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凶猛 第67章

作者:黑香菱 标签: 古代言情

丛飞燕见自己的主意被杨夫人否定,不由得有些愧色。

清浅拿起两张纸样子笑道:“枝蔓连绵缠绕,极有生命力,我觉得不错,五蝠的也不错,但颜色晦暗些,恐哥哥不喜。母亲,丛妹妹,你们瞧瞧这鲤鱼戏水的如何。”

丛飞燕面子方回转了些,笑道:“样子活泼,颜色也好搭。”

杨夫人见女儿和丛飞燕都喜欢,笑道:“便是这个了。”

清浅半伏在绣架上头笑道:“飞燕妹妹,我来描样子,你替我挑选彩线罢。”

玉映取了一堆彩线过来,有意无意放在了水碧跟前笑道:“姑娘先选着,定下颜色来奴婢再去库房里头取。”

丛飞燕取了寻常的金色和绿色,金色鲤鱼在绿色荷叶下嬉戏,大方而不出格的搭配。

水碧此时又笑道:“姑娘,何不用红色的鲤鱼,瞧起来更鲜亮些呢。”

丛飞燕笑道:“红色鲤鱼配上绿色的荷叶,岂不俗气?还是金色的好。”

清浅一愣,正要打断丛飞燕的话。

杨夫人颇有些不悦道:“红绿乃大俗大雅,落在俗人眼中是俗气,落在雅人眼中是雅致,我瞧着红色极好。”

见杨夫人支持,水碧不由得有几分得意起来。

丛飞燕神色萧索,低头不语。

“半江瑟瑟半江红,红绿的意境到达极致便是雅。”清浅笑着为丛飞燕解围道,“只不过一群鲤鱼,总有一条跃龙门的,不妨将跃龙门的那条绣成金色,其它绣成红色如何?”

既不伤杨夫人的面子,又全了丛飞燕的面子。

杨夫人点了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

其实清浅并不喜欢这种杂乱的配色,红红绿绿金金灿灿的颇为俗气,但是母亲要这样,清浅只能顺着她的意思。

清浅选了一根金线,笑问丛飞燕道:“绣这条鱼如何?”

丛飞燕点头道:“这条鱼为首,便是它了。”

“这不妥当。”水碧得了几番头筹有些得意忘形道,“奴婢瞧着这条鱼虽大,但后势不足,反观旁边这条小鱼积蓄力量,颇有些后来者居上之意,不如绣这条……”

清浅将剪子往绣架上一摔,剪子将绣架上的白绸刺破,几卷丝线掉落在地。

青鸢忙道:“姑娘仔细刺到手。”

清浅板着脸训斥水碧道:“先前几次瞧着飞燕妹妹的面子,你多嘴多舌还罢了,怎么越发得意,连我的脸也要往下踩?你主意大,你来绣罢了。”

清浅向来平和,发起脾气来声音不大,但气场十足。

水碧吓得跪下道:“奴婢不敢。”

“不敢?我瞧你胆子大得很,方才母亲与丛姑娘说话,你是什么身份,居然敢三番两次插嘴!”清浅双眉耸立显然是动了真怒,“方嬷嬷,府里的规矩,回头你好好与水碧说说,若是不懂规矩,让丛府换丫鬟过来伺候。”

方嬷嬷叹道:“水碧姑娘,往日我们瞧着你是丛姑娘的人,并不是府上的人,有错也不好出言阻止你,但主子便是主子,你再如何是丛府的远亲也是奴婢,有些事情不宜太过。”

水碧听闻要换她,吓得花容失色道:“再不敢了。”

杨夫人撑起身子笑道:“不是什么大事,水碧你给三姑娘和丛姑娘认错。玉映,带她出去伺候吧。”

水碧含羞带愠磕头,玉映领着她一前一后出了正房。

玉映一身葵色纱地彩绣花鸟纹大袖衫子,一条烟水绿牡丹纹襦裙,比起小丫鬟一色的翠绿衫子,显出她在闻府的地位。

玉映低声道:“你这丫鬟,怎么越说越得意了,连三姑娘都敢顶撞?三姑娘可不是寻常人,想当初马氏上门为难三姑娘,最后可是连全尸都没落下的。”

