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竟是本王自己(双替身) 第126章

作者:写离声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强强 古代言情

  皇帝用力地摁了摁太阳穴,摇摇头道:“药一碗接一碗地灌,病却不见好,反而更重了。”

  他摇了摇头道:“这头一日总有半日作痛。尚药局那些庸医不思进取,尸位素餐,真是越来越没用了。”

  皇后若无其事道:“医官今日请脉时怎么说?”

  皇帝道:“老样子,脉象有些浮紧,大约是前日染了风寒的缘故。”

  皇后目光微动:“许是一个方子用老了效验便大不如前,陛下别担心。”

  皇帝道:“再服几日,若还是不见好,朕叫他们改改方子。”

  皇后又道:“陛下这阵子体虚,当心些才好。也是下人们添减衣裳被褥不经心。”

  皇帝不以为意道:“这几年朕的身子骨是越来越不行了,每年到这时节都要染上风寒病一场。”

  皇后道:“陛下别多想,早春气候忽冷忽热,本就容易染上风寒。”

  皇帝赞同道:“的确,方才萧泠来请安,我听她嗓音也有些异样。你这阵子也伤神,听着有些瓮声瓮气的,别叫我过了病气才好。”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喂药服药,一碗药不多时便见了底。

  皇后将药碗放在榻边的小案上,用绢帕掖了掖皇帝的嘴角,在他背后垫上隐囊:“陛下忙完这阵子,妾陪你去温泉宫静养一段时日吧。”

  皇帝苦笑道:“朕一走,这副担子交给谁?七郎年纪还小,又没经过事,朕总要手把手地带他两年。”

  皇后微微蹙了蹙眉:“陛下已决定了?”

  皇帝道:“六郎性情软弱,资质也平庸,余下几个孩子年纪小了些,只有七郎合适。”

  他握了握妻子的手道:“不管立谁为太子都要敬爱你这嫡母。”

  皇后强忍住没将手抽出去,垂眸道:“妾省得。”

  皇帝重重地叹了口气:“朕这几日也想了许多,三郎既然无心储位,便随他去吧。”

  他顿了顿道:“朕有时候也会想,若是当年阿兄未将储位让与我,我们一家人会不会过得自在些。”

  说着说着,他有些昏昏欲睡,眼皮渐渐耷拉下来。

  皇后缓缓抽出手,扶他躺平,又替他掖了掖被角;“陛下安心睡吧。”

  ……

  随随刚回到驿馆,桓煊便派了侍卫来询问,得知她全须全尾、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

  两日后,随随启程离京,宫中没什么动静,皇帝只派了礼部和兵部的官员出城相送。车马驶出通化门,桓煊彻底放下心来,只要出得潼关,有大军护卫,便是朝中生变也影响不到她的安危。

  然而他放心得太早。

  三日后,他正趴在榻上盘算着养好了伤如何假死脱身,忽有内侍禀道:“殿下,萧将军的亲卫求见,说是有急事要亲自禀告殿下。”

  桓煊心头一凛,不顾伤口,猛地从床上翻身而起:“立即请他进来。”

第109章

  桓煊顾不得换衣裳, 寝衣外披了件大氅便去了堂中。

  来的是萧泠身边的亲卫,看着有几分面善,牙牌和过所已由高迈查验过。

  那侍卫风尘满面, 脸色憔悴, 眉宇间满是忧色,显是因为快马加鞭、不眠不休地赶路。

  桓煊的心便是一沉:“萧将军出什么事了?”

  侍卫道:“回禀齐王下, 萧将军启程时便有些发热,但因她这阵子一直有些风寒未愈,随行的大夫诊过脉,脉象有些浮紧, 也只道是寻常风寒症候。萧将军便没放在心上,换了马车,饮了剂退热发汗的汤药便上路了。哪知道翌日到昭应驿,热度不降反升。萧将军便打算在驿馆歇息一日再动身, 好了半日, 可半夜里情况急转直下,不但高热不退, 人也开始昏沉起来。大夫再诊脉时发现脉象有异,竟似……”

  他顿了顿, 神色凝重:“殿下请恕小人斗胆,大夫诊出脉象似有中毒之象。仆等不敢擅作主张,好在天亮时大将军醒过来, 得知自己可能中毒, 便遣属下星夜兼程回长安禀告殿下。”

  桓煊面沉似水,随行的大夫当然是医术人品都信得过的人,若非有几分确准,绥绥绝不会叫人来告诉他。

  那侍卫又道:“大将军说此事关系重大, 处置不当恐怕于朝局不利,在长安她能相信的人只有殿下。”

  桓煊目光微动,眼中似有痛苦之色:“孤知道了。”

  顿了顿道;“萧将军可有怀疑的人?”

  侍卫迟疑了一下道:“萧将军并不知道朝中有谁有理由向她下毒,不过她说从毒发症状来看,此人用的毒药和当年毒害故太子的很可能是同一种。殿下若是要查,可以从毒药的来源入手。她只清醒了片刻,只交代了这几句话便又昏睡过去了。”

  桓煊的心脏骤然缩紧,以她的聪敏,未必不会怀疑下手的是皇后,或许只是因为顾虑他们母子关系,又怕万一怀疑错人,这才没有明说罢了。

  如今他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皇后当初那句“你还会来找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桓煊恨不得插上双翼,立即飞到绥绥身边,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

  当初长兄毒发到殡天只有短短数日,长安到昭应一来一回至少两日,他此时赶去看她对她毫无用处。

  唯今之计,只有入宫去找皇后。

  他只是想不通皇后将药下在哪里。

  宫中一应膳食都由尚食局准备,膳食端上来前都有专人尝膳,若是食物中有毒,尝膳之人也会在差不多时候出现中毒症状,可那些人至今无恙。

  皇后如何取得毒物他大致能猜到,当初淑妃“服毒自尽”,第一个赶到她宫中的便是皇后,要偷偷藏起一些毒药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但她不通医理,不懂药物,要巧妙地下毒,一定需要一个精通药理的帮手。

