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欲燃 第58章

作者:观野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轻松 古代言情

  只要他一日是皇帝,他就不可能低头。

  “您瞧,”萧沁瓷嘲弄道,“其实您自己?也不知道不是吗?您只是想得到我,同您得到您想要的其他东西没有任何区别。至于同我谈论真心,那实在是太可笑了。”

  她竟然说帝王的真心可笑。

  “你觉得朕对你,就像是想要得到一件物品那样?吗?”皇帝本该愤怒,因为她将他自己?承认的求而不得的那份感情在言语中践踏。

  即便皇帝向她捧出?真心,她也不一定?会珍惜。在她眼里,真心和权势是等?同的。萧沁瓷手中没有权势,却?握着足以刺伤一朝天子的利刃,皇帝给了她自己?的真心,也就一并给出?了能让她掌控自己?喜怒哀乐的权力。

  他不想到最后输得一败涂地,所?以不肯明示,他迂回?婉转的同萧沁瓷下这一局棋,想要在自己?倾尽所?有之前赢得萧沁瓷的一点真心,但萧沁瓷远比他想得还要吝啬,她拿捏着皇帝,半点亏也不肯吃。

  最后只能是皇帝先认输。

  因他做了这么多?,仍旧无?济于事。

  萧沁瓷或许不清楚皇帝隐忍的怒气:“大概我比物品要金贵一些。”

  “砰——”惊雷炸响。

  她应该要承受天子的怒火。

  皇帝捏着她的下颌迫她抬头,她那双眼睛仍是清冷而平静的,还有不合时?宜的倔强。皇帝恼恨她在戳了自己?心窝之后却?做出?这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迫切的想要萧沁瓷也痛,或者害怕。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已经变得平稳,但深究起来里面似乎仍旧藏着暴戾:“萧娘子,你真是懂得如何拒绝朕。”

  “你赢了。”他说。

  天子承认了自己?的失败。承认自己?的失败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真正难以接受的是他必须要承认自己?在心爱女子面前的挫败和对她的无?可奈何。

  他没有办法?得到萧沁瓷和在萧沁瓷面前示弱分不清哪个更令他感到痛苦。

  可他还没有认输。

  “上?元的时?候,你问朕,凭什么朕想要你就得答应,”他的眼睛黑得可怕,“朕现在告诉你,就凭朕是天子,朕想要,就能得到。”

  不如随心所?欲,他是天子,他想要的,就应该得到。

  他曾经给过萧沁瓷说“不”的权力,但在这件事情上?,他不该迁就她的。他越迁就,她就越任性。

  他尝试过了,他不能放萧沁瓷走,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他无?法?放手。

  过往的温和都是掩饰,但温和的情人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所?以不如任性,他有任性的权力。

  他攥住了萧沁瓷的手臂,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冷酷的脸。

  萧沁瓷袖里的匕首落了地。

第69章 风雨

  风雨晦盛, 惊雷撕开天幕,白流如柱连通天地。方山的?屋舍近年来才翻修过,但在这样的?狂风暴雨下似乎也有成为孤舟的?风险。静慧真人披了雨蓑提灯去查看观中各处情形, 有凹陷的?地?方已经有雨水倒灌进来了。

  她踩着木屐,即便有雨披身上也很快就?湿透了, 她忽然想起?来前些日子在观后另外整修出来的?一座小院,说是宫里有位贵人近日要来方山清修,这段日子雨水多?,那院子才拿草木灰熏过,今日可别?被雨水泡了,否则又要?费上许多?功夫。

  静慧真人也沿路绕过去看了,分明还未到黄昏,可这天色已漆黑如暝夜, 提了灯也只能瞧见面前的三分地?。

  她才从那里回来, 前面道观的?大门又被扣响,她赶过去时观门已然大开。外面满满当当的?挤了好些人, 黑衣覆甲,是不起眼的装扮,但腰间携刀, 将雨水分流。

  俱是兵卫。

  “他们是什么人?”她轻声问方才开门的?童子。

  “说是从宫里来的?贵人。”

  静慧一愣, 想着宫里那位贵人这么快就?来了吗?但黑甲分列, 从当中的?车上下来的?却是个?男人, 宽袍广袖, 有松鹤之姿。

  “真人,”他身边的?内宦先上前来, “今夜风雨太?盛,陛下赶不及回宫, 只好在此处叨扰一晚了。真人不必惊动旁人,陛下待雨势稍歇便会离去。”

  天子!

