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诺 第91章

作者:行烟烟 标签: 现代言情

  坐进车里,彭甬聪打开手机微信。和施谨的对话仍然停留在那个周六,她始终没有回复过哪天有空,补上那顿晚饭。

  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喜欢,可以从单纯地被吸引开始,不必复杂。彭甬聪对施谨的喜欢,也是一样。但要从喜欢变成爱,对彭甬聪而言,另一半所能提供的价值和助力至为重要。

  彭甬聪半天没有开车走。

  他记起第一次请施谨吃黄鱼面,从面馆出来后,她问他的问题。

  ——相互喜欢,相互承诺,相互忠诚。

  如果这是施谨对男朋友的定义和要求,那么彭甬聪完全可以满足,毫无困难,也毫无障碍。

第82章 . 兼并

  彭甬聪发来两三条微信,施谨一直没有回复。忙,不是不回复的主因,即使她近期确实很忙。

  姜阑全面接管战略与数字化中心,为了快速了解一线业务与部门人员,她要求列席接下来一个月内所有总监参加的内外部会议。施谨不是总监,但姜阑对她提出了一样的要求。

  新老板在和不在的会议准备工作量明显是不同的。不止施谨,戴培敏、梁杰还有杨文天这段时间也一样天天加班。整个战略与数字化中心,先是被许宗元管了十个月,然后又被陈其睿管了四个月,从业务架构到人才梯队到部门文化都已有了牢固基础,如今姜阑空降接手,被大部分人认为是轻松的“坐享其成”,是陈其睿给她的“忠诚奖励”。

  即便如此,没人能够否认,姜阑的到来也带来了一定的好处——最起码,大家和品牌中心的交叉业务交流和沟通变得前所未有的顺畅和无缝。

  一月天寒,戴培敏召集大家开小会,还主动买了热气腾腾的海鲜粥放在会议室。

  几个人一边吃,一边互相通气,同步各自和姜阑开会过工作的情况。

  戴培敏问梅森:“我看你最近都不需要加班?”

  梅森说:“我这边没什么好加的。”

  戴培敏就不同了,适逢年初,她的战略规划团队要协调制定全公司的每个部门和每条职能线的年度目标与考核标准,加班加得都要吐了。梅森手下迟迟没有补人,CMI的工作量又不小,她居然能做到不加班,戴培敏要求:“你给大家传授传授经验,你是怎么管理新老板的?”

  梅森笑笑,只管喝粥,不睬戴培敏。

  戴培敏又问施谨:“你这边报上去的年度预算被批了吗?”

  施谨说:“批了。”

  梁杰则不问先答:“我这边申请加的两个新人头,也批了。”

  去年大家苦了足足十个月,现在各部门的待招人头终于解冻。经济和生意回暖,雇主不再捉襟见肘,相对应的,就业市场也会跟着回暖。

  隔天,施谨主动邀请梅森一道吃午餐。梅森没有拒绝。这是自宋零诺转岗后,两人第一次在非工作的场合一对一地沟通。

  吃着饭,施谨表达关心:“现在从外面招小朋友很难吗?”

  梅森说:“HRBP动作太慢。”

  施谨问:“需要我去找周健打个招呼吗?”

  梅森并不需要施谨的这份帮助,“不用了。工作量我应付得来。”

  CMI的工作量并不小,然而梅森的回应还是和昨天开小会时一样。或许是她在施谨面前刻意如此,但不管怎样,她已经成功向施谨传达了自己的态度。

  施谨便不再多言。

  梅森问:“宋零诺在你那边还好吗?”

  施谨点头,“很好。”

  小姑娘能吃苦,学习能力快,抗压性高,责任心强,这些都是梅森一早就清楚的特质,她说:“宋零诺优点很多,缺点也很明显,她有时候太固执,听不进去过来人的建议。”

  施谨说:“是么。”

  梅森说:“我都是为了她好,但她无法理解。我有时会想,这家公司是不是对年轻人才过于友好宽容了,这对她们今后的发展真的是好事吗?”

  无论梅森内心深处怎么想,她的话听上去足够推心置腹。施谨回以微笑,“很多时候我们会忘记,零诺时尚还不到三岁,它是名副其实的Gen-Alpha,比Gen-Z还要年轻一代。像这家公司一样的公司,今后只会越来越多。”

  和梅森吃完这顿饭,施谨抽空上楼,找了周健一趟。她问周健:“CMI的人招得这么慢吗?”

