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天火葬场了吗 第158章

作者:甜鸢 标签: 天作之合 轻松 现代言情

  湖一点一点地挖开,过了半日,终于恢复了从前的模样。只是湖水,比从前要清澈许多,甚至能够看见里面特意被人放的水草。

  “大人,过个半月,湖水便会变浑浊的。”

  莫怀应了一声。

  *

  皇宫中。

  徐宴时又一次摔倒,他望着自己丝毫用不上力气的腿,眸怔了许久。

  他瘸着一条腿,孤独地坐在大殿上。

  他的身前是一排又一排的台阶,他仿佛看见自己吉艰难地一步一步向上爬,可是爬到一半,还是摔了下去。

  他适才才知晓,原来远山寺那日......如若丞相不在,神女是会死的,就像小太监一样。碎玉在他的掌心,一点一点地压着。

  他的心恍若沉入了海底。

  死亡不是一个很遥远的词。

  从他诞生在这世间的那一刻,便伴随着死亡。他不曾见到他的母后一眼,母后薨了,父皇和皇兄似乎也变成了全然陌生的人,甚至不是陌生,而是恶人。

  他于父皇和皇兄而言,不像一个活人。

  父皇和皇兄于他而言,也只能是一个死气沉沉的称谓。

  甚至因为这些称谓沾染上了皇家,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面目狰狞。

  他坐在大殿的阶梯之上,上面是阶梯,下面还是阶梯。金碧辉煌的一切像是笼子一般,从四周生了上去,他在这金铸的笼子的最中间,尝不到殿外的一丝风。

  那一瞬间,徐宴时突然明白了——

  为何当初他对着青年说出那番话,青年没有应声,没有劝阻,从始至终,青年都只是淡淡地望着他,像看着这皇宫中最寻常的一处的景物。

  徐宴时从阶梯上站起来,整个人都颤了一瞬。随后,他拖着残缺的腿,一步一步地迈向了高处。

  *

  是在用晚膳时,姜婳发现谢欲晚已经许久没有来见她了。

  少女垂下眸,不由轻轻咬了一口,莲子立刻短了半截。清甜的味道在唇中散开,姜婳又用完了剩下半个。

  她一粒一粒吃着,突然眉心蹙了起来。

  “......好苦。”

  晨莲一怔,上前拿起一颗,掰开了白嫩的肉,看见莲子里面的芯已经是纯正的青色了,不由笑道:“小姐快吐出来,应该是莲芯熟透了。”

  姜婳没有吐出来,而是就着茶水咽了下去。她垂着眸,其实也就两三日。但是......她好像就是觉得有些长了。

  从前他会来见她的。

  黄昏的光映进来,少女用完了碗中的粥,寻了个如何都不算出错的借口:“晨莲,刚刚的莲子太苦了,我想吃糖。可是我的糖是不是吃完了?”

  晨莲没有多想,弯着眸道:“那奴去给小姐买。”

  *

  最后,自然没有买成,因为姜婳笑着说‘想吃橘糖做的’。

  为晨莲涂完了药,姜婳才出门。

  虽然侍卫应该不会怎么阻拦,但是为了避免麻烦,姜婳还是让晨莲直接带着她翻墙了。她们走了一段路,恰巧碰上夜市。

  姜婳从前没有太看见过,一眼就看中了一个老人摊子前的糖人。

  很可爱!

  她走了过去,老人摊子前面还有人。

  姜婳便安静等待着,期间听见前面的姑娘同老人说:“叔这仙女雕的可真像,可否给我做个情郎?样子嘛,就照着他的。”

  姑娘用手指了指身旁的侍卫。

  一瞬间,姜婳眼眸怔了一瞬,有些无措。时下民风开放,但似乎......也没有如此开放。她不好多看,隔远了些,但是还是能听见前面侍卫的声音。

  侍卫声音很冷,又带着些无奈:“小姐。”

  姑娘摇了摇头:“我就要,你是小姐我是小姐,付银子吧。”

  侍卫还是付了银子,开始一言不发。但是那姑娘肉眼可见地开心,嘴中一直念叨:“好像啊,好像,叔怎么知道他从来不笑的,唉,叔明日还在这吗,我明日再来雕一个,嗯,还要他,没办法,他好看。”

  老人都被逗得团团笑,姜婳也不由轻声笑了笑。等到那一对人吵吵闹闹走了,姜婳走了上去。

  老人打趣道:“这位姑娘也是要位情郎吗?”

  姜婳眸一怔,摇头轻声道:“您照着我的模样画便好了。”

  老人便又开始画起来,期间姜婳一直认真地看着老人手中的糖,翻来滚去,然后逐渐地有了女子的轮廓,然后是她的模样。

  最后,老人将她的模样的糖递到了她的手中。

  晨莲上前付了银子,看着小姐一直看着手中的糖,不由笑道:“是送给公子的吗?”

  姜婳一怔,小声道:“这么明显吗?”

  随后自己也轻声笑了起来。

  虽然天色已经黑了,但是街上处处点着灯笼,虽然不算亮堂,但也算不上昏暗,看见前后行人还是十分容易的。

  大街上人并不少,姜婳怕挤到糖人,便同晨莲一同向着不那么拥挤的一条路走去。才走到拐角,突然迎面撞上了一人。

  一身素白的衣裳,头上装饰的钗环也格外地简单。

  是司洛水。

  见到她,司洛水原本寡淡的眸一下子生动起来。

  “阿婳,我......”

