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她,晚来风急 第46章

作者:起跃 标签: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古代言情

  闵章心道,梁子宜解不宜结,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觉得这位三奶奶可不是那么好惹的,出声提醒道:“院子里的纱灯,主子成亲前才换过……”

  却没领他的情:“我做事要你管?”

  脱下身上的圆衫,搭在屏风上,这会子倒又气定山河了,让闵章备水,沐浴更衣。

  晚食今日在王府用过,通知了方嬷嬷不必再送饭,沐浴完坐在蒲团上,翻出今日周夫人给他的一叠府上幕僚对王府未来的预判来看。

  纸上谈兵的较多,没什么看头,翻完大半,正打算熄灯歇息,突然传来了敲门声,“郎君……”

  谢劭:……

  她不是该生气吗?

  闵章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三奶奶适才气得不轻,这就消气了?怕不是有诈,看向自己的主子,不知道该不该开门。

  门外小娘子的声音再次传了进来:“郎君睡了吗?”

  谢劭起身,亲自去开门。

  门扇一开,先瞧见一盏圆形纱灯,上面的一只白兔被灯火一照,红色的眼睛光泽透亮,栩栩如生,不由一愣,小娘子的脸又从纱灯旁冒了出来,眉眼之间一团讨好的笑意,笑得比天上的明月还好看,问道:“郎君喜欢吗?”

  好看的小娘子没人不喜欢,目光顿了片刻,回过神来,忙别开头,“小娘子的手果然巧,这么快就做好了一盏灯笼,想必很快便能把院子里的纱灯换完。”

  温殊色脸上的笑容险些就没绷住,好在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其他的再说吧,我只想先给郎君做一盏,等明儿郎君回来就可以用上了。”

  听她如此说,侧目重新打探起了她手里的兔子纱灯,突如其来的示好,免不得让人心头生出几分得意。

  好看是好看,可为何是兔子。

  小娘子看出了他心头疑惑,解释道:“我生肖为兔,便给郎君画了上去,往后郎君提着灯盏,便当是我陪伴在郎君左右,为郎君照亮前路。”说着把灯笼递了过来,“郎君要瞧瞧吗。”

  比起刚才怒目瞪他的模样,这会子的态度,着实讨喜许多。

  见他面色有了动容,小娘子揭开灯罩,贴心地为他吹灭了里面的烛火,双手把灯笼递到他跟前,自夸道:“小时候我便跟着娘亲学做灯笼,大抵天赋也能遗传,祖母说我做的灯笼,比花市上卖的还好看……”

  有那么好吗。

  伸手接过来,还没来得及细看,手指突然被什么东西刺到,且刺得不轻,十指连心,疼得他咬牙,却也没有往地上扔,眼冒金星不得不怀疑她的目的,“温二你这是存心报复,要谋杀亲夫吗。”

  温殊色一愣,完全没反应过来,但见对面的郎君露出痛苦之色,手里的灯笼犹如烫手的救命汤药,丢了不是,拿也不是。

  定睛一瞧,不得了,手指头出血了。

  当真是冤枉,她是听了祥云的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想着把他哄好了一切都好说。

  眼见指头不断冒出血珠子,把那只兔子都快染红了,顿时吓到了,赶紧一把接过灯笼,放在一边,连连道歉,“郎君对不住,可能是我没有处理干净竹刺,并非故意要刺你,我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

  她是不是故意,他没心思计较了,先处理伤口吧。

  闵章也吓到了,赶紧取来药箱。

  许是疼糊涂了,谢劭一把夺住纱布,便要缠上去,身旁的小娘子及时拦住,“不能裹,里面怕还有刺,先清洗干净,我帮郎君把刺挑出来。”

  怕郎君再乱动,一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掌,转头吩咐闵章去备盐水。

  闵章动作很快,盐水备好了,小娘子抓住郎君的手,亲自替他清洗,“我尽量轻些,郎君忍一忍,之前我也被刺过,知道很疼,但刺取出来就好了。”

  这么晚了,且这么点伤,断然不能去请府医,手掌被小娘子捏在手里,人自然也靠了过去,两人肩膀挨着肩膀,他一低头便看到了她满头青丝,也不知道平时是用什么东西清洗的,味道像极了院子里的白玉兰,身子不觉又往下凑去,结果指尖突然被盐水一浸,伤着的那一块跳着疼,什么念想也没了,闭眼咬紧牙关。