  周健说:“我们有流程。”

  施谨说:“再复杂的流程,能慢到这个地步?”

  之前抢梅森的人,施谨毫不手软,现在跑来关心,不免略显虚情假意。虽然两人之间没有深仇大恨,但毕竟是个实实在在的过节,施谨就算想帮忙,也得梅森买账才行。更何况CMI目前情况特殊,周健无法给出施谨满意的答案,“这……要不你找我老板投诉吧?”

  施谨却笑了,“你又不是在帮我招人,我投诉你干什么。”

  再隔天,姜阑叫施谨到她办公室。和数字化创新的工作汇报无关,姜阑把一份方案推到施谨眼前,叫她过目。

  是品牌中心为宋零诺量身制定的未来三十六个月的包装和推广计划。

  施谨不漏一页地看完。

  零诺时尚虽然还没有收购任何MCN机构,但品牌中心为了宋零诺直接外签了一家MCN的定制化服务,今后将有一只小size的专业团队做宋零诺的账号运营支持与商务洽谈,宋零诺会拥有自己的摄影摄像、后期剪辑、2D/3D设计、脚本编辑以及商务助理。

  姜阑履行了她对施谨的承诺,“如果你认为没有问题,那么品牌中心接下来会找宋零诺商谈和公司签署账号协议的事情。”

  施谨对这份方案没有问题,“好。”

  姜阑说,“你是否要和宋零诺提前打声招呼?”

  施谨把方案推回去,“这是宋零诺自己的事情,应该由她自己做出选择。”

  姜阑笑了笑,“OK。”没有施谨对宋零诺进行“指导”,以宋零诺的性格和过往经验,这场谈判只会更加容易。

  事情讲完,姜阑示意施谨可以走了。

  施谨却问:“我可以再占用你一些时间吗?大概一刻钟。”

  姜阑先确认后面的会议时间,然后点头。

  施谨把电脑接上姜阑桌上的显示屏,给她看一份演示文稿。这是一张全新的部门组织架构图,与目前的部门现状出入很大。

  姜阑扫视屏幕,表情没变,“第一,我没有要动战略与数字化中心的组织架构。第二,就算我要动,也不需要你来做规划。第三,在你做的这份Org-chart里,为什么没有梅森?”

  施谨回答:“梅森已经要离开公司了,对吗?”

  姜阑问:“谁告诉你的?HRBP?”

  施谨说:“CMI的工作量很大,但梅森下面一直没补人,而且年初大家都很忙,只有梅森一个人不忙。”

  陈其睿休长病假,姜阑和其他高管一样,在此期间的首要职责是“维稳”。但姜阑是姜阑,她的野心和兴趣虽然不在中台部门,但不代表她能容忍忽视自己部门需求的HRBP和消极怠工的梅森。除了梅森要走,不会有第二个答案。

  施谨又说:“我们公司解冻人头了,其它公司也会解冻人头。就业市场回暖,梅森找到更好的下家了,对吗?”

  姜阑并没有义务回答,不过她看向施谨的眼睛,“梅森认为和这里的文化不合。她拿到了一个title和薪资都更高的offer,我看了,确实很不错。”

  施谨说:“我为她感到高兴。”

  姜阑指了指屏幕,“你想要兼并CMI团队。”

  在施谨做的组织架构图中,CMI和数字化创新两条职能线合二为一,统一由她负责。梅森既然不在了,施谨直接把CMI现有的两个人头加到她自己下面,职级分别是高级经理和助理经理。

  施谨承认:“是。”

  姜阑问:“你现在的title是高级经理,但你新加的人头之一还是高级经理?你让一个高级经理向另一个高级经理汇报?”

