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女的科举拜官路 第93章

作者:西沉之月 标签: 宫廷侯爵 平步青云 女强 穿越重生

如今乔香梨所救的这些孩子们能正大光明地出去赚钱补贴家用,日子好过不少,许清元临走的时候还被塞了几样礼物。

有种乌鸦反哺的感觉……许清元笑着离开了。

回家用过晚膳, 许清元拿着一摞纸走进卧房。房内脱雪正在床边叠衣服,吴浵在小书桌边整理笔墨, 见她进来, 吴浵上来想接过她手中的字纸, 但却被许清元一晃手躲开了。

“架个火盆来。”许清元吩咐道。

不多时就有两个小丫鬟将烧着的火盆抬了进来,许清元蹲在地上,将手上所有字纸一张张投进其中。

守在旁边看防火星子的吴浵认清纸上写的什么后,立刻不顾焰火伸手去揪纸,急道:“大人您怎么烧这个,这都是您的心血啊!”

听到动静的脱雪也围过来看:“小姐,这不是您写的新书吗?烧了做什么,难道不留着刊印?”

许清元伸手:“给我。”

吴浵不情不愿地将抢救出来的纸递还到许清元手中。

她们两个经常跟在自己身边,对许清元写什么忙什么一清二楚。

许清元自未入内阁在翰林院任侍读学士的时候就着手写《股份有限公司》部分,到上月差不多刚刚确定最终稿,期间没有假手第二人,付出的心力全被两人看在眼中,她们自然不理解她为什么会将其付之一炬。

皇帝既然敲打她,许清元便决定起码现在绝对不要跟他对着干。在让百姓过得更好和维护皇权统治之间要找到一个平衡点,皇帝提醒她不要有所失衡,那自己起码表面上要听劝才行。

要说心痛谁能比得上许清元自己,这都是她挤用时间书写修改的,如今将其烧毁后,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天日。

看着所有纸张化作火光下的余烬,许清元拿起一盏茶浇在上头,让丫鬟将火盆抬了下去,没有再留恋多看。

除公主以外,邓如玉在宫中生活多年,对皇宫比一般官员要熟悉,许清元找上她的时候,多余的话没说,只言想向她了解禁军。

有些事情两人心知肚明,邓如玉也不问其他的,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一道明。

齐朝负责皇宫守卫的禁军有两支,南衙十六卫属兵部管辖,北衙禁军直属皇帝,两支禁军的指挥权都在皇帝手中。

具体而言,南衙十六卫其中十二卫遥领天下折冲府,府兵色彩更重,另外的四支是左右监门卫和左右千牛卫,前者负责皇宫各门禁,后者为皇帝随身侍卫,本质上是禁军。之前的梁统领、白鸿朗都是出自千牛卫,张闻庭则供职于监门卫,那是个非常要命的位置,如果他在其中玩得转,皇宫门禁对他来说将不值一提。

北衙禁军是皇帝为了牵制南衙设置的,直接受皇帝掌控所以策反他们的难度直线上升。

此外邓如玉也肯定了许清元关于武库的想法,即便是禁军也需要在宿卫时才能去武库领取武器,而没有武器装备的士兵跟人肉沙包并无两样。

“即便是负责看守武库的卫尉寺官员,轮换时钥匙也必须上交。”邓如玉如是说。

但是交给谁,邓如玉便不晓得了,不过她肯定那一定属于皇帝的管控之下。

许清元现在多是了解打探消息,还没有真的动手。但张闻庭那边的紧迫程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因为皇帝又一次病倒了。

与上一次皇帝风寒病倒完全不同,这次的病因太医院瞒得严严实实的,公主被紧急召入宫中侍疾,一连多日不能出宫,一切事务暂由内阁代理处置,如有特别重大的事项,再由首辅禀报皇帝后决断。