  桓煊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个人,尚药局的赵奉御常年为皇后请平安脉,很得她信赖,此人便精通药理,当初从陈王府密室中抄出的药物都送进了尚药局,若皇后真的找了他做帮手,即便没从淑妃宫中偷砒霜药,要取得毒物也不是难事。

  桓煊思忖片刻,让内侍领那侍卫去用膳休息,叫来关六郎:“你带一队人马立即去昭应驿护卫萧将军。”

  顿了顿道;“告诉萧将军身边那个姓田的侍卫统领,毒药未必下在饮食中,让大夫彻底检查萧将军日常接触的物件,尤其是宫中出来的,圣人和皇后的赐物,若在其中发现毒物,立即小心封存,快马送到本王这里来。”

  说着将自己的玉牌递给他:“我还有事要办,不能去守着她,若是皇后宫中来人,不要让他们接近萧将军半步。”

  关六郎神色一凛:“属下遵命。”

  桓煊又叫来宋九:“你带我的令牌去尚药局去找赵奉御,就说我得了急症,叫他立即来王府替我诊治,只要一找到人立即将他控制起来,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将他带到府中软禁起来。”

  他不能确定赵医官是否参与此事,但若他真的参与其中,此时去找他说不定已来不及了。

  宋九立即去办。

  桓煊安排妥当,立即命人备车,自己折回房中换了身衣裳,便即带着亲卫往宫中去。

  ……

  此时皇后正在皇帝的寝殿中。

  皇帝自两日前病势忽然沉重,风寒变成了连续高热。

  皇后衣不解带地在御榻边伺候了两天两夜。

  皇帝的病情却不见起色,从昨日起,已是昏睡的时间长,清醒的时间少。

  此时他刚从五六个时辰的昏睡中醒过来,只觉五脏六腑中似有火烧,嗓子眼里干得冒烟。

  他睁开眼睛,眼前模糊一片,他使劲揉了揉,依稀看见床边坐着个熟悉的身影。

  皇后道:“陛下醒了。”

  皇帝微微颔首,殿中帷幔低垂,榻边点着灯,分不清昼夜,他问道:“朕睡了多久?眼下什么时辰?”

  皇后瞥了眼莲花更漏道:“已过酉时了,陛下饿不饿?妾这就叫人传膳。”

  皇帝摇摇头:“朕没什么胃口。”

  他向殿中扫了一眼,眉头微微一皱:“孙福呢?”

  孙福是他的太监总管,从来不离他左右。

  皇后的目光在灯火中微微闪烁:“孙太监染上了疫症,出宫养病去了。”

  皇帝眉头皱得更紧:“什么时候的事?”

  皇后道:“就是前日的事,陛下昏睡着,妾便擅自做主了。”

  皇帝心下越发觉得古怪:“刘青琐呢?”

  话音甫落,屏风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奴在此,陛下有何吩咐?”正是温室殿太监副总管刘青琐的声音。

  皇帝心下稍安,顿觉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看向皇后的目光带着些许歉疚:“这两日辛苦你,朕觉得好些了,叫下人伺候便是,你也回去歇会儿吧。”

  皇后道:“陛下言重了。”

  她微微一笑:“夫妻一场,陛下时日无多,见一日少一日,妾怎么能离开。”

  皇帝闻言脸色骤变:“你是什么意思?”

  皇后道:“陛下还不明白妾的意思?”

  皇帝失声喊道:“来人!”

  刘太监从屏风后绕出来,向皇帝躬身一礼:“陛下有何吩咐?”

  皇帝道:“你赶紧……”

  话未说完,他看了看他的脸,又看看皇后,眼中忽然闪过惊恐之色,随即变作愤怒:“你这狗奴!”

  刘青琐脸色有些发白,但还是一动不动。

  皇后挥挥手道:“你退下吧,我同陛下说几句话。”

  刘太监如蒙大赦,赶紧退了下去。

  皇帝高呼两声,自然没有人回答,声音在高广的大殿中回响。

  皇后道:“陛下不用白费力气。”

  皇帝挣扎着要坐起身,但刚爬起来便觉一阵头晕目眩,立即又倒回床上。

  皇后不慌不忙地将他的头扶回枕上,还替他拭了拭额上的冷汗,动作轻柔,俨然是个对夫君关怀备至的贤妻。

  “陛下还是别乱动的好,”皇后道,“越是乱动,毒发越快。”

  皇帝原本只当她趁着自己病重买通中官将自己软禁起来,没想到她还给自己下毒,不由骇然失色,张口结舌,半晌方道:“为什么?夫妻这么多年,朕有哪里对不起你?”

  皇后像是听到个天大的笑话,以袖掩口笑个不住,几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陛下以为妾过得很好?”

  皇帝恼怒道:“朕敬重你爱护你,为了你即便子嗣不丰,后宫里也只有这么几个人,你还要朕如何?”

  皇后理了理衣襟,悠悠道:“是啊,陛下待妾不薄。”

  皇帝道:“虽然成婚时许诺过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我没做到……那时我已打算遣散府中的姬妾,谁能料到阿兄偏偏让出储位?我何尝不想践诺?可身为天子,开枝散叶便是责任所在,你当时也是答应了的。”

  他顿了顿道:“朕也尽力弥补你了,直到你生下三郎坏了身子,这才让嫔妃生下庶子,你待四郎五郎他们如何,你道朕真的不知?不过因为爱重你,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