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陆月二五
“这些年，你做事哀家是信得过的。
艾嬷嬷，给黄公公抓把金豆子，就当哀家赏你的茶水钱。”
黄公公也是个察言观色的好手，他见刘太后言语中下了“逐客令”，连忙向其恭敬地行礼后退下。
艾嬷嬷将黄公公送到永寿宫的门外，
“芳萍，你在刘太后身边当差，当真是不容易，方才我可瞧见了，咱们这位刘太后近来越发的喜怒无常了。”
黄公公一边擦着额角的汗，一边对艾嬷嬷说道。
“你说的极对，刚开始还好些。自打行宫那档子事情，失了手后，主子日日草木皆兵的。”
艾嬷嬷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之中皆是无奈。
“要我说，你该劝劝主子才是，
我看着，陛下对咱主子既尊重又恭敬，主子年纪也不小了，何必还要费尽心思争权夺利呢？！”
“唉，你是有所不知。现下，主子的母家在前朝不得用，
若不是主子前朝仍有势力，怕是刘氏一族就此没落了。
刘氏一族上百口人，想当年主子尚是皇后的时候，便百般回护，刘家满门便是金尊玉贵的日子过惯了，
这自打陛下继位，刘家便一日不如一日，再也不复当年的盛况。
主子若是不争不抢，那刘氏一族便离倒台不远了。
主子不甘心自己的母家屈居人后。”
艾嬷嬷一边缓缓地说，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你且珍重自身吧，我也不知该如何劝了。
就只有一句，若是主子叫你做些个害人的事，你尽量不要自己动手，或是交给你下面的人，
或是来寻我，我亲自替你做。
这样，万一日后出了事，隔着一层，你兴许能保命。”
黄公公望着艾嬷嬷，言辞恳切，眼中带情。
“我知晓了，你快回去当差吧，我也要回去伺候了。
再耽搁下去，主子要怪罪了。”
艾嬷嬷催促着说道，黄公公应声便与她道别。
看着黄公公离去的背影，艾嬷嬷不禁心中一动：
当年，这个背影尚且年轻，
她与黄公公是同乡，二人一起进了宫，起初她负责最末等的侍女，负责宫中洒扫的活计。
后宫如此之大，洒扫是个体力活儿，她很累但又吃不饱，
那时候黄公公便在御膳房当差，他是个机灵的，经常趁人不注意藏些个糕点饼子，带出来给她解馋果腹。
后来她偶然之间得了皇后娘娘的赏识，便一步一步爬到了皇后的身边，
在她的暗示之下，黄公公也为皇后娘娘办了不少的事，手中也是过了人命的。
后来，皇后娘娘变成了刘太后，他们二人又在刘太后的身边继续效力。
她与他，进到这宫里，也有三十余年了，一直在帮衬着主子争，没有一日停歇。
在这后宫的日子，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的，不知何时就没了命，或是做了主子的替死鬼儿。
真希望，有朝一日，还能有机会，活着走出这宫城，回到家乡，再看一看家乡的稻田，闻一闻家乡的槐花儿香。
第115章 喜怒无常的太后
永寿宫内，
艾嬷嬷送走黄公公后返回，还没进门，便听到自家主子又吊着嗓子嚷着，发起了脾气。
最近一段时间，刘太后总是如此，变脸的速度堪比翻书。
明明上一秒还在笑着，下一秒就可能将手边的茶杯摔出去，同时破口大骂。
说起来，自家主子生气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认为：当今陛下不够重视于她。
但是说句良心话，这天下毕竟是萧家的天下，不是刘家的。
刘太后在前朝联动大臣，勾结平王，为的是巩固刘家的地位，
在后宫中安插势力，她想要高位的娘娘都是自己的人。
高位的娘娘，必是育有子嗣的。
刘太后的心思怕是都筹谋到萧疏阔驾崩以后的事情上了。
艾嬷嬷微微地叹了叹气，随即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刻意将面上堆满笑容，推开了门：
“主子，您这又是怎么了。”
“早知道这萧疏阔是个如此狼心狗肺的，当初哀家就不该帮衬他。
你瞧瞧，他从行宫回来都快一个月了，一次都未曾到哀家的永寿宫来请安问礼。
而那边的长乐宫，他是一回来就去了的。
你说他眼里还有我这个嫡母吗？”
刘太后的声音格外尖锐，言语中直呼陛下的名讳，艾嬷嬷听着心里头着实害怕，连忙屏退下人，关门闭窗。
“主子，你消消气罢。当心隔墙有耳。”艾嬷嬷仔细地宽慰着，没想到这句话倒是叫刘太后心中的怒火烧得更甚了。
只见刘太后将伏在一旁为她揉按腿部的艾嬷嬷踹倒，叫嚷着说道：
“隔墙有耳？哀家可是太后，还怕什么隔墙有耳。
若是没有哀家，萧疏阔如今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着呢。
行宫发生的事情，就那六皇子被掳的事情，哀家已经授意平王相帮祝氏。
可这祝氏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偏偏就被人抓住了把柄，降了位份不说，四皇子也被送去了九朝宫养着。
简直是无用至极...