  血迹冲洗干净,果然看到指尖里面还卡着半截竹刺,还挺深。

  瞧着确实很疼,温殊色阵阵心虚,“郎君,你再坚持一会儿,我替你挑刺。”

  又让闵章拿出银针,在火上烧完,捏住他的手指头,突然发现离灯太远,看不清,索性起身跪坐在他身旁。两人的胳膊又扭住了,再一挪一移,等她一番调整好,人已经趴在了他的腿上。

  郎君的身子早已僵硬。

  夜深人静,这姿势怎么看怎么暧昧,两人成亲以来,别说这般亲密接触,连手都没牵住。

  如今他不只被小娘子握住了手,还投怀送抱,躺在了他腿上。

  他又不是太监,并非能坐怀不乱,念头越飘越远,银针刺进去,手指上的刺痛陡然传来,完全没有防备,“嘶”出一声,手还没来得及缩回来,一把被小娘子按住往前一拉,颇有些恼火,“郎君别动。”

  被这一拽,鼻尖彻底埋进了她青丝之间,脑袋昏昏沉沉,当真没再动。

  银针剜进肉里,也没听他再出一声,倒让温殊色轻松了不少,掐着他的指头,仔细把里面的竹刺挑了出来。

  竹刺没多粗,细长一根,扎进肉里,却能疼得要命。

  细细查看了一遍,确认里头没有东西了,松了一口气,放开他的手掌,回头看向身后面额生红的郎君,“郎君捏捏看,里面还疼不疼。”

  她回头的瞬间,他便直起了身子,手指头轻轻刮了一下伤口,“疼是不疼了,但小娘子要趴在我身上到何时?”

  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姿态极为不妥,但越是心慌她越从容,淡然地从他膝盖上爬起来,做出一副大义之态:“郎君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伤者为大,不分男女,今日换个人,我也会这样。”

  这话就很不中听了,理了理被她蹭乱的衫袍,追问:“是吗,那小娘子还替谁治过伤。”

  有过谁,温殊色想了想。

  还没想出来,跟前的郎君已帮她想出了一人,“明家二公子?”

  合着他就记得一个明家二公子了,但实话实说:“那倒没有,被我灯笼扎到手的,郎君还是第一人。”

  言下之意是他自己倒霉。

  如此以来,也承认了确实给明家二公子送过灯笼。

  人家没扎到手,偏偏他扎到了手,倒不怀疑她是故意为之。既然不是故意,说明什么呢,说明她给自己做灯笼时不用心,刺都没刮干净,一看就知道在敷衍了事。

  今夜多半是来他这儿讨人情的,但他明显没了心情,直接掐断了她的心思,“小娘子的心意我领了,可惜你也看到了,我被你的灯笼扎伤,不仅没得到半点好处,还见了血,实在没了好心情,无法答应你接下来的请求,小娘子还是请回吧,下回做灯笼,记得要认真仔细,旁人也就算了,别把自己扎伤。”

  这小心眼儿,当真是一点都不饶人。

  可能怎么办,是她办坏了事,害得人家手指头多了个窟窿,站着人都矮了一截,只能道歉弥补:“郎君是我不对,为了补偿郎君,明日等郎君下值回来,我亲自给郎君烧饭。”

  这话倒让谢劭很意外。

  一面佩服她为了去个明家真能豁出去,一面又好奇她能烧出什么样的饭菜,于是含糊其辞地道:“再看吧。”

  —

  伤口愈合得很快,到了第二日早上,几乎都结痂了,怕去上值引起人瞩目,谢劭把纱布取了下来。

  谁知当日却在王府遇到了明家二公子。

  上回明家二公子替周夫人给宫中杨淑妃送了一封信,今日周夫人把人宴请到府上,以表感激。

  午宴时,也把谢劭和几位幕僚一并叫了过去。

  之前谢劭和明家二公子打过交道,并不相熟,见面寒暄了几句,各自坐在位置上,却免不得对其留意了起来。

  谈吐得体,不急不躁,倒是担得起温润儒雅的称号。

  正赞叹小娘子眼光不错,就是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等得住她,周夫人突然做起了媒,“瞧我这记性,二公子许的是哪家姑娘?”

  明二公子面色略微尴尬,礼貌地应道,“回禀夫人,晚辈还不曾许亲。”

  周夫人一愣,“如此青年才俊,竟然还没许亲,凤城这些姑娘的眼睛也不知道瞟到哪儿去了。”待明家娘子嫁入王府,便也是一家人了,笑着道:“二公子若不介意,日后我帮你留意一番可行?”

