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行烟烟
再和宋零诺catch-up,施谨首先表示尊重她拒绝升职的个人决定,然后说:“戴培敏的战略团队会新开一个opening,专职负责企业社会价值相关的创新型项目,‘适应性时尚’从明年开始也会转由该岗位具体负责,你有没有兴趣转岗去战略,做这个工作?”
宋零诺稍稍思考,然后摇头,“Vivian,我并不想转岗去战略。我对目前的工作安排没有不满意。”
施谨看着这个还不满二十六岁的年轻女孩。
两年零两个月前,施谨给她准备了转岗的小礼物,以及一封亲笔欢迎信,并且告诉她 ,不必把她当做老板,可以把她当做学姐。一年零一个月前,施谨和她坐在公司楼下的花圃边,告诉她个人努力的意义所在,问她还有没有其它事情想要告诉她。
“零诺,”施谨语气平和道,“我的工作是帮助你实现成功。我们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职业渴望,如果你对个人的职业发展有什么特别诉求,你可以随时和我开诚布公地聊。”
宋零诺点头,“好的。”
施谨微微地笑,“那你有没有什么事情是想要现在和我聊的?”
宋零诺摇头,“没有。”
施谨再次观察她的表情,“你确定吗?”
宋零诺说:“我确定。”
坐在办公室里,施谨试着回想三年前宋零诺的样子,再和今天的做对比。
人会长大,不论速度快或慢,人总会长大。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有那么一两个瞬间,无需特意说明,就可以让别人充分意识到她真的已经长大了这个事实。
对施谨而言,宋零诺能够不再受感性驱动而信任她、能够面不改色地对她隐瞒事实,即为宋零诺真的长大了的那个瞬间。
升职不要,转岗也不要,宋零诺的选择让姜阑无法理解,“给她一个full-time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机会,她也不要?只要她有充足的耐心,她完全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让‘适应性时尚’在公司内部得到越来越多的重视和资源。”
施谨说:“她显然不满足于只影响这家公司。”
连量身定制的岗位都无法打动宋零诺,唯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宋零诺想要影响的不是这家公司,而是整个行业。
姜阑诧异。
年轻人当然能够有梦想,梦想也当然可以是野心无边的、看上去似乎绝对无法实现的,但她们现在讨论的年轻人是宋零诺,当年那个为了获得一份长期的、稳定的、不会被轻易裁撤的工作来和姜阑谈价值对换的宋零诺?宋零诺对做这件事的念头和欲望需要强烈到何等程度,才能做出现在的选择?
站在现实维度考量,姜阑说:“Vivian,我希望你能够尽可能地让宋零诺晚点走。”
让李珍奇来接任施谨位子的事情正在运作安排中,在姜阑彻底收回“无畏WUWEI”之前,她需要确保李珍奇能够有个稳定的去处,战略与数字化中心的核心员工最好不要有任何流动。
施谨问:“你要多久?”
姜阑说:“我要三个月。”
宋零诺主动辞职的必要条件是有足够的钱。不论是和公司解约,还是为创业后的生活做积蓄,宋零诺都需要依托目前的工作平台实现初步资金积累。她至今没提辞职,想必是因为她至今还没攒够钱。基于此,姜阑提出想法,“我让周苏卡住宋零诺接下来的商务资源,这样可以大幅度减慢她赚钱的速度。”
施谨不久后就将调岗零诺教育,她既然已经送了姜阑一份大礼,就没理由不帮忙把这件事情办到底。她想了想,同意了,“宋零诺卖样衣的事情,你按流程向HR反映。”
姜阑不讲话。
施谨提醒她:“Neal一贯是怎么处置去意已决、且会给管理者造成损失和麻烦的员工,你比我更清楚。”
姜阑当然清楚。按照她这位老板的要求,她做过的ugly的事情又何止一件。
一切都商定后,姜阑最后说:“有没有可能是我们想多了,也许宋零诺只是工作压力太大、太累,所以消极应对外界?现在年轻小孩的心理健康也是一个普遍存在的社会问题。”
施谨说:“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减少她的网红商务工作,不是恰恰为她提供了休息的时间吗。其它情况,等三个月之后再看。”
宋零诺丝毫不想休息。
连轴转了七周半,她在韦霖颇具怜悯意味的帮助与配合下,总算磨出了创业商业模式的第一版。
