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曳恣
第8章
放学教室内，李二牛苦哈哈的赶工剩余的一百余字，只感觉手里的粉笔不听使唤，稍微一用力就断成了两截，本来用铅笔在本子上写字就够难看的了，现在更是丑出了新高度。
叶染听到咔嚓一声就知道李二牛的粉笔又断了，伸手接过对方的粉笔头，这个动作她已经练习了半小时，眼下已经十分熟练。
统共两百多字，愣是让李二牛写得额头冒汗，入秋收玉米都没这么累，他伸手抹了把汗，脸上又添一记白。
李二牛抬头去叶染的进度如何，此时叶染正在画散落的花瓣，工作也进入尾声，该画的不该画的全画上了，李二牛一眼看去直接呆住，好一会才找回声音：
“叶子啊，没想到你还藏着这么个手艺！”好看是好看，但是感觉咋有点不大吉利？
“二牛啊，你没见过的还多着呢。”叶染随意的落笔，在黑板上落下星星点点，直到白色飘撒过半才停下，退后到讲台处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忽略上面的狗爬字，可以打八点九分~
叶染甩掉手中的粉笔，拉上李二牛去操场水龙头洗手，她洗手，李二牛洗脸，清洗干净的两人背上书包，屁颠屁颠离开学校，没有注意到教学楼下驻足的身影。
乔艾舟望着从校门口消失的两人，想到刚刚在六年二班看到的黑板报，绷了许久的脸终究是破了功，轻笑出声，端庄秀丽的一张脸顿时生动起来，显出几分动人。
乔艾舟原本还担心倒霉孩子李二牛一个人弄不来，躲在教室里哭鼻子。
不想等她们来到教室，工作已经进入尾声，那个多出来的瘦小身影自然没逃出她的眼睛。
这种歪点子一看就不是李二牛能想出来的，何况那孩子只完成了写字的部分，那是谁的注意不言而喻。
乔艾舟对叶染有些印象，毕竟全校就她一个居家上学的，本以为是个体弱多病的文弱女生，没想人小胆大，想出这么个黑板报，跟她们班柳朵朵她们画的，不对，应该说跟全校其他班级的黑板报都不是一个画风。
一旁陪同加班的王琴心情则完全相反，在看过自己班两个学生弄出来的黑板报后，她的脸直接就僵住了，要不是旁边还有校长在，她的脸还能再黑几个度。
明明已经将彩色粉笔放在课桌上了，他们都不知道拿去用吗？是没看见，还是故意的？！
一想到她自掏腰包却是白花了钱，王琴心里憋着的火就越燃越旺，完全忘记了她口袋里多出来的钱是从哪来的了。
即便再怎么克制，王琴面上也显露出了几分，一旁的乔艾舟看在眼里，没有说什么，只是示意工作结束，对方可以离开后，她独自一人回到办公室，看着手表坐等了几分钟，当时针对准七点，办公室内的座机准时响起。
乔艾舟接起电话，听到了话筒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整个人的气质都柔了下来。
不要多想，对面的那人虽然是异性，但不是她老公或者男友，而是刚上初中的弟弟，父母老来得子，全家上下都对他格外看顾，她作为大姐更是如此。
自家弟弟从小性子稳重，不像同龄人那么爱撒娇玩闹，要不是这次她毫无预兆的跑来这所山村小学担任校长，她还没机会见识到弟弟这么粘人的一面，每周五七点，他都要给她打一次电话，两人互相聊起过去一周的琐碎，一聊就是一个小时。
以往弟弟给她打电话，电话那头都是在书房，除了彼此的说话声听不到其他，但这次不一样。
乔艾舟表情微变，虽然电话中听得不甚清楚，但“花生瓜子啤酒饮料矿泉水”吆喝声还是传到了乔艾舟的耳中。
“你在火车上？都这个点了，爸妈跟你在一起吗？”乔艾舟跟父母那边断了联系快两年了，过年过节都不回家，并不知道他们最近的行程。
虽然知道自家弟弟一向听话懂事，但当她问完，对面迟迟没有给出回应，这让她不免有些着急，声音也跟着提高。
等到“花生瓜子啤酒饮料矿泉水”的吆喝声重复到第三遍直到消失，话筒才再次传出声音：“爸爸单位组织活动，集体出游，正好周末放假，我就跟着一起去了，火车这边快熄灯了，回头再聊。”
