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离 第117章

作者:嗑南瓜子 标签: 古代言情

  齐清猗哭了好大一会才停,直了身子,手仍抓着齐清霏不放,道:“清霏,大姐姐送你回娘亲身边去吧。你先用些饭,用完姐姐就送你回去好不好?”

  齐清霏心一瞬间提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扯着嗓子喊,唯恐说小声了齐清猗听不见。

  “我不要回去,我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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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儒冠

  其实她明白的,她明白齐清霏根本不可能会答应自己回去。但凡她能答应,怎会有这一屋子愁云惨淡?只是齐清猗实在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还能说点什么,只能继续绝望的劝:“清霏,姐姐送你回去吧。”

  她合着满脸眼泪,接二连三的重复这句话,到最后分不清是在劝齐清霏,还是在哀求,求着齐清霏原谅她作为一个长姐的无能为力。

  只有齐清霏原谅,她自己才能原谅自己。原谅自己这三年得过且过,原谅自己贪图安逸,原谅自己对齐家的水深火热一无所知,原谅自己为了那个孩子,一手将薛凌带进了陈王府。

  而薛凌,将宋沧带给了齐清霏。

  她忽然就理解了齐世言。

  她知道阿爹与先帝是有君臣情分在的,她知道阿爹对几个女儿从来舐犊情深,她什么都知道,她唯独不知道,今日这样的场景,阿爹经历过多少次。

  然而齐清霏太小了,她才刚刚及笄,又被齐家养在深闺。小到她无法分辨事态急缓,只能从人最基本的喜怒哀乐去判断结果,正如她曾经对薛凌说的那样,见着齐清猗永远都是笑着的,虽是看着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可那终归是个笑容。从来只会笑的大姐姐,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哭,哭的泪如泉涌。

  但凡能再撑一撑,谁愿意哭呢?

  于是,齐清霏终于明白,齐府门上的那把锁,锁住的不仅仅是一座宅子。

  她放弃了挣扎,也不再讲话,任由齐清猗抓着自己,最后伏在自己肩膀上哭的抬不起头。而她几日未曾用饭,根本没力气扛着一个人,只能死死的将身子抵在床头。

  销魂蚀骨的滋味,凄厉到极致,反倒成了一种百回千转的美态。床架子上硬木雕花轻易透过夏衣,于后背上硌出诸多青紫印记来,在大片雪色间尽态极妍。玉骨冰肌生香处,为谁偏好说风流。

  那日城外一别,她从未见过苏哥哥了,连下狱这么大的事儿,都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

  等齐清猗终于哭够了,两人在床边坐着无言良久,只闻叹气声寥寥。终是清霏先开了口道:“不要紧的,大姐姐。”

  她说:“不要紧的,你不愿意去就不去吧。”

  其实个中往事,齐清霏一概不知。三两日前,她还寻死觅活的逼着齐清猗,可这会也就一句“不要紧的”。甚至哄着齐清猗拿些饭食给她。

  人间事,我见你笑着,还以为此事轻而易举呢。殊不知,我哭,固然是行至穷途,你笑着,怎么也是走到末路了?

  齐清霏终未答应要回去,却不再缠着齐清猗。只说自己绝不胡来,但也绝不坐以待毙。齐清猗犹豫再三,便把薛凌的身份细细讲了一遍,叮嘱齐清霏其中利害关系,随她去了。而自己的脚,则跨到了江府上。

  她与苏夫人虽不谋而合,各自计较却又不同。苏姈如能毫不避忌将“薛凌”二字写的明晃晃,是因为了解江家当年与薛家诸多过节。而今薛家的人要成为江府的儿媳,里头总有些东西值得思量。只是以前用不到这层关系,苏府也就懒得去花心思,今儿个要用了,方才拿出来好好捋捋。