  静慧心中一惊,便要?携童子跪下去,却被天子抬手阻了。

  皇帝原本?不准备来方山的?,只是雨势实在太?大,返程的?路途漫长,他们被困在半道,远不如来方山避一避雨方便。

  他说:“真人不便多?礼,朕不欲打扰观中诸位真人清修,请你为我们寻个?落脚地?便是。”

  静慧忙不迭应了,眼下也只有为宫中贵人预备的?那处院子最为合适,地?势高离得偏远,远离观中诸人,又是新洒扫过的?,不至于太?过委屈天子。

  天子却没动,他看了一眼高高的?门槛,马车进不去。

  冯余察言观色:“圣人,要?不要?——”

  皇帝没理会,转身从车上抱了个?人下来,拿氅衣裹着,没沾雨水。

  静慧似乎听见她说:“我可以自己走——”

  却被皇帝冷冰冰的?驳了:“你还能走?”

  静慧瞧那人似乎身体不适,便说:“陛下,观中有医女,可要?贫道去请来?”

  “不必。”皇帝脚步不停。

  ……

  他们在半路上被困过一遭,然后?才折返到了方山,皇帝浑身都湿透了,萧沁瓷身上也是凉的?,方才挣扎过的?热乎气都散没了。

  净袜被褪下,皇帝似乎永远暖热的?掌心也被初春的?寒雨浇得冰冷,一握上萧沁瓷脚踝便让她被激得往后?瑟缩。

  或许也不止是因为凉意,而是皇帝的?触碰已让她感到害怕。

  皇帝一顿,没管她的?抗拒,强硬地?把她带了回来,他握得很紧,在热水里滚过的?帕子裹住她双足,热气蒸透皮肤,相贴的?地?方泛起?一阵刺痛,像有一串火星迸溅,又痒又痛。

  “放开——”萧沁瓷氅衣里轻薄的?春衫在车上的?挣扎中已经被揉皱,皇帝的?手紧紧钳住她,任她如何动作也是不放,她不得已只好松了紧住领口的?手,去掰他的?手指。

  “放开?”皇帝盯着自己手下,忽然遂了她的?意放手,另取了一方干净的?帕子净手,动作慢条斯理,话也说得温柔,“方才在车上时你不是说冷么?”

  萧沁瓷把双足缩回衣下,眼睛警惕地?看着他,她很少有这样外露的?时刻,机敏都写在面上。

  “我现在不冷了。”她慢慢说,以一种轻柔的?害怕引起?注意的?语调。

  “是吗?”皇帝没看她,仍是擦着自己的?手,他擦得那样细,那样干净。

  萧沁瓷看着他的?举动,忽然觉察出一丝不对,他方才也这样做过,那是因为——没散去的?记忆电光火石间便浮了上来,萧沁瓷想起?他用那双手做过什么,神色突变,趁着皇帝不备她立时跳下榻,赤足便要?朝外面去。

  没用的?。她怎么会觉得自己能逃过去呢?

  皇帝好整以暇地?从背后?捞住她,疑惑萧沁瓷竟也会做出这样不加思索的?举动,果然是害怕了吗?

  怕才好呢。

  “阿瓷,”他轻声说,“可是朕现在觉得冷呢。”

  胡说,他的?手分明已经热起?来了。

  可萧沁瓷已说不出话。

  他循着旧路轻车熟路地?达到目的?,他可以忍,但要?叫萧沁瓷失控、失了冷静。

  ……

  “你怎么不穿鞋?”他往下看,看到萧沁瓷玉白的?双足垫在地?上,从脚尖到脚背绷紧的?弧度美得让人想到天空中的?下弦月,那颜色也同样清亮耀眼得让人心里一颤,“看,又脏了。”