不等乔艾舟再说什么，电话那头只剩下一阵忙音，留下一头雾水的乔艾舟看着被挂断的话筒发呆，这才七点多，火车熄灯这么早？
乔大姐并不知道，电话那头的弟弟此刻遇上了麻烦，而且是一个“大麻烦”。
乔闻言看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萧雅雅，还来不及询问对方什么时候上的车，对方抓起桌上摆放的香蕉，直接扒了皮开吃，他都来不及阻拦，香蕉就已经惨死她口。
身为年长一岁的表哥，乔闻言只好代她向对面的人道歉，坐在对面的是一对中年夫妻，面对两个十几岁的孩子还跟自家小孩差不多大，并没有过多计较，只接受了乔闻言的道歉，并没有接过对方递上来的钱，何况是五块钱。
一根香蕉可值不上五块，夫妻俩见他们两个孩子，身边没有大人跟着，男孩子还随手就掏出了一张车票钱，好心提醒他保管好自己的背包，晚上睡觉要小心，不要听陌生人的话，小心被骗，火车站人员复杂，车上扒手、小偷甚至是人.贩子，保不齐都有。
乔闻言没再坚持，收起了手中的钱，他知道这次瞒着家里人独自前往咸水村有些冒险，父母说过很多次外面并不安全，但为了大姐能早日归家，他还是这么做了。
乔闻言将书包拉链拉紧，刚要道谢就被萧雅雅一句“你们不就是陌生人”的降智发言糊住了嘴，他冷着一张脸看向她，却只看到了一张茫然的脸，显然对方并没有觉得自己说得有错。
乔闻言：“......”他知道平常总喜欢粘着自己的表妹脑子不大灵光，性格还被小姨养得有些骄蛮任性，但没想到情商能低到这个程度，脑子是在落在娘胎里了吗？
情商、智商，双商不在线的萧雅雅不明所以，但是其他看不懂，萧雅雅却唯独能读懂表哥的情绪，知道表哥真的生了气，萧雅雅立刻合上了嘴，手里的香蕉也不敢再吃了。
她也是意外发现了表哥的计划，从候车站台一路尾随上了火车，从十二号车厢一路找到了三号车厢，这才找到了他，因为兜里仅有的钱都买了车票，根本没多余的钱买吃的，都饿了小半天了。
要是平常，她才不吃香蕉这种甜腻腻的东西，不过这次是实在饿了，也没得挑，不过是一根破香蕉，表哥竟然为了这种事对她生气！
直到现在，萧雅雅也没弄懂对方到底为了什么冲她生气，恕乔闻言想象力有限，根本领会不到对方此刻的脑回路。
“不管你是怎么跟上来的，等下一站到站，我就送你去站台警卫室，你在那等小姨他们接你回家。”乔闻言的计划中根本没有这个累赘的存在，他这次行动已经是十二年人生中唯一一次出格，他不想将事情搞得更大。
最优解就是将这个累赘尽快甩掉，不然他怕弄巧成拙，不仅没能将大姐带回家，反而加深了爸妈和大姐之间的矛盾。
想到这里，乔闻言想要甩掉萧雅雅的心更加迫切，直接将随身携带的BB机取出，就要拨通家里的号码，没想被一只手一把夺去。
萧雅雅牢牢握住手里的BB机靠近车壁，见表哥还要抢，立刻放言道：“你要是敢把我丢在一边不管，我就把BB机丢进水里！”
对面的中年人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该不该出声阻止，虽然BB机很贵，但不是他的，虽然搪瓷缸里的茶水不值钱，但确实他的啊！
第9章
萧雅雅突然来这招，成功镇住了乔闻言，他计划去咸水村只想暂时瞒住两边，给自己留出时间到达目的地，等明早下了火车，他一脚踏出省外，自然会联系家里。
但BB机若是坏了，往后的路程可没有给他打电话的地，明天晚上大姐要是联系不上他，肯定会着急。
预想到这一系列糟糕的可能，乔闻言顿觉焦头烂额，按耐住性子安抚面前突然冒出来的“麻烦”。
X市的乔、萧两家已经急得掀翻了锅，天都黑透了，自家孩子还没回家，别是出了什么事。
乔家夫妻俩知道乔闻言不是那种贪玩不归家的孩子，在询问一圈亲戚朋友都没有见到乔闻言后，立刻选择了报警。
奈何失踪不满二十四小时不予立案，乔家的人脉全在教育厅，想找警厅的人一时半会还联系不上，急得乔母直跺脚，就在乔父即将破功要破口大骂时，萧家人也赶到了警局，几个电话拨过去，不一会，面前的警察就接到了顶头上司的通知，立刻加急调查。
