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妾 第70章

作者:宁寗 标签: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小子,那丫头让我将顾长奕请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这……孙儿便不得而知了。”程羿炤亦是被蒙在鼓里,“想来她大抵有自己的主意。”

  程老爷子闻言面露不虞,手中的拐柱在地上一杵,低哼一声道:“那丫头,不好生在澜州待着,偏生要回来淌这浑水,不愧是顾渊嗣的女儿,也是个倔脾气。”

  程羿炤附和地笑了笑。

  当初,柳萋萋假死之事,除了谋划此事的他和孟松洵外,便只有孟老太太和他这位祖父知晓。

  两个长辈在柳萋萋的灵堂上配合得好,那副悲痛欲绝的模样,愣是没让人看出丝毫端倪。

  程羿炤透过半掩的窗子看了看天色,估摸着这寿宴也快开始了,心下不由得生出几分担忧:“祖父,您说,今日那顾长奕还会来吗?”

  程老爷子倒是没显露出丝毫急色,“放心,他定然会来。”

  见他语气这般笃定,程羿炤一挑眉,“祖父便这么肯定?”

  程老爷子扫了程羿炤一眼,理所当然道:“我还不了解他,当年他和渊嗣都曾在我门下学香,也算是我的学生。他向来好强,从前就处处想与渊嗣争个高低,如今我派人正式下了帖子邀了他,他这个陛下眼前的大红人,怎么说也不好拂了我这个糟老头子的面子吧。”

  这厢,程老爷子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一阵疾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咚咚”两下敲门声,“老太爷,顾大人来了。”

  屋内,祖孙闻言二人对视一眼,程老爷子得意地冲程羿炤一笑,道了句“走吧”,拄着拐缓缓站起身。

  行至前院,便见顾长奕一身装束齐整隆重,远远看见程老爷子,忙快步迎来,恭敬地鞠了一礼。

  “学生见过老师。”

  程老爷子笑了一下,“顾大人如今深受圣眷,这声老师我可实在当不起,您今日能大驾光临,也算给足了我这老头子面子。”

  “老师说的哪里话。”顾长奕顿时面露惶恐,又是一鞠,“您能不计前嫌,邀请学生前来,才是学生之幸。”

  程家与顾家因为昔日旧事断绝来往之事,今日来参宴的不少宾客都知晓,此时见着这一幕,都甚感诧异,不由得交头接耳起来。

  程老爷子往四下扫了一眼,不欲在此多说什么,忙将顾长奕扶起,“好了,不说了,我也饿了,早些入席吧。”

  “是。”顾长奕笑着搀扶住程老爷子,余光却瞥见站在不远处一面色铁青的男人。

  他唇角笑意微僵,但还是拱手冲那厢施了一礼,唤了声“宁兄”。

  宁旻珺只勉强点了点头,便撇开眼睛,一言不发。

  待顾长奕扶着程老爷子走后,他才喊住跟在后头的程羿炤,“羿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怎会在这里?”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程羿炤却是佯作不知,只无奈道:“这……侄儿也不清楚,宁伯伯,您也知道,我家老爷子的心思,向来是谁也摸不着的。”

  说罢,他冲宁旻珺一颔首,往程家老爷子离开的方向追去了。

  宁旻珺站在原地,却是剑眉紧蹙,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宴后,宾客尽散,程老爷子却命人留下了顾长奕和宁旻珺,将他们叫到了花厅。

  程老爷子啜了口茶水,抬首看向面前二人,感慨道:“这日子过得可真快,上回,我们这几人坐在一块儿,似乎已是十五年前的事了。”

  话音方落,便听厅中响起一声低低的冷哼,“若非当年有些人失了良心,冷眼旁观,和我们几家的关系何至于走到如今这一步。”

  顾长奕知道宁旻珺说的便是自己,他抿了抿唇,做出一副愧疚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宁兄,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你还在怪我吗?我在朝中为官,不像你和老师那般自由,且那事涉及先皇后之死,我就算有心想帮顾兄,也得顾及我一家老小的死活啊!”

  宁旻珺却露出几分嘲意,“不愿帮便不愿帮,这种话谁都会说,好像我们便不怕惹祸上身一样……”

  “好了!”