最开始,两人就商业模式的不同可行性方向进行了大量的讨论。是走2C的模式,面向目标消费者设计、生产并销售可负担得起的、可规模化量产的无障碍服装,还是走2B的模式,面向大中型服装企业提供适应性时尚理念咨询、无障碍培训和工作坊、服装产品原型开发和测试,这两种商业模式各有优点和挑战。
2C的模式可以直接满足残障女性群体的日常基础需求,初创公司有更多的机会建立自己的品牌和客户群,但同时需要更高额的资金进行产品开发和生产,且会面临每一个服装零售品牌都会面临的库存积压风险。2B的模式则拥有更高的资金效率,初创公司的启动成本和运营成本都相对较低,更容易扩展业务模块并且影响到更多的人,但业务成果高度依赖其它企业的合作,且较难直接看到社会影响。
刚开始讨论时,韦霖重点关注两种模式的盈利难度孰高,从资金和成本角度来看,只要能找到潜在企业客户,那么2B会是一个运营风险相对较低的选项。宋零诺则不同意,她认为直接解决目标消费者的日常穿戴痛点才是首要目标,做2C能够相对快速地让业内识别商业价值,也能够直观体现社会价值。
韦霖challenge她,说这个大前提是要能盈利。
宋零诺说,只要产品能够填补市场空白、定价是普通残障女性消费者能负担得起的,盈利是早晚的事。
韦霖指出宋零诺的过度理想化,产品定价低的前提是单品必须要能够大规模化量产,而能够大规模化量产的前提则是一件单品能够解决绝大部分人的痛点,而这与不同残障者的身体机能和对应需求的巨大差别存在着天然冲突。
两人battle了好几轮,宋零诺陆陆续续地又提出几点:一是从最基础、最小的痛点和需求入手,只要足够基础、足够小,那么产品就有可能覆盖绝大部分残障者的需求;二是不能只考虑残障者,要做就要做universal的产品,健全人只要改变穿戴习惯和思维认知,就一样可以购买使用;三是只要做出一个“基础”和“小”的可盈利产品,证明适应性时尚的潜在市场规模和商业模式的可盈利性,公司就能用它作为show case去pitch B端的客户,以此开拓2B的业务模块,优化收入模式。
韦霖陆陆续续地听完,几天没给反馈。
宋零诺问,你在想什么?
韦霖说,在没实现盈利之前你要怎么过?
宋零诺说,想尽一切办法找钱,省钱——怎么省钱我最擅长了。
韦霖说,如果失败?
宋零诺没回答,只问她,你现在愿意和我一起创业了吗?
无论讲多少、讨论多少,难走的十公里还是难走的十公里。韦霖拒绝得很干脆,不。
刘辛辰在十五楼的focus room找到宋零诺,和她同在一起的还有韦霖。两个人贴墙侧坐着,面前桌上是电脑,背后是钢化玻璃白板,上面的字迹刚刚擦掉一半。这一层是IT部门,宋零诺和韦霖专门挑了离六楼和二十楼都有一定距离的办公区域讨论创业的事,可还是被刘辛辰撞见了。
狭小的空间因突然多了一个人而显得逼仄拥挤。宋零诺问刘辛辰:“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她看看手机微信,上面果然有好几条来自刘辛辰的未读消息,她忙得顾不上回复。
刘辛辰瞥一眼白板上没擦干净的字,反手关门,“你们占着公司的资源做私事,还有没有基本的working ethics?”
宋零诺说:“我又不可能带她回家讨论。去外面找地方要花钱,虽然不是什么大钱,但是能省则省。”自从被刘辛辰发现她在二手平台大量出售闲置衣物,宋零诺就不得不向刘辛辰坦白自己正在筹划的事。
刘辛辰转头看宋零诺口中的“她”。
韦霖则看着电脑屏幕,手指飞快地打字,“我一个因为性骚扰女同事而被公司处分降级的人,你和我说working ethics?”
一年零九个月了,韦霖仍然是刘辛辰这辈子见过的最聪明、最没道德感、最像神经病的女人。好的环境养人,坏的环境也养人,刘辛辰认为宋零诺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韦霖是罪魁祸首。
边说,韦霖边抬眼瞥刘辛辰,“在这个世界上,有权力制定道德规范的人恰恰是无需为了违反道德而付出代价的人。天天为道德作战的人,恰恰是一群根本没有权力定义什么才是道德规范的人。这件事的讽刺程度就好比,有些草不想被羊吃,另一些草却要为了羊能吃草的规则攻击那些草;有些羊不想被猛兽吃,另一些羊却要为了猛兽能吃羊的规则攻击那些羊。Ivy,你认为你是草,还是羊?”
刘辛辰反唇相讥:“是吗?我倒是见过草要吃草,羊要吃羊的奇观。你之前是怎么对宋零诺的,你怕不是失忆了。”
韦霖扬起嘴角,“你错了。她和我都是要成为猛兽的。猛兽之间的撕扯,是草和羊看不懂的。”
宋零诺早已形成了一套应对韦霖歪理邪说的免疫体系,她制止两个人的斗嘴,“今天要做的差不多了,要不就先到这吧。”
刘辛辰却没要走的意思,“你的创业计划进展什么地步了?”
