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就不行 第1019章

作者:林木儿 标签: 长篇言情

孟知祥在历史上是后蜀的开国皇帝,他的儿子是孟昶,孟昶有个妃嫔是花蕊夫人。

当然了,孟家必是被太祖从根上给斩杀了,所以,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孟昶了。

孟家的女眷,该是都活着呢。

这孟十娘的年纪,该是孟家的女眷吧。

桐桐叹了一声:“孟知祥被杀的时候,你多大了?十多岁了,该是出嫁了才对。”

“储妃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那些是是非非,我不去辩。咱们之间,横亘的东西,不是讲道理能讲清楚的。你占理也罢,我占理也罢,你在意的人都作古了,你恨着的人也作古了。你要恨,那就继续恨着吧!可叫我不明白的是,若是想复仇,为何去出卖自己的身子呢?太祖是杀了他觉得该杀的人,但却该是不曾杀了妇孺才对。他给你们活路了!叫你们活着,就不怕你们去报仇。去宫里,做个婢女,做个嬷嬷,做个叫人太祖以及她的后人信任的人,然后在他们不防备的时候,直接给一刀,仇不是就报了吗?流落风尘,一生飘零孤苦,这笔账,你若是记在太祖身上,那当真是有些冤的。”

孟十娘眼睑颤动,却闭口不再言语了。

桐桐就说,“其一,人家利用了你,这是你蠢;其二,不敢自己复仇,这是你怕死。又蠢又怕死的人,落到这步田地,你倒是开始坚持了,你在坚持什么?”

孟十娘眼睛一闭,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桐桐嗤笑一声:“田广帛死了。”

孟十娘瞬间睁开了眼睛,瞪着林雨桐。

桐桐认真的看她,“自缢而死。昨儿的事,尸首被他儿子领回去了,该是要带回江南下葬的。他……是个商人,但是,他是个重义的商人。这是我没想到的。”

孟十娘嗤笑一声,开始说话了,言语也刻薄的很:“对于你们这些贵人而言,何曾将我等这般卑贱的女子的命当命。”

“朝廷从妓馆征收重税,这事你不知?”

知。

“大陈立国之初,太祖想要禁了娼门,这事你不知?”

知。

“妓子若被殴打,被欺凌,官府不管?”

管。

“若是妓子想从良,老鸨若是故意刁难,一经发现,杖责五十,此律例你不知?”

知。

“既然知道,那告诉我,是朝廷强迫你为娼的吗?”

“我自愿入娼门,不干他人之事。”孟十娘立马回了这么一句。“好!你自愿为娼。”林雨桐就说,“你憎恨太祖,他杀你父兄亲人,你该恨。从你的这里去看,他也确实是可恨。可你,难道就不可恨?那些被父母遗弃,艰难的活着的孩子,你们是怎么将她们引入歧途,打小教她们些什么,叫她们为了你们的道殉葬?你父兄的命是命,她们的命便不是命?朝廷做的再不好,都是在想着救人。你说的再冠冕堂皇,也是在害人。田广帛有义,这是他的品格。但只有义不行,得有德呀!你们的事阴损之极,在我看来,他自缢而死是便宜了他!对你和他这样的人,千刀万剐都不能解恨。人死后,得去阎罗殿的吧!在阎罗殿里,你可有脸去见你的父兄?你的复仇,便是叫孟家的门楣蒙羞吗?”

“住嘴!住嘴!住嘴!”孟十娘对着林雨桐大声的咆哮,浑身都在颤抖。她怒瞪着双目,蹭的一下子站起来了,将半个身子都探过来对着桐桐吼道:“我能入地狱,凭什么别人就不能入地狱!如果可以,我恨不能拉你们都去入地狱。”

林雨桐朝后一靠,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田广帛死了。他死了,这个世上再无此人了,今生今世,你都不能再见到她了……”

孟十娘愣了一下,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情感再也压抑不住了,愤怒也宣泄不了那股子悲伤吧。她先是掉眼泪,再是嚎啕出声,半晌之后眼睛跟淬毒似得对着桐桐看过来,“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她。”

林雨桐摇头:“其实,到了最后,是不是要真的砍他的头,我家二兄已经犹豫了。因着他背后还有人,那么,就是找个死囚替他死,他被秘密关押。若是立功了,等过些年,再放了他,叫他隐姓埋名的过活也行。再不行,朝廷还有圈禁一说呢。像是这些一生不能释放的囚犯,朝廷在海上有岛,送去岛上也未尝不可。那里有山有水有河流,各个都有一个行省大,到了那里想跑也跑不了,过的也是百姓的日子。可是呢,这些他没选。家不要了,亲人不要了,连他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一心求死,以保护他身后的人。可惜,多情总比无情苦,他有一腔赤诚的情义,可那个人有吗?你也是在欢场二十多年的人了,在你看来,这世上真情到底有几分?”

