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伸进被子里,搁到她温軟的腿面上取暖,身子凑过去,替

  她将被子裹好,叹道:“既然你老实交代了,那……本官多少也说点吧。”

  唐慎钰犹豫了片刻,深呼吸了口气:“如今最受学人尊崇的大儒莫过于北程南褚,你是从北方留芳县出来的,见过程冰姿的父亲程庸,而那个与他齐名的南褚,就是我那未婚妻的父亲--前扬州知府褚玄。这褚家是几百年的名门望族,家族里出过几个有名的宰相,而在本朝,褚氏族中子孙为官者甚众,考中状元、榜眼的也不少,褚家的嫡女褚流绪,是名声在外的大才女,诗词集都出过几本,貌美端方,追求者甚众,而我出身卑微,父亲生前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吏。”

  春愿低头嗯了声,看似不怎么在意,耳朵却拎起了听,反正是你主动说的,我又没逼你。

  唐慎钰搓了下发凉的胳膊,苦笑了声:“秦王的瑞世子这些年一直羁留在京都,他待我极好,就想给我做个这个媒,前前后后地奔走说项,褚家老爷子看我生的一表人才,也算年轻有为,便同意让我娶他女儿。”

  春愿嗤笑了声,心里暗骂:脸皮真厚,哪里有自己夸自己长得英俊的。

  “然后呢?”春愿轻声问。

  唐慎钰十指交叉,低头道:“然后很快就定亲了,只等着迎娶就好了,哪承想大前年忽然出了一档子事。”

  “什么事?”春愿有些紧张地问。

  唐慎钰蹙眉:“当时出了宗科场贿赂舞弊案,有个从犯叫褚仲元,是褚玄的长子,也就是我未婚妻褚流绪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他科考不太顺,举人连考了两次才考中。”

  春愿凑过去些,笑道:“我不懂这些科举的门道,但总听人说举人是很难考的,四五十才考上的人一大把,杨朝临虽说是个狗杂种,但的确挺厉害,秀才举人都是一次就中的。”

  唐慎钰摸了摸春愿的头,笑道:“你说的没错,对于旁人来说,考个三四次都没关系,关键是这褚仲元可是江南褚家的嫡长子,从小背负神童之名,长大后更是被所有人都给予厚望,觉得他如果不在科举上搞出点大功名,那就是丢了家族的脸,褚仲元费了血力气才挤进了京城的科考场,他输不起,就跟着永安侯世子等几个混账东西走偏门,那小子平日里看着儒雅端方,私底下狎妓成癖,最终一念之差犯了罪,贿赂考官,科场作弊,当时我正好跟着上官经手这案子,犯人是将来的小舅子,为了避嫌,按例我要退出的。”

  “你做的很对啊。”春愿将垂落的头发别在耳后,忙问:“然后呢?难道你老丈人逼迫你徇私?”

  “没有。”唐慎钰抱拳,朝南边拱了拱:“褚老先生极明事理,摆出态度,朝廷该怎么判,他都接受,可是流绪……”唐慎钰叹了口气:“流绪母亲去世得早,她与家中继母不合,就这么个亲哥,这女人带着嫂子和侄儿,千里迢迢地追到京都,几个人一齐跪下求我,让我千万别退出这宗案子,要我救褚仲元出来,最好走点门路,就说查错了,褚仲元是冤枉的。”

  春愿促狭:“以我对大人的了解,你应该没徇私吧。”

  唐慎钰拧了下春愿的脸,点了点头:“当时我非常难办,反复告诉褚流绪,从犯不会被重判,顶多革除功名,或者流放,再或者坐上几年牢,真不会要命,可流绪不听,觉得依她哥的性子,这种结果还不如死呢,能走通门路无罪释放比较好。恰好这时候,褚老爷子从扬州赶了来,得知此事,恨得打了女儿一巴掌,骂流绪糊涂,做错了事就得承担后果,怎么能以情义逼迫未婚夫徇私的道理,褚家百年清名都被你们这对兄妹毁了。当即,褚老爷子就把儿子从族谱中除名,主动上书朝廷,要求重判。”

  听到此,春愿不由得叹了口气:“北程南褚,都是很厉害的大儒,可面对儿女事上,一个百般溺爱护短,另一个却正直明理,学业上估计难辩个高低,但人品的高下还是很明显的。”

  唐慎钰再次朝南方抱拳见礼:“当年流绪和她父亲闹得凶,甚至拿着匕首跑到我家里,刀子抵在脖子上求我,说她父亲为了名声连儿子都不要了,求我一定把她哥哥救出来,当时郭太后刚刚主政,正巧要以这宗舞弊案立自己的威名,瞧着要铁腕治理,真的,我夹在中间真的很难办,也确实动用了一切关系疏通,别真被判了斩首。这时候,牢里传出个消息,褚仲元接受不了父亲的绝情,上吊自杀了。”

  “啊。”春愿手捂着口,轻呼了声:“怎么会这样!”