警察带着两家人，连夜调查走访，从两名同学口中得知两人出了校门，一前一后上了出租车，往南边的方向去了。
他们又回警局调取本市出租车牌照，按照上面的联系方式一一拨通电话，几名警察拨得手指头都红了，才得到了一个有用的消息。
揪心等待的两家人见状立刻凑上前，警察放下电话说出了对方提供的信息：“穿黄外套，戴水晶发卡的女孩打车去了火车站，上车还说了跟紧前面那辆出租，两人的目的地应该是一致的，有没有可能是有计划的离家出走？”
萧雅雅的妈妈立刻高声反驳：“不可能！我们家小雅那么乖巧听话，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在场的其他人顾不得吐槽这厚重的亲妈滤镜，萧父没有反驳妻子，反而抓住了其中一点：“你说小雅是跟着闻言去的车站？”
乔母听到后立刻反应过来，解释道：“不论闻言为什么去车站，他不是胡闹的孩子，何况是带着小雅那孩子。”
乔闻言和萧雅雅的母亲是远房表亲，虽然血缘关系已经很远了，但因为都在X市，两家彼此熟络，年岁相仿的孩子分别在市一中的中学部和小学部，两家对这两个孩子的个性都了解，也赞同了乔母的话。
警察听后渐转转换了思路，较年长的警察开头询问：“或许两个孩子并没有商量好一起走，所以才一前一后打了两辆车，关键点在先出发的男孩身上，既然不是离家出走，或许对方是去外省找朋友或者爷爷奶奶之类的亲戚？”
乔父皱眉否决：“我爸妈就在X市，怕他们老两口担心没有告诉他们。”
乔母也跟着点头，她爸妈也在市内，他们夫妻二人是大学相识，又留校担任了教授，都是本地人，走得近的亲戚也是如此。
萧父问道：“会不会是朋友？”
乔母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听说过儿子有关系好的同学在外省。
就在几人沉思之际，萧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犹豫后出声提醒：“闻言或许是去找艾舟了，你们知道艾舟现在在哪工作吗？”
乔父乔母听后一愣，虽然这两年里一直没有联系大女儿，但是儿子每周都有跟艾舟通话，他们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
两人对视一眼，此时也觉得闻言默不作声坐着火车离开，很可能就是去找大女儿了，片刻后，还是乔母最先出声：“在邻省习水县下的一个村子，好像叫咸水村。”
——
时间倒回到几小时前，就在乔闻言正头痛该怎么处理突发状况，X市的乔、萧两家在警局陪同加班时，傍晚咸水村外的溪流旁，两个身影正在忙碌。
准确的说是李二牛被叶染指挥着不停忙碌，叶染忙着指挥。
“那里，在你脚边，不是前面，是脚后跟！”叶染一手拿着手电筒，另一只手用长柳枝击打着水面，溪底受惊的黑影不停乱窜，在经过一个石缝处慢了动作，被李二牛手中的罩笠扣了个正着。
竹编的罩笠整体呈碗状，上窄下阔，确认将螃蟹扣住后，李二牛立刻将胳膊探入罩笠内，手不停的摸索，刚碰到目标，手指头就被夹了一下，痛得他哎呦一声，不仅没得到小伙伴的关心，还接收到了一个白眼。
“你哎呦个什么劲，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叶染将油桶丢过过去，示意他赶紧丢进去。
一回生，二回熟，李二牛再次伸手，一把扣住了螃蟹的后壳，打开了油桶盖，将小孩拳头大的螃蟹塞了进去，这会的螃蟹正肥，但数量却没有月前多了，要不是叶染嫌那会蚊虫多不肯来，他还能多抓更多。
“早知道你有这好东西，早点拿出来，我自己来抓，照样分你一半，你拿大头都行。”李二牛在叶染手电筒的光亮指引下，瞅准了下一只幸运螃蟹，“你爷爷真厉害，不仅做饭好吃，还会写毛笔字，还认得那么多药材，做的这抓蟹的笼子也好用。
不像我爷爷，弄完院子就坐在炕头卷烟叶抽烟吹牛，等来年开春，咱俩用这个抓鱼，天天吃烤鱼！”
叶染闻言只是点点头，没解释他手里抓蟹的罩笠是她照着书上做出来的，不过竹条确实是爷爷削的，算是两人合力，他这么说也没错。
