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肆横抱着女人,他给邵俞使了个眼色。

  邵俞会意,招呼那两个侍卫,赶车,带着车内所谓的“贵人”,去各处散心了。

  ……

  裴肆心跳得极快,他已经很多年没尝过紧张是什么滋味了。

  寒梅园深处有几间小屋,先帝在时,冬日偶尔过来赏花歇脚,先帝驾崩后就废弃了。

  他抱着女人,一路走去,足尖踢开正中间的屋子。

  屋里很昏暗,只点了一盏豆油小灯,桌椅还是昔年样子,许久没有人过来打扫了,蒙了层尘。

  裴肆将女人安放在床上。

  他立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药性发作。

  这玩意儿本出自周予安,单用是迷香,和酒一块用就是烈性春.药,当初褚流绪就是这么对付唐慎钰的。

  现在……

  唐慎钰是练武之人都能中招,更别提春愿一个小姑娘了。

  裴肆不禁失笑。

  此时,她头发全都披散下来了,身子扭曲而痛苦,口中的白沫淌到黑发上,额头满是汗,青筋都冒出来了,嘴里喃喃不知胡说些什么。

  裴肆略俯身听,听见她都神志不清了,还念着“大人”“大人”。

  “你叫谁呢?”裴肆双臂环抱住,冷漠地望着她,却笑得温柔。

  春愿难受得手胡乱地在空中挥舞,忽然,抓住只凉凉的东西,好像男人的手,能让她身上的热痛稍微好受些。

  裴肆抽回手,冷眼看着她,毫不客气地讥讽:“你说你贱不贱,甘心被人利用,明明晓得自己被骗了,下午还腆着脸去拉他的手,晚上又喝成了这副德行。”

  春愿抽泣着:“你帮帮我……”

  裴肆不为所动,垂眸瞧去,她的鞋子掉了一只,右脚赤着,在大脚趾上戴着只小小的金环。

  “那你得跪下求我。”裴肆忽然想捉弄下她。

  “求你了……”春愿浑身滚烫,不自觉地扯开衣裳,她想扯掉肚兜,却没力气,怎么也扯不掉。

  裴肆坐到床边,俯身,替她除去外衣。

  裴肆心跳不已,手背轻轻划过她通红的侧脸,想起她曾经和唐慎钰那般私相授受,甚至还有了孩子,就忍不住嘲笑她:“你呀,不止贱骨头,还是个淫.妇,对不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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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良心早都被狗吃了

  春愿似完全失去神志了,身上的那些蚂蚁像着了火,灼伤了每寸肌肤,她想找块冰镇一镇,于是极力将衣裳扯开,让腊月的寒冷扫除她身上的滚烫。

  可这点凉只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试探去抓身上的那些火蚂蚁,索性去捅蚂蚁窝,可根本无济于事。那些火蚂蚁最终成了汹涌的烈火,把她整个人都淹没。

  春愿急哭了。

  裴肆就这般“观赏”着。

  她像搁浅的鱼般,垂死挣扎,做出种种让人面红耳赤的举动。

  他似乎嫌看不清,于是起身,将桌上放着的那盏小油灯端来,站在床边,静静地看。

  “救我……”春愿带着哭腔,掐住自己的脖子。

  裴肆的脸在微弱灯光下,半明半暗,明明长了张俊美无俦的脸,偏生那双眼又阴又狠,他无情地嘲笑着:“佛堂本是清静地,你存了邪心,在菩萨眼皮子下和唐慎钰偷情鬼混,结果衣衫不整得被我抓了个正着,多狼狈。”

  他左手端着油灯,右手往下除自己的衣衫,不一会儿,上半身就赤了,他有一副和斯文面庞相反的健硕体魄,笑着问女人:“你说你,是不是在犯贱?”

  春愿痛苦地扯着自己的头发,眼神迷离,胳膊伸向男人:“救我……”

  “呵。”裴肆嗤笑了声。

  他是个很记仇的人,想起六月初的时候,这女人和唐慎钰在未央湖决裂争吵,他好心好意地去给她撑腰,把她从水里救起来,用船桨砸了唐慎钰。

  她怎么做的?她非但不领情,还打了他一耳光。

  裴肆把小油灯放在床边的小灯上,他坐下,指尖扫过她的脸,轻轻还了她一耳光,她的头顿时扭转过去。

  “你还敢不敢了?”裴肆颇生气地问。

  春愿只觉得脸上划过抹冰凉,跟前有股淡淡的冷茶香,冲得她头晕目眩,她抓住那只冰凉的手,按在自己着了火的心口,松了口气。

  裴肆面颊也泛着不正常的红。

  他打量着她,在这静谧而昏暗的寒夜,她就像一朵被雨洗过的玉兰花,绽着幽香,楚腰纤细得一只手便可掌握。

  裴肆忽然想起了那天,他在弄月殿的暗道看到的。

  她擦洗着心口的樱桃红酒,怀里抱着小耗子,小耗子顽皮而懵懂,去吃那抹兔儿眼睛……

  裴肆呼吸沉重,他也去吃。

  春愿疼得哼了声。

  在这瞬,她似乎清醒了片刻,依稀间,她看见眼前有个男人,周遭太黑了,她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便用力往开推他。