  见两人显然要争执起来,程老爷子忙出声阻止,“今日,趁着我这老头子做寿,将你们都叫来,是有些事要说。”

  “离渊嗣一家出事到今日已足十五年,你们自幼一起长大,渊嗣品性如何,你们再清楚不过,自然知道毒害先皇后一事定非他所为,想来是有居心叵测之人故意构陷渊嗣和云妃。”

  程老爷子说着,在两人间来回看了一眼。

  顾长奕和宁旻珺的面色的面色均有些微妙,好一会儿,才听宁旻珺道:“此事已过去了那么多年,老太爷今日再提,不知是何意思?”

  程老爷子长叹一声,“这些年,想起顾家那桩惨案,我常是夜不能寐,虽总想着将当年之事查个水落石出,可到底是有心无力。然最近,终于是寻得了一些线索……”

  听得“线索”二字,顾长奕的神色显出几分不自然,但很快他便恢复如常,甚至急切道:“不知是何线索?若能还顾兄清白,长弈定尽力相帮。”

  程老爷子并未明言,只抬首冲一直站在身侧的程羿炤使了个眼色,程羿炤会意颔首,折身入了花厅内的一个小间,很快自里头领出个人来。

  那是个姿容昳丽,仪态万方的女子,她袅袅行至花厅正中,低身对着程老太爷恭敬地福了福。

  在看清她面容的一刻,顾长奕和宁旻珺均怔忪在那厢。

  “这……”

  宁旻珺面色发白,双眸微张,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顾长奕更是惊诧地站起身,难以置信地对着柳萋萋唤了一声“嫂子”。

  “宁環见过两位叔伯。”柳萋萋旋即转向二人一一见礼。

  “老太爷,这位是?”宁旻珺看向程老爷子。

  不待程老爷子开口,柳萋萋已然答道:“宁環自澜州而来,苏芷滟便是宁環的姑母。”

  “你是大嫂母家的人?”顾长奕问道。

  “是。”柳萋萋点头,眸中旋即露出几分伤感,“姑父姑母惨死,这些年我父亲与祖父始终悲痛不已,宁環看在眼里,于心不忍,此番陪舍弟一道来京城,便是想试着查一查当年之事。”

  她抬首径直看向两人,语气恳切,“两位叔伯和我的姑父都是昔日挚友,想来定也愿为顾家平反冤屈,宁環一人到底无力,只希望两位叔伯能帮一帮宁環。”

  “你……想我们如何帮你?”宁旻珺顿了顿,“难不成你有关于当年之事的线索?”

  “有。”柳萋萋说罢却是迟疑了一下,很快改口,“算是有吧……”

  她缓缓道:“先前武安侯去澜州看望我祖父时,曾同他提起过京城发生的几桩奇怪的案子,祖父很诧异,因那几桩案子涉及的香,似乎都曾在姑姑同他提起的一本叫《异香录》的书中出现过……”

  “《异香录》!”

  顾长奕的声儿显得有些激动,见众人看过来,他扯唇勉笑道:“倒是许多年不曾听说过此书了。”

  他看向柳萋萋,“小丫头,难不成你是觉得顾兄一家的惨案,与那本书有关?”

  “宁環也只是怀疑,按理那书当已在顾家大火中被付之一炬,可为何又会突然出现,故而祖父疑心当年莫不是因着此书,顾家才会遭此劫难,不过……”

  柳萋萋垂眸像是自言自语道:“但也说不好,兴许他们拿到的并非是顾家手上那一本,听说除却藏在顾家的那本外,还有一本《异香录》留存于世……”

第74章

  宁旻珺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还有另一本《异香录》留存于世!”

  “这也是祖父偶然听姑父提起过,是否为真,宁環也不确定。”柳萋萋并未继续往下说, 而是转而道, “此事倒不重要。姑父一家出事时,宁環还小,对京城之事也不了解,便想问问二位叔伯,我姑父当时在京中可有什么仇家,或是有可能觊觎那本《异香录》之人?”

