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雀:惹上偏执兄长逃不掉 第95章

作者:鸾镜 标签: 古代言情

第132章 哄她

  如今一份泣血状纸,一份万民请愿,都搁在裴琮之的案头上。

  “他会死吗?”

  是落月问她的话,她原封不动拿来问裴琮之。

  两人现在极少说话,白日里见不着,榻上她也只闭口不言。

  他难得听她说几句,哪怕提的是别人,也极有耐心来回答她,“半功半过,他的案子且得审。”

  又问她,“妹妹想他生还是想他死?”

  她该是想他死的。

  她身上那么多的血都因他而流,险些丢了自己的命。

  像她这样睚眦必较的人,该当讨回这笔血债的。

  沈清棠没回答他的话,只是敛下眸,轻声道:“他是个好官。”

  为民请命的好官。

  若不是他,南江数万百姓或许活不下来,她也活不下来。

  “倒是难得见妹妹为旁人说话。”

  是深深审视的眼。

  他并非那种轻易牵连动怒的人,此前不过是因着寻她心切,乱了方寸,也实在叫她激怒,这才说出那种偏激的话来,如今沉下心来,便万分通透明朗。

  江齐言于她,实则是与旁人无异的。

  她也是的确是眼里毫无波澜,“他生或死,并不是我能决定的。”

  她不过一介弱质女流,自己的命尚且捏在他人手里,她谁也帮不了。

  不如自私一点,将自己的心封起来。

  她谁也不在意。

  他便没有能掌控她的把柄和软肋。

  “妹妹原来并不是只对我这般无情。”

  他看她冷淡至极的脸,眼里却有了些许笑意。

  也起了好奇之心,挑起她的下颌,看进她的眼里,来问她,“若是今日被困牢狱的是我,妹妹会当如何?”

  她没有犹豫,“若是今日牢里的是哥哥,我定当摆席庆贺,放爆燃烛来谢神明。”

  “当真是个坏丫头。”

  他挑眉来捏她绵软的颊,舍不得用力,只暗暗磨牙,“怎么就这么坏?竟盼不得我一点好么?”

  他还记得,从前每逢年节,她也会披着银狐毛的披风,从游廊一路小跑到他面前。

  笑意盈盈的脸,甜甜对他道:“琮之哥哥,新春安康。”

  那些贺他安康的吉祥话,如今怕是再也听不见了。

  她现下恼他,恨他,巴不得他掉入地狱,如何还会再贺他安康。

  万分怅惘,偏又实在拿她无可奈何,只得团团将她搂进怀里,长长喟叹一声,“妹妹能不能对我好一点?只要一点点就好。”

  回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汲汲营营,求不得。

  裴琮之白日上值,偌大的承平侯府只剩沈清棠一个人。

  现下才是真的空下来了。

  听禅院,无沁斋,西院,尽都空空荡荡。

  丫鬟下人却是极多,眼下只有归崖院需要人伺候。沈清棠但凡走动,后头都乌泱泱跟了一片的人。

  时日长了,她为了躲清净,只待在归崖院里不出去。

  白日里无事可做,夜里也提不起兴致,人总是恹恹的,没精打采的模样。

  裴琮之看在眼里,白日来问蒹葭白露。

  两个人皆是一脸难色,“夫人日日就坐在屋子里,哪儿也不去。”

  就连外面起了好日头,劝她出来逛逛园子也不依。

  两人都是一脸担忧,“这成日闷在屋子里,夫人不会闷出什么事来吧?”

  到底是忧心。

  裴琮之得闲就在府里陪沈清棠。

  日子往夏走,菱透浮萍绿锦池,夏莺千啭弄蔷薇。

  丫鬟们在园子的凉亭里挂上挡蚊虫的轻白薄纱帘,将石桌凳撤了下去,换上可以半躺乘凉的凉榻。

  又在榻前燃了沉水香,这香不比寻常花果香,香烟缕缕,直达心窍,最是清冽好闻。

  准备妥当,沈清棠才被裴琮之带了过来。

  她起初是不肯,赖在榻上不愿动,“我身子乏得很,你要去园子里自己去。”

  她厌烦裴琮之休沐在家,不如一个人在府里自在,话里话外也尽是将他往外撵,“你若实在闲得无聊,就找同僚喝酒吃茶去。或是应酬逛花楼,都随你。只一个,别来烦我。”

  她说完,翻个身便朝里睡去。

  “什么喝酒吃茶,什么逛花楼?”

