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美人 第47章

作者:深碧色 标签: 古代言情

  毕竟若是先前,她哪里敢指责萧元景无理取闹?从来只有自己默默受着罢了。

  这么多年来,还没几个人敢同萧元景说他“无理取闹”的,他先是一愣,随即就给气笑了。

  南云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也寻不着什么漏洞来反驳,可萧元景原就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自然不会循规蹈矩地去争辩。他回过味来后,直截了当地同南云道:“想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他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的,仿佛带着点邪气。

  南云心中莫名生出些不祥的预感来,后退了半步,迟疑着摇了摇头。

  “因为我,”萧元景顿了顿,而后将声音压低了些,一字一句道,“欲求不满。”

  南云:“…………”

  这四个字就像是谁在她脑后敲了一棍,直接将她给敲懵了,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又像是被架在了火上烤,脖颈脸颊都泛起红来,手足无措。

  原本的那点委屈早就不知道抛到哪儿去了,满心都是萧元景说这话时的邪气模样。

  看着她这反应,萧元景终于心气顺了。

  他算是彻底明白过来,同南云相处时就该怎么直截了当,能省去不少麻烦。若是迂回曲折地表达不满,最后只能把自己给气得无言以对,她还能在那里委屈得不行。

  “你过来。”萧元景轻飘飘道。

  南云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向前挪了两步,还有些恍惚似的,无措地看着他。

  萧元景在她腰上揽了一把,轻轻一绊,使她跌坐在自己膝上,而后又低头含上了她的唇,耳鬓厮磨着。

  他先前从不觉着自己会是个沉溺女色的人,还一直看不上太子的所作所为,宁愿将心思都放在古玩字画上,也懒得去沾染情色。

  可如今碰过南云后,却像是莫名上了瘾似的,总是会惦念着。

  她像是水,可却并不能解渴,反而让人想要索求更多。

  两人分开了三四日,萧元景一见着她,便生出些难以言明的心思来,可偏偏她却是半点不开窍,着实是让他有些不大爽。

  “下次再想谢我,就这么来。”良久以后,萧元景方才松开些,临了,又在她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下,“再不济,也给我奉个笑脸,别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想打发过去。”

  南云懵然地点了点头,再没方才同他辩驳的气势了。

  “好了,”萧元景舔了舔唇角,“你赶路回来,想来也倦了,再喝些汤便回去歇息吧。”

  他得了餍足后,再没方才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劲头,连语气都温和了不少。

  南云却并没什么吃饭的心思,她含糊地应了声,又就着萧元景的手喝了两勺汤后,便起身准备离开。走出几步后,方才想起来自己并没顾得上拿包袱,连忙回身去拿了,而后也没再看萧元景,急匆匆地出了门。

  顺子则是一早就带着屋中的丫鬟们避开了,也没在正房外面守,只不远不近地候着。见南云出门后,他方才意意思思地凑上前去,同南云笑道:“殿下可消气了?”

  南云脸上还有些热,她抬手按了按,含糊不清地应了声:“兴许吧。”

  萧元景初时像是看什么都不顺眼,怎么都能挑出点错来,但听最后的语气,心情应当是好了许多才对。只是一想到他方才所说的不高兴的缘由,她便觉着匪夷所思,脸上的热度久久难褪。

  所以面对顺子的疑问,她也不欲多说,只敷衍了句。

  “你是不知道,殿下今日一整日都心气不顺。”顺子回想起来还觉得心有余悸。

  顺子在萧元景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自然是清楚他的脾性的。能让他这样介怀的人寥寥无几,南云能在其中,就说明她在萧元景心中的地位不低。

  南云不言,只低低地“嗯”了声,以示自己听了进去。

  顺子同她絮叨了两句后,转而提了正事:“王爷着人为你添了些衣裳首饰——主要还是首饰,衣裳的话赶明儿让人来给你量了,再加紧赶制。”

  南云点点头:“好。”

  “王爷说也不知道你喜欢哪种钗环首饰,便让人挑了金玉楼中最贵的那几样,等赶明儿你若是再想要,就自己挑去。”顺子一字不落地转述着萧元景的话,又道,“先前你不在,东西便直接放到了风荷院去,若是眼下想看的话,我过会儿就让人去给你拿来。”

  宁王府并不缺银钱,不然萧元景也没法搜寻那么古玩字画来,可就算如此,听到他说挑最贵的几样买了时,南云还是生出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来。

  她想了想,同顺子道:“不急。”