水碧抖了抖,跟在后头小声道:“我不是故意的,是三姑娘语焉不详,我没有听分明……”

玉映哼了一声道:“行了,下回小心些,想伺候清汾少爷,首要是伺候好夫人。”

“多谢姐姐私下告知我,夫人喜欢红色和绿色相配,不然我如何能踩了丛飞燕的脸面呢。”水碧话锋一转道,“只可惜,三姑娘一心维护丛飞燕,我怎么也讨不了好去。”

玉映笑道:“你自己动动脑子,想想法子,怎样才能让三姑娘厌倦了丛姑娘。”

水碧的眼睛转了转。

请安毕后,清浅携着丛飞燕告辞出了院子。

水碧等远远跟在后头,粉黛还特意挤了挤她,将水碧挤在最后。

清浅挽着丛飞燕道:“丫鬟若是不敬,妹妹只管让嬷嬷掌嘴或是打发了出去,不必受暗气。”

丛飞燕叹气,只说了一句:“我姨娘在府里呢。”

丛飞燕还是太软弱,不过只要心肠好,对清汾好,还能求什么呢。

清浅安慰道:“等过些日子,母亲去丛府下定之后,我便让母亲做主接了你姨娘出府养病,你也轻快些。”

丛飞燕喜出望外道谢。

清浅微笑道:“此事需得从长计议。”

要接出别府的姨娘谈何容易,更何况这姨娘是丛夫人用来拿捏丛飞燕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坐立不安的郡马

抻了冯元寿两日,袁彬这一日派春成送信,约着清浅一道去郡马府,四月末天气甚是晴朗,天空凝成了一汪碧蓝澄澈的秋水,格外高远。

几日不见袁彬,他穿一件明蓝色提方格纹茧绸长衫,笑起来如涓涓暖流,煦煦阳光,瞧着清浅的眼神明亮而和煦,眼神中倒映出清浅的粉色衣袂翩翩,如菡萏初开,风致清丽难言。

两人两日未见,心中均有如隔三秋之感。

袁彬笑道:“想必冯郡马心中上下不安,咱们去郡马府瞧瞧热闹去。”

清浅侧头一笑道:“很期待瞧见郡马的神色。”

这一回上门,袁彬和清浅不再客套,吩咐锦衣卫叫门,直接进了郡马府,府里依旧是经文阵阵入耳,檀香扑鼻,只不过地上的未燃尽的纸钱无人洒扫,堆在角落里头露出焦黑的卷边,显出府上主人内心的焦灼。

郡马冯元寿快步迎了出来,脚步不比从前稳健,见袁彬和清浅脸上没有笑容,连语气都透露着心虚道:“两位,枝姨娘她……”

袁彬瞧也不瞧他,大踏步进内室道:“里头说话。”

清浅款款从冯元寿身边走过时,特特叹了一口气,这口气让冯元寿更为不安。

进了正厅,冯元寿请两人坐下,自己忐忑不安陪着坐下,再次问道:“袁大人,闻姑娘,那日锦衣卫上门将枝姨娘带走,冯某心下甚为不安,敢问枝姨娘犯了何事?”

袁彬从袖子里头掏出沈雨默的回信,拍在桌上,脸上带着愠怒道:“郡马自己瞧。”

冯元寿几乎是迅速接了信函,打开一目十行。

清浅低头抿了一口水道:“郡马,枝姨娘虽然未曾最后画押,但已然招供,沈姑娘知道后,惊怒无比。哼,郡马好狠的心肠,居然利用沈雨默、枝姨娘,暗中对郡主下毒手,若是枝姨娘最后画押认罪,你即便是太后的侄儿,恐怕也难逃一死。”

冯元寿的手明显在颤抖。

袁彬使劲一拍桌子道:“到底怎么回事?”

冯元寿脸色先是变了变,然后咬牙切齿道:“居然是枝姨娘,杀害郡主的凶手居然是她!我万万没有想到呀!”

“哦?”袁彬饶有兴趣问道,“郡马的意思,是一切都是枝姨娘做的?郡马丝毫不知情,丝毫无错?”

