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欲燃 第66章

作者:观野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轻松 古代言情

  萧沁瓷忍住没动,但皇帝的手又揽住她的肩,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说不定有一日,朕就遂了你的意了。”他半真半假的说着,让萧沁瓷摸不清虚实。

  她来不及细究皇帝态度的转变,他便放开了手,若无其事地?道:“传膳吧。”

  他们用完了晚膳,皇帝还记着萧沁瓷在自己?动怒之后跟个?没事人一样?离开甘露殿,他就是?不想遂萧沁瓷的意,故意和她对着干,犹不肯放人,分明是?不重要的明天?也?能处理的事,他偏偏今夜就要做完,还要在甘露殿拖着萧沁瓷一起做,就是?不肯让她走。

  萧沁瓷确实有些疲累,她原本睡眠就有些不足,今日又劳累了一天?,日暮时?便觉得疲倦了,用过晚膳之后更是?觉得困倦。

  甘露殿的捧灯童子形态各异连成一片,萧沁瓷在明亮的烛火下翻着书?,困意上涌,眼前的字渐渐糊成一团。

  不知何时?,殿里只?剩下皇帝笔尖在纸上摩挲的声音,他觉出不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萧沁瓷那头的动静了。

  他抬眼望过去,就看见萧沁瓷伏在案上,睡得安谧。皇帝一愣。萧沁瓷在某些事上称得上守规矩,便连睡觉的姿势都是?一板一眼的平躺,入睡之后甚至不会有辗转翻身的动静。这是?有多累,才会在甘露殿就这样?趴在桌子上睡着。

  自己?又做什么要与她赌气,让她睡觉都睡不安稳。皇帝摇摇头,恍然觉得自己?失了冷静沉稳,竟如同毛头小子一样?同心上人别苗头,怎么还意气用事起来。

  但手头的事已经做了一半,他想着索性做完再走,左右也?费不了多少时?间,便给梁安使了一个?眼色,梁安心领神会,拿了披风蹑手蹑脚地?过去准备给萧沁瓷盖上。

  只?是?他还未接近,萧沁瓷便不安地?动了动,似乎感觉到近前有人过来,梁安怕吵醒她,顿时?立在原地?,不敢再过去。

  皇帝已经走到了他身后,接过梁安手中的披风。他再靠近时?萧沁瓷眼睫也?轻轻颤了颤,又渐渐平静下来,熟悉的气息罩上她肩头,她没有再动。

  皇帝站在她身侧,同样?没有动。萧沁瓷睡颜安谧,呼吸清浅,眼睫遮住了下面的两点?青色,彰显主人今日的疲累从何而来。

  他问过萧沁瓷身边的人,她的喜好、忌讳,萧沁瓷是?个?好伺候的人,远不如他来得吹毛求疵。只?有一点?,睡眠浅,极易被惊醒,因此在晚间就寝时?是?不要人伺候的,她也?不喜欢有人进她的寝殿,刚到行宫那个?晚上,也?是?皇帝一进来她就醒了。

  但此后的每天?她都睡得很熟。

  皇帝站了一会儿?,又继续回去处理政事,直到戌正才叫醒萧沁瓷。

  萧沁瓷醒得很快,起身时?还有些懵懂,披风从她肩头滑落,被皇帝捞住,又重新系回她身上。

  她由着皇帝动作,眼中还带着困意,再睁眼后就变得清明,她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天?子,又看了看被自己?耽搁的事,困意袭来时?她还在执笔,洇出的墨不仅弄污了她的衣袖,也?弄污了桌上摊开的纸,她脱口而出的是?道歉:“陛下,对不起,我睡着了——”

  皇帝伸手,萧沁瓷下意识地?就要偏头躲开,又硬生生停住。

  手指擦过她脸颊,力道不重,像是?在擦去什么东西,片刻后,皇帝声音含笑?,道:“朕让人打水来给你擦脸。”

  他收回手时?指尖也?沾了墨痕,不着痕迹地?将沾染了墨色的手藏入袖中,没让她看见:“困了怎么不说?衣裳也?弄脏了。”