  顺子随着她一路到了后院,事无巨细地交代着:“再者,伺候的丫鬟随从我也正在安排,你若是有哪个想要的,便知会一声,我帮你调过来。”

  南云如今尚算不得侧妃,所以顺子同她说话时并未用敬语,但语气措辞较之先前都已经大不一样。

  “你只管按规矩安排就是,”南云并没提什么要求,漫不经心地说道,“怎样都行。”

  顺子在她房门前停住了脚,将旁的杂事说完后,又着意补充了句:“若是想起什么了,只管知会我。”

  “知道了,多谢。”南云又应了声,而后拎着包袱进了卧房。

  她将从家中带来的东西大略收拾起来,觑着天色不早,便没再到前院去见萧元景,梳洗之后便歇下了。这房间她统共也没住过多久,再睡三两日,便该搬到风荷院去了。

  南云并没进过风荷院,只知道那院子离藏书阁很近,是个好去处。

  她平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脑子里想着些杂乱无章的东西,有这些年来的经历,也有这王府中的种种,最后都落在了萧元景身上。

  南云这十几年来,有过少时的欢愉,也有过早几年的坎坷多磨,但无论是在何时,她都未曾料到自己会遇上萧元景这么个人。如今尘埃落定,能留在他身边安安静静地生活,倒也不错。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不知不觉中,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刚亮,南云便早早地醒了过来,她如今早就养成了习惯,除非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不然总是睡得也早醒的也早。

  梳洗之后,她又换了件月白色的齐腰襦裙,赶去了前院。

  南云到卧房时,萧元景仍旧躺在榻上并没起身,她轻手轻脚地走近了些,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只是并没让人来伺候罢了。

  萧元景懒散地翻了个身,半睁着眼,含笑地同她道:“你醒得倒早。”

  “这几年都是这样,成了习惯,一到点便醒了。”南云解释了句,而后到一旁去为他翻找衣裳。

  萧元景撑着坐起身来,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我今日要入宫去。”

  南云应了声,将挑出来的衣裳又放了回去,转而换了套正经入宫穿的,替他来更衣。

  萧元景只说了这么一句,并没多提自己要入宫做什么的,他也不见着急,慢悠悠地同南云吃了早饭,又练了两张字,方才带着顺子进了宫。

  临行前,他又同南云说道:“去风荷院看看。终归是你的大事,上点心,缺什么想要什么尽管提。”

  这话萧元景已经说了数次,但这次却有些不同,南云怔了一瞬,随即低低地应了声。

  无论是对哪个姑娘家而言,婚姻大事的确是重中之重,尚在闺中之时就要着手准备了,攒嫁妆、绣嫁衣,满是期待地等候着。

  就算是折腾了些、麻烦了些,心中也都是甜的。

  南云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当年同方家定亲后,母亲便花了笔银子给她买了极好的红绸来,还催着她快些练女红,好给自己绣嫁衣。

  但她的女红还没练熟,家中就出了事,一直耽搁了下来。

  后来方家退婚后,她哭了一场,便直接将那红绸翻出来卖了当铺,对这所谓的婚姻大事再没半点期许。

  所以不管萧元景让人给她添置了多少东西,她都提不起兴致来去亲自看上一眼。

  可如今萧元景发了话,她就没有再推脱的道理,毕竟若真是看都不看,赶明儿萧元景知道了,八成又是要生气的。

  南云送走了萧元景后,又在正院磨蹭了会儿,便准备到风荷院去走一趟。

  说来也巧,她才出正院,迎面就遇上了梁氏。

  梁氏仍旧是往常的打扮,只是脸上的妆略重了些,可饶是如此,也仍旧没办法全然遮盖住脸上的颓色。若是离得近些再细看,还会发现她眼底的红血丝,显然是昨夜并未睡好。

  但她脸上却仍旧端着八风不动的笑意,一见到南云,便先道了贺。

  这几日来,萧元景着人收拾了风荷院,又让人去金玉楼添置女子的衣裳首饰等物,虽没明说,可有人之心私下打探打探,便能知道是为着什么了。

  梁氏本就是个消息灵通的,随即便知晓了萧元景准备立南云为侧妃的事情。昨日南云刚回府,她没敢来打扰,今日一早得知萧元景进宫后,便紧赶慢赶地来找南云了。

  早前梁氏待南云总是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如今倒是彻底转了态度,愈发亲近热络了,言辞间也再没了颐指气使。