冯元寿的脸上带了真挚的伤感,他捂着脸沉痛道:“我有错,太后娘娘赐给我四个宫女,我当时应该全打发走的,不应该瞧枝姨娘老实听话便留下她的。”

袁彬喝了一口茶,仔细听冯元寿的辩解。

“我忘了,枝姨娘再如何老实,也是我的侍妾,她也是女子,也会妒忌。”冯元寿脸上是悔恨交加的模样,“一年前我醉酒回府,郡主早已歇下,我当时以为枝姨娘是郡主,拉着她春宵一度,没想到枝姨娘有了身孕。”

清浅眼神一闪,问道:“从前怎么没听郡马说起?孩儿呢?”

“此事被郡主知晓,郡主是个要强的,觉得枝姨娘有孕伤了她的面子,当场找了落胎药灌了枝姨娘。”冯元寿捶打自己的头道,“我当时自觉对不起郡主,便没有开口为枝姨娘求情,枝姨娘的孩儿没了,她留了很多血,再也不能有孩儿了。”

清浅问了一处不解之处:“枝姨娘被郡主堕胎,郡主还会留她在身边伺候?”

“枝姨娘被堕胎后毫无怨言,能下地的第一刻便给郡主磕头谢恩。”冯元寿叹道,“接下来伺候郡主尽心尽力,谁也没料到她忍辱是为了今日报仇。”

清浅接着冯元寿的话道:“郡马的意思是,此次谋害郡主,完全是枝姨娘心怀恨意,故而特特害郡主?”

冯元寿的嘴唇有些干涸,他眼睛有些微红道:“不仅害郡主,恐怕枝姨娘见我没有求情,连我也恨上了,故而谋杀了郡主,再嫁祸给我。”

很完美!

瑞珠在清浅身后提醒了一句:“女子是否有过生育,是否还能有孩儿,宫中有经验的接生嬷嬷一瞧便知。”

冯元寿即刻道:“大人只管找接生嬷嬷为枝姨娘验身,瞧我说的是否有假。”

瑞珠见冯元寿说得果断,不再说话。

清浅和袁彬对视了一眼,袁彬起身笑道:“枝姨娘言之凿凿,口口声声说到太后跟前都不改口供,沈姑娘又是这种语气,只怕案情对郡马不利。”

冯元寿再三拜道:“请大人一定要相信下官。”

袁彬收了方才沈雨默的信函,拍了拍冯元寿的肩膀道:“我信不信不要紧,要紧的是太后信不信,皇上信不信。”

清浅补了一句道:“枝姨娘若是招供画押,我们便会将枝姨娘的口供,并沈姑娘的信函交到太后娘娘手中,让太后娘娘圣裁。”

冯元寿只是摇头说自己无罪。

见再也问不出什么,袁彬和清浅告辞出府。

粉黛好奇问了一句道:“姑娘,郡马说堕胎之事时,说得如同真有此事,他就不怕宫中的嬷嬷查出不妥来吗?”

“他敢这么说,便是真有此事!”清浅笑道,“只不过事情并不像郡马说的,郡马未必是酒醉将枝姨娘当成郡主,说不定两人本就暗中有情。枝姨娘有孕后为留在郡主府,自己心甘情愿喝的药,如今郡主已过世,一切只由得冯元寿编造。”

瑞珠蹙眉道:“这可不好办,太后口谕不能用刑,枝姨娘死活不肯松口,咱们的猜测始终是猜测。”

清浅笑道:“不会的,冯元寿此人主意很大,他恐怕心中已有了对策,等过了今夜,若他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咱们明日可以替他动作。”

粉黛发懵:“姑娘什么意思?”

袁彬笑了笑道:“你们姑娘的意思是,可以模仿他的笔迹,也可以模仿他的行为。”

粉黛依旧发懵。

此刻郡马府里冯元寿早已坐立不安,和尚的经书在他听来是阵阵催命符,檀香让他头晕眼胀。

枝姨娘居然招供了?

冯元寿起来又坐下,起来又坐下了三五回,最后一跺脚下了决心,从书房拿了一瓶上好的汾酒,又吩咐小厮备了几个酒菜。

冯元寿吩咐小厮:“今日是方夫人过世百日,明日是郡主七七,我心中悲苦,且去方府和方大人一杯解千愁。”

小厮们连忙去方府送信。

冯元寿从书房的一个书匣子中取了一把药粉,藏于袖中,面色略带几分狰狞。

月黑风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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