孟十娘从跟桐桐的对视里慢慢的收回视线,“广帛被辜负了?”

桐桐叹了一声,“这些年,田广帛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得到了多少你知道吗?付出和得到若是差不多,那还罢了。可若是付出的多,得到的少,那敢问,谁的情真?谁的情假?这跟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是一样的!你得问问,这个男人为那个女人付出了时间吗?这个男人为那个女人付出了金钱吗?若是两者都无,你会叫傻姑娘跟这种男人走吗?”

孟十娘抿进的嘴巴,好容易张开了,“我隐隐约约知道有那么一个人,但我不知道那是谁!我能告诉你我知道的,但你得告诉我,那个辜负了广帛的人是谁。”

韩嗣源在外面松了一口气:可算是开口了。

第1103章 天地情怀(121)

桐桐递给孟十娘一杯茶,将火盆往对方跟前推了推,静静的听对方说话。

孟十娘抿了茶,突然问了一句:“储妃为何会觉得我会是知情者?”

桐桐转着手里的杯子,叹了一声,“只要做事,就必得要联络。连田大都不知道的事,他过的是谁的手?关系排查了一遍,最不可能的,便是最可能的。都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而你这个老鸨叫谁瞧着,都不过是个中人罢了。不算出色的长相,经营着一家不怎么大的妓馆,馆子里有一些不是特别惊艳的女子,生意不好也不坏,一切都平平无奇。可能把收进门的女郎调教的那般好,没一个人露出过跟慈幼局有关,这还不足以说明不的本事吗?你做事缜密,是个好人选。”

说着就看他:“这样的事,连妻儿都瞒着,那过手之人,一定是一个可托付生死之人。因此,你跟他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原来如此。

孟十娘点点头,“我早年确实出嫁了,可家里人都被杀了之后,夫家便把我休弃了。在我流离颠沛,为了一口吃的,要饿死的时候,田家施粥,我便去了。可挤着讨要那一碗粥的人太多了,人挤人,踩踏了。我都被拉到车上要被运到乱葬岗子去了,却被小郎君看到了,他当时才几岁大,追着骡车跑,喊着还有人活着。我便被这么救下来了。老夫人知我命硬,又恰好郎君身子不好,总也生病,就将我放在郎君屋里伺候郎君。他心善,待我如长姐。后来,我遇到一家家中的故旧,鬼迷心窍,竟是嫁于他为妻……可惜,又一次所托非人,乱世里他抛下我,为了筹够盘缠,将我卖了,我才入了娼门。直到粮铺的掌柜的无意中瞧见我了,给家里去了信,郎君才知道的。后来,便盘下醉春楼,我不再接客了,做了鸨母……”

这是说跟田家的渊源。

桐桐点头:“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醉春楼是要干什么的?”

“我只以为是搜集消息。那时候还有南唐,田家的生意很大,消息若是不灵通,稍有差池可就把一家子的命搭上了。我以为他是私下跟南唐有往来。”

嗯!合理。

“直到这一两年,南唐后人几乎都死绝了,可消息还是会传递出去。可我不知道,他是后来又找了什么靠山了,还是从一开始我就猜错了。”

林雨桐点头:“消息怎么传递?他有生意要照顾,跟你有书信来往。但不可能在一个地方久呆。所以,京城的消息,你怎么送出去。”搜集消息,但不负责甄别。那就是说,消息传递很频繁。虽不至于一日一次,但三五一次还是需要的。而这些消息甄别之后,快速安全的传递到田广帛的手里她却做不到。妓馆太杂,谨慎的人是不会这么办事的。

孟十娘低声道:“醉春楼每日天亮之前,都会有人来清理秽物。只要将信放在恭桶的暗格里,然后给恭桶里倒上些草木灰和水就行了。至于拉去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还有吗?”

孟十娘想了想就道:“还有便是,没到月中,各个铺子都会催账。醉春楼倒是没被催过,不过京城的粮铺被催过,掌柜的找我,希望我能给东家求情,宽限些日子。可不知道为什么,好似生意不是很好做,催款催的很紧。我曾问过,我说若是生意上银钱周转不灵,我手里还有,另外,我可以搭桥介绍几个人……但是郎君拒绝了,只说了一句,‘不是生意上的事’。”说着就道:“您刚才一说金钱呀,时间呀,我就想到了,田家的银子好似被抽调走了……”

她说着,眼泪又下来了,“蠢!真蠢呀!命没了,便什么都没了。”

桐桐起身,要往出走。

孟十娘抬起头,“储妃,到底是谁坑了他?”

桐桐站住了,“我只知道,那人是他的义兄。可这个义兄到底是谁,我还在追查。等我追查到了,一定个告诉你。”

义兄?怎么会有义兄呢?

