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当丞相了 第83章

作者:桑狸 标签: 古代言情

这话说得一点余地都没留,算是将他的决心表得清清楚楚。

文旌心里有数,李太后虽外表温和,但是个有韬略识大局的人,不会为了他后院那点事纠结。

果然,她便将此事摁下不提了。

又寒暄了一阵儿,李太后便借口更衣,回了内殿,独留皇帝和文旌在此。

眼见着宫女揖礼而退,赵煦高高在座,冷哼了一声:“朕瞧你跟萧寺那阉狗打得火热,可小心些,那是个没阴德的狗东西,可别让狗咬住。”

文旌快步走上御座,居高临下地睨他,又仔细地掠了眼四周,确定无耳目,才压低声音道:“少废话,我告诉你,我假意投诚,不是指望能从萧寺或是魏太后嘴里探出多少秘密……”他俯下身子,在赵煦耳边低语一番,赵煦惊愕地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文旌神色平静,镇定异常,道:“你要还想替延龄报仇,就照我说的做。还有……”他咬了咬牙,“我是哥舒毓。”

“啊?”赵煦一下从鎏金椅上弹了起来,跟青天白日见了鬼似得,瞠目看向文旌。

文旌顺手从旁拿起一只白柚瓷瓶,猛地砸到地上,瓷瓶瞬间四分五裂,刺耳的破碎声响在寂静的殿宇里,犹如平地起惊雷。

文旌淡定地看向赵煦:“骂。”

刚才的信息太过惊人,赵煦至今没回过神,呆呆愣愣地站着,一时没反应过来。

文旌朝着他后腰踹了一脚,他才恍若回神,表情僵滞,声音呆板,跟念戏词一般,单个字单个字地往外蹦:“文旌,你给朕滚!算是朕看错了你,大皇兄也看错了你……”

文旌顺势出了慈和殿,他本想回一趟凤阁,但忖了忖,又作罢,直接出宫门回家。

进家门时,他冲扶风道:“我这几日都不去上朝了,若是祈康殿或是宣室殿那边来人请,就说我病了,一概不见。”

赵煦说得对,萧寺和魏太后都是城府深、疑心重的人,他们必不会轻易相信他。如今明面上笼络着他,不过是看中他的利用价值舍不得拒之门外罢了。

而他若是表现得太过殷切,必会加重他们的怀疑。

不如先就这般若即若离,宫中都是魏太后的耳目,李太后召见他的消息必然已经传进了祈康殿,而他和赵煦不欢而散也必然传进了魏太后的耳朵里,他做出这样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既顾念李太后的恩泽,又顾忌和君王关系的恶化,暂且把两边都冷着,才最符合他精于算计、权衡利弊的形象,才最能取信于人。

若想得到阴诡之人的信任,最好的办法便是先把自己变成阴诡之人。

文旌心里盘算着一路回了静斋,突然想起什么,顿住脚步,吩咐小厮:“去酒窖里取四坛酒过来。”

小厮应是正要离去,又被文旌叫住。

“要年前大哥买的桃花酿。”

小厮应下,却纳闷,那桃花酿味甘性醇,瞧着像是柔饮,但却是十足的烈酒。喝时不觉有异,但后劲儿十足,只一坛灌倒三个壮汉不成问题,二公子倒是豪爽,张口就要四坛,也没听说他最近酒力见涨啊。

这样想着,小厮偷偷抬眼看了一眼文旌,却见他眉眼弯弯,精光内蕴,像是在盘算着什么,把自己盘算得粉面含春,笑得十分荡漾。

第60章

天气转热,近来又阴雨连绵,空中像蒙了张细密织就的网,又沉又闷。

任遥让侍女把铜鼎香炉里的罗斛香换成了芸香,芸香清淡香甜,有凝神静心的功效,她侧身坐在绣榻上,敛过冉袖,伸手拂了拂香雾,正出神发怔,蓦地听见响声,抬眼看去。

文旌指挥小厮把四坛子酒放下,与任遥隔着案几,坐在她对面,微微一笑:“今日诸事顺遂,我们该饮些酒,庆祝一下。”

