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竟是本王自己(双替身) 第56章

作者:写离声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强强 古代言情

  随随本来也不喜欢钓鱼,是小时候她阿耶见她性子急,用来磨她性子的,因为领兵打仗必须沉得住气。

  桓煊的性子其实和她有点像,他执掌神翼军后那几场惊艳绝伦的战役她都仔细研究过,知道他用兵也是轻锐奇诡的路数。

  有时候她会忍不住好奇,如果他们有一天兵戎依譁相见,兵力相当的情况下,究竟会鹿死谁手?

  不过也只是想想,朝廷和三镇没到剑拔弩张的地步,兵戈相向对双方来说都是有弊无利,因此双方只会相互试探,在背地里搞点小动作。至少在他们有生之年,这场仗多半是打不起来的。

  正想得出神,她手中的鱼竿已叫人夺了去。

  “走,和孤骑马射箭去。”桓煊道。

  齐王殿下骑射皆精,有他亲自指点,鹿随随的骑射亦是突飞猛进,从十射一两中,渐至十射五中,到这时,步射十箭中常有七八箭能命中,骑射也有近五成的准头。

  雨中骑马自有一种畅快。

  两人骑着马挽着弓,绕着校场绕圈射垛。

  今日随随的状态格外好,骑射命中超过了七成。

  桓煊道:“以你的弓马,倒可以进王府做个亲卫。”

  随随从内侍手中接过帕子擦擦脸上的雨水:“多谢殿下夸赞。”

  桓煊道:“想打猎吗?”

  随随望了眼山坡上的松林:“下雨天林子里怕不好走。”

  这片林子一直没人打理,已经长得和野林差不多,他们偶尔会去里面射野兔野鸭吃。

  “殿下可是想吃烤野兔了?”随随道。

  桓煊“啧”了一声:“以为孤和你一样成天想吃的。”

  话是这么说,却别过脸去偷偷咽了咽口水。

  “我说的是今年的秋狝,你要不要跟孤一起去?”桓煊道。

  随随目光微动,她当然知道皇帝有骊山秋狝的习惯,如果一个人要对桓煊这样的亲王下手,围猎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她仰起头看着桓煊,明眸中满是渴望:“民女真的可以去吗?”

  这村姑总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一般女子喜欢的金玉珠宝、绫罗锦缎拿给她,她也只是淡淡地道一声谢,原样收在库房里,颇有点视金钱如粪土的意思。除了上回主动要马要弓,她鲜少对什么事物表现出强烈渴望,桓煊就是想宠她都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她的双眸像水洗过一样明亮澄澈,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桓煊看在眼里,心中满足,抬了抬下颌:“有何不可,小事罢了。”

  随随沉吟:“民女这身份,跟着殿下恐怕不便。”

  桓煊一哂,觉得她顾虑太多,不过转念一想,她以侍妾身份跟着自己,的确有诸多不便。他想了想道:“到时候你扮作侍卫跟在我身边便是。”

  随随道:“那民女就多谢殿下了。”

  桓煊心里受用,却挑了挑眉道:“这段时日你要加紧习骑射才是,到时候可不能拖我的后腿。”

  随随抿唇浅笑:“是。”

  “我叫人给你做一套侍卫衣裳。”桓煊道。

  随随迟疑了一下还是道:“侍卫衣裳已有了,上元节穿过的。”

  桓煊这才想起这件事来。

  一提到上元节,他便有些尴尬,那次把话说得太绝,好在鹿随随好性子,病中哭过一场便将那事揭了过去,再没有翻过旧账。

  她此时自然也不是翻旧帐的意思。

  但桓煊还是难免想起自己那番“赝品”的言论。

  骊山秋狝,太子大约也会携阮月微同去的,到时候鹿随随扮成他的亲随与他形影不离,当然也会见到阮月微。

  他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有段时日没想起过阮月微了,眼下忽然想起来,竟觉得这名字和这个人都有些陌生了。

  他微怔,眼里的笑意不知不觉隐去:“那身旧了,再做两身新的。”

  那身侍卫服只在上月节穿过一晚,哪里会旧。

  随随观他神色,猜测他是因为想起上元节偶遇阮月微的事,又勾起了求而不得的痛苦,并不与他争辩,顺从道:“多谢殿下。”

  “你会用刀吗?”桓煊扯开话题。

  随随道:“在山林中有时要用柴刀开道,那算么?”

