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她,晚来风急 第45章

作者:起跃 标签: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古代言情

  除非官职降价了。

  结果却听她道:“我把铺子都卖了,再加上祖母的压箱底,拿来买了粮食,说来也凑巧,洛安突然就打起了仗,正好就缺粮食,父亲和兄长这辈子合着就该做官,不然换做平日,以靖王治下的严厉,这官还真买不到。”

  温二爷的反应和温淮当初如出一辙,呆愣半天,侥幸地问道:“铺子还剩多少间。”

  “还能剩什么,没了啊。”温殊色反倒意外温二爷的问题:“咱们的那些铺子,能买来两份官,已经很划算了,谢家二房全部的家产也就换了一份官职……”

  等会儿,什么谢家……

  温二爷脑袋跟不上来。

  温淮实在忍不住,一旁插嘴,直截了当:“不止是咱们家,谢仆射的家产也被她败光了。”

  简单明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惊天大雷终于轮到了温二爷头上,温家的铺子没了,连谢家的家产也……

  感天谢地,她倒能完全无损。

  温二爷呆呆地看着前一刻还让自己引以为豪的姑娘,突然变成了讨债的债主,落差太大,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忍不住骂道:“你,你这个……”

  温殊色及时道:“伯父和伯母已经去了东都,不回来了,让父亲和兄长在祖母跟前尽孝。”

  温二爷再度惊愕。

  温殊色继续轰炸:“人都已经走了,如今府上就只剩下了老祖宗,跟前冷冷清清,整日问我,父亲什么时候回来,祖母真可怜。”

  温二爷:……

  一提起老祖宗,温二爷瞬间焉了气,一股屁坐在石凳上,不知道是该先骂跟前这败家子,还是先自省。

  半晌过去,见他神色似乎缓和了一些,温殊色才小心翼翼地道:“父亲也是九品员外郎,兼的是观察推官,我问过周夫人了,主要负责监管乐市来往的人群和秩序,父亲常年在外,见得人多,做起来必然得心应手。”

  温二爷头脑昏胀,抬手捂住额头。

  温殊色又劝说道:“银钱留在身上迟早就会花光,官职不同,能一辈子保身。别说父亲和兄长,若我是儿郎,都想买一份官职来做。”微微凑过去,拉了一下温二爷的袖口,轻声道:“上回我听兄长说,父亲今年水产赚了不少,咱们不是还可以东山再起吗。”

  温二爷心下一跳,满脸防备。

  温殊色被他一眼瞪了回来,坐直了身子,这才问道:“父亲适才要同我说什么?”

  说什么,他温家还有谢家,那么大两座金山都没了,还有什么是她败不光的,温二爷心绪急速翻转,突然摆手道:“别指望了,我也破产了,这次回来身无分文。”

  温殊色愣住。

  旁边的温淮也是一怔,转头问道:“怎么回事?”

  温二爷长叹一声,满脸愁容:“回来的途中遇上了风浪,船只全翻了,手里的钱都拿去赔了命……”

  屋漏偏逢连夜雨,简直是雪上加霜。

  一家子指望着温二爷回来,能解除温家的困境,结果传言却不假,温二爷这趟,还真是血本无回。

  全部的家当,只剩下了一马车的蛤蜊。

  —

  听到消息时,谢劭还有些不相信,想起温二爷在城门口的神色,不太像破了产。

  直到黄昏时见到小娘子无精打采地回到府上,提了一筐蛤蜊给他,“父亲让我分给郎君,郎君省着点吃吧,下顿就没有了。”翌日又在靖王府遇到了一脸颓败的温二爷,这才相信。

  破产破得还真彻底,三份官职,一个萝卜一个坑,这回都派上了用场。

  花了几日终于应付完王府的一堆幕僚,今日谢劭跟着裴卿继续到乐市巡逻,这头从海产的摊位上刚出来,有人唤了一声:“谢员外。”接着又听到了身后一声:“温员外。”

  两位员外齐齐转身,同样一身九品官服,一老一少,内心皆是一团复杂,对望了一眼后,谢劭先上前招呼,当值之时,不能攀亲,略顿了顿,随众人唤道:“温员外。”

  那日匆匆一面,也没说上话,乐市与桥市不同,闲杂人多,温二爷往前面一颗大榕树下的茶肆一指:“坐坐吧。”

