破了沉默,挣开了寒蝉的手,疑惑望着他。

  寒蝉冷漠垂着眸,没有说话。

  姜婳向门望了一眼,对着橘糖轻声道:“橘糖,我有些饿了。”

  橘糖顿时没了和寒蝉吵闹的心思,回道:“那娘子想吃什么,橘糖这便去做。不对,也不知这府中有什么,娘子若是没有特别想吃的,我去看看府中的东西,这般深夜,能做些什么。”

  姜婳轻点了点头:“麻烦橘糖了。”

  橘糖向着厨房的方向走去,姜婳抬眸,轻推开了门,姜玉莹被绑在刑|架上,看起来像是又昏过去了,周围被微亮的烛光照亮的,是一排又一排的刑|具。

  她没有直接进去,而是望向门边的寒蝉。

  “橘糖告诉我,方圆十米之内,细微的声音,你都能听见。厨房......应该不止十米了吧,你能听不见吗?”

  她声音很温柔,话也没有说的太绝对。

  寒蝉沉寂,许久之后,清冷道:“十米可能不太够。”

  姜婳手指尖动了一瞬,轻声道:“这件事情,我不想你详实禀告夫君。如若可以,我希望你,无论在门外还是厨房,都听不见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姜婳平静地望着那一处暗影,心怔了一瞬。就如那日同橘糖而言,她其实没有什么需要瞒住夫君的。只是,那般灰暗苦痛的过去,她不想借他人之口,告诉他。

  暗影中,寒蝉许久没有说话。

  就在姜婳欲妥协那一刻,寒蝉将手中的短刃递给她,上面的寒光映出他冷漠的脸。

  在她接过之后,寒蝉径直向出府的方向去。

  已四下无人,姜婳却还是在旁人身边的神情,短刃映出她的脸,苍白,柔弱,平静。她抬眸,顺着半开的门,望向刑|架上的姜玉莹。

  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

  她走进昏暗的刑|室,关上门,将雨声隔绝在外。

  姜玉莹依旧昏睡着,恍若喜服的繁复红裙,几番折腾之下,有些发皱,昏黄的烛光映着,像是春日糜|烂的花。

  她将寒蝉给的短刃,轻放到桌上。

  随后望向昏睡的姜玉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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