  皇帝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觉得很是?有趣,叫醒萧沁瓷之前他没想过会看到她这么狼狈的一面。

  衣袖污了,枕在袖上的侧脸也?沾染了墨迹,擦不干净,皇帝方才在她脸上擦了半晌,墨痕是?淡了,但也?扩散得更开。被压着的半边侧脸还睡出了红印,同平日萧沁瓷清冷端庄的模样?大相径庭。

  这些皇帝都没同她说。所以?萧沁瓷不知道。

  她这样?要强的性子,怎么能接受自己?在皇帝面前的狼狈不堪的模样?,饶是?如此她看着自己?脏污的衣袖,又看着皇帝含笑?的眼,后知后觉的摸过皇帝方才擦拭的地?方:“我脸上是?不是?也?有墨迹?”

  皇帝想骗她,又觉得这样?不好:“唔……”

  萧沁瓷便明白了,急急别过身去,用力擦起了自己?的脸。只?是?墨痕已经干了,她这样?擦怎么能擦干净,只?能把那块肌肤擦得更红。

  “你这样?擦不干净的,”皇帝看着她□□自己?的脸,心疼了,“要用水擦。”

  萧沁瓷这才看见他指尖的墨痕。她一把抓住皇帝的手,质问:“你方才怎么不告诉我?”

  “我没有告诉你吗?”皇帝装作不解,试图糊弄过去,“朕不是?让人打水来了吗?”

  冯余适时?捧着热水进来,梁安见状赶紧说:“陛下,水来了。”

  萧沁瓷不想理会他们主仆的一唱一和,也?拒绝了皇帝要给她擦脸的动作,自己?重新将帕子浸到了热水中。

  她看不见,就干脆洗了个?脸,热水让她完全清醒过来,看着帕子上晕开的墨色,心中反而更生气了。

  皇帝就是?想看她出丑狼狈,她没有错过对方的笑?意。衣袖也?脏了,这个?没法洗,只?能回去之后再换,衣袖沾了水,墨迹被重新洇开,萧沁瓷将衣袖挽了挽,露出里面的薄红衫子,在皇帝面前衣冠不整也?比让他看自己?笑?话好。萧沁瓷恨恨的想。

  皇帝一看她默不作声的动作便知道她薄怒未消,但他没有道歉,也?没有如往常一般出言说些“你这样?也?很好”的宽慰之语。

  他盯着萧沁瓷的动作,细白的腕从红衫里长出来,仿佛一折就断。但那只?是?他的错觉,萧沁瓷远没有那么脆弱,她的手撑在皇帝肩臂时?也?能掐出青紫,再往上一寸甚至能掐住皇帝的脖子。

  看似柔弱的手指停在他颈侧,力度也?会让他觉得疼痛,皇帝把自己?的命门送到了她手里。所以?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柔弱,她也?有了伤害他的能力。

  “阿瓷,你在意在朕面前出丑?”皇帝的问题一击即中。

  水声停了。

  萧沁瓷背对着他,眼里有一瞬茫然。她在意在皇帝面前的形象?不、不是?这样?,她只?是?不能容忍自己?的狼狈,无论那个?看她出丑的人是?不是?皇帝,她都不喜欢。

  她可以?示弱,示弱能引起一个?男人的怜惜,忽远忽近也?是?手段,她曾在皇帝面前展露出来的面孔都是?在自己?的本性之上再精心伪装过的结果,计较着皇帝的态度,再做出正确的应答。但她也?不是?总能猜准,有时?皇帝的反应在她预料之外。

  萧沁瓷又想起在萧家旧宅中自己?同样?也?惊觉到的事,这两桩最后指向的或许是?同一个?结果,皇帝在诱导她向这个?结果发展。

  “每个?人都不会喜欢自己?难堪的一面展露人前,”萧沁瓷不能沉默,沉默就意味着她听?懂了皇帝的言外之意,她模糊他话中的重点?,说,“我当然也?在意。”

  这同那个?看到她难堪一面的人是?不是?皇帝没有关系。

  皇帝听?懂了,但已经学会不去在意,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萧沁瓷才洗过脸,没来得擦干,她急着回答天?子的问话,忘了下一步动作。