  司洛水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脸上扯出一个我见犹怜的笑:“许、许久未见。”

  这一拉扯,旁边的行人不小心撞了一下,姜婳手中糖人差点掉下去,幸好晨莲将她及时扶住。

  姜婳望着手中的糖人,望向面前的司洛水:“许久未见,但是我今日有要事,若是有什么事——”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司洛水捏住了衣袖:“阿婳,是很、很紧急的事情,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我们去茶楼,我、我得告诉你,我要告诉你。”

  天已经黑了,如若她同司洛水去了茶楼,出来时大街上的人都应该散得差不多了。那般时候她再去寻谢欲晚,便有些不像话了。

  她出声拒绝:“司小姐,我觉得我们没有什么好聊的,我还有事,可否让开。”

  无论司礼当初做的事情司洛水只不知晓,平心而论,姜婳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大度。那一日若不是谢欲晚,她当丧命于那支箭下。

  她转身欲走,晨连也阻拦了她身后的司洛水。

  司洛水看着姜婳离开的身影,有些急了:“阿婳,同谢大人有关。”

  姜婳的脚步止住。

  *

  茶楼中。

  姜婳望着对面的司洛水。

  她的眸有些冷,这让司洛水有些不适。

  司洛水抓着姜婳的手:“阿婳,我、我没有说谎,我要说的事情真的同谢大人有关。”

  说到谢欲晚时,司洛水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垂下了头:“阿婳,对不起,我当时不知道我哥哥做的事情......哥哥那日派人将我接下山,说是父亲突然病了。我来不及、来不及同你道别,我担心父亲,便托哥哥同你说,但是我没有想到哥哥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她声音中含着歉意。

  姜婳轻声眸,手中的糖人已经化了,她一边想着明日再去买一个,买了再去见他,一边轻声道:“已经结束了。”

  她说不出旁的话,只是真的不明白,这些日为什么司洛水一直如此执着地要来见她。

  司洛水捏紧了衣袖,望向对面的少女。

  “因为哥哥的事情,我、我查了很多事情,发现了一些阿婳可能不知道的事情。我、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阿婳应该、应该知道。”

  姜婳看着对面的人,司洛水的神情似乎很犹豫,但是这些日她寻她的举动却一点都不犹豫。

  因为手中的糖人化了,她有些不开心,故而待人没有以往耐心。

  “你寻到我,不就是要告诉我,甚至搬出了夫子,说吧,我在听。”

  她轻声说道,没有留什么情面。

  司洛水的脸一下子白了,整个人都哭了出来:“阿婳,我、我没有的,我只是觉得,觉得阿婳这样的人不应该被瞒着,我、我把阿婳当很好很好的朋友,我觉得、觉得谢大人不应该......不应该骗你。”

  姜婳没有太在意,谢欲晚瞒着她的事情许多许多,差不了哪一件。

  她望着司洛水,不知为何司洛水什么都没有讲却已经泣不成声。

  知晓今日不能去见谢欲晚了,姜婳倒也不急迫,手中的糖人被她安静地放到了盒子中,不过半晌,已经快化干净了。

  她一边想着明天去买糖人还能不能碰见今日的那位话很多的小姐,一边想着今日夜色这般好明日应该不会下雨。

  司洛水说出那番话,觉得姜婳一定会问上一两句的,但是过了许久,发现她一句都没有问,甚至没有看她。

  司洛水心怔了一瞬,又想起那日少女将她从水下救上来,保全了她的名声。她唇张开,又闭上,最后终于说道:“阿婳,牢狱中根本没有人对谢大人动刑。”

  姜婳怔了一瞬,疑惑地望向司洛水。

  ......

  一阵沉默后,司洛水着急说道:“没有,真的没有,我爹爹是想的,但是、但是怎么都寻不到法子。那一阵爹爹发了很大的脾气,因为无论是天子还是太子,都不愿意对谢大人动刑,更别说更严重的。”

  “一怒之下,我爹爹甚至去寻了三皇子和五皇子,可无论我爹爹拿出多少利益交换,他们、他们都不愿意。天子、太子、三皇子和五皇子都不愿意,阿婳,这世间、世间没有人再能对谢大人动刑的。”

  “那日牢狱同我说,你去探望之后哭了许久,我便、便派人打听了一下你哭的原因,狱卒说你的身上满是血,太子那边也寻我爹爹,问爹爹觉得是三皇子还是五皇子做的,我爹爹知晓,知晓他们都不会做。”

  “然后,我还、还偶然撞见了你和谢大人在一起,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只是觉得你被谢大人骗了,阿婳。”

  一番话下来,姜婳神色未变,司洛水却已经落了泪。

  姜婳垂眸,轻声道:“好,我知道了,还有旁的事情吗?”

  司洛水茫然道:“阿婳,他,他骗了你。他利用你的同情和可怜,他......”

  茶楼此时人已然不多,她们的位置靠着窗,能够看见璀璨灯火之上淡淡的月亮。

  少女的眸色同月亮一般淡,她望向对面那个哭的不成模样的人,声音很平静:“司洛水,同你有什么关系吗,你为何觉得,在你和他之间,我会信你。”

  她的声音很轻,话语也是罕见地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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