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美人 第45章

作者:深碧色 标签: 古代言情

  “那就好,”因着有雨,姜母并没上前去看,只在门口站定了嘱咐道,“喝些姜汤驱寒,若是累了,便躺着歇会儿,晚饭过会儿我来做就是。”

  “嗳。”南云如今也没心情同她争,含糊地应了声,便端着姜汤回了自己房中。

  萧元景已经换好了衣裳,在她床榻旁坐着,将这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很是配合地没出声。

  南云一进屋,随即反手关上了房门,可那心跳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缓过来的。再对上萧元景审视的目光后,她愈发地心虚起来,支支吾吾道:“我娘她……”

  南云自作主张地将萧元景给带回家来,其实是不妥的。

  毕竟两人如今的关系尚未明朗,虽说萧元景已经许了她位分,也必然不会反悔,可终究是没过明路,名不正言不顺。

  若是落在姜母眼中,只怕是要多想的。

  “无妨,”萧元景并没因着她这态度不悦,甚至还颇为理解地点了点头,转而又笑道,“说起来,我还从没体会过这种滋味……怎么说,还挺有趣的。”

  南云愣了会儿,又回想起他先前的话,这才意识到他说的是所谓“偷情”的滋味。想明白这一点后,南云心中那点愧疚荡然无存,可偏也再生不出什么恼怒来,哭笑不得地看着萧元景。

  她从没见过这样不着调的人,着实太不像是个王爷的作风了。

  像是看出她的心思似的,萧元景走到她跟前,接过姜汤来,低低地笑了声:“你是不是觉着,无论什么时候,都该光风霁月的才好?可你若是见过某些人私底下的模样,便知道这还是好的了。”

  南云着实不知这有什么好攀比的,可又不知道如何辩驳,便只仰头看着他,眼神里还是颇为不认同。

  她摸滚打爬几年,在人情世故上还算通,但却始终未曾接触过情事,在这方面,就像是张白纸。

  让人忍不住想要在上面涂抹几笔,最好是能落个自己的私印。

  越是脸皮薄,听不得荤话,经不住戏弄,萧元景就越是想要说给她听,而后看她的反应。

  萧元景喝了口姜汤,却并没咽,而是挑起她的下巴来,低头喂了过去。

  如今是在家中,南云压根不敢声张,生怕弄出什么声响来惊动了母亲。她身体绷得很紧,脉搏不受控制地快了许多,只觉得心都快要从嗓子眼跳出去了。

  她素来是不喜姜汤的味道,可如今却仿佛失了味觉,恍惚着被萧元景喂了许多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元景方才撤开来,将剩下的小半碗姜汤喝完,而后将碗放回了她手中,低笑了声:“我若是留在这里,只怕你是要一直提心吊胆,难以安生的。所以先讨点利息,这就走。”

  想了想,他又额外嘱咐了句:“你也快些回府来。”

第045章

  萧元景像来说话算话, 如今说走, 便也没久留, 寻了个合适的时机便快步出了门。

  南云则是若无其事地到正房去,寻了几句闲话同母亲聊, 以防万一会见着萧元景。

  她一边同母亲说着话, 一边竖着耳朵留神听着, 及至外间传来轻微的关门声,悬着的那颗心方才算是彻底落了回去,长舒了一口气。

  虽说不合时宜得很,但她还是莫名想起来方才萧元景调侃的那句偷情, 脸又不由得有些热。

  他在这种事情上不着调得很, 可每每却又说得让人没法反驳。

  姜母见南云的神情不大对, 便问道:“怎么了?可是淋了雨,有哪里不舒服?”

  “无妨,”南云连忙摆了摆手, 又寻了个借口出门躲开了, “我去煮饭。”

  送走萧元景后, 南云便再没什么可担忧顾忌的, 又恢复了先前悠闲自在的状态。她不慌不忙地到厨房去准备了晚饭,及至晚间,又捡起针线,将那绣了一半的香囊完成大半,觑着天色不早,方才吹了蜡烛歇下了。

  及至第二日, 南云收拾完家中的杂事后,将那香囊给绣完,带着它去了桑家。

  昨日与桑榆分别之后,一连串的事情闹得她手忙脚乱的,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却已经太晚,并不方便再到桑家去。但她心中始终还记挂着先前的事,便想借着送香囊的功夫,去见一见桑榆。