  桓煊一哂:“柴刀与侍卫的佩刀自然不一样。你要冒充孤的侍卫,刀剑拳脚都得会一点,万一遇上什么事也好自保。”

  他挑了挑下巴道:“罢了,只有孤费点心思教你了。”

  随随道:“有劳殿下。”

  ……

  闲适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倏忽两月过去,园中桂子飘香,池中莲荷只剩下残茎枯叶。

  两人从水榭搬回清涵院没几天,随随收到了脂粉铺递来的消息,她的人已经取得了骊山猎场的地形图。她趁着桓煊入宫,去了一趟脂粉铺。

  虽然没有布防图,但她知道千牛卫和羽林卫的兵力,对照地形图,便能大致推测出布防的情况。

  她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用朱笔在地形图上圈了两处,用指尖点了点:“若我要对付桓煊,我会在这两处设伏,然后把他引过去。”

  因为地形的缘故,在这里埋伏不易被巡山的侍卫发现,但这两个地方已经超出猎场的范围,要将桓煊引到埋伏圈中才能成事。

  店主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属下这就去部署。”

  随随道:“切莫打草惊蛇,若是太子有什么动作,务必取得证据。”

  店主人应是。

  随随又问:“消息放出去后,东宫那边有没有什么异动?”

  店主人道:“回禀大将军,东宫一切如常,陈王谋逆案后太子除了偶尔入宫,几乎闭门不出。”

  他顿了顿道:“只有一事,卑职也不知算不算异动……据东宫的内侍说,太子近两个月来与太子妃感情甚笃,几乎没去过两个良娣和几个孺人的院子,还陪着太子妃回了一趟母家。”

  随随想起上元节阮月微看桓煊的眼神,连她都留意到了,太子这做丈夫的自然也看在眼里。

  虽然都说太子爱妻如命,可他以太子之尊,真能忍受自己的妻子心里装着别的男人么?

  随随若有所思地抚了抚下颌:“我知道了。”

  店主人的胖脸不复平时的喜兴,眉间有明显的忧色:“此番秋狝,大将军真要随齐王同去?”

  随随颔首:“是。”

  店主人长揖至地,欲言又止道:“卑职恳请大将军三思。”

  若是太子真要借围猎的机会除掉齐王,他身边无疑是最危险的地方。

  随随道:“我意已决。”

  她在桓煊身边,一来是为了尽可能护他周依譁全,二来也是为了确保他落入圈套,若是钓钩上不穿上饵,鱼怎么会上钩呢?

  店主人也只能劝这么一句,他只好行了个礼道:“请大将军多加小心。”

  随随冲他笑了笑:“放心。”

  顿了顿道:“河朔的情况怎么样?”

  店主人道:“朝廷要派中官监军,萧同安还是松口了。齐王反对派中官过去,提议派御史,但皇帝还是一意孤行。”

  随随颔首,这个结果她早料到了,御史是外官,多由宰相任命,皇帝还是更信赖宦官。

  以桓煊对皇帝的了解,不可能猜不到结果,但他居然还是犯颜直谏了,随随感到有些意外。

  回到山池院,桓煊不在,高嬷嬷道:“方才有侍卫来传话,殿下去了温泉宫,今夜赶不回来了。”