  谢劭不动声色地瞟向明二公子,眼见他的耳根慢慢红透,犹豫片刻,便朝着周夫人额首回道:“有劳周夫人了。”

  完了。

  收回目光,不觉替小娘子惋惜了起来,为她绝食了一日的郎君,恐怕等不到她了。

  心头莫名多了一份快意,恨不得立马回去与小娘子分享,仿佛已经看到了她被打击后的失落表情,悲伤可怜极了。

  下值时也没耽搁,径直回到了谢府,跨进府门脚步都轻快了不少,这头还没走到游园呢,便见小娘子竟然主动迎了出来,在长廊另一头见到他,远远便招呼:“郎君,郎君……”

  这般高兴,都让人不忍心打击她了。

  等人到了跟前,还没等他开口,小娘子先一把抓住他胳膊,就势一拽把他拉近,随后踮起脚尖,一方巴掌挡在他耳朵边上,悄声道,“郎君,凤城刚刚来了调令,大公子要去东都任职了。”

第43章

  郎君由着小娘子把他拽得偏下身,配合地附耳过去,以为她是来炫耀自己烧了什么样的好菜,没料到听到了这样一道震惊的消息。

  面上的轻松之色慢慢褪去,目光深邃不由往下一沉,问小娘子:“何时之事?”自己刚才王府回来,为何没先听说。

  “一个时辰前。”小娘子神色认真又紧张,“宫里的人到了谢府,大公子不在,谢大爷和大夫人接的调令。”

  果然还是来了。

  谢劭蹙眉,大步往前。

  小娘子提着裙摆一面紧跟他的脚步,一面继续同他噼里啪啦:“宫里的人一走,大夫人便派人把大公子从衙门叫了回来,先郎君一步回了府,如今一家人正关着门商议呢,大夫人说要把她在外的几份田产和宅子卖了,给大公子凑钱好去东都安置,还特意嘱咐,别走漏了风声,让我和郎君知道了。”小娘子‘啧’一声,极为得意,“可天下没就有不透风的墙,这不还是被咱们知道了,我早就猜到了,果然他们藏了东西。”

  她这一顿叨叨,说得有声有色,谢劭回过头,古怪地看向小娘子,“你怎么知道的?”

  笑得正得意的小娘子面色一窘,目光微微躲闪,“郎君又不让我出去,我这不是在院子里闲着吗,四处走走,一走便听来了这么一件惊人的消息。”

  四处走走,以娘子的秉性,只怕没那么简单。

  但此时他已经没心思管她是从哪儿听来的,从长廊下来,脚步拐了个弯径直去往大夫人的院子。

  温殊色一愣,“郎君,你要去哪儿。”

  谢劭没答。

  小娘子吓了一跳,赶紧劝说道:“知道吃了亏,往后长点记性,不要动不动就给人银钱便是了,这时候郎君去了也没用,他们不会还咱们的钱。”见似乎阻拦不了,只得道:“那郎君你别同他们说,是我告诉你的。”

  前面的郎君没答,越走越快。

  看那架势,似乎要同人干起来,不行,她也得跟上。

  到了大夫人的梅园,守门的仆妇才打了个马虎眼,突然见到有人从外冲了进来,当下一愣,抬起头,神色露出惊愕,“三公子怎么来了?”

  见人径直往里冲,慌忙上前拦住,“三公子稍候,奴婢先去同大夫人通传。”

  谢劭却充耳不闻,一路闯了进去,仆妇只能扯着嗓子提醒里面的人:“三公子、三公子……哎哟,三奶奶怎么也来了……”

  屋内大夫人正拿出自己的压箱底,替大公子凑着盘缠,听到外面仆妇的说话声,面色一慌,急急忙忙地把一堆票子扫进袖筒,人也吓得不轻,忍不住骂道:“狗鼻子都没这般灵光。”

  上回他谢三公子来院子,也不知道是几年前了,今日突然上门,无事不登三宝殿,必然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容不得她多想,转眼的功夫,人已经闯了进来。

  谢家大爷和大夫人坐在软榻上,大公子则坐在侧方的官帽椅上,齐齐看向冒然闯进来的两人。

  谢劭立在门槛内,看向众人,面色没有半丝尴尬,似乎并未觉得自己有何失礼之处,同几人招呼道:“伯父、伯母、兄长。”

  温殊色也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垂目同三人福了福身。

  “老三怎么来了。”谢大爷先反应过来,让屋里的丫鬟添了两张木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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