  她原以为南云最多不过当个通房侍妾,断然没料到,竟然会是侧妃。

  意外惊喜之余,却又难免生出些忌惮来。

  南云对自己这位表姨母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厌恶,只是并没什么感情,所以始终淡淡的。

  “王爷的确是将你放在心上了,”梁氏随南云到了风荷院,打量着这里面的陈设,同她道,“这其中不少物件都是着人专程从库房中搬出来的,很贵重。”

  南云四下看了圈,又进了卧房。

  这里收拾得非常妥帖,床帐被褥等一应陈设都已经收拾妥当,梳妆台上摆了好几个匣子。南云信手拿过来一个,打开看了眼,其中盛着的是支珊瑚钗,嫣红的颜色十分抢眼,其上似是有光华流转,看起来十分珍贵。

  梁氏在一旁贴心地解释道:“这支钗应当是近百两。”

  南云当即将那匣子合上,放回了原位,又打开其他几个看了眼,皆是钗环首饰,个个看起来都贵重得吓人。而其中那最大的匣子,打开来,盛了一整套金玉的头面,成色极好,阳光照在其上,几乎有些灼眼。

  顺子说得没错,萧元景的确是捡着贵的买的。

  虽说早就听说了此事,但梁氏仍旧被眼前这一桌子的首饰给惊得合不拢嘴,也顾不上说什么花里胡哨的话,只干巴巴地重复了句:“王爷待你的确是很好了。”

  南云扯了扯唇角,露出个浅浅的笑意,而后将那些匣子一一合上。

  她将这风荷院里里外外地看着,算是能给萧元景个交代了,便不疾不徐地出了门,而后同梁氏道:“姨母这次来找我,想是还有旁的话吧?直说就好。”

第047章

  虽然梁氏自打来了以后, 就一直在说些恭贺的话, 绝口不提自己的事情, 但南云还是能够觉察到,她这次是带着目的来的。

  当初家中困难走投无路时, 梁氏主动找上门来, 同她做了这么一桩交易, 必定是有所图的。

  南云心知肚明,只是没主动问过,如今看梁氏这模样,想必就是为了这桩事情。

  在府中这么些日子, 南云一直在留意着, 心中也隐约有了揣测。

  等到梁氏长叹了一口气, 将事情和盘托出后,算是彻底坐实了南云的猜测。

  梁氏这次过来,是为了周管家的事情, 又或者说, 从一开始她相中南云, 想方设法地将她拐来这宁王府, 就是未雨绸缪,为了这桩事情。

  若要说这事,就不得不提多年前的事情。

  当年梁氏嫁给周管家,当的是个继室。周管家的头一任夫人因病亡故,只留下了一双子女,他隔年偶然相中了梁氏, 便着人去提了亲。

  梁氏原本是并不愿去给人当继室的,可知晓周管家是宁王外祖家颇受重用的仆从,而且还得了恩典除了奴籍后,便又改了主意,应下了这桩亲事。

  梁氏一直都是个颇有成算的人,也豁的出去,嫁给周管家后,称得上是尽心尽力。妥帖地伺候着周管家,还将先夫人留下的一双子女视若己出,她贤惠得很,周管家也喜欢,头几年也算得上是夫妻和睦。

  只是有一点不合心意,那就是梁氏这些年在子嗣上艰难,始终未曾有过身孕。她各种法子都试过了,千奇百怪的偏方喝了不知多少,这些年也一直求神拜佛,可始终无济于事。

  周管家倒是并没说什么,横竖他已经有子有女,可梁氏却始终不甘心,毕竟无子女傍身,终归是地位不稳固。自打周管家悄悄地在外面同旁的女人纠缠不清,甚至还有养了外室后,梁氏便更加坐不住了。

  梁氏这些年来诸多事情见得多了,也知道男人上了年纪后的劣根性,若那外室是个作妖不省心的,她的地位只怕迟早会受到威胁。

  她靠着周管家搬到京城来,离了那“穷乡僻壤”,这些年衣食无忧,临到头来才发现男人竟是半点靠不住的。所以在见到南云的时候,她便动了心思——若南云得了宁王殿下的宠爱,在这王府中有了立足地,那周兴行事就多少得存着些顾忌。

  “姨母的意思,是想让我约束周管家?”南云耐着性子听完了梁氏的解释后,露出个无奈的神情来,推脱道,“这终归是您与周管家之间的私事,我只怕是不好插手。”

  梁氏听了南云这话,眼皮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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