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破案冠绝京华 第167章

作者:薄月栖烟 标签: 古代言情

李韵兴致高昂,“嗯”了一声,便目不转睛地盯着灯笼,没多时,灯笼鼓得圆滚滚,寒风一来,跃跃欲飞,李韵看了秦缨一眼,一点点地将天灯托起,又缓缓松手,便见天灯微微一晃,又稳稳当当地升向半空。

李韵开心极了,“母妃!我放起来了!”

她目不转睛望着,生怕天灯半途掉落,直等到天灯越升越高变作一抹微光时,她才心满意足地收回视线,“母妃——”

德妃笑道:“韵儿真是厉害。”

李韵得了夸赞,更有兴致,又令宫婢拿天灯来,秦缨见状退后一步,只让她自得其乐去,眼看着又一天灯稳稳飞升,秦缨正觉欣慰,一转眸,却见德妃正望着她。

她退在一旁,正好站在了德妃正对面,中间李韵在拍手雀跃,德妃看她的目光却颇为幽深,秦缨不卑不亢,牵了牵唇。

李韵又拿了一只青鸟逐月的宫灯,她举着灯笼,仍让宫婢点灯,火折子“嗤”的一声,灯笼里光亮一盛,可就在天灯渐渐鼓胀之时,一道轻微的嗡嗡声忽然响了起来,李韵不知看到什么,忽然晃起了灯笼,“虫子!有虫子飞进来了——”

秦缨目光一定,果然看到灯纸上映着个黑影,那黑影上下飞动,嗡鸣不断,一旁的紫衫嬷嬷道:“是灶马,公主别怕,这小东西趋光,不伤人的。”

紫衫嬷嬷站在德妃一侧,本要上前捉虫,可刚走两步面色便是一变,“公主别动,灯笼被燎破了——”

她话音落下,众人都是一惊,秦缨看不到对侧灯纸,只先上前帮李韵扶天灯,可就在她抬步之时,忽然觉得对面有些古怪,她目光一定看向德妃——只见德妃的紫色斗篷上现着一抹淡影,那淡影上下飞动,正是灯笼里灶马的剪影。

秦缨秀眉微蹙,手扶住了灯笼,目光却似黏在紫色斗篷上一般,这时嬷嬷走到跟前,伸手赶起飞虫来,“您别怕,就是冬日里喜光的小虫子,这园子之前堆过两次杂草,这才生了这些小虫,灯笼破了个洞,只怕飞不成了,咱们换一个——”

青鸾逐月精美异常,李韵很是懊恼地将灯笼交给宫婢,另一个宫婢本想将灯笼拿走,却见秦缨还捏着灯笼底,她迟疑道:“县主,灯笼破了,恐怕飞不成了——”

此言落定,秦缨仍未动,她手托灯笼,目光却一错不错落在德妃齐脚腕的长斗篷上,片刻前还轻松自在,此时却面寒如冰,满眸惊骇难定。

众人见她如此,都觉诧异,嬷嬷也道:“县主怎么了?这灯笼放不成了。”

这一言惊醒了秦缨,秦缨将灯笼一松,一把抓住嬷嬷的手,不容置疑道:“事关重大,请嬷嬷跟我去一趟未央池!”

第177章 证据

德妃一惊, “去未央池做什么?”

秦缨不知如何解释,而李韵听见“未央池”三字,直吓得依偎到德妃身边去, 德妃揽住李韵,蹙眉道:“未央池才出过事, 这会儿天都黑了,你要翠嬷嬷去那里做什么?”

