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媚·恋香衾(出书版) 第41章

作者:寂月皎皎 标签: 古代言情

  不一时已至怡清宫,宫门却已紧紧闭了。

  靳七气喘吁吁地跟上来,低声道:“恐怕睡了吧?”

  唐天霄推了推,厚重的朱门纹丝不动,却是反闩着。

  他便拍着门,高声叫道:“浅媚,浅媚,开门,朕回来了!”

  这丫头就是脾气再大,也不该大过他。

  过了这么久,他都不生气了,她也该不生气了吧?

  可宫院内并无人回应,连宫女内侍都似睡得死过去了。

  他便再次敲门,笑着道:“浅媚,开门。朕晓得你没睡呢!”

  隔了片刻,院内终于有了动静,却是有人推开了窗户,随即便是女子清脆的呼喝:“陈总管,明日到宫外给我觅上两条上好的狼犬回来,我要好好养着,有人半夜三更过来叫魂,可以立刻开门放狗!”

  唐天霄大怒,想着宫里不知多少人正竖着耳朵听他的笑话,再也拉不下脸来,“砰”地一脚重重踹在宫门之上,扭头便走。

  靳七也有点儿傻眼,没想到这丫头竟这等泼辣嚣张。

  他紧赶几步,追上唐天霄问道:“皇上,咱们现在去哪里?”

  “乾元殿。”

  唐天霄答着,脚下已走得飞快。

  可浅媚手段厉害,敢说敢行,怡清宫里的人便欺他宽和仁厚,竟个个装聋作哑,只听她的吩咐了。

  好在她的地盘,也只有怡清宫而已。

  乾元殿是他自己的宫殿,总无人敢口出狂言,开门放狗了吧?

  

  步下生风走了一大圈,唐天霄满肚子郁闷总算顺下去点,忽而一抬头,便发了怔。

  眼前殿宇绿璃覆顶,檐牙高啄,华美精致,墙内有老榕摇清风,郁郁如翠盖。

  宫门上的匾额黑底飞金,龙翔凤舞,正题着“怡清宫”三字。

  他向身畔提着灯笼的靳七愠道:“你怎么又把朕引到这里来了?”

  靳七陪笑道:“皇上,奴婢是引着往乾元殿方向去的,可不知为何……皇上过其门却不入,奴婢在门口等了半晌,皇上却直直往前面去了……然后从交泰宫前方又绕了回来。奴婢……自然只能跟着。”

  唐天霄怔了半晌,喃喃道:“是朕自己回来的?笑话,朕怎么会……”

  他低了头,沉思不语。

  靳七窥其神色,笑道:“皇上说起笑话,倒让奴婢想起一民间夫妻的笑话来,倒与今日皇上与淑妃娘娘的情形很是相似。”

  唐天霄哼了一声,才道:“你七八岁就入了宫,还能知道什么民间夫妻之事?”

  靳七嘿嘿两声,道:“人之本性,越是不可行之事越是津津乐道、越是不可得之物越是珍贵神秘。别的不说,光宫中出去采买的太监,一年到头就不知带回多少的趣事来呢!”

  唐天霄的目光在紧闭的宫门逡巡着,不经意般道:“嗯,你倒说说看,民间哪家丈夫遇到这等刁泼妻子,又是怎样的?”

  靳七道:“奴婢听到的这一段,也是夫妻两人口角,其中那当丈夫的一怒之下摔门而出,妻子也恼恨,一转头就把门给闩上了。那位丈夫很不开心便出去找邻居聊天。邻居便也提到他的妻子了,说他续娶的妻子虽然漂亮,却骄纵好妒,每每口角,为何不一振夫纲,反而让妻子一再占了上风?是不是贪恋娇妻漂亮,年纪又小,才总让着她?”

  唐天霄听住了,望向正殿暖阁处依稀的光亮,低低问道:“那丈夫怎么回答?”

  靳七道:“那丈夫答道,她年纪小,总有长大的一天。我宁愿她在我跟前使性子长大,她的颐指气使只对着我,日后便是遇着比我富贵俊气的,也万万是处不来,自是会念着我的好处,再舍不得离去。”

  唐天霄点头,“这丈夫有点傻。把妻子纵得日夜爬在自己头上,丝毫不知收敛,难道这一辈子便好过了么?”

  “嗯,这邻居当时也这么说来着。结果那丈夫叹道,你哪晓得,自我前妻故去,我等了十年,才等着一个让我动心的女子。她妒她恼她悲她喜,都是因我,我都该惜福。因为她还在,她的眼里还有我。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她的眼里没有了我,我等不了另一个十年。”

  “……”

  唐天霄许久没有说话,月光浅浅,在他翩飘的家常衣衫上笼了层雪色的轻纱,让他的眼神也似蒙纱雾般朦胧起来。

  “为什么等不了另一个十年呢?”

  他轻问着,却又自己紧接着自语着回答自己,“因为这妻子太闹了,太不省心了。如果有一天突然不闹了,便不只是第一个十年的寂寞冷清,而是……再受不了那种安静……安静得像死。——从此倒是省心了,因为心都空了。”

  靳七敛着手不答,灯笼蒙蒙的光照着他的脸,仿佛有一丝了然的笑容。

  唐天霄沉吟着,忽问道:“后来呢?那丈夫怎么办?”

  靳七躬腰答道:“那丈夫和邻居说着说着也算明白了。既是舍不得妻子,便不能把她往别处推,只能往自己身边拉,不让她离开自己半步才是王道。”

  “于是,那丈夫回去了?”

  “回去了。”

  “他妻子放他回房了?”