  顾长奕闻言抿了抿唇, 沉默好一会儿才道:“顾兄为人和善, 朝中上下无有不称道他的,倒是不曾听说他结交过什么仇家。”

  他话音才落, 便听一声冷哼,“倒也不是没有,纵然渊嗣不曾招惹他人,但当时云妃娘娘颇受陛下宠爱, 渊嗣也因为制香之术为陛下所器重, 也不知有多少人眼红顾家, 免不了有因妒嫉而起心思的。”

  这话的指向再明显不过, 顾长奕顿时沉了脸色:“宁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宁旻珺淡淡扫他一眼, “我又没说是谁, 你这般激动做什么, 倒显得你心虚了。”

  “我……”

  顾长奕一时语塞, 他可张了张嘴, 似是想辩驳什么, 却是欲言又止。

  花厅内的气氛一时僵持在那儿,恰在此时,便听门扇被重重拍了两下,外头传来焦急的声儿。

  “大人,陛下派人传信,召您即刻进宫去呢。”

  说话的是顾家的家仆,此话当然是说给顾长奕听的。

  听得此言,顾长奕当即面向程老爷子道:“老师,陛下急召,学生便先告辞了。”

  程老爷子并未多说什么,只轻轻点了点头,目送顾长奕疾步离开。

  宁旻珺立在原地,看着顾长奕的背影,却是面露不齿,“假惺惺,还以为旁人看不出他肮脏的心思嘛。”

  他似乎对顾家一事极为愤慨,好一会儿,才转向柳萋萋,神色柔和了些,“丫头,你叫苏宁環是吧?”

  “是。”柳萋萋颔首。

  宁旻珺垂眸若有所思,少顷,神色凝重道:“关于顾兄之事,其实我心下一直有怀疑之人……”

  柳萋萋闻言,语气顿时急切了几分:“宁伯伯可是知道些什么?”

  “倒也不是知道什么。”宁旻珺双眉紧蹙,“当年,云妃毒杀先皇后的案子是由如今的首辅胡钊壁调查审理的,我总觉得他并未将云妃的案子放在心上,似乎从一开始便有故意放任的嫌隙……”

  “所以……宁伯伯是怀疑胡首辅?”

  “算是吧。”宁旻珺面露犹豫,“此事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看向柳萋萋道:“我这厢也有些急事要处理,等改日有空,我便派人告知你一声,约个地点,再细细同你说道。”

  见柳萋萋点了点头,宁旻珺又冲程老爷子拱手告辞,也紧接着离开了花厅。

  花厅内一时只剩下了程老爷子,程羿炤和柳萋萋,但等宁旻珺走远,后面的小间内复又走出个人来,正是孟松洵。

  见柳萋萋秀眉紧蹙,满脸愁容的模样,他问道:“怎样,可试探出些什么?”

  “有。”柳萋萋咬了咬唇,面上的愁色更浓了些,“但又有些奇怪,和我原先设想的不大一样……”

  纵然想不通,但柳萋萋还是转向程老爷子,恭敬地施了一礼,“今日多谢老太爷相助,宁……缃绯感激不尽。”

  程老爷子由程羿炤搀扶着站起身,摇了摇头,“不必言谢,你父亲当年也曾冒险为我采过药,若不是他,今日我也无法站在这儿。我欠他一条命。”

  说着,他抬手在柳萋萋肩上拍了拍,语重心长道:“丫头,为你父亲母亲查明真相固然重要,但你也要记得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看着程老爷子真切的眼神,柳萋萋鼻尖一酸,重重点了点头。

  随孟松洵回到武安侯府时,已近申时,方才抵达,便见贺颂正心急如焚地等在门口。

  “侯爷,您总算回来了,属下寻您好久了。”

  见他满脸急色,孟松洵问:“怎么了?”

  贺颂往四下望了一眼,警惕地附到孟松洵耳畔,低语了几句。

  孟松洵面色微变,抬手扣了扣车窗,对柳萋萋道:“你先回府,大理寺有些要事,我得去瞧瞧。”

  柳萋萋见他神色似有不对,不由得担忧道:“可是出了什么严重的事?”

  孟松洵薄唇紧抿,默了默,才答:“说不好,兴许不是坏事,也不一定。”

  说罢,他同李睦嘱咐了几句,利落地翻身上马,和贺颂一道往大理寺的方向而去。

  抵达大理寺后,孟松洵一边快步走向厅室,一边询问道:“此人是何时来的?”

  “就在一个多时辰前。”贺颂答,“那人衣衫褴褛,直奔大理寺告状,且告的还是……侯爷也知少卿大人的性子,听那人说了事,吓得不轻,哪里敢拿主意,这才让属下赶紧将您请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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