  薛凌是以齐三小姐的名义定亲,如果江府知道齐三小姐是薛凌,那当年之事皆是局,这个把柄应该足够让江闳去保苏远蘅。如果江府不知道,那江闳对这个毁了他大儿子一条腿的人应该记忆犹新。拿薛凌的命去换苏远蘅,这笔生意,江府应该也不会拒绝。怎么看,江府这条路都值得铤而走险。

  于是,苏银趾高气昂的踏进了江府,略微装腔作势,江闳自己提到了薛凌。他老奸巨猾一辈子,估计也没想到,苏府其实并不知晓他跟薛凌究竟是何种关系。

  苏姈如是知过去,而不知现在,齐清猗则反过来,她因着江玉枫的缘由,知道现在薛凌和江府牵连颇深,却不知道三年前江薛两家恩怨。那时候,魏熠刚刚身残,她终日以泪洗面,深居简出,对门外是非一概不闻。

  本该早些找上江闳的,可惜齐清猗对江府成见颇深。江闳是先帝选的太子重臣,江玉枫是魏熠的异性手足,可这两年,陈王府和江府什么光景,她自是心里有数。明面上不说,心里又怎能毫无顾忌?

  且好些日子前,江府便送来个跟薛凌差不多身量的小姑娘。只说是帮着搭理大婚事宜,实则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要代替齐三小姐上花轿,语气之间似乎还有些威胁味道,让齐清猗闲事少管。

  若无苏凔这档子破事,她真的闲事少管,权当府里没这个人,更加不在意底下一天天备着的什么花轿喜酒和陪嫁,反正那姑娘安排的头头是道,甚至都懒得来请示她这个正牌王妃。

  然而她找了两三日仍未有薛凌下落,齐清霏已不再寻死觅活,只每日早出晚归。虽不知在做些什么,却是满脸尘灰,夜间也是红烛整夜不灭,整个人看着比前几日绝食还要憔悴些。

  这个模样却让齐清猗更加心疼,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强迫自己扣开江府大门。昔日她咄咄逼人问江玉枫,江府娶薛弋寒的女儿是打的什么主意。今日找上门,却多少有些战战兢兢。终归她是个女儿家,不曾与外男,还是这样的重臣针锋相对。

  且齐清猗唯恐江闳咬死了不认识薛凌,她固然是因为太缺乏处世的经验,所以缺少了一点苏姈如的那种胆气,敢令苏银强压江闳一局。更多的,薛凌是齐府的三女儿。深究起来,江府会不会怎样很难说,反正齐府肯定是完了。

  因此,“薛凌”二字被小心翼翼的融入笔墨,蜷缩在一副丹青的角落,与苏府那张耀武扬威的描金笺截然不同。

  然而正因为苏银已经来了一剂猛药,齐清猗这碗茶,江闳才咽的下去。若早上那么一时半会,没准三个人还真坐不到一起。就像齐清猗想的那样,江闳拿不准苏府跟薛凌是个什么关系,却对齐府的光景门儿清,他根本不惧齐清猗把薛凌的身份抖露出来。这会见面,无非是想看看,能不能从哪齐清猗嘴里了解一下薛凌和苏府的事儿罢了

  没想到,他了解到的,是他妈宋府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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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儒冠

  江闳与齐清猗一顿对话,心中疑团便如湖中波涛,一浪歇,一浪又起。他终于知道了薛凌为何对朝事了若指掌,却又开始迷惑宋沧是如何成了苏凔。

  朝堂之上,苏凔与苏远蘅亲如一母同胞,这关系算得上人尽皆知,江闳自是清楚。苏银找上门时,他还以为苏凔是苏姈如某旁系后生,事到临头,比不得亲儿子苏远蘅的性命珍贵,因此要被弃掉。却原来,苏凔竟然是薛宋案的漏网之鱼。按这关系,显然是薛凌的人无疑。

  对薛凌要办的事,一个状元爷应该远比一个商贾有用的多,断不可能弃苏凔不顾去保苏远蘅。所以,苏府跟薛凌,不管过往如何,现在应该是闹翻了。那个苏府下人找上门来,显然是苏府自作主张。而薛凌,大概还未曾听闻京中之事。

  江闳皱着眉头想了这一遭,烦躁之后,尽是后怕。他终于知道薛凌为何对朝中之事了若指掌。可怜魏塱也对苏凔颇为看中,这个天大的秘密,此时究竟有几人知晓?