  南云心中斟酌着,想着到了桑家该如何说,结果倒是巧了,还未进门,就见着桑朴随着桑父出门来,手中还拿着农具,像是要下地干活的样子。

  一见这模样,南云便不由得松了口气,知道这事算是解决了,总算是没白费桑榆的一番折腾。

  南云先前是随着桑榆到桃花巷去一道寻人的,桑朴如今见着她,也觉得没脸,支支吾吾地问候了声,便替父亲拿过农具来,快步离开了。

  他走路的姿势看起来不大自然,像是身上有伤似的。

  桑父神情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先是叹了口气,而后又同南云道:“是来寻阿榆的吧?她在家中,进去吧。”

  南云并没多说,点点头问候了声,便进了桑家。

  桑榆正在院中翻晒干菜,见她进门后,手上的活也没停,笑道:“你且等我会儿。”

  “我这两日在家中绣了个香囊,”南云同她熟悉得很,自是不必见外的,垂手在一旁看着,“是你喜欢的石榴花样式,特地来送给你。这些日子我不在家中,有劳你帮着照料了。”

  “若论这么细,我岂不是还要送你个什么,好谢谢你前日里冒险陪我到京中去?”桑榆随口开了个玩笑,“不必这么客气。”

  南云也笑了声:“倒不是同你客气……你只当是我近来练了女红,绣来给你,想要讨两句夸赞就是。”

  等到将筐中的干菜都翻晒妥当,安置在院中,桑榆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从南云手中将那香囊给勾了过去,拎起来细细打量了眼,颇为捧场地夸赞道:“哟,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如今这绣工,的确是长进了不少。”

  两人玩笑着进了房中,桑榆又泡了茶来,给她倒了杯。

  南云捧着茶盏,这才小声问了句:“桑大哥的事情算是解决了?”

  “眼下来看,算是吧。至少如今能老老实实地在家中呆着,能跟着下地帮忙去,不想着往桃花巷跑了。”桑榆漫不经心地说着,脸上却并没什么高兴的意思,很是平静地同南云讲了昨日的事情,“昨日一早我趁着你家宁王殿下的车回了家中,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他才算是回到了家中。”

  南云眼皮一跳,因着是在说正事,便没去纠正桑榆话中的“你家宁王殿下”这个说法。

  “我爹心中原本就憋着气,见了他后,直接动棍棒打了一通。”桑榆信手指了指门外,“又罚他在那水缸边跪了半晌。”

  难怪方才桑朴是那么个模样,走路都显得不大顺畅,脸上的气色也很不好。

  南云奇道:“你娘没拦?”

  “她倒是想拦来着,被我给按住了。”桑榆撇了撇嘴,“我没上去踹他两脚就是好的,做的混账事情,哪有那么轻易就揭过去的道理?”

  南云给她添了茶,劝道:“消消气。一时走岔了路,能回头就好。”

  桑榆却仍旧没什么好脸色,冷声道:“且看着,等他都改了再说。”

  先前倚红楼的事情算是将她给气着了,并不是说兄长道个歉就能翻篇的。

  “算了不提他,”桑榆嫌弃地摆了摆手,脸色总算是和缓了些,同南云笑道,“宁王殿下呢?”

  南云没料到她会突然问到自己身上,莫名心虚地咳了声,掩去其中的曲折不提,含糊不清地答:“自然是回王府去了。”

  “我先前虽听你说,可终归担心,昨日见了宁王殿下后,算是能放下心来了。”桑榆轻轻地拍了下她的手背,“他的确是个很不错的人。”

  南云反问道:“何以见得?”

  虽说她自己不承认,但这举动,的确像是想要听桑榆多夸两句似的。

  桑榆了然地笑了声,而后道:“他待你好,又上了心,只这一点就够了。更何况家世品貌无一不好,这样的人,怕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若不是真将南云放在眼中,萧元景堂堂一个王爷,又怎么会纡尊降贵地同她闲聊那么些话?无非就是想要听一听南云少时的事情罢了。

  桑榆看得很清楚,所以也就投其所好,说了不少。

  见南云却并没什么喜色,桑榆奇道:“这样的郎君,你难道还不满意?”