  施谨说:“我希望升职到总监。”

  姜阑不语。

  施谨点开另一份文档,上面条理清晰地展示着她自转岗以来的工作成就:七个大项目如期交付或如期进行,领头制定公司管理层数字化创新KPI及其追踪体系,有效降低平台系统开发成本,新供应商引进及关系管理,团队搭建及领导力成果,以及最重要的——前台部门去年三四季度的业绩佐证。

  她继续说:“这是我能在不熟悉的领域内新建团队并交付成功的track record,我相信我能够胜任CMI职能的管理工作。”

  姜阑还是不语。

  施谨重新点击回到组织架构图,“如果公司今天新招一个梅森的replacement,猎头费和薪资支出要多少?升我到总监,合并两条职能线,既能够降低部门薪酬成本,也不会牺牲工作交付的成果。”

  姜阑开口:“CMI是中台部门的中台职能,很少有聚光灯机会,是个辛苦活。你负责一个全新领域的职能,在初期会遇到不小的招聘挑战,资深人才不会偏好选择一个毫无经验的老板,但你背负的业绩指标不会因此而减少。这些难点,你都想过了吗?”

  这既是姜阑对施谨的挑战,也是姜阑作为过来人的经验提醒。

  施谨点头,“如果初期招聘进度缓慢,我还有宋零诺可以用,她有CMI的相关工作经验。”

  姜阑说:“你给下属增加不属于她的工作量,她会产生情绪。”

  施谨把光标点到宋零诺的名字旁边,显示出备注,“所以我希望宋零诺也能够得到升职。”

  从“专员”升到“高级专员”,薪水涨幅百分之二十。

  姜阑说:“宋零诺加入公司还不满一个自然年度。没有这样的先例。”

  施谨说:“那么就让她成为这个先例。”

  姜阑没有同意,也没有否决,只道:“Neal不在,一切人事变更都需要刘总亲批。”

  陈其睿休长病假,刘峥冉的助理为他的直接下属安排了每人每周二十分钟单独向刘峥冉汇报工作的会议。

  刘峥冉对品牌中心的工作很放心,根本不需要姜阑汇报,她问起其它事情:“你负责的女性员工权益委员会的相关工作开展得怎么样了?”

  姜阑说:“一切都在有序推进中。我晚点把相关情况汇总发给您。”

  刘峥冉点头,“好。还有什么其它事吗?”

  姜阑也想替老板省下后面的十八分钟,但她需要刘峥冉看一眼战略与数字化中心的全新组织架构图。

  刘峥冉一边看,一边听姜阑讲具体的人事变更,“看来Vivian转岗之后适应得很不错。”

  陈其睿的这个行政助理,刘峥冉一直很喜欢。早前听说施谨转岗,刘峥冉还想过,如果施谨无法胜任业务岗位,而陈其睿那里又没她位子的话,不如把她转到北京的零诺集团总部,在刘峥冉的集团总裁办里上班。

  姜阑说:“她适应得很好。不论是交叉部门合作,项目推进,团队搭建,还是供应商管理,都做得很出色。”

  “供应商管理,”刘峥冉问,“和她对口的是FIERCETech吗?”

  姜阑点头,“是。”

  刘峥冉想起了什么,“向Vivian汇报的这个叫宋零诺的女孩子,我上次到上海的时候,在Neal办公室里见过一次。时尚这边开的特殊障碍员工专岗,就是这个宋零诺提出的建议是吗?”

  姜阑再度点头,“是。”她接着补充,“或许您也听说了,FIERCETech在做一个面向特殊障碍人群的求职小程序,这最初也是宋零诺提出的需求,后来Vivian帮助她和供应商那边谈了一个免费全包服务。”

  刘峥冉不多赘言,“我对给Vivian升职没有任何意见。至于宋零诺,这孩子加入公司的时间太短,是不是等到下半年再说?她年纪还小,以后有的是升职的机会。”

  姜阑微微地笑,“刘总,您还记得当初您发给我VP offer的时候,我多大年纪吗?”

  刘峥冉也笑,“当初挖你那么不容易,我当然记得。你那年刚满三十三。”

  姜阑说:“Neal当年升VP的时候三十七岁,我当年升VP的时候三十三岁。刘总,您觉得零诺时尚将来最年轻的VP会是几岁呢?”

  刘峥冉说,“行了,你老板开刀,换你在这儿上价值。”

  姜阑见好就收,“那我就发给人事了。”

  年轻人才自然有年轻人才的价值和成长路径。只是一个接一个的过来人并没有想过,现在这一代年轻人的工作目标是要成为一家公司的VP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