在此期间,许清元不得不找上礼亲王府的长史官,请求再次借用临安郡主的探子探听张闻庭的动向。

形势所迫,张闻庭果然按捺不住开始笼络同僚。这不可能是个容易的过程,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如此一来张闻庭撒出去的银钱和动用的人脉关系便很难瞒过有心人的眼睛。

张闻庭自己清楚他现在的所作所为非常危险,但是皇帝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谁知道会在什么时候驾崩,他没有充足的时间慢慢筹备。

左右监门卫的人很有身为禁军的自觉性,面对张闻庭的拉拢多是口不应心的敷衍,只有寥寥两三人言辞间露出有所图的意思。而最后真正明示肯站在张闻庭一边的,不过一人而已。

但此人掌握着皇宫南门第一道城门的钥匙,具有超乎寻常的政治价值,张闻庭信心大胜,决定乘胜追击。

而在宁中书询问他这边进展情况的时候,张闻庭却苦笑道:“禁军只知听命行事,他们不敢冒险。”

“皇上没有到病入膏肓的地步,如不顺利,张公子可暂时按兵不动,等从长计议。”宁中书安慰他。

“多谢大人指点。”张闻庭拜谢。

他将宁中书送至院中,对方扫了眼院中的景致,突然道:“早风闻得张公子府上有几株珍稀的‘绿牡丹’,老夫不爱别的,平日素喜侍弄花木,便厚颜向公子讨要一株,不知是否有幸得之。”

“本是为上峰预备的,不过既然大人喜欢,再名贵也不过是花而已。”张闻庭似是没想到宁中书提起这个,稍怔后立刻如是道,“麟石,挑一株开得好的送到大人府上。”

“是。”一直随侍一旁的麟石答道。

回到府中后,宁中书换了家常衣服,麟石随后将有‘绿牡丹’美誉的名贵菊花送到。

宁中书挽起袖口裤脚,蹲在花园里培栽侍弄索要来的礼物,又问麟石:“信鸽呢?”

“皆已放归。”麟石问,“小的还要回去吗?”

“不必。”宁中书说完便挥手示意他退下,“去吧。”

陆续有下人来回说哪位大人求见,宁中书只见了私交甚好的几位。

反正现在他的官最大,谁来都得跟他蹲一块玩泥巴。

来人无不态度殷殷,言辞恳切,每一个都想从他这里获取信息或利益。对方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而宁中书总能令对方满意却不会引火上身。

宁中书很少在公务之外交际应酬,却能做到不出门尽知天下事。张闻庭的所作所为不过少年人的小小花招,他早已入了局,只可惜至今仍不自知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8章

皇帝突然病倒导致内阁的公务骤增, 上到宁首辅下到资历最浅的许清元,每人每天要批阅的奏折少说也有二三十件, 其中固然有不那么重要的, 但只要有一件正事便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去处理。

如果说在做翰林的时候许清元大部分时间都在等待上司的安排或者进行固定的授课日程,那在内阁中却要真真正正地参与国家大事的决策,她写就的每一份意见都可能事关成千上万名百姓。极大的权力同时也给她带来了莫大的压力。

她开始真真正正从一个统治者的角度出发去衡量国家治理问题, 或许有人会觉得天下尽听我一人号令便可以肆无忌惮,但是许清元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是被束缚着行使权力。

像是在茧中的蛹,她能活动的空间是有限的, 做出决策的时候也要考虑到方方面面。一些奏折的想法非常好,但受政治利益考量、现实状况等多种因素, 它们大多数都不能被推行。

不过在内阁的最大好处并不是可以插手国家运转——至少对目前许清元来说不是,而是身处其中所能获得的信息。

内阁是一个国家最重要的政治信息的接收中心, 在这里上能与皇帝谈论国家大事, 下能获悉百官包括政治在内的一切动向,由此可见内阁大臣的政治权力之高, 与普通官员有着本质区别。

