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鸢
在下一个刹那——
青年揽过少女的腰,深深地吻了上去。他那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放在少女同窗台的中间,将少女整个人囚在怀中。蝉声和风声交杂在一起,淡淡的月色,向来矜贵的青年弯下头颅,虔诚亲吻怀中的少女。
姜婳靠着窗台,在青年薄唇触上来的那一刻,闭上了眼。她悬于窗台之上,像是放任将自己交给身前的人。
半晌。
青年抱住了怀中的人。
那扇窗不再成为最后的港湾,他们裸露在月光之下,接受着审判。
青年将少女搂在怀中,用了比平常要重的力道。
那一颗半剥开的糖,就那样静静地淌在月光之下。糖身下面是如白云一般颜色的糖纸,上面躺着一颗‘荔枝’。
青年垂着眸,轻声吻了少女发红的眼尾。
他们无声地在这昏暗的夜中‘苟且’。
*
隔日。
姜婳醒来时,没有第一时间掀开被子,而是用手轻轻地碰了碰自己的唇。她垂下眸,意识到什么的那一瞬,将自己整个人藏进被子。
被子里面热热的,像她的脸一样,但姜婳还是偷偷用被子盖住头了许久。
谢欲晚自然昨天就走了。
她掀开被子,用手碰了碰自己的脸。
好热......比刚才还热了。
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晨莲轻声唤了一句:“小姐,该起床了。”
姜婳眨了眨眼,也应道:“好,等一会。”
房间里面放着冰,又是清晨,其实真的不热,但是姜婳觉得自己的脸一定是红的。她一边用手给自己扇扇风,一边将一些‘杂乱的心思’扔出自己的脑袋。
可转眼,她又望见了窗台上面的糖。
她一怔,过去将糖都收了起来。她先是将糖放在了铜镜前,想了想又觉得不够,打开了一旁的抽屉放了进去。
可还不等一会,她又打开了抽屉,将糖珍重地放进了一个铜盒中。
关上铜盒之后,她再见铜盒放进了抽屉之中,最后将抽屉闭上。
做完这一切,姜婳望向门外,轻声道了一声:“晨莲,进来吧。”
晨莲端着洗漱的铜盆进来了,姜婳如寻常一般洗漱,在用帕子擦干手的时候,怔了一瞬。
“小姐要用早膳吗,奴自己熬了粥。”
他们的小院有小厨房,但是平日都是不开火了。姜婳听见晨莲做了粥,有些好奇,轻声道:“好。”
粥很快端了上来,姜婳用了一口,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但是比起平常晨莲做的膳食,已经好上许多。
她不吝夸赞:“好喝。”
晨莲不由笑了笑。
用完早膳,姜婳开始想她一直未想通的佛像中的二十本账本。
那二十本账本同姨娘所被占的钱财有关,但是她如何算,都无法将账本同那笔如此巨大的钱财联系起来。
佛堂里面只有这二十本账本,那些神佛都只是表面有一层薄薄的镀金。
那银钱呢......
祖母如此亏心,但当时做的毫不犹豫,那一定是有什么一定要那笔钱财的原因。
姜婳轻声想着,思虑片刻后,唤来了寒蝉。
一身黑衣的寒蝉立在她身前。
姜婳眼眸在他身上停了一瞬,随后认真道:“寒蝉,整理一下二十五年前到十五年前间所发生的大事情,大到起码要越过姜府的事情。”
说完,她轻声补了一句:“尽快。”
寒蝉领命,像是一道影一般退下。
姜婳注意到,寒蝉的一侧手臂有些异常。只是还不等她问出声,寒蝉已经出去了。她暂且留了一份疑虑,轻饮了饮杯中的茶。
等到晨莲过来的时候,姜婳将寒蝉的事情轻声提了一嘴。
晨莲眨眨眼,声音比平常轻了些:“我做的。”
姜婳一怔,疑惑地望向晨莲。
晨莲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那日我如寻常一般向他所在的树射了一根寒针,那么好躲过的寒针,谁知道他走神,没躲过。那寒针从他的手臂中穿过,嗯......可能要个大半年才能好吧。”
姜婳不了解他们之间的恩怨,听晨莲解释得如此清楚,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晨莲抬眸望向姜婳,以为她有些生气。
一股很奇怪的感觉袭击了晨莲,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此时很怕面前这个人因为她而生气。晨莲难得犹豫,轻声道:“小姐......”
姜婳抬起眸:“嗯?”