宋零诺要做一家通过商业创新手段解决社会问题的社会企业,刘辛辰为了理解宋零诺究竟想干什么,特地花了几天时间查询国内外的相关资料。中国的经济发展速度远超社会发展速度,普通大众对社会创新、社会企业、共益企业(B Corp)、影响力投资(Impact Investing)、商业向善、资本向善……等等理念都很陌生,刘辛辰也不例外。她查来的数据显示,截止到上个月底,全球经认证的B Corp一共六千余家,注册地在中国境内的仅三十家,占比连千分之五都不到;国内专注做影响力孵化、影响力咨询和影响力早期投资的资本和基金更是寥寥无几。这些冷酷的数字足以说明宋零诺想在一个尚不成熟的大环境下做社创是一个多么不理智的念头。
宋零诺知道刘辛辰一心想让她“悬崖勒马”,这也很正常,因为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彻底理解宋零诺。
她说:“如果你真的想了解,我可以给你讲一讲。”
这周她和韦霖讨论决定了要解决的“最基础”、“最小”的消费者痛点是什么。女性残障人群的身体机能和对服饰的需求的确差异巨大,但是总有一样东西是绝大部分人都需要的:内裤。
一条无论是坐着、站着还是躺着都能轻松穿脱的内裤。
为了让刘辛辰容易理解,宋零诺找了张纸,潦草几笔画出内裤的设计线稿——她上个月在Coursera找了米兰某设计学院的服设在线课程,开始坑坑绊绊地补充自己原先不具备的知识和技能。
刘辛辰看着宋零诺画的图。她就没见过这么丑和粗糙的设计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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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零诺也不管丑不丑,拿着图解释:“我们希望改变传统女性内裤的穿脱方式,从上/下式的穿脱,变成左/右搭扣式的穿脱。这样一来,轮椅使用者和卧床者基本可以实现不依赖别人帮助,自行穿脱内裤。这是一个很小的创新,但可以让她们获得自尊和独立。”
接着,宋零诺又详细描述对这款产品的构想:左右搭扣背面会做有皮肤触感的特殊衬垫,让穿戴者不会产生异物感;面料选用特殊抗菌的材质,可以帮助防止细菌堆积、异味和酵母感染,避免引起瘙痒刺激的、与细菌相关的皮肤感染;衬里使用天然棉,具有高透气性,提升漏液保护和舒适性,适合超级多汗或意外漏尿的场景。
这些不是宋零诺或韦霖拍脑袋想出来的,而是基于过去近三年CMI为适应性时尚项目做的所有消费者调研和洞察,挖掘和总结出来的理想产品特征。
刘辛辰听着觉得复杂,虽然只是一条小小的内裤,但它的开发和量产难度并不低。
宋零诺说:“这款产品也同样适合身体健全的人群,在左右搭扣都扣好的情况下,消费者可以仍然选择上下穿脱。当然,她们也可以选择新的穿脱方式,这尤其适合手术后和生产后的女性群体。”
至于产品定价,宋零诺的计划是维持在双位数。然后她又强调,销售收入的百分之三十会固定用来做后续产品的研究和开发,这个信息会出现在所有面向消费者的传播物料中,非常适合偏向进行“责任消费”的年轻一代消费群体。
刘辛辰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平衡了商业价值和社会价值的构想,比她此前以为的只靠同理、情怀和所谓的热爱去做这件事情要靠谱一些。
宋零诺看得出来刘辛辰在想什么,“在精神鞭策和价值认同之外,一定要有由利益驱动的社会性改革。这正是我们做这件事的认知地基。”
这两句话听上去厉害又高级,刘辛辰望着宋零诺,“你是不是把我当成练习对象了?你这一大堆又是图又是阐述又是上高度的,是准备出去找钱的时候对潜在捐赠者和投资人说的,是不是?”
被看穿的宋零诺喝了一大口水,抿抿唇。韦霖在一旁替她说:“嗯。”
这段时间宋零诺看了不少成功女性创业者的各类访谈视频,模仿和学习人家的思维和讲话方式。韦霖看过宋零诺的视频收藏夹,里面有近一半都是季夏这两年在各种行业论坛的演讲和商业媒体的采访。季夏的自信、魅力和让人为她讲的话买单的天赋,宋零诺一样都不具备。宋零诺只能反复地写、反复地背、反复地练。
刘辛辰又望向韦霖,“你已经决定要和她一起创业了吗?”
