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愿扶了下发髻,风情万种一笑:“我偏要沾手。”

  ……

  这边。

  周予安惴惴不安地立在一棵柳树下,自打出了上次之事后,他越发确定春愿这小贱人在整治他,害他丢人不说,还往他头上泼脏水。母亲被那些风言风语气病了,已经高烧了两日。

  偏生唐慎钰那贼泼还不肯松手,暗中逼他就范。

  他根本不愿再踏进鸣芳苑,可昨儿提督暗中派人送信儿,让他过来给殿下假装赔罪,低眉顺眼些,把眼前这关应付过去。

  周予安垂眸,看了下手里的食盒,里头装了几瓶子美酒。

  提督说那小贱人最近酗酒成瘾,送美酒给她,她会喜欢。

  末了,提督让他先来鸣芳苑和殿下说话,说他忙完宫里的事后就到,并且会在中间调停劝和,将来公主定会对咱们俯首称臣,说不准还会招你当驸马。

  周予安有些不解,这裴提督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裴提督是个比唐慎钰更有本事的人,事情最坏不过于此,现在只要能保住周家的爵位,让他对那小贱人跪下也可以的。

第108章 那你得跪下求我

  唐慎钰看见周予安那样子就恼火,以前那么在意外形的人,现在瘦的得双眼凸出,下巴冒出的胡茬未曾刮洗,左手紧紧攥住拐杖,早都没了清贵的公子气,倒像个潦倒的汉子。

  若不是被功名利禄蒙了心眼,怎么会阿愿去了平南庄子一趟,他偏就上了勾,上赶着来鸣芳苑找羞辱!

  唐慎钰什么话都没说,闷头朝周予安走去。

  “你要干什么?”春愿一把抓住他的手。

  唐慎钰颔首看她,自从分开以后,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牵住他的手。

  “我赶走他。”男人坚决道。

  “不行。”女人果断拒绝。

  两个人谁都不说话,就这般盯住对方,似在较量。

  春愿想要那小畜生的命,要折磨他,要他身败名裂后以死谢罪。

  唐慎钰想保周予安一命,让他剃度出家,用余生忏悔赎罪。

  这是不可调和的分歧,两个人都在坚持。

  “阿愿哪。”唐慎钰气势萎了几分,“你相信我,我正在想法子把他送进诏狱,逼他交出爵位。算我求你了,不要再见这种人了,我怕你会受到伤害……”

  春愿噗嗤一笑,甩开他的手:“我只不过想和你表弟说几句掏心窝子的悄悄话,怎会受到伤害,唐大人你紧张什么?难不成吃醋了?”

  唐慎钰脸色有些难看,低声道:“你当我不晓得你心里怎么想的?难道宣他来,仅仅说话这么简单?”

  春愿向那边立着的周予安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对唐慎钰笑道:“是他自己上赶着递帖子要来给我赔罪,我可没招惹他。”

  “你到底想做什么!”唐慎钰捏住拳头,压声轻喝。

  “你不是说你清楚么?”春愿下巴朝堤岸边的小船努了努,莞尔:“唐大人,你猜猜孝期意图羞辱公主,是什么罪?而在众目睽睽下谋害公主,又是什么罪?”

  唐慎钰眼见周予安渐渐走近,他深呼一口气,俯身对女人急道:“事情总不可能一直往你预想的那样发展,周予安现在是惊弓之鸟,而且不傻,他能感觉出你的敌意,绝不会碰你,更不会对你不利,而且他还是郭太后的远亲!阿愿哪,能不能不要做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事了。”

  春愿眼里流露出种疯狂和痛苦,她就是故意刺激他:“你信不信,我和你表弟待会儿在湖心会做点让人面红耳赤的事,最迟明早,宗吉一怒之下,定会砍了他的头。”

  唐慎钰道:“你爱惜小姐胜过自己的性命,所以,你做不出污图她名声的事。”

  “那咱们打个赌呗。”春愿眉梢上挑。

  正在两人说话的间,周予安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周予安从刚才来时,就在远处一直观察着这对狗男女,他们似乎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因为什么?