  他又将探究的目光放到齐清猗身上,若说对苏银的来意尚有怀疑,对齐清猗,江闳是十分的肯定。这个陈王妃,绝不可能是薛凌授意前来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以薛凌的心思,断无可能让齐清猗来传话。所以,要求救苏凔,是齐清猗自己的意思。

  陈王府树倒猢狲散,败的干净。她一介妇人,老老实实守着头冠,这辈子至少是锦衣玉食。淌了这趟浑水,一不留神,脚没擦干净,让魏塱瞧着,怕是齐世言那老东西在千里之外都能被挫骨扬灰。

  而且依着齐清猗过去的性子,实在没理由这会子上赶着找不自在。京中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还桩桩件件都发生在他江家。偏偏薛凌这会又不在,无法当场对质。

  此时齐清猗对江闳的目光已略有避忌,自讲出苏凔身份说明来意,便察觉到江家父子对自己似乎多有不善,她本就无甚底气,此番情况更多添了几分惶恐。可一时之间,她也想不出自己说错了些什么。

  江府既然要八抬大轿娶薛凌过门,那听说苏凔是薛凌的人,应该很乐意去救才对,为什么江闳的脸色十分难看?

  “我当薛凌与江府推心置腹,实际也不过如此。”

  “我当陈王妃与齐三小姐推心置腹,原也不过如此。”

  屋里三人倒是齐齐把这两句对话忘了个干净,全是凭借着自己的一知半解去推测薛凌与各方关系,自然没有一个人是完全正确。那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又曾与谁推心置腹过呢。

  可就是这么坑蒙拐骗,威逼利诱的路子,聚集起来的东西也足以吓死人。江闳还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可自拔,他对薛凌的部署,从一开始的赞许,已经转变为现如今深深的忌惮。

  苏府,齐家,状元爷,还要算上他一个江国公。若是魏熠不死,陈王府也是薛凌的囊中之物。而且,他没记错的话,薛凌这一趟,是去了胡族鲜卑。

  他本是对薛凌这个举动觉得分外可笑。单枪匹马,孤身一人,居然说要去让拓跋铣背叛相国霍准,跟个黄毛丫头连手。临江仙里说书的,怕也不敢这么编。可他当时并未阻止薛凌,只希望此人碰个跟头,回来求着江府也好。反正猫抓不住老鼠,自保总应该是有能力的。

  果不其然,薛凌递了书信说要推迟回京,他就越发觉得此事没有希望了。可这会,江闳突然换了个思路。也许,薛凌推迟回京,正是因为已经得手了,留在那,是想拿到更多。

  如此,鲜卑势力也被薛凌捏在了手上。若是………。若是此人手里有兵……江闳已不敢再往下想。

  若是薛凌手里有兵,他江府,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齐清猗咬了牙,她自进了这个门,身后已无退路,便令自己强行注视着江闳道:“我不知薛凌是去了哪,可她如果在的话,绝不会坐视苏凔人头落地。你们既然是一路人,不如早些办了事,没准还能在她面前讨个好。”

  她语带讽刺,江玉枫也听得分明。却没了反驳的心情,他这会实难顾忌齐清猗的情绪。一路人……哪门子的一路人啊。江府,分明是被薛凌盯上的。

  原当年的薛宋劫囚案,竟然是薛凌,薛凌竟然在薛弋寒定罪不久就已经回京。这三年,三年都未曾现身。一现身,就步步都是杀招。齐世言瘫痪,魏熠身死,江府寒蝉,霍家棘手。

  江闳嗤笑了一声,他没有与齐清猗多废口舌的闲心,道:“此事江府自有计较,我且着人送王妃回去。”