  唐慎钰点了点头:“褚仲元自尽后,流绪就恨上我了,认为我见死不救,和他父亲一道把他嫡亲哥哥逼死了,几次三番地接近我,要杀了我,褚老爷子见此,宽慰我不要多心,此事与我无关,决定和我家解除婚约。”

  “老爷子做得对呀。”春愿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竖起个大拇指,忽然斜眼觑向男人,阴阳怪气:“既然尊长都说解除婚姻,你怎么还说她是你未婚妻。哦,我晓得了,那她肯定长得很美,你舍不得。”

  “别胡说!”唐慎钰握住她的温热的小手,苦笑道:“当年老爷子说要解除婚约,流绪不愿意了,说她又没做错什么,这么好的亲事为何要放弃?若是我不要她了,她就在唐家门口自尽,说褚家还没有过被退婚的女人,还说我把她的清名弄坏了,既然定亲了,必要嫁给我。”

  春愿冷笑了声:“她那是恨你,要折磨你呢。”

  “对。”唐慎钰承认了:“当时我被这家子弄得十分头大,沉不住气了,也梗着脖子叫嚣,只要你他妈的敢嫁,老子就敢娶!瑞世子见他居然做了这样的仇媒,心里也懊恼得不行,在中间使劲儿说和,劝流绪何必这样呢,强扭的瓜不甜,闹下去大家都不好收场了。这时流绪总算退了一步,提出条件,她要给哥哥服丧三年,三年内我们两人不娶不嫁,若是关系有所缓和,那就成婚,缓和不了,那就解除婚约。我同意了,自此后,流绪没有回扬州,而是挂了黄冠,暂在京城外的‘是非观’修行去了。”

  春愿小声数落:“我家小姐生前常说,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褚家兄妹不愧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一对王八蛋,活现世宝,折磨人真有一套,又不关你的事,非赖在你头上,还是名门闺秀呢,我看就是个疯子!”

  唐慎钰噗嗤一笑:“我都没埋怨,你生什么气,不许骂人啊!”

  春愿翻了个白眼,直面唐慎钰,嚣张道:“我就骂,癫-婆-子!”

  唐慎钰手指戳了下女人的额头,宠溺地笑:“别骂了,再过几个月就到了三年之期,届时我就去‘是非观’和她解除婚约,死生不要再见了。”

  春愿顿时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阿愿祝那位褚家姐姐早日解开心结,能找到如意郎君。”

  唐慎钰摇头笑,揉了下她的头发。

  “对了。”春愿从上到下打量唐慎钰,瞧着他心口一道道轻微“伤痕”,坏笑着促狭:“大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大才女就住在道观里,你难道就放心不会有什么狂蜂浪蝶追逐她?怎么回到京城,不立马探望一下你那温柔可人的未婚妻?你难道就没动过歪心思,没有想着主动去缓和关系?嗳呦,人家名门淑女当年缠着要嫁给你,是不是你当年做了什么混账事,欺负了人家?”

  “越发放肆了!”唐慎钰被挤兑的脸通红,但没恼,摩拳擦掌间,一把将被子扯飞,他将对面的猛地“犯人”按倒,面露凶光,呼吸粗沉:“癫婆子我不敢欺负,小疯子我倒是敢!”

  ……

  拔步床又开始吱吱呀呀地小声抱怨了,到卯时左右总算消停了下来。

  屋里黯淡,充斥着淡淡的暧昧酒味。

  唐慎钰恋恋不舍地放开女人,他摸着黑,往起穿衣裳鞋袜,扭头一瞧,她就像下进滚水锅里煮的面条子,灶膛里的火太旺,水煮的太费,面条煮软了、烂了,成了一锅软乎乎的面汤。

  唐慎钰俯身过去,轻抚着她的头发,柔声嘱咐:“好好的在府里待着,我一有机会就会偷偷来看你,记得晚上别锁门哪。”

  “嗯。”春愿点了点头,忽地记起什么,忙抓住他的手:“大人,你帮我查一下雾兰的底细,她是宗吉派到我身边的,眼看着要帮我管家理事,不清楚来历可不行。”

  “放心,这事我早都叫人办去了,两三日就会有结果。”

  唐慎钰沉吟了片刻:“你不识字,这绝对是个大.麻烦,我得尽快找个能过命的可信人,安排到你身边,给你教书识字。”

  说着,唐慎钰吻了下春愿的唇,压低了声音,十分严肃道:“愿,那会儿我并不是要凶你,你一定要注意和皇帝相处的分寸,是,眼看着宗吉的确待你亲厚,可他毕竟是皇帝,在所有儿女私情前,他首先看到的是朝堂江山,叶衔珠就是个例子!叶氏能用柔媚和琵琶讨好他,一旦触及到他的忌讳,翻脸就无情,照处置不误!”

