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权臣笼中雀 第61章

作者:椒盐小甜饼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古代言情

  “多谢先生。”

  车帘落下,折枝小声与他道谢。

  车内的光影晦暗,萧霁于她稍远处坐落,羽睫低垂,看不清眸底的神色。

  只那语声温柔得近乎于叹息。

  “你我师徒一场,又何必与我道谢。”

  *

  马车碌碌往前行去,大抵小半个时辰,便往玉带河畔停落。

  如萧霁所言,此处地处偏僻,租金便也低廉。

  折枝不消一会,便寻到了自己想要的铺子,谈好了价后,很快便在萧霁的帮助下写好了券书,摁上了双方指印。

  ——待下月初,这家主人便会将铺子腾出来,由她随意布置。

  “今日又劳烦先生了。”

  折枝与萧霁并肩从铺子里出来,一壁将券书叠好,妥帖地放进袖袋里,一壁有些赧然地道:“折枝也不知该如何谢您——”

  她的琴技是萧霁所教,却不如萧霁,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那一手精巧的女红。

  她原本是想问问,萧霁可还缺什么绣件,她好亲手绣了送给他。

  只是话未出口,萧霁却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折枝。”

  折枝轻轻一愣,停下步子望向他。

  萧霁却并未转首与她对视,只将目光落在远处烟波浩渺的玉带河上,语声仍旧是温柔,却带着少有的郑重:“你此生,不必与我道谢。”

  折枝的羽睫轻轻垂落,握着扇柄的指尖轻轻收紧了几分。

  想问,却又有些不敢追问。

  许是他言语间太过郑重,反倒令心底升起几分不安来。

  大抵是怕听见了什么她承当不起的答复。

  正迟疑间,却听鸾铃疾响,一辆轩车自道上疾驰而来。

  折枝遂与萧霁一同往旁侧让开。还未来得及站稳,只一抬眼,却瞥见那车辕上坐着的正是泠崖。

  一时间骇得不轻,将方才的犹豫与迷茫尽数抛在了身后,只近乎本能般地握住了萧霁的袖口,带着他一同藏进了不远处的暗巷里。

  暗巷狭窄,折枝的后背都抵在冰凉老旧的墙皮上,却浑然不觉,只是屏息等着鸾铃声远去,这才敢放轻了声音与萧霁解释。

  “方才是哥哥的马车。”

  这个时辰在偏僻处看见,大抵是要赶在宵禁前出城,往别业里去。

  萧霁的视线随之轻轻垂落,只是被幕离所阻隔,看不清小姑娘面上的神色。

  却能看见,她那身莲红色的外裳在墙皮上蹭了不少醒目的白灰。自己却还浑然不觉。

  萧霁从袖袋里拿出一方帕子,似想替她擦拭,但指尖将要停落在那对精致的蝴蝶骨上时,却缓缓停下,终于只是转手将帕子递与她,温声道:“这里的墙大多老旧,容易蹭上白灰,先擦擦吧。”

  折枝这才回过神来,忙侧过身离那墙皮远了些,这才红着脸从袖袋里拿了自己的帕子出来,小声道:“是折枝莽撞了。”

  萧霁便将帕子收回了袖袋中,只看着小姑娘渐渐将白灰掸净,轻声低语:“你很怕他。”

  折枝拭着外裳的动作骤然停住。藏在幕离下的小脸转过一丝慌乱,却是不知该如何解释她与谢钰之间的关系,良久只是苍白地辩解道:“哥哥素日里古板守旧,不喜女儿家往街上乱跑。若是看见了,怕是要发脾气——”

  萧霁安静地等她说完,方轻轻叹息:“折枝,你戴着幕离。”

  折枝长睫轻颤,握着帕子的指尖骤然收紧,将上头绣着的红金鱼揉得发皱。

  她确是心虚了。

  怕谢钰看见为难她。

  也怕谢钰看见后为难萧霁。

  “折枝,你恨他吗?”

  萧霁的语声轻轻响在上首,在这般冷僻的旧巷中听来,分外触动人心。

  折枝下意识地抬眼望向他。

  萧霁的身量与谢钰一般高,在这样狭窄的暗巷里,贴面站着,便要仰头才能看见他眸底的神情。

  折枝略想一想,轻轻摘下幕离来,仰头望向他。

  漫天晚云下,萧霁面容如玉,眸底有淡淡的怜惜,似在看一支坠在泥沼里的花。

  折枝抬起的羽睫轻颤了一颤,重新低下眼去,小声道:“若要说恨,也应当是哥哥恨折枝才对。”

  “毕竟是折枝占了他的身份,使他离散在外,受尽冷眼与磋磨。”

  他那身伤痕,还有那碗狗饭。诸般种种,皆是亏欠。

  她对谢钰谈不上怨恨,只想等还清一切之后——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萧霁沉默稍顷,也并未继续说下去,只是看着天际渐起的晚云温声道:“天色不早,我送你回去。”

  -完-

第59章

  ◎谢钰当真没再遣人跟着她了。◎

  待那日之后, 因铺子开张在即,折枝一连几日没能腾出空来。

  又是与半夏紫珠一同将绣品清洗整理好,又是满城的去找合适的掌柜与伙计, 又是去了秋草那一趟,请了秋草的夫君过来做账房,近乎是忙得脚不沾地。

  好容易一切准备停当,只等着五月初九往庙宇里进完香后开张的时候, 折枝这才终于松乏下来,搬了张美人榻, 往海棠树底下纳凉。

  紫珠也将在井里冰了一整日的香瓜拿出来切了,放在白瓷碗里,插上银签递给折枝。

  半夏则将洗好晾在一旁的五色丝线收了,放在一旁细细整理:“姑娘,过几日便是端午了。等奴婢将这些五色丝线编好, 我们沉香院里过端午的东西便算是准备妥当了。”

  折枝讶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这么快便要端午了。”

  她的语声低了下去, 隐隐有几分心虚:“那哥哥岂不是快十日没曾回府了?”