  翁婿两人相遇,自然有话要说,裴卿没再跟上,同两人辞别,先回了衙门。

  此时已是午食的点,喝茶喝不饱,正好路过摊位,谢劭掏钱买了几块烧饼。

  温二爷看着他手里那只扁扁的荷包,心头顿时五味杂陈。

  之前谢家三公子在凤城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也见识过。

  天壤之别也不为过。

  想起是自家那位败家子把人家的家产败光的,人家没把她休了,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内心愧疚难当,让谢劭先去酒肆等着,自己折身去了一趟对面的酒馆。

  再回来,手里便提了一只食盒,里头是一只烧鸡,笑着推给了谢劭:“回来时身上偷偷藏了几两银子,贤婿吃吧,吃完了回去,千万别告诉她。”

  先前在城门口能接受他,是迫不得已,还有些勉强,如今是真心满意,遇上那么个败家的,换个人恐怕早已鸡飞狗跳。

第42章

  结果对面的贤婿却道:“我不贪口食之欲,温家如今也正值困难,温员外给老夫人带回去吧。”

  温二爷一听,愈发对他高看。儿郎有没有担当,一落难便能瞧出来,这哪里是什么败家子弟,分明是他家姑娘捡到了宝。

  先前两家长辈都不在,如今他回来了,便得拿出长辈的样,得让今后两个孩子相处和睦,先谦虚地问道:“缟仙在府上,可有不守规矩之处?”

  “挺好。”谢劭答:“岳丈教导有方,小娘子贤惠孝顺。”

  家都被败光了,哪里来得贤惠,难得他还给了自己这份体面,没把那罪魁祸首揭穿,可人家不好说,自己心里得清楚。

  正是饭点,多数人都进了酒馆或是酒楼,路边的茶肆里没什么人,温二爷对这位开始贤婿推心置腹:“缟仙娘亲走得早,家里只剩我和他兄长,又常年不在她身边,遇上什么事都得靠她自己拿主意,日子一久,难免主见大。在温家时,上头尚且有她祖母替她权衡,到了贵府,没个约束,她要兴出个什么主意,贤婿还得多考量。”

  谢劭大抵猜到了他想说什么,没让他再绕弯子,和声道:“上回囤粮再捐之事,殊色事先问过我的意愿,实属也没料到后来洛安打仗,求粮求到了凤城,小娘子心底善良,心怀家国,并无过错,事后能替温谢两家换来一份荣誉,三份官职,仔细论起来也不亏。银钱有价,前途无量,岳丈也不必过多伤怀。”

  这还反过来劝起自己来了。

  不过听他说是征求过他的同意,温二爷顿时轻松了不少。

  这样的贤婿,哪儿去找,万不能有任何闪失,想起两人这桩鸡飞狗跳的亲事,不由打起了圆场:“俗话说有缘之人千里来相会,缘分到了,无论是什么样的形式,两个人总会走到一起,先前我还一直想着将来的女婿到底是哪家公子,不成想竟是三公子。”不吝心中欢喜之情,夸赞道:“能找到三公子这样的贤婿,是殊色那丫头的造化。”

  先前小娘子还在谋划着要去寻喜欢之人,如今听小娘子父亲的语气,这是认定自己了。

  突然有些同情起小娘子来,这场戏,真不知道她该如何收场。

  同情归同情,却不妨碍他继续使绊子,听温二爷唤自己三公子,谢劭谦卑地道:“岳丈唤我闲頠便是。”

  连小字都告诉他了,是真把他当自家人了,温二爷甚是满意,当下拿起酒壶,与他碰酒:“闲頠这名字好,来,咱爷俩喝两杯。”

  几杯下肚,翁婿两人的关系往前跨了一大步,言语之间没了客套,亲近了许多,温二爷叹了一声,又道:“闲頠,实不相瞒,缟仙是被我宠坏了,脾气倔,在家时我便也没少被她所气,但这人吧,胜在不记仇,不愉快的事也忘得快,虽说有时候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但换个方式向想,这样的人不也好满足吗?还有一点,她精力好,整日乐呵呵的,一看到她那张脸,自己都忍不住来了精神气,家中有个这样的人,将来能不兴旺?”