常年身处其中的宁中书积攒下的政治资产何等庞大, 许清元作为后起之秀, 没有长久的时间积累,只能兵行险招。所以她才一次又一次刻意地出风头,从最初考秀才时嘲讽男考生到推行摊丁入亩政策、力挺公主继任皇位,每一步都是在钢丝上跳舞,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万劫不复的下场。

走到这一步, 她有时候回想起过往,都恍惚觉得那些经历仿佛是别人的回忆。如今她又走到了一个关键的路口, 吊诡之处在于, 它是没有路的路口, 自此往哪一个方向而去都是一条完全陌生的道路,只能靠人力一步步开辟,否则所有前路依旧是浓雾重重不见光明。

“小姐,”脱雪的呼唤打断了许清元的沉思,“天色不早,该歇息了。”

“好。”许清元洗漱好躺在床上,脑子里闪过许多琐碎的信息。

内阁能接触到第一手重要消息,此外其他的渠道不过是锦上添花。根据最近的奏折和宁中书的票拟来看,皇帝应该不日就会恢复上朝,这个消息除了内阁七人之外,估计也就是皇帝一家最清楚。其余百官虽然成天听太医说皇帝的身体正在恢复,听久了耳朵都起茧子了,可信度便随之下降,现在少有百官不猜疑皇帝会不会挺不过去。

富贵险中求,总有人要钱不要命,这段时间投靠张闻庭的人不在少数,光许清元看到的御史参奏他的本子就有不下十道。宁中书看到的只可能更多,但是所有的这些奏折他明明知道,却没有对张闻庭示警,导致现在情况愈演愈烈。

姜还是老的辣,虽然张闻庭曾经在观阳伯府上忍辱负重并勇敢地抓住机会跳出牢笼,但是他的政治阅历太浅,根本不能与宁中书抗衡。

宁中书趁他年纪还小学识和眼界都没培养成型的时候便对其下手,让他早早养成了依赖别人的习惯。又因为有别人的帮助一步步登高,这个过程中打了多少人曾经看不起自己的人的脸,张闻庭难免在不知不觉间变得眼高手低,直至将政治视作自己可以完全掌控的简单玩意儿。

他以为自己拿的是少年逆袭的爽文剧本,实际上呢?就连许清元现在都不敢说自己会拥有这么好的命运,甚至她的结局可能会凄惨无比,后世人提起她来都要吐一口唾沫的那种。

张闻庭是一个被带偏了的年轻人,当然其中也有他自己的性格在作祟。许清元并不可怜他,无论是哪一方笑到最后,可以肯定的是他终会自尝苦果。

想着这些,许清元的意识逐渐沉入梦乡。

过了重阳节的第三天,皇帝病愈恢复朝政。

头天上朝主要处理了南部水涝灾祸和边境事宜,在散朝前,皇帝特点名张闻庭在任都尉期间玩忽职守,不能肩负皇宫守卫大事,故将其调任去京兆府任司兵参军。

从正六品左迁为正七品,表面上看来张闻庭的举动似乎确实触怒了皇帝。但是许清元心中总觉得不对劲,让她觉得蹊跷的地方主要在于两点。

一是皇帝处罚他的借口是玩忽职守,这是个可大可小的罪名,甚至可以说只要上面不计较的话这根本不算事,而张闻庭实际上的行为的性质就要严重得多。甚至定谋反罪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但皇帝却选了这么一个由头,像是隔靴搔痒,就是不点到要害处。

二则贬去京兆府这点就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京兆府是个性质很复杂的官衙,既可以说是地方官,又可以说是京官。其府下管辖的二十个县共同构成了庞大的郢都,京城的治安维护等工作实际上也是由它负责的。可以说京兆府是齐朝权力最大的府,也是最敏感的府衙。其长官非“等闲”之辈不能胜任,在这里关系远大于能力。

上一任京兆尹在申国公致仕后被皇帝以最快的速度替换下去,现在的京兆尹是皇帝多年亲信,将张闻庭下放到此处,好像是方便监视他,但是怪就怪在又委任他担任司兵参军。自古以来军权都不能等闲视之,掌握护卫京城的一支兵力,权力实在不能说小。