  他将人抱到榻上,重新拿了帕子去擦,她的?双足还颤抖着,绷紧过后?陡然放松的?痉挛能迅速让两条腿失去知觉,只剩下刺痛。

  “朕给?你擦干净好不好?”他似乎还保留着对萧沁瓷温和的?旧习,事事询问,但问过之后?也不需要?等萧沁瓷的?回答,“朕记得你喜洁。”

  萧沁瓷爱干净,连去摘送给?皇帝的?梅花时都因为不想弄污衣裙不肯往里走,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总是说萧沁瓷的?记性好,也会睚眦必报,旁人说过的?话转瞬便成了她攻讦的?武器。可萧沁瓷有怨总是立时便报了,尤其在皇帝面前,她被惯坏了,一丝的?不舒服也不会忍。

  而皇帝的?记性也好,只是他更会不露声色,都记着、攒着呢,一次还不回去,那就?多?还几次。

  尤其他还斤斤计较,几枚铜板都能收利钱,遑论其他。

  没关系,时辰还早,来日方长。皇帝慢悠悠地?给?她擦干净了,又摸到她衣服湿了,说:“要?换身衣服吗?”

  萧沁瓷不语。

  一灯如豆。外间的?窗户被陡然吹开,便连那点残留的?亮光在颤抖两下之后?都熄灭了。

  室内瞬时黑下来,但又有另一种并不刺眼的?幽光,是惊雷和闪电带来的?。

  “把方才没做完的?事做完再?换好不好?”他语气轻柔地?问,“这里不太?方便,委屈你了。”

  他越是言语温和的?询问,萧沁瓷越紧张,今日发生的?一切是她能预料到的?,但不代表她不会怕。

  还没开始,她就?已经怕了。

  ……

  静慧给?观中暂居的?众人送了饭菜来,这样恶劣的?天气,吃上一口热饭都不容易。

  “圣人是否要?用膳?”

  冯余含糊地?说:“圣人有令,自会吩咐的?。”

  静慧便不提了,她又说:“这处院子原本?是给?宫里要?来的?贵人备下的?,只是不知贵人何时会至?”她试探性的?问,总不能宫里说的?贵人便是天子吧,他即便要?出宫静修也该是去玄都观,不该来这里才是。

  倒是年前玉熙公?主和陈王得了皇帝恩典得以来方山为静和真人侍疾,静慧原以为又是宫中哪位太?妃要?被迁到此处来了。

  “——贵人的?事,咱家怎么会清楚,”冯余仍是不敢说得仔细,“真人只管准备便是,若有旨意,宫里也会传的?。”

  “只是不知到底是哪位贵人,也好让贫道有个?准备。”这才是疑窦丛生的?地?方,宫里只递了信出来,却连是何人要?来都不曾说明白。

  冯余滴水不漏,对静慧真人也是客客气气的?:“咱家也不知呢,后?宫的?事如今都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待回宫之后?咱家去问一问,皆是再?给?您递信来。不过想来宫中的?消息真人应该也会先收到才是。”

  他自然不能说原本?定下要?来方山的?玉真夫人此时已经在这里面了,瞧今日这架势,若不是遇上了风雨,玉真夫人也不会到这里来,以后?估摸着就?更不会了,到时候来不来的?,自有人告诉这位静慧真人。

  “那就?麻烦少侍了。”静慧没有多?待。

  风急雨大,她走得也慢,走出去一段路,身后?却听见有人追上来的?动静。

  是个?圆脸讨喜的?内宦,总是跟一位年长的?姑姑站在一处,似乎与那位冯少侍不同,不是御前的?人。

  “真人,奴婢方才听人说,您就?是方山的?监观静慧真人?”禄喜恭恭敬敬地?问。

  静慧在方山待了许多?年了,她原本?是宫闱局的?司仪女官,后?来自请到方山做了监观。

  “是我,这位少侍有什么事吗?”静慧心里一动,他似乎就?是冲着她来的?。

  四野无?人,不过这样大的?风雨,即便是有人也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

  禄喜照着萧沁瓷的?吩咐,轻声说:“是玉真夫人命我来取一样放在您这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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