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诺 第34章

作者:行烟烟 标签: 现代言情

  宋零诺发出的邮件大家都看见了,那么多要决定的事项,每个事项屁股后面都跟着@三位老板,简直像是世界名画。

  何亚天说:“哈。”

  开诚布公?这四个字是最大的笑话。如果许宗元认为靠一顿饭就能获得项目的决策权,那是白日做梦,异想天开。

  林评手上在忙着贴发票,看到施谨的电话,直接按下免提。他压根没留意到许宗元刚好从办公室走出来。

  施谨的声音通过免提传出来:“许总和姜总、何总约饭,我有一些餐厅建议,你需要吗?”

  林评忙不迭地点头:“要要要!谢……”

  话没说完,座机话筒就被身旁的许宗元伸手拎起。

  林评听到许宗元对施谨说:“你到我办公室来。”

  施谨走进许宗元办公室。

  许宗元看她:“我有没有告诉过你,那些是林评该干的事情。你的时间和精力很宽裕吗?是工作量还不够多吗?”

  施谨明白他的意思。这种工作方式的确不妥,她的时间比林评的时间贵很多,她不应该这样浪费。她试着解释:“我的出发点不是要帮林评cover他的本职工作,我的目的是为了帮助你更好地达成工作目的。”何亚天给她打电话的事情,她没必要告诉许宗元。

  许宗元说:“我说我需要你的帮助了吗。”

  施谨不再解释,“好的,我清楚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许宗元看着施谨。

  她的宠辱不惊让他莫名烦躁。这个女人始终是这样,今天帮帮这个,明天帮帮那个,无时无刻不在展示她细微的洞察力和优秀的共情程度,让所有人都觉得非常需要她。

  你现在很需要我,对吗?

  不对。

  许宗元问:“你总是像这样吗?”

  施谨不解,“像哪样?”

  许宗元说:“让每个人都觉得很需要你,以此获取你个人的满足感,你总是像这样吗。”

  施谨看向他。许宗元在讲工作,但她听出了别的指责。

  施谨没回答,没解释,没延伸,“如果你没有其它问题,我先回去工作了。下午四点半我再来向你汇报项目进度。”

  下午四点半,施谨再次走进许宗元办公室。

  许宗元听取她手上项目的进度情况,关于实施阶段供应商的最后选择,施谨需要他做一个最终确认。

  许宗元说出他的看法:“如果看综合实力,FIERCETech仍然是最优选。”

  施谨说:“采购、梁杰和我也都这么认为,但你清楚,零诺时尚在他们和P集团的合同的排它竞品名单中。”

  许宗元说:“有没有可能让他们成立一家bespoke agency,分割独立团队来服务零诺时尚,用不同的legal entity和我们签合同。”

  该想法过于发散,也十分许宗元。

  这个选项并非完全不可能,但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挡在它之前:FIERCETech和Xvent是战略合作伙伴,后者的创始人对前者持股,哪怕零诺时尚不用Xvent做数字化转型战略咨询服务,但仍然要评估潜在的利益冲突可能性。季夏和陈其睿的关系,会导致非直接的利益冲突。

  许宗元显然并不知道季夏和陈其睿的私人关系。施谨应该提醒许宗元这一点,叫他去和陈其睿提前沟通确认,以免所有人折腾半天最后却被老板否决,平白浪费时间和力气。但许宗元中午的态度很明确,他不需要她提供任何他没开口索要的帮助。

  既然如此,施谨选择不多言,她点头:“我去沟通一下,看看他们的意愿。”

第32章 . 保护

  林评前后改了三次餐厅信息,最后更新确定的是一家中餐西做的融合创意菜,人均八百左右。

  何亚天直接上了姜阑的车,和她一道去赴许宗元的邀约。在车上,何亚天开启吐槽模式:“Eric就这点诚意,人均四位数都不到的餐厅也好意思请你和我?也不想想他每年赚多少?”公司各部门T&E预算砍了一轮又一轮,内外部工作用餐的餐标一减再减,这顿饭许宗元不可能报销,必须是自掏腰包。

  姜阑对吃什么其实无所谓,“他每年赚多少,你知道?”