  半夏略想了一想, 也道:“似乎自您那日里往北巷里过去后, 便再没回来过。”

  折枝一愣,心底骤然起了几分慌乱。

  那日在玉带河畔, 谢钰不会当真看见了她与先生同行罢?

  她这般想着,再也歇不住, 忙自美人榻上坐起身来。却见一弯上弦月悬在中天, 早已经过了宵禁的时候,眼见着今夜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往别业里去了。

  折枝只得不住地安慰自己——

  当时她是戴着幕离的, 谢钰的马车也悬着车帘, 应当不会看见才对。

  若是看见了, 谢钰只怕当时便要停马过来教训她, 哪里还等得到今日。

  这般想着,折枝缓缓定下神来,趿鞋起身对半夏道:“半夏,你且将五色丝线匀给我一些。再将绣棚拿来,我得赶在端午前,将五色丝线编好,再给哥哥绣个香囊。”

  半夏‘嗳’了一声,将手里的五色丝线选色泽鲜亮些的拿了过来,一壁跟着她往上房里走,一壁又忍不住笑道:“姑娘什么时候对谢大人这般上心了?”

  折枝听出她话里的促狭,便拿团扇点了点她的鼻尖,也轻笑着将这话挡回去:“我对哥哥,什么时候不曾上心过?”

  她说罢,又笑着将槅扇掩上:“不与你贫嘴,这香囊可不是一时半会能绣好的。想要赶在端午前绣完,这几日怕是都脱不出身了。”

  这槅扇一阖便是好几日,直至端午当天,折枝方带着绣好的香囊榻上去别业的马车。

  今日盛京城里游人如织,尤其是朱雀长街上更是堵得水泄不通。车马来往艰难,行得要比素日里慢上许多。

  晌午出行,直至天色擦黑,才至别业前停落。

  折枝秉着盏菡萏风灯,随着领路的侍卫一路行至上房跟前,抬手轻叩了叩槅扇:“哥哥?”

  夜色静谧,无人作答。

  折枝迟疑稍顷,还是轻轻推门进去。

  房内未曾点烛,四面的长窗却敞开着,透进些许清冷月色。

  而浓郁的迦南香气便随着月色浮动在周身,愈是往房内走,则愈是浓烈。

  折枝跟着这香气走了一阵,渐渐在那座青铜三足鼎前停下,提灯往里头望了一眼。

  却见里头的余火早已熄灭,便连那浅黄色的迦南香也烧得没了本色,变得苍白而脆弱,像是只消一碰,便要化成灰烬。

  这是她第二回 在谢钰房中见到如此多的迦南香了。

  折枝秀眉轻蹙,隐约想起了上次的情形,心底骤然一跳。忙一路拂开垂落的鲛绡幔帐,加快了些步伐往深处的牙床行去。

  待掀起最后一重垂落的床帐,才终于望见了谢钰。

  他独自坐在那张拔步牙床上,身上只一件单薄的寝衣,素日里清绝的面容愈发霜白如寒玉,不见丝毫血色。

  折枝见他面色不对,遂将风灯搁在脚踏上,自个脱了绣鞋爬上榻去,拿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轻声问他:“哥哥这是怎么了?”

  手背上传来的触感微寒,隐隐带着水意,像是出了不少虚汗。

  折枝借着风灯那点光亮细细看了看谢钰的衣衫,却见那单薄的中衣似也被冷汗浸透,又低声问道:“哥哥这是病了吗?可寻大夫来看过?”

  谢钰只是倚在床柱上,淡看着她,听她这般开口,方轻哂出声:“妹妹倒是还记得有我这个哥哥。”

  折枝与他对视一眼,有些心虚地垂下羽睫,小声道:“时近端午,桑府里事忙。折枝这几日脱不开身来。不是有意不来看望哥哥。”

  她说着,从袖袋里寻出那只香囊来,放进谢钰的掌心里,小心翼翼地抬眼去看他:“今日是端午,折枝给哥哥绣了香囊,里头包的是艾草与菖蒲,哥哥看看,可还喜欢?”

  谢钰随之垂眼。

  掌心中的香囊小巧,是以月白色的绸缎为底,取了各色丝线,依着名家所绘的寒梅图,精心描了花样,绣出一树红梅。

  针脚细致,连收口处都掩饰得圆满。

  像是花了不少心思。

  谢钰收拢长指,语声疏淡,听不出喜怒:“绣了多久?”

  “三日。”折枝迟疑一下,试探着多报了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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