  裴肆紧张得要命,坐着不敢动,她,她清醒了?怎么可能。

  “是谁?”春愿颤声问。

  泪眼模糊间,她看见男人肩头纹着条长了獠牙的黑蛇。

  是他。大人。

  春愿精神松懈了,瞬间,她又被火吞没,疯了似的去抱住这个有黑蛇纹身的、熟悉的男人。她很爱他、又恨他,也想他。

  “你怎么,不亲亲我?”春愿吻着他的耳朵。

  “你希望我亲你么?”裴肆嗅着她头发的冷香,手指卷住她颈后系着的肚.兜带子,慢慢地抽开。

  不等春愿回答,他捂住女人的眼睛,一把将油灯熄灭,俯身下去。

  小屋顿时陷入片黑暗当中,惟有地上的小小炭盆,绽放着微弱的红光。

  外头寒风肆虐,将梅花树枝吹得左摇右摆,枝折花飞。

  里头也差不多。

  ……

  过了许久。

  久到风渐止,久到月西沉,久到炭盆里的炭火熄灭,屋中又寒又静,床边的脚蹬上散乱着衣物,厚重的床幔落下,遮掩住春光。

  床榻上,两人共盖一席棉被。

  只是一夜间,裴肆眼里不再阴邪冰冷,略带点疲惫,不过更多的是狂喜和满足。小春愿就像呆呆笨笨的小耗子般,头枕在他胳膊上,后背紧贴着他,蜷缩在她怀里。

  她身上的药劲儿还没有彻底散去,哪怕昏睡过去,犹难受得小声哼唧,秀眉痛苦地蹙起,冷得发抖,霸道地抓住他的胳膊,不让他离开。

  裴肆大拇指轻轻揩着她小腹的那道刀疤。

  他发现她有个小习惯,怕痒,会不自觉地身子往后躲。

  等她往后躲的时候,那么他就往前迎。

  裴肆吻了吻她后肩的那朵小小梅花纹身。

  他从六岁遇到义父以后,性命前程就由不得自己了,及至十六岁入宫后,彻底失了自我。

  如今,他总算放松了片刻、做回了自己,甚至,找回了一个男人应该有的欢愉。可他心里清楚,这份短暂的欢愉是偷来的,用肮脏手段算计来的。

  他甚至不明白这半年自己是怎么了,就跟着了魔似的。

  从对付首辅党开始接触她,到周予安告密,慢慢地查她、在暗处观察她、了解她。

  她是个骗子,可她不骗感情。

  她出身卑微低贱,可她却有高贵的忠诚品质。

  她看似娇媚柔弱,性子却像玫瑰的刺一样。

  在这座长安城,虚伪和狠毒可以活的潇洒而自在,有多少醉生梦死的人,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

  他裴肆是这样,唐慎钰、周予安是这样,夏如利、万潮都是这样……自私点、狠毒点、装糊涂,就会活得很舒服。

  可偏偏。

  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选择活得清醒而痛苦。

  她与这座城,格格不入。

  裴肆绝不承认自己喜欢她,他只不过是在玩弄所谓的公主,在宣泄,在报复唐慎钰当初掌掴他之仇。

  他紧紧抱住女人,抱住天亮后就不属于她的女人。

  “要怪,就怪你那天给我撑伞。”裴肆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头埋进她的黑发里,轻声呢喃。

  正在此时,外头出现了杂乱的脚步声。

  裴肆瞬间回复那个冷漠的提督,他迅速穿上中衣,替春愿盖好被子后,一气呵成地下床,弯腰拾起地上的大氅。

  他匆匆穿上大氅,大步朝外走去,刚打开门,刺骨寒风便迎面袭来。

  裴肆担忧地朝后看了眼,赶忙关上门。

  朝前瞧去,邵俞手里打着灯笼,携带雾兰走了进来,就只他们两个。

  雾兰精神萎靡,头发散乱,眼睛几乎哭成了肿桃。

  裴肆轻咳了两声,将大氅裹紧了些,看向邵俞,问:“解决了?”

  邵俞颔首,看了眼黑黢黢的纱窗,挑眉一笑:“屋里冷么?”

  裴肆冷哼了声,转身便往屋里走。

  谁知就在此时,雾兰忍无可忍,“你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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