  裴琮之撩袍在榻边坐下,俯下身来闹她,“妹妹可是冤枉我了,我有妹妹在,从来洁身自好,不去那种乌烟瘴气之地。”

  “与我何干?”

  她禁不住他烦,蹙眉来赶他,“我要睡了,你快些出去。”

  冷言冷语,也赶不走,反叫他整个人拦腰从榻上抱起。

  骤然离榻,沈清棠忍不住惊呼。

  他却是挑眉,宛然一笑,“妹妹既困了,便睡着。我抱妹妹去别处睡去。”

  府里再没旁人,是真的清净自在,也不用顾忌。

  一路抱着她便往园中去,沿途的丫鬟下人都低眉顺眼的垂着首,谁也不敢抬头瞧。

  到了园中凉亭,裴琮之才将她放在凉榻上。

  轻纱纷纷落了下来,将凉亭笼住。再叫这湖岸边的凉风一吹,是真的惬意。

  “妹妹就在这儿睡,我来给妹妹打扇子。”

  他不知从哪儿摸出把山水画的折扇,当真有模有样的给她扇起风来。

  丫鬟们都在远处候着,凉亭里独他们两人。

  春困夏倦,沈清棠也是真的困倦,任由他伺候着,靠在这凉榻上闭眼睡去。

  再醒来,是幽凉凉的夜里,月朗星稀。

  她还在园子凉亭里的凉榻上,廊檐下亮起了灯笼,亭子里也点了烛灯。

  郎君闲来无事,支了张桌子,抬腕泼墨写字。

  瞧见她醒了,才搁了笔,施施然坐来她身边。

  “妹妹可算醒了。”

  他眸中满是温柔,比这清幽月色更朦胧,微微一笑,“妹妹睡了好久,连用晚膳的时辰都睡过去了,现下可饿不饿?”

  沈清棠敛下眸,摇摇头。

  唇边又送上他递来的紫苏水。

  她睡了这么些时辰也是渴了,撑起身子,敛着眉眼,温吞喝下。

  丫鬟们都在外面,他不必旁人,亲力亲为伺候她。接了茶盏,再递上一方绵软的帕子。

  处处周到妥帖。

  晚膳也在亭子里用,将凉榻,笔墨纸砚齐齐撤了下去,挪回原先的石桌。

  菜是家常菜,沈清棠素来爱吃的。

  茭白鲊,咸笋蒸鹅,五味杏酪鸩,白玉豆腐羹,又送上来一壶清冽香甜的果子酒。

第133章 抱恙

  裴琮之挽袖,亲自给她布菜。

  这样的繁琐小事,他做起来也极为顺手,不疾不徐的清矜贵气。

  他便是这样的一个人。

  偏执的时候暴戾恣睢,平静下来又如春风细雨一般和煦,让人挑不出半点差错来,几乎要陷进他的温柔乡里。

  只沈清棠半点不会陷进去。

  她万分清醒,这一切不过是他的表象而已,他内里,还是那样偏执暴戾的性子。

  无人不怕他。

  蒹葭白露最是怕他。

  虽然嘴里说着“大人不曾为难过我们”,但是回回见着他,胆怯和害怕还是从眼里跑出来。

  落月也怕他。

  但凡他来,总是偷偷躲着。躲不过的,就缩在角落里抿着嘴,不敢说话。

  就连沈清棠,她也怕。

  她看着这双骨节分明,修长如玉,为她妥帖布菜的手。

  有没有哪个时候,也曾死死攥着她的手,紧紧扼住她的下颌,叫她半点不能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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