  何亚天不被套话,他不相信姜阑不知道,许宗元的总包年薪比他二人都高出一截,这种敏感信息各人有各人的渠道。

  何亚天说:“你看,连一起吃顿饭都要挑半天餐厅,这说明了什么?”

  姜阑很配合:“说明了什么?”

  何亚天说:“你,我,他,三人之间的差异很大,想要调和非常耗时耗力。吃饭是这样,项目上需要达成共识的事项更是这样,难度只会有增无减。”

  姜阑笑笑,“但你还是赴约了。”

  何亚天实在是很想翻白眼。不赴约能行吗?跨部门项目的分歧如果一直得不到解决,那么一个个问题只能被上升给陈其睿做最终决策。许宗元对战略牵头的项目做不了决定、推动不了进度,陈其睿不会认为是许宗元的能力有问题,陈其睿只会认为是许宗元、姜阑、何亚天三个人的能力都有问题。

  到了他们这个职级,业务能力还在其次,平级影响力才是关键。

  用餐在小包间。点菜时,何亚天一字不发,等着看许宗元能点出什么东西来。许宗元问二人:“有什么忌口吗?”

  姜阑说:“我不吃鱼。”

  何亚天没忌口,但也要说:“哦,那我不吃鸡肉、羊肉和所有的小麦制品。”

  姜阑没戳破,知道何亚天这是在故意提前测试许宗元的差异调和能力,看看许宗元到底有多大的决心克服困难,和他们拉近关系,提升自己的平级影响力。

  许宗元直接把问题抛给服务生,“麻烦你按这些要求直接配菜。”

  何亚天看向姜阑。他的目光里写着:就这?

  姜阑表情如常。人生中时时拥有“other options”的人,这种反应不是很正常吗。

  菜依次上桌。

  讲正事前,许宗元象征性地与二人闲聊日常,他问姜阑:“你先生是做什么的?”姜阑手上一直戴着婚戒。

  何亚天又一次想翻白眼。虽然姜阑的确是和男人结了婚,但许宗元凭什么就理所当然地认定姜阑是和男人结了婚?直男的自信自大与刻板印象被许宗元做出完美演绎。

  姜阑说:“他做一点小生意。”

  许宗元显然对她、对何亚天没有任何多余关注。但凡许宗元提前在网上搜索一下,都能看见当年姜阑在VIA时的那场风波,也自然会知道姜阑的先生是做什么的。许宗元所展示出来的诚意确实非常有限。

  许宗元说:“哦。疫情之后,小生意更难做吧。”

  姜阑笑笑,没继续这个话题。

  她反问:“你呢?结婚了吗?有女朋友吗?有男朋友吗?”很多男人不爱戴婚戒,看不出情况。

  许宗元很坦然:“没结婚,没女朋友,没男朋友。”

  姜阑问话时,何亚天一直在注意看许宗元的表情。这人的表现很矛盾,一面有着强烈的两性刻板印象,一面又不像其他直男认为姜阑的问题是种冒犯。

  吃到差不多的时候,许宗元将话题拉回正事:“上周我们小朋友发出来的项目会议纪要你们应该都看了。”

  三个人被@了十几次,谁能看不见?

  许宗元说:“目前这种工作方式很糟糕,问题要解决,针对跨部门的项目,我们必须有一个快速高效的决策方法。”

  他并没有问姜阑和何亚天有没有什么建议,这意思明摆着就是他已经想好了。

  何亚天的不满挂上脸:“所以你已经有想法了是吗,Eric?”搞了半天,许宗元这顿饭根本不是为了和两人拉近关系、调和差异、获得支持,而是单方面地通知两人他已经想好的决定。

  许宗元点头,“我们三个人的观念分歧始终存在,难以在短期之内调和,我认为也没必要调和。为了快速推进工作,我主张决策民主化。”

  “民主化?”何亚天狐疑,“你的意思是投票?我们三个投票?”

  许宗元说:“对,有任何分歧都直接投票。只能同意或反对,不能弃权。二比一,做决定。”

  何亚天这次没想翻白眼,他被许宗元的异想天开震住了。许宗元有脑子吗?何亚天和姜阑的关系好不好,许宗元难道不清楚吗?要真搞三人民主投票,他许宗元不是分分钟会被二比一出局吗?

