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愿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是这样么?

  喉咙一阵阵发痒,头也晕得厉害,春愿有些站不住,她连退了数步,甚至抵在铁笼子上,她捂住口猛咳嗽了通,嘴里一片腥咸,展开手一看,好得很,咳血了。

  春愿先是笑,后是哭,她有一通气没处发,于是看到了那个糟污不堪的乌老三,她面无表情地拿起鞭子,疯狂地抽他。

  她晓得乌老三在咒骂求饶,可她听不见。

  最后,她抽累了,虚弱地弯下腰喘粗气。

  这时候,地洞口发出移动铁板的声音。

  一块日光投下来,在土台阶上映出条光斑,邵俞抱着拂尘,小心翼翼地走下来,边走还边说:“奴婢刚才听见阵嚎叫,杀猪似的,主子您没事吧?”

  春愿仍紧盯着乌老三,不说话。

  邵俞下来后看见眼前光景,顿时倒吸了口冷气,乌老三身上已经被抽得鲜血淋漓,罩在头上的黑布都被抽烂了,那人身子歪斜着,不住地谩骂求饶。

  “主子……”邵俞面含犹色,他跟了公主这么久,所见的殿下都是和气有礼的,真没见过她如此辣手的一面,他咽了口唾沫,轻声问:“您没事吧。”

  “没事。”春愿面无表情道。

  邵俞看了眼里头那男人,请示道:“那这人,您看是继续关在这儿?还是放了。”

  “赐死。”春愿冷冷道,乌老三作奸犯科,犯下不少人命官司,这些她都不管,她只管小姐,只听见那会儿这恶霸说了句,沈轻霜开.苞后,他尝了几次。

  春愿手抹去眼泪,又补了句:“先阉了,再赐死,把他的心肝挖出来,我待会儿要带走。”

  ……

  小院的另一间耳房里,也有个小小“地窖”,很狭窄,在土墙壁上赫然有两只小洞,正巧能看清隔壁地牢的情境。

  此时,裴肆负手而立,他眉眼皆笑,俊美斯文的面庞,在这漆黑又阴冷的地窖里显得过于白皙诡异了。

  没错,他把隔壁发生的所有事都看到了、听到了。

  真正的沈轻霜,怎么会不晓得自己到底有没有生过孩子!

  那个女人见到乌老三,一开始是激动、欣喜,听到真相后是愤怒、不可置信,最后趋于绝望。

  裴肆摇头笑。

  怎么回事呢?

  哦,明白了呀,应当是唐慎钰为了掌控她,凭空捏造出个孩子。

  唐慎钰没想到小春愿会这么聪明,会瞒着他私下找孩子吧,哈哈哈,驸马爷当初估计当初仅仅把这丫头当成了棋子,没想过娶她,更没想到会动情。

  唐兄哪,你真是自是苦果了。

  一旁侍立着的阿余见提督笑的得意,凑上前一步,轻声询问:“而今更能确定她是假冒的,提督,小人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裴肆依旧沉浸在那份愉悦中,点头笑:“说。”

  阿余道:“奴婢方才瞧得真真儿的,公主听见沈氏没有女儿,估摸着猜到唐大人骗了她,气恨得都吐了血。莫不如,咱们可以争取她,叫她在陛下和大娘娘跟前揭发唐慎钰,如此一来,就能以欺君罔上之罪,轻易将万首辅这党扼死!”

  裴肆笑道:“想法不错。但你记住,千万不要在油滚热的时候去锅里捞铜钱,会烫伤自己。忙什么,首辅一党而今炙手可热,难道就没有登高跌重的一天么?那时候再落井下石,才会有成倍的惊喜。”

  裴肆顿了顿,猛地想起方才看到的,那女人吐了血,脸色好难看啊。

  他曾见到过她惊慌害怕的样子,也看到过她春风得意的神情,独独没见过她如此绝望失落,看来周予安所言非虚,那个沈轻霜,对她很重要。

  哎。

  是个忠义痴心女子哪。

  “走吧。”裴肆手背后,往出走。

  “去哪儿?”阿余跟着,问。

  “去偶遇她。”

  ……

  阳光打破清晨的迷雾,歇息了一夜的蝉又开始嘶鸣起来,长安民生百态,各有各的欢喜悲痛,街面上熙熙攘攘。

  邻近正午,马车摇曳,穿梭在喧闹的街巷。

  春愿独自坐在车里,仿佛忽然没了灵魂般,身子痴痴愣愣地贴车壁,外头那样热闹,可她一点都感觉不到,只能感觉到阵阵寒冷。

  不会笑,不会哭。

  她垂眸,木然地看向脚边的那个小食盒,里头装着恶人的心肝和那条脏东西,谁让他欺辱过小姐。

  正在此时,马车停了。

  邵俞惊呼了声:“呦,是裴提督哪。”

  没过一会儿,裴肆清冷的声音亦传来:“大娘娘急召,本督忙着进宫,没想到在街面上遇到了邵总管,您出来办差?”

  邵俞轻咳了声:“倒不是。”

  裴肆忙说:“呦,能让总管亲自驾车,难不成殿下在车子里?”