  “没放。”靳七笑道,“他敲不开门,便说,有本事你把窗扇也关上。”

  “如果那妻子和浅媚一样的脾气,一定噌噌噌跑过去关上了。”

  “没错,妻子的确从床上跳起来,把窗扇也一个个闩上了。”

  唐天霄叹气:“于是,那丈夫就和朕一样,傻傻地在门外看月亮?”

  靳七摇头,哈哈笑道:“那丈夫见窗扇也关上了,便后悔不该激将妻子,就在外面说,看你这么听话,今天就不和你计较了。”

  “在外面继续看月亮?”

  “没有。他从他们家的狗洞钻进屋子,把笑弯腰的妻子抱上床了!”

  唐天霄也想笑,忽而觉得不对,愠道:“难道你让朕钻狗洞?”

  靳七犹豫着一时没回答。

  唐天霄扫视着院墙周围,忽又低头叹道:“何况她的狗还没养呢,又哪来的狗洞?”

  这次是靳七忍不住想笑了。

  难道真的养了狗,有了个狗洞,以他万乘之尊,还真准备去钻上一回?

  他指指围墙,轻声道:“皇上真龙天子,理应一飞冲天!”

  唐天霄恍然大悟,莞尔笑道:“太平日子过得多了,倒忘了这个了!就兴她高来高去,就不兴朕飞檐走壁了?朕是真龙天子,理应一飞冲天!”

  皇宫的外墙虽高可十丈有余,但皇宫内各宫的院墙与一般富贵人家院墙差不多高。

  唐天霄四下里打量了下,便站到门前阶上,只一运气,双手便轻易攀上墙头,再一借力,双脚亦上了墙头,再往下一跃,便跳入院内。

  靳七赶着上前,低声道:“皇上,皇上,还有我,还有我……我怎么办?”

  而唐天霄早失了踪影,再顾不得理会他。

  

  唐天霄飘身入院,明知必有宫人暗中窥察,也老一老脸皮顾不得了。

  推推内殿的门,是闩上的;他便转回院中,将窗扇挨个推了推,果然推着一扇没有闩紧的,忙用力推开,闪身跳了进去。

  房中有浅黄的烛影摇曳,薄帷轻漾,如月下涟漪,映着床榻上睁着黑眸抿紧嘴唇的女子。

  闻得窗棂声响,她忙要侧身坐起查看时,身上已是一重,已又被人压得透不过气来,连唇也被人堵上,辗转吸吮,却似要连她的呼吸亦要尽数掠了过去。

  “你……你……走开!你找……别人去。”

  她挣扎着,推着他看似柔软却怎么也无法撼动的胸膛,含糊地低喊。

  但她的武艺本来便不如唐天霄,他用起强来实在不是她能拒绝得了的。

  何况这方面女子天生便处于弱势。

  唐天霄轻易地便扣住她双手,扳到头顶压住,叹气道:“我饿了。”

  “荔枝没了。”

  “还有樱桃。”

  “唔……”

  突如其来袭到胸前的唇舌,让可浅媚陡然搐紧身,战栗般在他身下绷紧了躯体。

  夏日的衣衫,到底太少了些。

  每一处的毛孔都似在亲.昵的纠.缠里轻松打开。

  贴上来的男子的肌.肤,带着熟悉的气息,像清风一样利落地刮过,将毛孔里隐藏的暗火呼呼吹亮,顷刻已呈燎原之势。

  她的挣扎已是无力,气喘咻.咻地卧在锦衾间,连手足亦如柳枝般绵软着,再也无力抵拒。

  他已是弦上之箭,出鞘之刀,却不急于求成,只是松了她的手,在她耳边低低道:“对不起,我不该疑你。”

  可浅媚环着他脖颈,撅着嘴不出声。

  唐天霄叹道:“都和你道歉了,还要怎样?”

  可浅媚眼圈都快红了,忽然支起腿,在他火.热的某处重重一撞,恨恨道:“不准备怎样了吗?”

  唐天霄呻.吟,却笑得捶床,“你小心把我害得怎样,你就再也不能怎样了!”

  可浅媚没说话,揽住他的头,丁香舌尖悄然滑入,却是专心一意地真的打算狐.媚他了。

  唐天霄轻笑着给予,却觉自己每一处都已饱满。

  从身,到心。

  而她,应亦如是。

  莺花犹怕春光老,岂可教人枉度春。快意事,休言睡,今朝无酒也应醉。

  五月宫里很是忙乱,连礼部都团团转着在预备沈皇后生辰,连端午节都过得匆匆促促。

  据说端午那日佩五彩长命缕可祛邪保平安,宫中向来有编长命缕的习俗。

  唐天霄恐可浅媚不知道,特地择了四枚精致的,一早便遣人送给她。待晚上过去看时,却挂在她四个贴身侍女腰间了。

  唐天霄问时,她只拍拍腰际,道:“我只挂这个。我的衣服本来就艳,配那个花花绿绿的不好看。”

  唐天霄低头看时,她腰间系着一成不变的那只月白色荷包,连理枝,比翼鸟,还装了二人的同心结,顿时满心舒畅,果然觉得配那些五彩缕并不好看,也便不再理会,自顾拥了她睡去。

  可浅媚知道他是个懒散皇帝,寻常并不大去前朝理事,近日却来去匆忙,这晚美人在怀,居然只在她发际嗅了嗅,便似心满意足,打着呵欠阖上眼眸,看来颇是疲倦。

  她纳闷问道:“天霄,朝中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看你天天操劳得紧。”

  “大事?哪有什么大事?不过是我那位母仪天下的中宫皇后生辰,有些事需得交待交待。”

  唐天霄眼睛都没睁开,抚着她面颊道:“怎么?晓得心疼我了?”

  可浅媚一听在为沈皇后的事操心,顿时甩了他怀抱,啐道:“谁心疼你?累死你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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