翠嬷嬷也满面惊悸,“县主, 这——”

秦缨眉眼一片寒肃,“请嬷嬷随我走一趟, 不会费嬷嬷多少功夫, 待我问几个问题, 嬷嬷便可归来。”

翠嬷嬷欲言又止, 又去看德妃,德妃凝眸看了秦缨两瞬,道:“那你便去一趟, 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翠嬷嬷只好应是。

秦缨这时又看向李韵,放轻语声道:“公主别怕,这剩下的天灯, 公主和娘娘一同放飞, 我改日再来陪公主说话。”

李韵神色木木的,秦缨便对嬷嬷道:“事不宜迟, 我们这就走。”

白鸳候在一旁,也很是意外, 待离开菊园, 看了眼黑沉沉的天穹道:“您去未央池做什么?那地方刚死了人,不吉利——”

秦缨秀眉紧拧, “去了就知道了。”

白鸳不敢再说,翠嬷嬷也万分纳闷,两个打着灯笼的内监在前引路,也未想明白秦缨怎忽然起了这兴头,待行至通往未央池的仪门,守卫在此的御林军亦颇为意外,虽不敢拦着秦缨,但等秦缨几个进园子,转头去找上司回禀。

“县主,这是要去揽月楼?”

翠嬷嬷语声惊惶,秦缨点头,“不错。”

翠嬷嬷面色一白,掌灯的内监也心惊胆战地互视了一眼,秦缨脚步飞快,沿着未央湖往西北走,半盏茶的功夫不到,便近了梅林。

凭着那夜记忆,秦缨很快找到了与李芳蕤折梅之处,她驻足,“从现在开始,请嬷嬷仔细想想,那夜带公主离开后,是怎么走到了揽月楼的。”

翠嬷嬷紧张地绞着双手,“奴婢那夜带着公主往这边来,是因为一开始放灯的时候,便看到天灯飘去西边了,奴婢们沿着梅林往西北走,本来是想从梅林与揽月楼之间过,往千华堂的方向去,可没想到刚绕过梅林外那道假山,便看到揽月楼那边闪过一道亮光——”

“亮光?”秦缨蹙眉道:“请嬷嬷带路,去你发现亮光的地方。”

翠嬷嬷沿着梅林往假山去,待转过假山,便见入目皆是雪色,那夜意外似未发生过一般,翠嬷嬷左右比对,又仔细回想了一番,方才在距离假山七八步之地站定,“此处,奴婢们是站在此处看见的——”

秦缨与翠嬷嬷站在一处,“亮光在哪里?”

翠嬷嬷蹙眉片刻,而后指向了揽月楼西北方,“应该是那个方向,一道亮光一闪而逝,我们便以为是灯笼掉在那里——”

秦缨继续道:“然后呢,又在哪处看到了赵参军坠亡?”

冬夜寒意迫人,想到赵永繁惨状,翠嬷嬷缩着肩膀,战战兢兢地往前走了七八步,“这里,我们走到了这里,本来是要往廊道上去,结果还没上去,便听见揽月楼顶有动静,定睛一看时,便见有人在慌乱挣扎,我们还没辨出那人是谁,便见他被推了下来——”

翠嬷嬷说着,紧张地垂下眸子,不敢看揽月楼,也不敢看那块沾了血的石阶,秦缨上前站在她身边,“你确信听到了赵参军的呼救?”

“没听清喊什么,但像有呼痛的‘啊啊’之声,坠楼之时,也‘啊’的叫了一声,我们也吓得惊叫出来,而就在那一刹,那阿赞曼身影骤然消失了——”

秦缨蹙眉,“身影?真是阿赞曼身影?有推人下楼的动作?”

翠嬷嬷点头,“当时揽月楼内无灯,我们从下面看上去,赵参军也看不清脸的,因此起先我们都没认出是谁,而那道身影隐在屋檐之下,就更看不清了,他是在动的,但具体是何动作,奴婢们也看不清……”

秦缨沉声道:“嬷嬷再想想,看看可还有别的细微异常。”

翠嬷嬷绝不愿回想那一幕,可秦缨态度诚恳,她便又抬头去看揽月楼,这一看,令她脑海中灵光一现,“古怪奴婢不敢说,但奴婢此刻瞧着揽月楼,只觉得……只觉得今夜的揽月楼,似乎比那一夜漆黑许多,您看,此刻,连那围栏的样式都是模糊的……”