  齐清猗急道:“江国公。”

  江闳已有不耐,道:“薛凌远在鲜卑,江府没她那般通天彻地的手段,王妃与其操心这些,倒不如多修几封家书,也替我问问世言兄贵体康否。”

  齐清猗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江玉枫打断道:“王妃实在强人所难,此事自有刑部明察秋毫,王妃还是先回吧。”

  他父子二人一个出言不逊,一个装模作样,齐清猗却毫无办法。又确定了薛凌当真不在京中,更是六神无主,眼看着又要掉泪,江玉枫率先站起来开了密室门说“王妃请”,她便借着站起来的功夫,顺势揩了揩眼角,维护了最后一丁点自尊。

  齐清猗回府之后的事暂且不提,江闳却是拉着江玉枫在书房计较了好些时辰。他本以为苏凔想为薛宋翻案,是魏塱授意,要拿这口黑锅扣死霍家。可现在看,似乎并不是。莫不曾,苏凔是真的想翻案?而且,这个举动大概率不是薛凌授意,而是苏凔自作主张,所以才落了这么个下场。

  虽不知二人是如何出了这么大的分歧,但苏凔是薛凌的人可以肯定。如今江府确实跟薛凌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好像是应该按照齐清猗说的那样,尽力先去把苏凔保住,等薛凌回来再做打算。

  可江闳与江玉枫四目相对,二人所想异曲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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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儒冠

  等江闳将苏银来府里的事儿一提,父子两人更是一致认为:苏凔,还是死了好。不对,应该是宋沧。宋柏之子,一个多活了了三年的人,死在这个时候,是最合适的了。

  薛凌既然在这个人的身份上对江府瞒的滴水不漏,显然是留了一手,防着江家,谁知道以后会干出什么?再看朝中局势,文臣本是江霍黄三足鼎立。而江闳身退,薛璃挑不起担子,江家本就日渐衰落。魏塱又步步为营去部署自己的亲信,霍黄两家暂时动不得,就只能动江家,于是江府更加每况愈下。

  自薛凌出现,良缘也罢,怨偶也成,反正到最后,兵刃相向的两方要住到一个屋檐下。江闳亦知薛凌打算站上朝堂,故而特意交授薛璃先行藏拙,令魏塱掉以轻心。指望的,原是薛凌成婚以后,顶替薛璃,再将江府以前的势力聚到一起。

  如此,薛凌必须顶着江府二少爷的名头活着,而江府也必须薛凌出面去维护那些帮派党异。这样,大家才算彻彻底底的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他江府也才有那么一丁点东西去拿捏薛凌。

  可如果苏凔是宋沧,那,江府就什么也没有了。

  生死之交的情分,旁人拍马莫及,何况江府与薛凌本就没什么情分。现今,苏凔又是天子新贵,只要继续骗着魏塱,去大力栽培苏凔,远比拉拢江府旧盟可靠。一旦江府对薛凌毫无用处,谁还能拿她怎样?

  而且,这还有个苏家在。这次的事,要想让苏远蘅和苏凔俩人的全身而退,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搬倒霍准,江闳自认他实没这个本事。

  如果霍准不倒,最好的结果,就是能拉出一个人来全权承担罪名。最容易操作的,自然是让苏凔死,此事正和霍准心意,都不用江府伸手,坐看魏塱与霍家博弈即可。

  苏远蘅不过是个陪葬品,要把脑袋保住,倒不是什么难事。江府与瑞王所谋,急需大量银钱支持,苏姈如倒是个好选择。在这时候拉一把,以后用起来,总是要顺手些。

  这些汲营勾当,只稍提两句,明白人便深以为然。对错不论,理确实是这么个理。江玉枫没多做反驳,只略作迟疑道:“江府如今插手,反落了下乘,恐魏塱生疑江府要借此事结党,倒不如顺其自然,儿子着人保着苏远蘅先。”