任遥安静坐着,向他投去疑惑的视线。

文旌弯身揭开陶胚坛子的红巾封口,往早就预备好的青玉酒壶里倒满,又从袖中取出两盏翡翠酒樽,一盏放在自己跟前,一盏推给任遥。

翡翠质地通透温润,莹然如渌波荡漾,毫无瑕疵,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文旌斟满两杯,道:“我今日将身世告诉陛下了,虽然说出口有些难,但跨过这道坎倒真有种轻松的感觉。”

任遥弯身趴在案几上,像只灵敏的小猫,将俏丽的小脸凑到文旌跟前,问:“那陛下是什么反应?”

文旌笑道:“还能有什么反应?傻了呗。我们演了一出摔杯掷盏,不欢而散的戏码,直到我走时,见他的眼还发直。”

说着,他极自然地抬起酒樽送到任遥嘴边,声音柔缓,慢吟吟道:“阿遥,这是桃花酿,又甜又柔,很好饮,你喝一口尝尝。”

任遥抿了抿唇,身子向后退开一寸,垂眸瞧着那清冽如水的酒酿,犹豫:“我不喝行吗?我酒量不好,怕……”

文旌哄劝道:“这酒性绵柔,不会醉人的,你只尝一小口。”

任遥望着他那双明光熠熠的星眸,慢吞吞地抻出小脑袋,伸出舌头,果真舔了一小口。

文旌将酒樽放下,伸胳膊将任遥拉进自己怀里,让她坐到自己膝上,环着她的腰,柔声问:“如何?”

任遥仔细品咂了几许味道,果然有绵绵甜意融化在舌尖,带着些微的辛辣,又醇又柔,口感很是不错。

她点了点头,“好喝。”

“那再喝一点。”文旌顺势抬起酒樽放在任遥嘴边,泛着冷冷青光的玉樽边缘轻轻撬开那两瓣柔软嘴唇,试探着将酒往里倒。

任遥只犹豫了一会儿,便仰头饮尽。

整杯饮下与轻轻抿一口的感觉很是不同,先前那股似是而非的辛辣加了劲道,滑过舌头直浇入喉咙里,带着火辣辣的炽热。

任遥咳嗽了几声,伏在文旌的肩上,喃喃道:“不好喝,太辣了,我不喜欢。”

文旌轻轻抚着任遥的脊背,笑说:“可刚才你还说好喝呢,阿遥,没想到你这么善变。”

任遥反驳:“刚才只是一小口,现在是一大杯,我从小就怕疼怕辣,你都知道的。”

文旌宠溺地一笑,勾起她的下巴凝睇着那张秀致可餐的小脸,顺着她道:“是呀,我们家阿遥从小就娇嫩,得小心呵护着,可不能马虎了。”心却在想,看样子还清醒着,不行,得加一把劲儿。

他眼珠转了转,拿过自己的那杯酒,道:“我自罚一杯。”他仰头一饮而尽,见怀中的阿遥脸颊渐渐泛红,视线也涣散飘忽起来,像是拓在纸鸢上的美人儿,透出股迷糊劲儿,他心中一动,歪头去寻她的嘴唇,轻轻覆上,将口中的酒全喂给了她。

毫无防备的任遥被灌了满满一整杯的酒,不出意外地呛到了,抚着胸口不住地咳嗽,她脑子一阵阵发懵,无辜且迷茫地看向文旌:“南弦,你是想把我灌醉吗?”

文旌心里一慌,正飞快地想说辞对策,却陡觉怀中一热,任遥爬进他怀里,抬手勾住了他的脖颈,如猫儿迷了途,茫然道:“为什么啊?为什么要灌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