  水珠顺着她侧脸滑落,像从一片花瓣上坠落的露珠,晶莹剔透的缀在她下颌,皇帝伸手去接了那颗水珠,放在指腹捻了捻,是?冷的。

  他说:“你这样?也?很好看,朕不觉得是?难堪。”

  萧沁瓷心里颤了一下。她不会忽视言语的力量,萧沁瓷总是?拿言语来当作刺伤皇帝的利刃,她也?无数次说过不会相信皇帝的温言软语,但偶尔听?到的时?候难免会有所触动。

  果然,人都是?喜欢听?好听?的话的。

  “是?吗?”萧沁瓷淡淡说,用帕子吸尽脸上的水珠。

  她扔了帕子,忽然踮脚挨近他,她很少这样?主动,把自己?放进皇帝眼底,甚至还对他笑?了一下。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皇帝的心神都被萧沁瓷占据。她才被水洗过,一张脸洁白无瑕,只?有鬓角还是?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汗还是?水,带着难以?言说的诱惑。

  萧沁瓷知道怎样?拿捏他,猝不及防地?挨过来,呼吸拂在他颈侧,若有似无的触感能逼得他从颈侧到脊背、四肢百骸都泛起麻痒。

  眼里心里只?剩下她。

  想握住她,力道最好很重,不重不足以?宣泄心中的燥和欲,他能把人锁在怀里,牢牢裹住她,让她再也?不敢对自己?忽近忽远。

  皇帝屏住了呼吸。萧沁瓷身上幽谧的香气少了冬雪的冷淡,多了春夜的潮湿,嗅来是?暖的,充满诱惑。

  不管经历多少次,他仍旧在萧沁瓷面前丢盔弃甲,一击就溃。

  萧沁瓷抬手,是?个?要揽住他颈项的姿势,皇帝一动不动地?受着,在她接近时?几乎也?要克制不住的伸手揽过她腰。

  但随即她便退开了,皇帝的手擦过她翩飞的衣袖,如水的袖摆在他掌心滑过,只?在皇帝脸侧留下接近过的痕迹。

  萧沁瓷用袖上的墨痕在他脸侧沾了一副泼墨山水。

  “那陛下这样?也?好看呢。”她后退一步,狡黠地?笑?了笑?。

第79章 雪岭

  萧沁瓷从不吃亏。

  皇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沾了一手墨痕,罪魁祸首已经躲得远远的。

  “你躲得倒是快。”皇帝意味不明地说,萧沁瓷偶尔的行为也出乎他的意料, 他不喜欢不确定,但放在萧沁瓷身上又觉得理所当然。

  “哪里?是躲了, ”萧沁瓷若无其事地道,“我是要吩咐人重新给陛下换盆热水来。”

  御前的人都学得精,皇帝和萧沁瓷相处,梁安便带了人退到帘外,不敢靠近,只能听见里?面絮语,先前来伺候的人也都机警地退了出去,萧沁瓷打帘吩咐人进来, 果然是让人重新换了水, 又?说:“不过?陛下英明神武,天下山川都囊括进您的身上了, 这样才配得上您的天子之威。”

  “是吗?”皇帝淡淡说,辨不清喜怒。他像是被萧沁瓷这样突然的举动惊住了,在她靠近又?退开的短短一瞬没来得及反应。

  萧沁瓷隔着烛光打量他, 皇帝有沉渊之势, 只有同萧沁瓷相处时神情才会缓和一二, 此刻他面上淡了下去, 隐藏的冷酷威严便浮了上来, 侧脸的狼藉也丝毫不损他的威势。

  他生气了吗?萧沁瓷拿不准,她对皇帝的心思也不是十拿九稳, 皇帝在她面前总是直白得过?分,也纵容得过?分, 除了萧沁瓷拒绝他的时候,即便如此他的怒意也多是对着自己,他对萧沁瓷似乎永远有着无限的包容。