“天擦黑了，该回去了。”
李二牛又抓到一只，这次没再被螃蟹夹住手，他越抓越上头，动作越熟练，明显还没抓够，“再等等，我看到那边还有一只，不对，是两只！等我多抓几只咱们再回去。”
叶染将柳条抽到他手上：“走了，想抓永远抓不完，要是天黑前没到家，就别想有下次了。”
李二牛看着分量几乎触底的油桶，还有些不甘心，还要再说什么，就被叶染一句话堵了回去。
“要不你背单词，多背出一个增加一分钟。”叶染话音刚落，李二牛已经一手罩笠一手油桶走到岸边，抖了抖小腿上的水珠，转头对她说：“咱们回去吧，我先送你回去，顺便给我个网兜撞螃蟹。”
“送我回去才是顺便吧？”见他这不争气的模样就来气，她年纪轻轻就体验了一把带孩子的感觉，还要督促他好好学习，不过威逼利诱也改不了他躲懒的毛病，听见吃的就亢奋，一听让他背东西就后缩。
不过看在再次加一的进度条，叶染选择原谅他，于是本来只能分到八只螃蟹的李二牛意外多分到了三只。
送走李二牛，叶染手里拿着一小截柳枝，哼着小曲，逗弄着水缸内的小螃蟹，叶老爷子见她这么高兴，以为她跟李二牛一样，想吃螃蟹了。
“这螃蟹不大，但是性寒的东西还是少吃，等它吐吐脏东西，明天做成咸粥带去学校，中午吃饭的时候让师傅给打些稀粥好兑着吃。”
叶染其实不大喜欢吃这玩意，难啃还没多少肉，之所以高兴是因为刚刚二次出现的提示：
【“健壮”学习进度：27%】
三个螃蟹就能换【1%】，要是刚刚她将手里全给了他，是不是能直接将进度条刷到【30%】？
虽然知道账不是这么算的，下次再去带他去抓蟹估计也难再薅到羊毛，不过一晚上推进两次进度条，她已经很满意了。
再加上今天放学黑板报的那次，今天一天推进了三次进度条，刷新记录的一天，不过叶染觉得黑板报的功效还没发挥完全，还有二次利用的可能。
破天荒头一次，叶染竟然开始期待周一上学了。
不过越是期盼某天的到来，时间反而过得越慢，明明先前的周末都觉得过得飞快，偏这周的周末格外难挨，X市的两家家长如此，历经千辛寻姐成功的乔闻言更是如此，当然若不是因为沿途都要盯着某人不作妖弄出乱子，难度至少减少百分之九十九。
乔艾舟看着突然出现的弟弟，有些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虽然姐弟俩已经两年未见，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乔闻言。
没想到从小听话的弟弟突然犯熊威力这么强，乔艾舟想到这一路上的车程，一阵后怕，从头到脚将弟弟拨拉了一边，又看了遍萧雅雅，确定两人都好好的，除了弟弟精神有点萎靡，瞧着并无大碍。
担心散去后，后怕引发的怒气涌了上来，但对上弟弟的眼睛又熄了火，嘴里责备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忍不住心疼的揉了揉弟弟的脑袋，将他头顶翘起的头发抚平：
“累了吧，这么远还敢带着小雅一起过来，万一出事了可怎么好，快喝点水，我这有饼干要吃吗？也不知道这会食堂还有剩的早餐吗，我去给你们俩问问，你跟小雅就待在办公室。”
乔闻言来不及解释，他大姐已经脚步匆匆的离开，只留下合上的办公室门。
他转头看向萧雅雅，眼神质问对方刚刚为什么不替他解释，不出意外看到了熟悉的茫然脸，他一路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乔闻言此刻已经没了跟她掰扯解释的欲.望。
这家伙一见到他姐姐就突然安静了，要不是见识过她在火车上不停抱怨的样子，一会说盒饭难吃，一会嫌硬座硌人，又说车厢空气难闻，她难受得睡不着，能不能让他们闭嘴安静些之类的，他还以为对方转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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