  南云迟疑道:“倒也不是……”

  “那是什么缘故?”桑榆随即追问道。

  南云叹了口气。

  萧元景待她的确是好,她虽迟钝,但却并不傻,许多事情细想之后也能明白过来。

  若是在旁人面前,南云并不会多言,可桑榆是她自小到大最好的手帕交,有些不能同母亲说的话,也就只能同桑榆商量一二了。

  所以犹豫良久,南云咬了咬唇,说出了心中所想:“他如今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恐不能长久。”

  萧元景这个人脾性如此,若真是看上了什么东西,便会毫不吝啬,将大半的心力都倾注其中。就譬如他曾经有段时间喜爱金石碑拓,散尽千金四下收集着,更是专门在藏书阁中辟了地方来存放。

  也正因此,这些年来时常有人投其所好,送这些东西过来。

  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萧元景其实早就不似当初那般喜爱,就算是得了珍品,看一眼后便束之高阁,还不如南云上心。

  南云跟在他身边随侍,却是将此看得明明白白。

  她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自己并没什么独特之处,只得萧元景倾心的,容貌也好、学识也罢,虽都很说得过去,可却称不上数一数二。

  萧元景如今对她,就像是当年对那些金石碑拓,入了眼起了心思,喜欢也是真的喜欢,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歇了兴致。

  萧元景这样的出身,造就了他如今的性情与行事,这世上许多东西于他而言皆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喜欢了就要,不喜欢了就丢开。

  不必负什么责任,也没人敢去同他讨什么承诺。

  可南云不一样,她骨子里是个长情的人。

  所以无论旁人怎么同她夸萧元景,她都是不肯轻信,更不肯彻底放下防备的。

  她心中想着许多,可又不知道该如何细说,好在桑榆对她是再了解不过的,只这么一句,就够猜出个七八分了。

  “这……”桑榆迟疑着,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归根结底,她也不过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对情爱之事的了解也就来自话本子,或是看周遭的人是怎么个模样。

  南云这种情形着实罕见,桑榆也不由得替她头疼起来,又是为难又是无奈的。

  归根结底,萧元景同南云的身份相差太多,并不是说不在乎就能不在乎的。至少在感情一道上,他二人如今就注定不可能平等。

  而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桑榆越想,就越是替南云发愁,她束手无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南云。

  到最后,还是南云自己想开了,反过来安慰她道:“其实我这也是庸人自扰。毕竟这世上,哪有长久的事情呢?你看有些人海誓山盟,最后还是难免背信,届时更是伤心伤情。”

  倒不如从一开始就看得明明白白,别抱奢求,将来也就免得难过了。

  话虽这么说,可桑榆却仍旧高兴不起来,轻轻地握着南云的手,欲言又止。

  “再者,萧元景的品性也是没得挑的。”南云像是说给桑榆听,又似是说给自己听一样,“既然他许了我侧妃的名分,便不会反悔。就算将来他不喜欢了、烦了,也不会苛待我,这就很好了。”

  其实南云心中还横着一根刺,那就是徐知音。

  这是她压根不愿意提起,更不想让桑榆知道的事情——若桑榆知晓此事,必定会愤懑,会替她难过。可偏偏又没什么办法解决,说出来,也没什么用处。

  这根隐秘的刺始终横亘在她心里,也时时提醒着她,千万别因着一时的好就迷了眼,陷进去。

  有方晟这个前车之鉴,她早就明白,感情之事犹如赌博,就是越当真,就越容易赔得血本无归。所以有些事情原没必要去细究,大被一遮,心照不宣地揭过去就是了。

  南云拿定了主意,同桑榆笑道:“有钱有势、衣食无忧就够了,何必要去在乎什么爱不爱的?”

  “你说的是,”桑榆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桌子,也笑了,“就该这么着。怎么高兴怎么来,才不为他们这些男人费心思难过。”

  姑娘家的交情就是这样,护短护得不讲道理,也任性得很。

  昨日从京中回来时,桑榆打量着萧元景,在心中给了他个很高的评价,也希望他能同南云白头偕老才好。可如今这么一来,却是霎时将评价给调低了不少,权当是他是个稳妥的饭票。

  这也就是南云没提徐知音的事情,不然她只怕转头就要骂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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