  走出餐厅,三人告别。

  何亚天仍然上了姜阑那辆车。司机开出去,何亚天问:“你怎么看?”

  姜阑说:“他是要做成一件事的性格。他要快速,要高效,这就是他的态度。他的方法在挑战你和我的职业程度,同时也展示了他对你我二人在职业性上的高度信任。他相信你和我不会‘拉帮结派’,不论我们和他之前曾经有什么样的过节。”

  何亚天同意。

  许宗元有一百样他看不顺眼的地方,但许宗元能在决策权上直接给出这种程度的信任,让何亚天对他刮目相看。

  何亚天说:“虽然如此,但他还是太异想天开了。他就没有想过一种可能:他交出了决策权,而我们践踏了他的信任,在这种情况下,他又能得到什么?”

  姜阑笑:“在这种情况下,他会得到确认——确认他的peers不配和他共事,他的老板没有识人之明,这家企业不值得他再继续效力。”

  何亚天这回真的翻了个白眼。

  人生中时时拥有“other options”的人,就是可以这么自我。

  许宗元让司机开回公司。入夜,街上的车和人比上半年明显增多,疫情后的实体经济在逐渐复苏,谁都不知道这一年是不是最坏的一年。

  在路上,许宗元收到姜阑的微信,她建了一个新群,里面是她、许宗元和何亚天三个人。群名叫“民主新世代”。

  紧接着,姜阑将上周会议后的待决策事项贴进群内,她和何亚天两人分别对各项内容投票。一共十二项,姜阑和何亚天持相同观点的有七个,持相对观点的有五个。姜阑在群内@许宗元,要他同步进行表态,并请他汇总最终结果,回复宋零诺上周发出的邮件。

  陈其睿说过,在关键岗位上,他从没看错过人,也从没用错过人。

  姜阑和何亚天没有让许宗元失望。

  距离公司还有五个路口时,司机老王突然“诶”了一声,叫后座的许宗元:“许总,您看路那边是不是施小姐?”

  不过是看到施谨,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

  许宗元抬眼望向车窗外。一秒后,他降下车窗。

  施谨刚买不久的车停在路边,人站在车外,在她右侧半米处,一辆电动车倒地,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男人伸直了胳膊,情绪激动地对她指指点点、破口大骂,周围陆续有人围观。

  老王想要下车去帮忙,但是周围没有方便停车的路段。许宗元吩咐:“你靠边稍停,我下车之后你直接开回公司。”

  红灯转绿灯,施谨驾车起步直行,刚过路口,就被一辆电动车蹭过车头,对方车和人直接倒地。她下车,查看对方伤情,询问对方是否需要救护车,然后报警,拍照,移车到路边让道,等交警到场。

  中年男人身无大碍,伸直的胳膊如同粗棍,指头差几厘米就要戳到施谨额头上,满嘴脏话,一句不离生殖器官。

  施谨没躲,没动,没回骂。

  身后有人走过来,说:“什么情况?怎么回事?”说着话,来人往前一步,挡在施谨和中年男人的中间,“动什么手,骂什么?有什么话冲我来。你这车超五十五公斤了吧,上牌了吗?有证吗?”

  施谨抬眼,是许宗元。

  看清男人的一瞬,她皱起眉头。

  许宗元比对面高小半个头,这么一挡,中年男人被迫收回胳膊,嘴里继续不干不净地骂了两句,音量逐渐低下去,慢慢地没了声音。

  许宗元转身,将施谨从头看到脚,“你没事?”

  施谨摇摇头,同样转身,没有同他继续讲话的意愿。

  许宗元看见她皱起的眉头和不悦的表情,只当她是被人莫名辱骂所以情绪不好,并没多想。

  交警到场,查看路口监控,出具责任认定书,判定电动车全责,开具闯红灯罚单。施谨和中年男人共同签字,她礼貌告知对方如去医院检查记得留发票,后续可由保险赔付,然后与对方互留电话,约好隔天再谈她这辆车的定损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