  随随点点头,去净房沐浴更衣,回到堂中高嬷嬷已摆好了晚膳,她看着单独的食案和盘箸,只觉连屋子也显得空荡荡的。

  用罢晚膳,高嬷嬷叫仆役搬了个大箱笼过来:“娘子秋狝要穿的衣裳裁好了,高总管叫人送了过来,还有几件冬衣也一并做了,娘子比比合不合身。

  高嬷嬷将衣裳一件件从箱子里取出来抖开摊在榻上,一时间锦绮满目,在灯下熠熠生辉,随随大致看了一眼,有絮丝绵的衣袍、貂皮里子的织锦半臂、羊毛织丝的披风……

  这些衣裳颜色没平日那么素,也没有海棠花纹。其中有一套骑装尤其艳丽,红得似火一样,她也只在小时候过年时才穿过这么红的衣裳。

  随随没有多想,毕竟同一种纹样看多了也会腻,冬衣颜色重一点也是常事。

  不过当高嬷嬷将箱底最后两件衣裳取出来的时候,连随随也吃了一惊。

  眼前赫然是两件皮裘,一件火狐裘,一件白貂裘。

  狐裘通体似火,貂裘白如雪原。难得的是两件都没有一丝杂色,那件狐裘尤其漂亮,在灯下一抖流光溢彩,仿佛熊熊燃烧的火海。

  春条和小桐等人都看呆了。

  随随见惯了好东西也不免暗暗赞叹,这样成色的裘衣价值连城,连她也没见过几件。

  随随道:“这太贵重了,民女不能穿。”

  高嬷嬷却道:“殿下给娘子,娘子就收下吧。有两件裘衣换,往后娘子别再穿绵袍了。”

  齐王殿下的原话是:“叫鹿随随别穿那件青布大绵袍子在孤眼前晃,丑死了。”

  高嬷嬷初时也怕太过惹眼,被人说僭越,可桓煊只是道:“大冬天连件狐裘都穿不上,她还跟着孤做什么?”

  高嬷嬷一想也是,不过回去还是给鹿随随多念了几遍佛经,以免她命薄受不住。

  春条和小桐等人被高嬷嬷遣出去忙活,屋子里就剩下随随和老嬷嬷两人。

  高嬷嬷用手抚了抚狐裘柔软顺滑的出锋道:“娘子是没见过殿下那件玄狐裘,比这还漂亮,在灯下看像火油一样。”

  顿了顿,自言自语似地道:“有一年陛下得了四件上贡的玄狐裘,自己留了一件,皇后和大皇子、二皇子各得了一件,我们家殿下是直到在边关立了大功,陛下才赏了他一件,他拿到以后便收在库房里,一次也没拿出来穿过。”

  她叹息了一声:“娘子别看我们家殿下从小金尊玉贵的,好似什么都不缺,可……唉,老奴年纪大了,嘴也碎了。老奴替娘子把衣裳收起来。”

  随随目光微微动了动,她明白这种感受,有的东西渴望时得不到,得到的时候却已经不想要了。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和高嬷嬷一起把暂时不穿的衣裳叠起来收好。

  待高嬷嬷出去后,随随照旧让春条将这些价值不菲的裘衣收到厢房里,和桓煊赏赐的那些绢帛、金玉器皿都放在一处,这些都是她带不走也不想带走的。

  骊山秋狝在九月末,是一年中的大事,届时百僚随驾,几乎是把整个朝廷搬到骊山去,中秋过后,便要紧锣密鼓地开始准备,桓煊也忙起来。

  随随越发勤勉地练习骑射,几乎是从早到晚耗在校场上——她毕竟养了半年伤,又因一场病耽搁了一个月,无论骑射还是刀剑,与她当初全盛时还差了一大截,遇到险境她自己也没把握能全身而退,她只能临时抱佛脚来增加胜算。

  终于到了启程的日子,随随穿上王府亲卫的衣裳,骑着她的小黑脸,随桓煊去了骊山。

  骊山秋色正浓,层林尽染,丹枫映着晚霞,宫殿楼观犹如漂浮在彤云紫雾之上,放眼望去美不胜收。

  齐王下榻在星辰殿,是除帝后的正殿和太子的少阳院以外最好的宫殿,殿后有单独的汤池星辰汤。

  桓煊到得早,太子一行还未抵达。他去飞霜殿拜见完皇帝回到星辰殿,离夜宴开始还有一个多多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