晴夜照雪,此时的揽月楼坐落在一片灰蒙蒙的雪光中,楼舍依稀现个轮廓,秦缨道:“今夜梅林之中并未点灯,自然少了灯火映照。”

翠嬷嬷摇头,“您这样一说,奴婢越发确信了,揽月楼离梅林近,朝着梅林这一侧,那夜的确被映照着,但赵参军所站之地,却并非这侧,就算被余光照到,也不该令我们把他挣扎的样子看得那般清晰——”

翠嬷嬷双手抬起,又往身后挥了两下,“奴婢抬眼时,看着赵参军正从屋檐下走出来,他双手往后挥动,仿佛要把来捉他的手甩掉似的,下一刻,他身形猛地往前一倾,人便摔了下来,而那阿赞曼的身影比赵参军还要高些,一闪便不见了。”

随着翠嬷嬷所言,秦缨呼吸渐渐紧促起来,而这时,数道脚步声在几人身后响起,秦缨回头一看,眉头扬起,“崔大人?”

崔慕之披着件月白斗篷,正与一队御林军赶过来,他快步上前道:“底下人说你带着人往这里来了,我便来看看,这么晚了,你怎会来此?”

秦缨肃容道:“今夜本是入宫给永宁公主送灯,可就在刚才,我发现赵参军之死有些古怪……”

崔慕之一惊,“古怪?”

秦缨欲言又止,只问道:“赵参军之死的后事,陛下交予了谁料理?”

崔慕之唇角微抿,顿了顿才道:“交给了龙翊卫,赵永繁身份不低,又得陛下看重,他令龙翊卫肃查因果,到时候给他家里人一个说法。”

那夜黄万福前来宣召,将与未央池护卫无关的谢星阑也一并叫去了崇政殿,秦缨便想到,赵永繁之死,是郑钦与崔慕之有失,皇帝多半不会将善后交给他二人,此时崔慕之一言,便算应证了她的猜测。

秦缨便道:“那劳烦你派人,去把谢星阑请来。”

崔慕之眉头大皱,“何以如此?赵永繁若当真死得古怪,那我在此处,也可做刑部分内之责,你难道只相信谢星阑一人?”

秦缨面不改色,点头道:“看来,得我自己去一趟金吾卫了。”

“你——”

崔慕之未想到秦缨如此没有商量,他眉眼微沉,终是看向身后武卫,“这个时辰了,直接去将军府找——”

秦缨忙道:“别,先去金吾卫,他多半还在衙门。”

崔慕之心口又是一窒,那武卫看看秦缨,再看看崔慕之,一时不知该听谁的,崔慕之深吸口气,“先去衙门吧。”

武卫领命而去,崔慕之面色黑如锅底

秦缨不为所动,一边往前走一边道:“既然来了,便叫人多打几个火把过来照照路,两个灯笼不够——”

崔慕之唇角抿得愈紧,深吸口气才吩咐,“打火把来!”

等十多个武卫打着火把,将整个揽月楼中庭照亮时,秦缨正立在雪地里,抬眸看向赵永繁坠楼之处,那夜大雪,已让揽月楼披上了银装,除了缺失的围栏,整座楼阙看不出一丝异样。

没多时,秦缨转身,打量横在两楼之间的假山群,这片假山奇峰错落,曲径通幽,最高处足有三丈有余,行走期间,只有高高仰着脑袋,才能看到揽月楼高耸的飞檐,而翠嬷嬷几人看到赵永繁坠楼之地,视线同样受阻。

崔慕之不知秦缨在看什么,但她一脸沉思,显然多有算计,他正欲发问,秦缨却一转身入了假山。

假山内积雪层叠,秦缨缓步期间,每走至一处登高之地,便驻足琢磨一番,期间还要沿着石阶而上,比划探看一番才下来。

如此耽误了两盏茶的功夫,崔慕之与其他人仍一脸疑问,又见她越走越远,眼看着要往两丈外的邀月楼而去,崔慕之忍不住出声,“你到底在找什么?赵永繁死在揽月楼,你在此地合计什么?”