  “小侯爷,你……”唐慎钰冷着脸,刚准备开口叱。

  “微臣周予安,给殿下请安。”

  周予安无视唐慎钰,直面公主。

  他眼珠转动,偷偷瞄向那狗崽子,发现姓唐的目光锐利,正直勾勾地瞪着他。

  周予安如同被针扎了似的,忙别过脸。可他猛地一想,如今姓唐的彻底撕下了伪善的嘴脸,与周家交恶,甚至要构建案子把他往牢里送,压根不管不顾母亲如何拖着病躯,苦苦哀求,他为何要怕这白眼狼?!

  想到此,周予安冲唐慎钰点了点头,皮笑肉不笑了下:“殿下,这……”

  “你不要理他。”春愿径直往停泊着的小木船走去,她款款立在堤岸边,笑着问:“小侯爷,你会划船么?”

  “会、会。”

  周予安舔了下发干的唇。

  大抵真做过点错事,他到底无法心安理得,几乎是本能的觉得不对劲儿、有危险,这对狗男女设下了圈套?他们不是绝交了么?

  他想要离开,可是提督命他过来给公主赔罪,他不敢不从。

  怕什么。

  提督那个人向来谋定而后动,譬如这回京都的“周淑妃”旧案风波,那样呼风唤雨的陈银受了夹板气,给提督和夏如利等人整倒台了。

  就在这两年间,郭太后和首辅党一定会分出个胜负,提督手里握着假公主这个绝杀一朝,欺君罔上,万潮和唐慎钰绝对会不得好死!

  如今既然跟了提督,那就得听话到底。

  想到此,周予安提着沉重的食盒,艰难走下台阶,上了小船。

  春愿扭头,对唐慎钰做出个“无辜”的笑,紧随着上船。

  在榻上船板的时候,她故意作出小女人害怕落水的模样,朝周予安伸出手。

  周予安愣住,不知该不该接。

  他素有急智,忙从袖中掏出帕子,盖在自己手上,躬身去搀扶公主。

  春愿心里暗骂,果然够防备的,可却像极了输红眼的赌徒,明知继续赌就是个无底洞,还抱着翻身的妄想,奋不顾身地跳下去。

  她笑着搭上周予安的手,在刚上船的时候,没留神,脚踩住了裙摆,恰巧跌在周予安身上。

  周予安几乎是下意识接住她。

  他只感觉温香软玉入怀,眼前似乎袭来了团美艳不可方物的玫瑰花,可他怕被花刺扎到,赶忙松开公主,跪下赔罪。

  “微臣该死,冒犯了您。”

  “小侯爷也太谨慎了些,起来划船吧。”

  春愿声音娇滴滴的,自顾自坐到了船头,她用帕子轻轻抹了下唇,抬眼,朝堤岸边望去。

  真是有趣。

  唐慎钰脸色铁青,手里抓着枝桨,一声不吭地站在另一条空船边,盯着他们,仿佛下一刻就会跳船袭来。

  此时正值下午,到了腊月,便是连日头都显得格外清冷。

  湖水的凉气簇簇袭来,小船摇晃,春愿不禁将披风裹紧些,抬眸望去,周予安面上带着明显的局促不安,眼睛乱瞟,却故作淡然撑船。

  春愿心里冷笑,俯身打开脚边的大食盒,发现里头是六只汝窑瓷瓶。

  “这是什么?”春愿不解地问。

  “是酒。”周予安陪着笑。

  冷风将他的手刺的生疼,从前没机会,如今他不由得多打量了那女人几眼,模样和留芳县时变了许多,但真的很美,纵他阅美无数,说实话,没一个比得上她。

  周予安盘想着,该怎么和她赔草场上的罪:“殿下,微臣那日……”

  “原来是酒啊,小侯爷真是有心了,我最喜欢喝酒了。”

  春愿打断男人的话,手指划过雨过天晴裂纹瓷瓶,随手拿出一瓶,打开塞子,闭眼深嗅了口:“嗯,果然是好酒。”她笑吟吟地望着男人,“你说万一本宫喝了小侯爷的酒,头痛发热不舒服,那可怎么好?”