  不多时,马车的帘子被人从外头掀开些,泄进来一片燥热的阳光。

  春愿觉得刺眼,头略扭转过去,避开,斜眼瞧去,邵俞恭敬地轻示:

  “殿下,遇着了裴提督。”邵俞早都发现公主面色苍白,很不对劲儿,他忙笑道:“奴婢打发他离开。”

  话音刚落。

  裴肆就走上前来,不着声色地将邵俞挤到一边,躬身给马车里的女人行了个大礼,道:“小臣方才瞧见了总管,猜测您坐在马车里,按照规矩,得给您请个安。”

  趁着这个空儿,裴肆打量着里头的女人,她依旧很美,但就像被霜打过的玫瑰般,失了光彩夺目的红,蔫蔫的。

  裴肆知道她这鬼模样因为什么缘故,于是,故意问:“殿下怎么了?”

  春愿只觉得疲惫,一个字都不想说。

  裴肆甚至都能预见在不久后,她和唐慎钰会发生很激烈的争吵,是啊,谁被骗了不生气。

  他心里畅快得紧,从阿余手里拿过个食盒,笑道:“小臣不知您是不是身子不适,方才正巧路过点心铺子,给大娘娘买了些栗子酥和樱桃小酒,您对雾兰一家照顾有加,小臣感激在心,这些点心……”

  “滚!”

  春愿冷漠地打断那条毒蛇的话,她疲累地窝在软靠里,闭上眼,轻启朱唇:“邵俞,走。”

  裴肆顿时愣住,耳朵滚烫,他没听错吧?

  那女人叫他……滚?

  “提督,让让。”

  邵俞将裴肆推开,将马车往前拉,斜坐上去,命侍卫拉着马走。

  他头往后探,瞧见裴肆面含愠色,十分不悦地站在原地,两眼死盯住马车,生气地将食盒擩进阿余怀里。

  邵俞嗤笑了声:让你犯贱!

  ……

  午时。

  烈日当空,将地烤的泛白。碧绿的叶子又软又蔫儿,卷起身子,猫儿怕烫脚,快速奔到墙根下的阴凉处避暑。

  不远处响起阵马蹄声,唐慎钰策马而来,他仍穿着官服,热得额边生出层薄汗。到公主府后,他翻身下马,径直朝大门走去,今儿又忘了吃早饭,忙了一上午,早都饥肠辘辘了。

  昨下午跟阿愿提了一嘴,今中午想吃炙羊肉,一定要辣椒面多多放些。

  想想就口齿生津,唐慎钰三步并作两步,踏上台阶,谁知刚要进府门,忽然被门口的两个侍卫给拦下。

  “怎么了?”唐慎钰有些诧异。

  侍卫躬身见了一礼:“大人,上头吩咐过了,今日不许放任何人进来,不管什么身份,一概不许进。”

  唐慎钰失笑,手指着自己的脸:“我都不许进了?你可看清楚了,本官每日介至少出入两回。”

  侍卫面含难色:“上头是这样交代的,请、请大人莫要为难小人。”

  唐慎钰更摸不着头脑了,怎么回事啊,昨晚上他还和阿愿玩闹了许久,今大清早,她还打发雾兰送来了一盒莲子。

  出什么事了?

  “让开。”唐慎钰顿时沉下脸,“本官要去见公主。”

  这时,从府里走出个穿着水蓝色裙衫的年轻姑娘,正是雾兰。

  唐慎钰剜了几眼那些不懂规矩的侍卫,冲雾兰招了招手:“兰姑娘,你过来。”

  雾兰手里拎着个食盒,瞧见了唐慎钰,急忙从一侧的小门出来。她笑着给这位准驸马行了个礼。

  “去哪儿啊?”

  唐慎钰带雾兰往边上走了些。

  “回家里瞧瞧。”雾兰往起拎了拎食盒,莞尔道:“给爹爹送点果子。”

  唐慎钰嗯了声,看了眼大门那边,笑着问:“今儿怎么回事啊,怎地不叫我进门了?公主呢?”

  雾兰蹙眉:“呦,奴婢那会儿确实听见大总管吩咐下去,今日不许任何人进来,倒不晓得是什么缘故。”

  唐慎钰心里疑惑,轻声问:“是不是府里发生什么事了?”

  雾兰摇了摇头:“奴婢打早去给您送东西,回来后要去给侍奉公主,邵总管说公主身子不爽,歇下了,不叫人打搅。”

  “身子不适?”唐慎钰不禁担心起来:“她怎么了?昨儿看着还好好的啊。”

  雾兰忽然想起昨晚上,公主晕倒了,暗中宣孙太医过来了趟,今早上就给唐大人送了盒莲子,她多少心里有底了,掩唇偷笑:“殿下今早叫奴婢给您送了盒东西,叫您猜谜。她约大人晚上见,您哪,到时候拿着谜底和厚礼去见她。总之是好事。”

  唐慎钰开始还一头雾水,他从怀里掏出那盒莲子,忽然明白了两分,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立马想冲进去找她问清楚。

  可想着,方才雾兰说她在歇午觉,是,她这时候是得好好歇息。

  他拼命按捺住激动的心,口舌都要打结了,笑道:“对、对,我真是糊涂了,我想想该给她准备个什么礼,等着,我这就去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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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请不要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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