  其实春愿每每想起衔珠被打烂的脸,也是心有余悸,连连点头:“放心吧大人,阿愿心里有数的。”

  春愿手肘撑着床坐起来,忖了忖,沉声道:“今晚探望衔珠的时候,我略走了遍王府,发现最南边有个院子,是个废弃了的佛堂,十分僻静,我打算拾掇出来,会在晚上亥时到丑时吃斋念佛,到时候正好方便咱们见面,府里之后人会越来越多,不能总让你冒险摸到内院来。”

  “这事你思虑的不错。”

  唐慎钰笑着点了点头,忽地,他凑近了女人,柔声问:“阿愿,当时刚回到留芳县,本官带你去小酒馆里见杨朝临,当时教你什么来着?”

  “嗯?”春愿有些摸不着头脑,依稀记得,那天晚上她扮成小姐去见杨朝临,愤怒之下差点杀了那个畜生,大人将她强扯到隔壁,其后,那个假扮掌柜的卫军进到包间,认认真真检查了遍,从桌子底下翻出只耳环。

  春愿眉梢上挑:“您当时教过我,做事一定要仔细,不能在办事的地儿留下罪证把柄,那会把自己推进万劫不复之地的!”

  “对。”唐慎钰笑着点头,在黑暗中望着美人,循循善诱道:“今晚咱俩私会,本官肯定来不及收拾检查,你要怎么做呢?”

  春愿绞尽脑汁想:“床榻上的凌乱污糟,我会收拾得干干净净,绝不会让雾兰她们发现不妥。”

  唐慎钰莞尔:“然后呢?你仔细想想,我今晚带进屋子什么了?不止是东西,还有味道。”

  “……”春愿恍然,拍了下脑门,一把掀开被子,疾步奔向南墙那边,摸黑从靠墙的箱笼里找出瓶羊羔小酒,打开咕咚咕咚喝了十几口,然后往屋子里撒,兴奋地奔到唐慎钰跟前,仰头望着男人,笑着问:“大人是喝过酒来的,肯定带进来了酒味儿,那么,阿愿就要想法子让酒味变得合理,这就是本小姐睡不着喝的!”

  “不错,长进很大!”

  唐慎钰毫不吝惜地夸赞,他拥着春愿,把她带到拔步床那边,送她躺进被子里,给她掖好被子,压低了声音:“你睡吧,我走了啊。”

  “哎?”春愿几乎是下意识地拉住唐慎钰的手,最终撂开了,转身去睡,挥了挥手:“快走吧,小心些。”

  唐慎钰叹了口气,起身将床幔放好,他蹑手蹑脚走到门口,观察了片刻,刚准备离开,忽然记起小愿自打沈轻霜去世后,就落了个怕黑的毛病,他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将案桌上那盏豆油小灯点亮,这才离开。

  今晚一直忙乱着,几乎一刻都没歇下,竟忘了去找表弟,周予安估计早都回侯府了,罢了,这两日再找个机会开解开解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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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肯定不会让你接近那个女人

  京郊佛寺道观众多,平日里烟火缭绕,香客往来频繁,不外乎开导过去、渡厄现在、祈祷将来,总给人一种被俗世俗情的欲望包裹的感觉,不是真正的清静。

  打京城的方向策马疾驰来一个年轻公子,朝着‘是非观’的方向驶去,到山下,他撂下了马,如同一头中了箭簇的伤兽,跌跌撞撞地沿着青石小路,狂奔到了道观门口,他一开始轻轻叩门,后面疯了似的,用拳头砸。

  “谁呀,天还没亮,做什么呢!”道观里,一个中年男人困倦地问。

  敲门声不绝如缕,越来越大。

  “要烧香拜佛,去旁的寺观去,这儿是私产,再捣乱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中年男人言语中有几分严厉。

  观外的砸门声忽地消停了,不多时,响起抹疲累的年轻男人声音:“海叔是我,定远侯周予安!”

  那个叫海叔的中年男人立马换了副态度,声音里含着恭敬和欢喜,忙说:“小、小侯爷稍后,老奴这就去禀报小姐!”