  周予安攥紧船桨,头嗡地炸了下,笑道:“呈送殿下的酒共有六种,分别是花雕、汾酒、女儿红,以及能补血养颜的鹿血药酒、清热解毒的药酒等,来时均找孙太医尝验过,绝无任何问题。”

  春愿喝了一大口,一股浓郁的药酒味儿在嘴里绽开,有点呛:“小侯爷真细心,怎么,呈送给本宫的东西竟然事先给太医尝了,你是看不起我,还是怕我?”

  周予安咽了口唾沫,应答如流:“正因为您是金枝玉叶,所以送给您的吃食酒水,才更要小心些。”

  此时,船已划到湖心,周遭泛着轻微水声。

  “坐罢。”春愿给周予安也递了瓶酒,她长叹了口气,故作哀愁:“咱们也算是故人了,不知不觉,相识已经一年了啊。”

  “是。”

  周予安双手捧着酒瓶,却没敢喝。

  “那日在草场,微臣失了礼仪,还望殿下千万不要怪罪。”周予安坐下后,偷摸打量着她的分毫表情。

  春愿歪斜着身子,笑道:“我后半年心情一直不好,便找了点乐子来瞧,那天,我让你不要下场去踢,你为何偏要去呢。”

  周予安心里有七八分的感觉,当日草场的事是这女人下的套,可偏偏又是他主动跳进去的,自取其辱,说的就是他自己。

  “是微臣莽撞了。”周予安含情脉脉地望着女人:“哪怕外头将我骂的再不堪,微臣也不后悔,因为臣只想让您开心些。”

  春愿恶心的差点把昨晚上吃的饭吐出来,这就是周予安哄女人的手段?油嘴滑舌。

  “可是,本宫更不开心了。”春愿喝了几口酒,不知不觉,半壶已经下肚,“当日之后,小侯爷面上无光,本宫也被外头传成了纵欲不堪、卖官鬻爵的人,陛下前几日来鸣芳苑,将我好一顿数落呢。”

  说着,春愿眼睛红了,含泪望着男人:“冷得很,你能不能抱抱我?”

  周予安耳朵热了,若是放平时,他肯定就去了,可现在……

  男人拖着酸疼的伤腿,吃力地跪好,低下头:“殿下,臣如今正在孝期,您又是陛下珍重的皇姐,就算给臣十万个胆子,臣也决计不敢污图您一根头发丝儿。”

  “那你为何要跟我上船?”春愿笑着问。

  周予安温柔地望着她:“您的吩咐,臣不敢不从,再者,臣虽愚鲁,但很愿意听您倾诉一二。”

  言及此,周予安扭头看了眼岸边“摩拳擦掌”的唐慎钰。

  “你和过去一样的贴心。”春愿伸出腿,脚有意无意地擦向周予安的脚踝。

  周予安面颊红了,忙往开躲,他决定反击一把,柔声问:“恕臣多嘴,您和表哥当初那般要好,为何忽然决裂了?”

  “因为你前表嫂呗。”

  春愿两指夹着酒瓶颈,轻轻摇着,她察觉出这小畜生在试图套她的话,笑道:“最近外头传,你和你哥哥共用一个女人,是不是真的?”

  “他们在胡说八道!”周予安坚决否认。

  春愿将喝空的酒瓶扔掉,又笑着问:“小侯爷如此风流俊雅,家世又好,他们说你轻薄了刘家小姐,害得刘小姐悬梁自尽,应该不是真的吧,你若是喜欢,也该喜欢褚姑娘那般的才女,你能不能和我讲讲,褚姑娘是怎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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