  谢劭听出来了,是想让他多看看小娘子的好。

  这点温二爷倒也没夸大其词,小娘子确实如他所说,精力旺盛得很,当日下值回到府上,便见其抱着一只比她还高的莲花灯笼,匆匆往外走。

  谢劭刚下长廊,险些被她怀里的灯笼戳到,伸手拨开一片荷叶,问道:“娘子这是要去哪儿。”

  小娘子瞬间从灯笼后伸出个头来,两只眼睛如星光璀璨:“郎君回来了,我去一趟明家送灯笼,晚些时候再回来。”

  谢劭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火烧云,晚些时候,还能有多晚。

  不由提想她,“小娘子是不是忘记自己已经嫁人了,成日这般不打招呼地往外跑,可有顾及过夫家的感受。”

  温殊色一愣,成亲以后,不一直都是这样吗。

  虽说约好了互不相干,到底也要顾忌他的颜面,客气地请示道:“我向郎君禀报,出去一趟,给明家娘子送个灯笼,很快就回来。”

  谁知对面的郎君不罢休:“既要向我禀报,便该有个禀报的样子,而不是你这样只图走个形式,我看你压根儿就不在意我同不同意,分明是想先斩后奏,要我没及时赶回去,你当如何?”怕是早就跑出去了。

  不明白他今儿怎么如此反常,深吸一口气,温殊色耐着性子问他:“那郎君同意吗。”

  对面的郎君却转过头,仰头看向天边,一副欠揍的模样:“天气太晚了,外面不安全,娘子还是吩咐底下的人送过来。”

  这怎么成。

  她亲手做出来的莲花灯,送给阿园做新婚贺礼,自然得亲自送过去,见他执意相拦,不满呼道:“郎君之前都没管过我。”

  “以后得管管了,再不管不成体统。”不顾小娘子惊愕的目光,转身把闵章叫过来:“替三奶奶跑一趟。”

  闵章过去便要接,温殊色反应过来,转身躲开,咬牙道:“不必了,明日我再送。”

  “明日恐怕也不行,小娘子以后就好好呆在府上吧。”说完从她让开的一侧穿了过去。

  等人下了穿堂,温殊色才反应过来,把手里的灯笼交给祥云,紧追上去:“郎君是何意?是要禁我的足吗?”

  “不至于。”郎君负手往前,头也不回:“不过明家外男众多,小娘子一人前去,不太方便,怕多嘴之人乱传,于小娘子的名声不好。”

  温殊色‘啧’一声:“分明就是郎君小气,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她去的是明婉柔的院子,一路都有仆妇领着,谁会传。

  她这般说,前面的郎君也没反驳,就是不松口。

  到了西厢房,见到梨树下的一堆竹篾纱布,回头再看一眼气得胸膛起伏的小娘子,问她:“你做的?”

  温殊色没好气:“不然呢。”

  为了给阿园一个惊喜,她花了大半日才做出来,好不容易在黄昏前赶了出来,迫不及待地想要拿给她,却没想到出不了门。

  郎君目光探究地她身上扫了一圈,颇有些意外:“看不出来你手还挺巧。”

  本不想搭理他,可又见他一脸看不起人的模样,不回应不快:“这有何难,郎君难道不会吗。”

  “不会。”转头瞅了瞅院子里挂着的纱灯,“马上就到端阳,院子里的灯也该换了,为夫正愁府上开支吃紧,没有银钱买新的,娘子既然会做灯,又在家闲着,正好可以省一笔。”抬头冲小娘子抿唇一笑:“有劳娘子了。”

  温殊色瞪大眼睛盯着他,不敢相信他说的话,让她做灯笼,这么大个院子,得要多少盏。

  太欺负人了,她不得不撕破脸:“谢三,你不要太……”

  “今日我在乐市遇上了令尊,问我小娘子在寒舍过得如何,我同令尊说,一切都好,虽说小娘子把我家产败光,但胜在如今知道了如何勤俭持家。”

  温殊色:……

  一句话,如同掐在她的七寸上,刚冒上头的火焰当头一瓢冷水浇下,瞬间熄了气儿。

  他遇上父亲了?

  他都说什么了。

  没去看小娘子呆愣的目光,谢劭转身上了踏道,推开了西厢房的门,当着小娘子的面平静地关上门扇。

  温殊色好半晌才回过神,没地儿发泄,只能回头同祥云道:“瞧见没,他气不气人。前几日我还觉得和他相处融洽,原来是我看走了眼,他这样的态度,分明就是不打算和我好好过日子了。”

  祥云赶紧安慰:“娘子先冷静,事出反常必有妖,咱们回屋好好想想对策……”

  —

  外面终于安静了,闵章才转过头。

  只见自己的主子立在门扇后,耳朵偏向一边,都快竖起来了,摸着衣襟半天都没解开一颗纽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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