孟十娘不可置信的看桐桐,“他说他有义兄?”

“他什么都没说!不管怎么逼都不肯说,但是……他身边的田大偶然听见他管一个神秘人叫义兄。”

孟十娘问说,“所以,他说的可以为我报家仇,是真的?”

“他以为是真的,到底他都是这么想的。”桐桐就道,“可惜,你信他,他信他义兄,可他义兄信奉什么,你们知道吗?”所以,被人家给涮了?

桐桐没言语,抬脚出去了。

韩嗣源道:“已经叫人去查倒夜香的人去了。”

桐桐摇头:“没戏,孟十娘一进来,人家走了。查去吧,一准不是消失了,就是遭遇了什么意外死了。”

果然!午饭还没吃完了,消息传来了,说是负责那一片倒夜香的人,洗涮恭桶的时候掉池子里淹死了,人都埋了。

韩嗣源就问说:“这就完了?”

桐桐就笑:“消息甄别了,肯定还是会传递的!那就是个中转站,验证里确实有送消息就成了。专人跑不可能,那只能走这几个途径。其一,驿站。查驿站三五天就往出寄信的;其二,查运河船只,看有什么固定的人常去捎带货物或是信件。田家虽是粮商,但更多则是当地收当地卖……每年稻米进京,但只集中在稻米收获之后,传递不了这样的消息;其三,查京城以及周边,所有养鸽子或是曾经养鸽子的人……”说着,就顿了一下,“排查韩家从西南回来的所有人等。”

韩嗣源沉吟了片刻便懂了:“是先期跟着祖父祖母回来的人。”

桐桐没言语,只看韩嗣源。

韩嗣源心里激灵一下,“重点查祖父身边之人。”

桐桐只叹了一声,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人必然是老王爷身边之人,且极为信任。要不然,世子的这些猫腻,就瞒不住。

一定有一双手遮住了老王爷的眼睛。

他那般精明之人,除非非常信任的人,否则,谁能瞒得住。所以,这个人闹不好跟老王爷有过命的交情,情分非比寻常。

她就说:“找的时候,其一,不要惊动老人;其二,找到了别急着处置,我给你一味药,叫他‘暴毙’吧。随后将人关了,慢慢的审问吧。”

我知道了!我会谨慎的。

桐桐一出来,便看见这洋洋洒洒的大雪,将整个城都铺满了。

她一步一步的踩在雪上,脚下是咯吱咯吱的响声。深吸一口凉气,招手叫刘云近前。

刘云走过去,桐桐低声道:“去见陈掌柜,叫他马上去办一件事。”

您说!

“叫他手松一松,故意放个消息叫韩家庄子里的人知道……”

刘云听着,一字一句都听清楚了,这才转身去了。

桐桐冷笑一声,将这些事抛诸脑后,坐在马车上,见路边有卖糍粑的,这东西在京城可不多见,尤其是做糍粑怪麻烦的,如今瞧见了,她便喊青芽:“出去买几个,多买几个……”回去做霜糖糍粑,吃口新鲜的。

回来的时候高高兴兴的,四爷一抬头就看见桐桐的笑脸。

多少麻烦事在看见这张笑脸的时候都不觉得麻烦了。他问说:“出去一趟,还行?”

还行,“我买了糍粑!要不要炸一下,放些糖?”

要!

“那你等着,一会子就好了。”说着,就要走了。

四爷就问说,“事处理完了?”

桐桐沉吟了一瞬,低声道:“有些人留着太危险了……也没那么大的意义!就不如……叫他死吧。”

死?叫谁死?

“韩冒允!”

韩嗣源念叨这个名字,而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韩冒允是谁呢?是韩家的族人,跟祖父是一辈的。自从祖父跟着太祖起事起,他就跟在祖父的身边了。只是他运道不好,打了一场仗,就负伤了,右手只剩下大拇指和食指能用,其他的手指都被刀给削掉了。

从此之后,便一直跟在祖父身边!他早年也曾娶妻,也曾生子,只可惜,命硬,娶了三次都是妻死子亡!因着他跟着祖父在战场上来来去去的,救过祖父的命,所以,家里人都拿他当长辈。他也很低调,只当时个管事一般,家里的琐事倒是他处理的。

便是而今,他都陪着祖父在皇陵呢。

怎么才能将人带出来的悄无声息呢?

韩嗣源决定去皇陵一趟,先见见这个人。

可这个人没见到,说是出门去了。

去见了谁了?

没说。

韩嗣源不知道的是,他去见的人被韩宗敏请去了。

“请叔父吧!”韩宗敏将棋子落在棋盘上,看了杨氏一眼,“就说要过年了,看怎么安排。”

好!这就叫老夫人身边的婢女跑一趟,给公爹送些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