  萧沁瓷嘴上不说,但她喜欢这种偏爱和纵容,并且有意的去试探皇帝的底线。

  皇帝这次会生气吗?毕竟天子只会把脸面看得比萧沁瓷更重。

  “过?来。”皇帝看着她,神情和语调都透出天子的不容拒绝。他由着萧沁瓷逃开,却又?逼迫她自投罗网。

  萧沁瓷无从选择,慢慢过?去了。

  靠近的一瞬皇帝猝然拉过?她,将?她稳在自己怀里?,俯身下来。玄黑和薄红纠缠在一处,萧沁瓷下意识地隔开彼此,但也知道推拒不得,眼已经阖上。

  但亲吻或是其他更重的东西都没落下来,她感受到了天子灼热的气息,脸上一热。

  他用沾了墨痕的半边脸轻轻挨了挨萧沁瓷的侧脸。

  “这天下山川,朕分你一半。”皇帝轻声?在她耳边说。

  萧沁瓷猝然睁开眼,皇帝刚刚离开,幽深的眼眸仍旧盯着她,他们?离得很近,脸上是相似又?镜像的山水。只是萧沁瓷脸上的墨色淡得几不可?见,他蹭上来的动作很轻,没舍得用力。

  天子说出这样的话,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听来总是惊世骇俗。

  萧沁瓷被架了上去,无论怎样回都是错的,索性绕开:“您有点过?分。”萧沁瓷被他那?句话惊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喃喃地说了句自己也不清楚含义的话。

  他问:“哪里?过?分了?”

  萧沁瓷随意控诉了一句:“我才把脸擦干净。”她还在细想皇帝方?才说出那?句话时的语调,只能想起他声?音低沉,里?头的情绪含得很深,辨不分明,他到底是故意说出来逗弄她的玩笑?话还是有其他的意思?天子会随意地说出这种分享天下的话吗?

  可?她又?想到皇帝要许她后位,皇后也是能分享天子的权势的,那?时她对此都并不感到惊讶,现在也实在不该为此乱了心神。

  “嗯?”他吐字很沉,音色如弹拨古琴后流泻的曲调,尾音能落到人心里?,“朕还可?以?再过?分一点。”

  他重新覆下来,垂首吻住了萧沁瓷。

  在人前皇帝总是很克制,他们?的亲密有昏暗隐秘的意味,不为人知,晃动的烛和寂寥的夜,能催动情潮。

  皇帝的温柔俱是伪装,掠夺才是他的本性,温情只会是暂时的,最后都会化为强势的索取。但这个吻和欲没有关系。

  唇和气息都是滚烫的,动作却轻柔,温柔的覆上萧沁瓷的唇,轻轻辗转,描摹过?她唇上细纹,不是一触即分,但也不算强势侵略,就?只是含了她的唇缠磨,温柔得近乎过?分,分开时萧沁瓷已带了喘。

  她还没缓过?来。

  皇帝眼底漫着细碎笑?意,他提醒萧沁瓷:“阿瓷,招惹朕的事你可?以?多做一点,朕不吃亏。”

  他希望萧沁瓷能大?胆一点,再大?胆一点,娇俏可?人或是刁蛮任性都没有关系,她才双十年华,就?该做个任性的姑娘,被人宠着无忧无虑,往后也能一直如此。皇帝希望能给萧沁瓷的不仅是余生的尊崇安稳,还想补偿她从前的沉冷压抑。

  萧沁瓷咬着牙,恨恨地把帕子摔到皇帝脸上。她往外走,皇帝就?把她拉回来,细致地给她把脸擦干净。

  “生气了?”他故作大?方?,“朕可?以?让着你的。”

  萧沁瓷拨开他的手:“陛下这颗甜枣实在没什么滋味。”

  皇帝听着她的话,若有所思。

  她继续往外走,寻思着皇帝开始变得吝啬了,一桩桩一件件都要讨回来。他是不吃亏,萧沁瓷觉得自己亏大?发了,除了一堆没用的甜言蜜语,什么也没得到。成功出宫不算,拿回自己的东西和旧宅不算,摆脱了太后也不算,这些统统都不算。

  她告诫自己要耐心,前面向皇帝索取的够多,现在是该要付出的时候了,有舍才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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