韦霖合上电脑,收拾东西,起身道:“没有。”
刘辛辰和宋零诺一起走去坐地铁。走着,她说:“我不干涉你要做什么,但我有自由表达观点。”
宋零诺说:“嗯。”
刘辛辰说:“接受Vivian给你的升职,继续在零诺时尚工作,等到内部达人协议自然结束后你再提辞职,不好吗?你就非要把好不容易攒的钱全赔给公司,然后一穷二白地开始搞创业?”
被N95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宋零诺一声不吭。
刘辛辰说:“你做的每个决定都是让自己没钱的决定。”
宋零诺开口:“那我就没钱好了。”
刘辛辰质疑:“值得吗?”
宋零诺停下脚步,站定在路边。刘辛辰跟着站住。宋零诺扯掉脸上的口罩,深深呼吸了一口,“你还记得前年我们部门出的那次大丑闻吗,事情出了之后刘总和陈总联席主持全体员工大会,在会议上讲要成立女性权益委员会,讲零性骚扰政策和制度,讲强制性培训、投诉渠道和监管体系。我当时想,如果我在这家公司继续努力工作,我将来有没有机会能够走进刘总的办公室,亲口问问她,当初为什么不能为零诺时尚直接任命一名女性最高领导者?但是现在的我已经完全没有提出这个问题的欲望了。”
“为什么?”刘辛辰问。
宋零诺说:“很多事情我是慢慢地看懂的。在刘总眼中,‘Women First’可能是重要的,但最为重要的永远是生意的数字。就像零诺体育总裁换人一样,在刘总眼中,‘特殊障碍人群’可能是值得关注的,但最为重要的永远是集团的整体利益。也不只是这两件事,很多很多的事情,以及老板们很多很多的决定,背后的逻辑都是共通的。”
刘辛辰没有反驳。
宋零诺继续说:“前年开部门大会,我在开会的时候说我认为当时大家做‘适应性时尚’项目的方式很虚伪,会后我就被梅森姐逼着向陈总道歉。后来我道了歉,交了作业,也知道了陈总从头到尾都没认为被我冒犯,我以为我学到了职场上很宝贵的一课。但是直到今年去纽约工作我才知道,原来‘Nothing about us, without us’对那边的从事无障碍和包容性设计工作的人群而言早已是最最基础的常识,这种认知和环境的新旧对比,没经历过还好,可是我一旦经历过,就再也无法在旧的认知和环境下消耗每一天。我不想适应旧的环境,我也不想改造旧的环境,我只想创造新的环境。社创这条路很难,我知道,你以为我就没有顾虑吗?怎么可能。我当然也会担心失败,变得身无分文,没办法给奶奶好的生活,被人看笑话,最后还是得灰头土脸地重新求职,打一份稳定的工,但是最差的情况不就是回到三年前吗?我总觉得我拍了那么多季的‘无畏’,我应该至少彻底无畏一次,为我的人生。”
刘辛辰从没听宋零诺这般剖白过自己的内心,而宋零诺的这一番剖白,不知是说给刘辛辰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刘辛辰直觉是后者,因为宋零诺从头到尾也没有看她。
人不无暇,人皆有私欲,即便宋零诺再不想待在零诺时尚,她还是在利用零诺时尚的这份工作为她的创业做资源和资金的积累,刘辛辰不想judge她,“Vivian不是好糊弄的老板,你觉得她会发现不了你的异样吗?如果她知道了,她会怎么做管理?”
宋零诺不回答,“你还有要说的吗?”
刘辛辰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事她留到最后才讲,“你找韦霖一起创业是不是疯了?”
宋零诺说:“我要做的事情很难,我需要她。”
刘辛辰实在无法理解,“她是什么人,过去对你做过些什么事,你还不够清楚吗?和这种人一起做事情,将来有的是你吃亏的时候。”
宋零诺说:“正因为我知道她是什么人,我才要找她帮忙。和一个我知道很有可能会在她身上吃亏的人共事,总好过和我完全不了解的人合作。”
周末,宋零诺请韦霖来家里聚餐,介绍叶叶给她认识。同时被邀请的还有刘辛辰。
宋零诺要创业的事情和叶叶沟通过两次,也坦诚地邀请过叶叶加入,因为“nothing about us, without us”——不论是从创始团队的人员架构考虑,还是从实际产品开发和对目标消费者的共情能力考虑,宋零诺都必须要保证至少有一个可以信任的残障创业伙伴。
叶叶在梁梁主持的“Giant”项目做了半年的图案设计freelancer,对时尚和服装设计相关的工作已没有最开始那般排斥,虽然叶叶一直致力于为解决残障人士相关的社会问题而做着贡献,那个求职小程序她和朋友们运营了快两年,实名注册会员已突破了五千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愿意和宋零诺一起创业。两人的“塑料”情谊在宋零诺从纽约回来后仍然维持着“塑料”的状态,刘辛辰一点都不看好宋零诺能成功把叶叶拉入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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