现在整个后宫，放眼望过去，那璟妃真是风头无两。
虽说陛下也不是个蠢的，他自己是从这深宫之中长起来的，他深谙后宫之中不可独宠也不可盛宠的道理。
所以，时不时也会叫旁人伺候一二。
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偏心眼。”
刘太后说了这么多，显然是有些口渴，艾嬷嬷见状赶紧为主子递上一杯茶水润润喉。
刘太后接过杯子，将其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现下后宫之中传的关于璟妃的谣言，你猜想是谁做的？”
艾嬷嬷见主子突然向自己发问，连忙回道：
“奴婢蠢笨，奴婢猜不到是何人的手笔。”
“皇后与腹中孩子相生相克的流言，是哀家放出去的不假。
但是关于璟妃的，可断然不是哀家放出去的。
想来，放出这则流言的正主，不是个聪慧的。
想想看，哀家当初之所以放出有关皇后的流言，便是料定了皇后现在深居简出，安胎养身，腾不出手来处理这闲散的事情，
这才叫人将流言口口相传，其中目的，一是为了将众人的目光从行宫之事转移，二是想脏一脏尚且在腹中未出生的那嫡出的皇嗣罢了。
而这璟妃，她深受皇恩，又得陛下宠爱，亲生的六皇子也养在身边，
关键是，她不是个绣花枕头，满后宫之中，找不出来比她更聪明的了。
这下手的人只是一味的效仿着哀家行事，却不考虑所针对之人的不同呀。”
刘太后的一席话说完，艾嬷嬷听在心里，不禁暗自感慨：光说这心机谋算，太后娘娘当真是宝刀未老。
“主子，方才黄公公来传话，说陛下有意严查此事，若是查到咱们身上，您可有对策？”
“傻东西，世间最管不住的，便是旁人的嘴了。
眼下，这后宫的流言与陛下心爱的女子有关，他站出来无非是想震一震后宫众人，正一正后宫的风气罢了。
至于这流言的根源，是查不到的，无凭无据，上哪去查呢？”
刘太后面色镇定，语气淡然地说道。
“现下最重要的还是皇后肚子里的那坨肉，至于旁的事旁的人，咱们暂且放一放，不用管也也不用操心了。”
艾嬷嬷闻声点了点头，反正主子说什么她便做什么就是了，她之所以能走到刘太后身边，成为刘太后的得力之人，
便是因为她一直遵循着一个原则，那就是不想不问，主子说得都是对的。
她一直以来便遵循着这个原则，但近些日子来，她的心境生出了些微小的改变，
因为近些日子来主子行事越发有些荒唐了，
在行宫中唆使平王想帮祝氏加害不满周岁的六皇子，现在又将注意力放在皇后娘娘肚子里那未出生的孩儿身上。
以前，主子也害过人，但所害之人都是罪有应得的。
现下，主子竟然把手伸向稚子的身上。
这，着实叫她想不明白。
就在刘太后平息了怒意，永寿宫恢复往日宁静的时候，
那春岚阁可热闹了起来。
瑛常在被诊出有了身孕，已有两月有余。
这件事情传到了云水阁的时候，郁璟和正抱着与自己“八字不合”的皇儿玩闹呢。
她听闻此事，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瑛常在怀孕两个月有余，按时间算起来，她这一胎应当是在去往行宫的时候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