秦缨看也不看崔慕之,只问:“这两座楼舍隔了多远?”

崔慕之道:“四五丈有余。”

此言落定,秦缨微微眯眸,不做他想地朝邀月楼去,崔慕之皱着眉头跟上,很快,秦缨步入邀月楼前的小庭院,又抬头往上看去——

崔慕之道:“揽月楼临近梅林,邀月楼临着荷花池,两座楼台布局也颇为相似。”

秦缨看出来了,她扫了一眼门上的铜锁,“可能将锁打开?”

崔慕之看向身后武卫,立刻有人上前开锁,楼门打开,秦缨抬步而入,想也没想地直奔四楼,崔慕之不知她要做什么,也自己掌灯跟来,便见秦缨一上四楼,便往朝揽月楼那侧的轩窗走,到窗棂之前,又举着灯笼仔仔细细探看。

崔慕之见状便问:“你在找什么?”

秦缨拧着眉头,“找证据。”

崔慕之上前来,迷惑道:“这窗户上一尘不染,能有何证据?”

秦缨此时也直身站定,她盯着完好无损的窗户,秀眉拧着,似陷入自疑,见她如此漠然,崔慕之到底忍不住气性,“难道真要等龙翊卫来了,你才肯说明一切?”

秦缨思绪被打断,不由脸色一冷,崔慕之见状敛了神容,等了片刻,终是无奈道:“你莫非是……因从前之事心有芥蒂,仍在怪——”

“砰、砰、砰——”

崔慕之话未说完,身后却响起了极重的脚步声,他皱眉回头,很快目光一沉。

谢星阑一袭墨色武袍加身,此刻一大步踏上楼板,沾满了雪泥的官靴,在悬梯上留下一串醒目的印痕,堪堪盖过了秦缨与崔慕之上来的足迹,他看也未看崔慕之,只朝刚转过身来的秦缨道:“赵永繁死的古怪?”

秦缨见着他,拧着的眉头骤然松了,还未接话,先前那请人的武卫,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他站在悬梯上,只露出半个身子道:“大人,谢大人果真还在金吾卫衙门,就、就是他来的太快了,小人未及通禀……”

崔慕之寒声道:“行了,你退下。”

秦缨此时倒也不避崔慕之,径直道:“那阿赞曼的鬼影多半是人为,若是如此,赵永繁的死必定不是意外,没有人能预知他在此坠楼,除非是有人谋划了这一切。”

秦缨语速极快,话音落定,又扫了一眼窗棂,“但我在此地没有找到猜测的证据,这里正对着赵永繁坠楼之地,按理是最可能的地方!”

谢星阑虽不知秦缨发现了什么,但他扫了一眼这阁楼,忽然道:“这两座楼有些距离,三楼是否也能算正对着揽月楼?”

秦缨眼瞳微明,立刻往楼梯处去,谢星阑自然紧随其后,崔慕之眯了迷眸子,这才一同跟了上去——

“看窗户上的破损。”

“对着揽月楼这一面都要看。”

还未至三楼,秦缨交代的话便响起,待崔慕之步下悬梯,便见他二人已分头检查起轩窗来,崔慕之尚未近前,又见谢星阑脚下一顿,“你来看——”

谢星阑身形高挺,此时正看着齐胸口的一格窗纸,待秦缨靠近,他退后一步,任由秦缨拿灯笼去照那窗格。

那窗纸远看着完好,被灯火一照才看出异样,而灯笼照上去的同时,秦缨沉肃的眉眼顿时振奋起来,“没错!就是这里,找到了!”

灯火映着窗格,现出窗纸上一个扳指大小的破洞,但莫说崔慕之不明白,便是谢星阑也不解,“这是证据?这个洞孔,便能变出阿赞曼的鬼影?”

秦缨瞳底闪过一抹锐色,转身道:“没错,利用这个洞孔,很容易便能在对面凭空变出阿赞曼的鬼影——”

第178章 领差

“你们说赵永繁乃是被人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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