  他说的有理,江系一派的人另择高枝,本就攀的是苏凔。若此时,江府落井下石,只会让魏塱对江府恨之入骨。江府既不比霍家军权在手,又不比黄家是天子娘家,真真和皇帝明面做对,纯属找死。

  然知子莫若父,江玉枫说的头头是道,江闳也就是一笑而过,他知自己的儿子弱点在哪,却并不不说穿。毕竟,这事江家确实犯不上插手。苏凔大概是死定了的,如果薛凌没有及时回来的话。

  现在的魏塱,若真有能力直接让霍准倒台,早就在苏凔下狱那天发难了。既然薛宋一案没有被翻起,显然是魏塱还没有足够的把握扣在霍家头上。既然天子无能,那苏凔,也就没人能保得住。

  多活了这些日子,应该,是魏塱想让苏凔死的有价值些。贵重的东西大多得来不易,所以苏凔死的,也就没那么容易。

  其实薛凌回来了,也未必就有能力救出苏凔,而且江府似乎还能借题发挥敲打一下,逼着她亲自把苏凔弃掉。只是江闳就是有种莫名的预感,薛凌此次一回来,霍准就不久于人世。霍准一死,苏凔不仅能绝处逢生,还会如日中天。

  于是,他便求神拜佛的希望薛凌再困些日子,困到苏凔烂透。

  可江玉枫的那句迟疑,却是因为还有些仁善在,他当然希望薛凌只能依靠江家,可也很难看着苏凔去死而无动于衷。当年………当年的薛宋一案在江府已经真相大白,宋柏那张泣血绝笔还在眼前飘飘荡荡。

  宋沧,已经是宋府一门唯一的后人了。

  他浑浑噩噩回了房,把“顺其自然”几个字念的分外重,连自己儿子扑上来喊“爹爹抱”也听的恍惚。

  他是从何时开始,就再也见不得光了呢?

  他既非大奸大恶之徒,利害关系算的飞快,真正行事起来,却还是有所束手。虽与江闳商定任由苏凔之事发展,可仍打算暗中关注一下,想着这件事是否还有回旋的余地。最好,是能保住苏凔的性命,又能令其远离京中。

  可这么一关注,接二连三的人通通跳到了江府眼前,或明或暗,皆与薛凌脱不了关系。永乐公主尚不值得一提,虽有个黄承宣哈巴狗儿似的跟着,但让那人去咬黄家,应该可能性也不高。让江玉枫父子尤为震惊的是,因雪娘子一事鱼跃龙门的李阿牛,居然也是薛凌的人。

  苏凔入狱,薛凌下落不明,这李阿牛却是春风得意。皇帝要提拔一个人,总是要找点由头,不然,在信得过的人里随便拉一个填到御林卫即可,又怎会轮的到李阿牛这么个草民?

  然而运气这种事,说不得。撇开薛凌中间算计不提,但若单是救了一个后宫妇人,加官进爵总是有些难以堵住悠悠众口。魏塱本有心要摆个昏君的谱儿,佯装封侯拜相为红颜,以此强行把李阿牛扶起来时,雪娘子竟然是,有孕了。

  深究起来,还真不是什么奇事,魏塱对这只凤凰身子麻雀命的小鸟儿毫无戒备之心,恰逢春至人间花弄色,那连续月余的软玉温香抱满怀,无孕,才值得说道。

  只这娃着实命大,雪娘子被人行刺后,又被一众活人死人吓的不轻,在瑶光殿苟延残喘。等她听了霍云婉一番教诲,梳洗完毕说是要好好养养之时,对着宫女送来的一桌子炊金馔玉却只想吐个昏天暗地。初还说是前些天绝食伤了胃,念及自身处境堪忧,便强撑着没叫御医。再到后头,对着甜了些的茶水都呕出胆汁来。不得已对着霍云婉一提,呵,这胎竟然还在肚子里安安稳稳的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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