皇帝的做法十分矛盾,让许清元一时之间分不清这回张闻庭到底是明降暗升还是明升暗降了。

某个休沐日跟晋晴波出去爬山踏青的时候,许清元问起她的看法,晋晴波却十分肯定道:“不管如何,皇上一定没有绝了让张闻庭继位的心思。”

这点倒是真的,许清元随手揪下旁边的狗尾巴草,心情非常不美妙。

“听说公主侍疾结束出宫后一直没有再见你?”晋晴波看着她无意识的焦虑举动,问道。

许清元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神看着别处说:“你怎么知道的?”

“衙门里私底下都在谈论这件事。”晋晴波在山顶站定,俯瞰着山野风光,“说公主是扶不起的阿斗,把你闪在一边坐蜡。”

“哦。”许清元伸展了一下四肢,闭上眼睛感受着凉爽的秋风拂上面庞,没有正面解释。

有其他游人走到她们旁边看景,两人谁都没有再继续谈论政事。

在两人还有闲情逸致爬山消遣的时候,张闻庭已经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了。

他明白自己完完全全被宁中书给耍了,对方知道甚至希冀自己对其有所隐瞒,并在最后一次见面时带走麟石,找到了来访张府的借口——“绿牡丹”,现在宁中书跟他再没有任何关系。

而自己却因为贸然的行动被皇上厌恶,贬到完全陌生的京兆府任官。那地方上有京兆府尹纪大人是皇帝一手扶植的亲信,同僚又有王娴等女官中流砥柱,下属全是肥头大耳没有战力只会收油水的兵痞子。他冷不丁被调过来,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怎么办,怎么办?

张闻庭一遍遍地在心中询问自己,他手中的牌所剩无几,远离皇城后许多重要消息都没有途径得知,或许忽然有一天皇上驾崩,清珑公主都即位了自己还在带兵巡逻。

恐惧之情充斥在张闻庭的心中,事已至此,他甚至连回头的机会也没有了。他已经狠狠得罪了公主和许清元,一旦公主掌权,她们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思来想去,现在他只有一条路可走。

去找宁中书,放下所有的尊严和妄想,去祈求他再度站在自己一边。

作者有话说:

第159章

皇帝病愈后消瘦许多, 脸上露出晚年的光景来。

渐渐有风言风语说皇帝是因为年岁渐大,加之情绪长期失于调理, 所以患上了胸痹。

虽然胸痹是一种慢性病, 如果治疗控制的好一时半会儿不会出问题,但是这就像是一个讯号,不但昭示着皇帝已经年老, 同样暗示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到来。

“曲介,葛高池。”许清元临上值前唤来两个护卫,问, “之前吩咐你们的事摸的如何?”

两个护卫对视一眼,葛高池上前一步道:“回禀大人, 那两人的上下值时间和路线都已摸清,不知大人还有何吩咐?”

“去蹲一下梁统领和他手下的白鸿朗, 守个一两天就撤走, 注意别被发现了。”许清元道。

“是。”

次日去内阁的时候,许清元一迈进文渊阁的门槛, 就看见几个中书舍人正凑在一起叽叽咕咕说着什么。她放轻了脚步, 隐约听见的几个词语都是跟皇帝胸痹之事有关。

他们见许清元来了, 忙住口放下奏折告退离开。

这次病好后,皇帝对丹药愈发依赖,柳方士天天闷在炼丹房里面,许清元想偶遇都没机会。

自古以来无论是多么贤明的君王,都很有可能踏上寻仙访道之路, 而血淋淋的历史教训证明凡是沉迷此道的皇帝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当局者迷,但大臣们不允许皇帝迷, 他们一个个牟足了劲上书劝谏, 希望皇帝迷途知返。不过皇帝也知道这事儿他自个儿不占理, 所以对于大臣们的奏折他表面上照单全收,实际却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