  天快要亮了,牛毛雨迷迷蒙蒙,到卯牌时分,变大了些许,道观两旁的凤尾竹林被雨浸透,多了几许萧索清冷的诗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是非观里传来,大门吱呀声被打开,鱼贯出来两个婢女和一个中年管事,最后走出来个二十来岁的女人。

  女人身量高挑,哪怕穿着宽厚的道袍也遮掩不住窈窕曲线,鹅蛋脸,新月眉,容貌或许远不如春愿那样秾丽绝美,也可能比不过衔珠那样明艳妩媚,但自有一番味道,她就像清清淡淡的一片茶,或卷或舒,透着股隽永的书卷香气。

  她正是唐慎钰的未婚妻--褚流绪。

  褚流绪身上披着件鹤氅,眉头还凝结着昨夜的梦魇,碍于身份,她立在槛内,借着灯笼微弱的烛光瞧去,周予安在观门口晕睡过去了,他还穿着官服,浑身被雨水打透了,整个人以一种极难看的姿态趴在地上,头发散乱,脸色苍白,不远处还有一大块呕吐出来的秽物。

  “嗳呦。”丫鬟庭芳立马掩住口鼻,“这是怎么回事哪,小侯爷怎喝了这么多的酒?”

  褚流绪蹙起眉头,几次三番想踏出门槛,犹豫了片刻,还是没出去,有条不紊地指派道:“海叔,你去山下寻小侯爷的马匹,别叫人牵走了,庭芳、木兰,你们两个赶紧搀扶小侯爷去厢房,赶紧烧热水,再端上两个火盆来,快快给他擦洗更衣。”

  这般嘱咐完后,褚流绪侧身站在一边,低下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丫鬟和管事各自忙乱。她则关上观门,回到自己的房中,在柜中找了套半旧的水田衣换上,舀水洁面,化了个淡妆,自顾自地做了碗八宝擂茶吃,并没有因为道观来了客,就乱了心神,自有丫鬟们照顾呢。

  她从书架拿了本书,在灯下默默翻看,看了几页,用朱笔做了些批注后,又从墙上取下那把焦尾古琴,弹了两首曲子。

  待天蒙蒙亮时,褚流绪这才出门。

  她打着伞,不慌不忙地走去隔壁院的厢房,还未到,就听见里头两个小丫鬟叽叽喳喳地说笑。

  --“小侯爷有两个多月没来了罢。”

  --“怎么,你想他了?”

  --“呸,别胡吣,人家什么身份,咱们什么身份,我要是想,那也是想他带给咱们的新鲜果子和布料。”

  --“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他凤凰似的眼睛长在了头顶,哪会记得咱们,那是给小姐带的。”

  听到这话,褚流绪抿唇笑,她在京都举目无亲的,这三年来多是小侯爷在暗中接济照料。

  --“哎,小侯爷的脸怎么生的这样白,比女子的肌肤还要细呢,你说他身上会不会也很白?”

  --“你这坏蹄子又思春了,既然这么好奇,方才海叔给他换衣擦洗的时候,你怎么不跟着伺候呢?保不齐小侯爷看你温柔体贴,就把你带回去当通房。”

  --“呸,姐姐你越说越过分了。”

  --“要不趁他没醒,我给你把风,你偷偷看一眼?”

  外头的流绪脸微红,周予安确确实实是长安顶有名的好相貌,这两个丫头哪,忒不懂规矩了。

  --“木兰姐,你说小侯爷经常来探望咱们小姐,是不是钟意小姐呢?”

  --“嘘!别胡说。咱们家一日没和那个姓唐的泼才彻底退婚,小侯爷就一日是咱们小姐的表弟,且不说咱们小姐如今是出家人,自打那事过后,她就心如死灰,对男女之情再也没了兴致,再说小侯爷,这位主儿往日就算再胡闹,但在咱们小姐面前,多规矩稳重哪,他一直将小姐当成亲姐般敬重。”

  听到此,流绪轻叹了口气,面上明显多了几许愁容,女人将伞收起来,立在墙根下,冷着脸推门而入,她淡淡扫了眼屋里,周予安此时已经换了衣衫,躺在小床上睡得正沉。

  “别吵着小侯爷休息。”流绪一脸的清心寡欲,淡漠吩咐:“你们俩把他的官服清理下,记住了,不要过水,就用手巾细细地擦,擦完后从我香料匣子里找龙涎香熏熏,再去小厨房做点清淡暖胃的粥菜,好了,都去干活儿吧。”

  待那两个多嘴多舌的丫头走后,流绪紧蹙的眉头略松了些,到底刚开春,清晨还是冷得很,褚流绪刚准备关门,但顾忌着清名礼数,于是将门大开着,她用铁筷子往炭盆里夹了几块银丝炭,坐在床边不远处的椅子上,寻了本李易安诗词集,认认真真地翻阅。

  不知是不是为书中那凄婉到极致的字句伤着了,褚流绪长叹了口气,忧愁上了眉头,她歪在椅子里,手托腮,怔怔着望着熟睡的周予安,他瘦了些,这两来月,他去哪儿了?到底为什么酗酒?他每回情绪失落时总会来是非观找她说话,把她当成了最信任的人。

  因为他们有共同讨厌的人,不知不觉,就成了知己、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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