晨莲蹲下身子,将手放到她的手上:“晨莲下次不会了。”
姜婳这才明白她是误会了,她轻轻地笑了一下,摸了摸面前少女的头:“我没有怪罪,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你们如何处理我都不会插手的,不要担心。”
她的手无意识间隔着刘海碰了一下少女额头上的疤。
姜婳轻声道:“晨莲,好像星星的形状。”
晨莲怔了许久。
*
另一边。
即便是白日,屋内还是燃着蜡烛。一身雪衣的青年坐在椅子上,沉默地望着手中的书。
书房外的莫怀静静地看着紧闭的门,从昨夜从外面回来,公子就这样了。莫怀的旁边,是一棵花已经全然谢掉的梨树。
屋内,谢欲晚的手放在书上,指腹停滞在那一页书的某一行。
他许久都没有动。
或者说,从他昨夜回来翻开这本书,这本书就一页都没有被翻动过了。他望着书,眸轻轻低垂着。
许久之后,他推开了门。
*
姜家。
姜婳回来的消息昨日便在府中传遍了。
让姜婳没有想到的是,姜玉莹没有找上门,姜萋萋直接找上门了。
看着对面的姜萋萋,姜婳一怔,两世她倒是都没见过姜萋萋如此狼狈的模样。倒不是衣着首饰,而是面容。
姜萋萋望着她,咬着唇:“是不是你做的?”
姜婳眸中没有什么情绪:“什么?”
姜萋萋迟疑了一瞬,但还是冷声道:“我原本以为是我哪里得罪了姜玉莹,但是我细细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对。无论怎么说,姜玉莹都没有道理这样对我。江南那门婚事在我眼里是香饽饽,但对她姜二小姐而言,甚至算不上次选。我嫁到江南那边,明明对她百利而无一害。姜玉莹虽然也不算喜欢我,但是没有必要这般对我。”
姜婳神色不变:“如何对你?”
姜萋萋望着她,眼眸之中生了一分迟疑:“......这件事情长安城中不是都传遍了吗?”
姜婳摇了摇头:“我之前一个月都在寺庙之中为祖母祈福。”
她说到这一句时,发现姜萋萋的眼眸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姜婳心中有了些打量,轻声道:“二姐姐不喜我,但是没有我,便是四妹或者袅袅了,这些四妹不是知道吗?”
来的时候,姜萋萋原有七八分确认,也是想炸一炸姜婳。可如今看着姜婳一副毫不知情地模样,她有些迟疑了。
姜婳适时补充了一句:“且那门婚事,若是我还想要,你觉得当时的我需要靠姜玉莹吗?”
这是实话,‘丞相学生’的名号在,江南那门婚事,对于彼时的姜婳而言,也只是次选中的次选。
姜萋萋眸垂了下去,在姜婳淡然的眸光中,捏紧拳走了。
姜婳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姜萋萋同上一世不太相同了。她离开所空缺的位置,必然会有人补上的。
对于姜玉莹而言,姜萋萋和她此生最珍视的妹妹姜袅袅,就是那个人选。姜萋萋不是从前的她,没有那么软弱无力,还有一个还算有些势力的姨娘,势必会从姜玉莹身上咬下了一块肉。
但——
也就仅止于此了。
姜玉莹的上方,是姜禹和姜玉郎。
姜萋萋如何辩,如何争,到底争不过这两座‘大山’。只要有姜禹和姜玉郎两个人在,姜玉莹便是犯了泼天的错,最后的罪责也会落到姜萋萋身上。
不过狗咬狗,她看乐子就行。
姜婳饮了一口茶,看向了门外碧蓝的天。
干干净净地,显示刚被人洗过一样。
看着舒心。
*
等了半日,未等来姜玉莹,倒是等来了一方拜帖。
是司洛水的。
晨莲将拜帖放在桌前,轻声道:“司小姐在府外等着。”
有司礼的事情隔在中间,姜婳不觉得她同司洛水还有什么可见的。她轻声摇了摇头:“去推拒了。”
晨莲应声,下去了。
看见晨莲下去,姜婳回身,从小院很隐蔽的地方,寻出了那方被司礼打碎,又被她‘拼好’,但是再也回不到从前模样的九连环。
她轻轻用手摸着上面残缺的地方,眸眨了眨。
那些同从前有关的一切涌上心头,她望着面前的九连环,唇角轻轻地挂了点笑。其实并不是太开心的事情,只是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有些东西要善始善终。
她又看了几眼,将其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