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嫔 第60章

作者:抒鹤 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复仇虐渣 古代言情

  扒开之后,莲子很嫩,她塞了一颗放在嘴里,清甜的味道顿时在舌尖化开。她觑了眼认真划船的李文简,发现他正淡淡看着自己。

  她瞅了他片刻,问他:“殿下吃莲子吗?”

  李文简居高临下看着她,说:“你过来。”

  “哦。”昭蘅剥开剩下的莲蓬,扒除莲衣,又仔仔细细将莲子掰成两半,取出嫩绿色的莲心,握了一小把,才轻轻地走到李文简身边。

  “殿下。”昭蘅靠近,正要把莲子递过去,他张开了嘴,示意要她喂。

  昭蘅心跳如鼓擂,跟他对视了一瞬,移开目光,拈了两粒莲子喂到他口中。指尖从他的唇上擦过,微微有些凉。

  李文简吃东西很慢,她又塞了两颗到自己嘴里。

  等他吃完,昭蘅又拈了两粒递送到他唇边,他俯身去接,小船跌宕了下,他人跟着一晃,几乎吻过她的指尖。

  昭蘅心中一荡,急忙收回手指。

  “好了,你吃吧。”李文简往船头站了站。

  昭蘅点点头,指尖上仿佛还残留着他嘴唇的温度,耳尖微红又退回船尾。

  两人一人坐在船头,一人坐在船尾,李文简看了看天上的星空,不时看向她的侧脸,心里忽然充满了不可言说的快乐,摇橹的手不自觉地慢了下来,有点希望林安池大一些,更大一些。

  莲叶丛里不时闪过点点火光,那是飞舞的萤火虫。

  昭蘅吃完莲子,扭过身子伸手朝着光亮抓了一把,再摊开,掌心里就躺着好几只萤火虫。她想起小时候,奶奶夏天会给她抓很多萤火虫,用纱囊装着,挂在蚊帐里闪闪发光可好看了。

  若是给小八做一个萤囊,小姑娘肯定高兴得眉毛都要乱飞了。

  昭蘅摸了摸身上,今日出来刚好忘了戴荷包。

  她抬头望向星光里的李文简的腰间,柔声问:“殿下,借一下你的荷包。”

  李文简看了她一眼,然后扯下腰间的荷包扔到她面前。

  昭蘅弯腰捡起那个荷包,正是之前李文简落在长秋殿的那个旧荷包,也不知戴了多久,缝合的线已经磨得毛毛躁躁,边缘料子有些地方也褪了色。

  “戴了十年了。”李文简望了一眼,幽幽地说:“之前在国公府,慧娘给我做的。”

  入宫之后身边都是牧归他们这样的粗人,根本注意不到他的荷包破旧这样的细枝末节,加之他对日用之物没有太高的要求,无谓新旧,能用就好。

  昭蘅将荷包在手中捏了捏,仰起脸看向李文简,唇角扯起一抹笑,两颊上梨涡浅浅:“我给殿下做个新的吧,这个实在太旧了。”

  李文简淡淡“哦”了一声,转过脸继续摇橹。

  昭蘅将他荷包里的东西掏出来,里头只有一块玉环,她觉得这会儿再爬去船头把玉环递给他太麻烦,便先塞到自己的腰间。

  她把抓来的萤火虫全部装入荷包里,很快就装了满满一荷包,系好口子,只留了一个小小的透气孔,萤火中在荷包里飞舞,点点金光闪烁。

  船靠了岸,李文简套好船,扶着昭蘅下船。

  远方灯火葳蕤,这里寂静得仿佛世外之地。昭蘅牵着他的手,跨了一大步踩到水榭上,木质的地板顿时嘎吱嘎吱作响。

  昭蘅跟在李文简身后,往东宫的方向走。池子这一头路旁几乎没有宫灯,只有满天星光铺路,她采了好多莲花,一大捧抱在怀里,将视线遮挡大半,所以走得很慢。

  阒然无人的池边,李文简只听得他们的脚步声。他走着回头一望,看到她抱花缓行,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站在原地等她走近。

  昭蘅走到他面前,仰脸不解:“殿下怎么不走了?”

  “给我。”他扭过身,从她怀里接过花。在她怀里还是很大一捧的荷花,落入他臂弯里却又显得没那么大把。

  昭蘅微微一愣,她抬眸望了他一眼,他却又转过身继续走了。她垂眸,勾了勾散在耳边的碎发,快步跟上他的步伐。走了没两步,他忽然又停下,这次撇下一小截袖子给她,头也不回地说:“怕黑就拉着。”

  昭蘅犹豫了下,还是抬手攥住了他的衣袖,上好的云锦柔软光滑,捏在掌中手感极好。

  回到承明殿时,牧归正在殿外等李文简,看到他们回来,立马上去禀报:“殿下,梁先生过来了,在正殿等您。”

  李文简点点头,把臂弯里的莲花递给昭蘅,说:“你先回去。”

  昭蘅说了声“好”,继续往寝殿走。

  林嬷嬷和莲舟正在寝殿内铺床,两人有说有笑,听到脚步声回头望见昭蘅,两人就不说了,莲舟闭着嘴抿笑。

  昭蘅诧异:“莲舟,你笑什么?”

  “没什么!”莲舟否认:“嬷嬷给我讲笑话呢!”

  昭蘅没再追问了,让莲舟去找纱布过来。莲舟哒哒地跑开,没一会儿带来纱布和彩线。

  昭蘅在案前掌了灯,借着灯光开始缝制纱囊,针脚细细密密,很快,一个纱囊就缝好了,她又在纱囊的顶端缝了一对兔子耳朵,塞入柔软的棉花,耳朵软乎乎的十分可爱。最后又在纱囊正面沾了一对黑曜石,就更像兔子了。

  完工之后,她从荷包里把萤火虫捉进纱囊内。

  一只会发光的兔子就做成了。

  她把萤囊交给莲舟,让她赶紧送去珠镜殿。

  莲舟拿着萤囊飞快地走了出了承明殿。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殿外,昭蘅这才收拾东西去书房写字。她写了很久,莲舟回来禀报说:“主子,萤囊已经送过去了,八公主开心得跳起来呢。”

  想到小八开心的模样,昭蘅执笔温柔地笑了笑。

  “主子,回去歇了吧。”莲舟道。

  昭蘅看向更漏,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她望向旁边空着的书案,看样子殿下今晚上不会过来了。她起身回寝殿,刚好在路上碰到过来的飞羽,他禀报说:“昭训,殿下说他今夜回来得晚,让您早些休息,不必等他。”

  昭蘅点点头,转身回寝殿去,林嬷嬷已经备好了沐浴用的热水,她沐浴后回到床上。许是下午在林安池里睡了太久,她没有多大睡意,于是拿着书靠在床上看了一会儿,睡意渐渐袭来,她看向黑漆漆的窗外,天已经不早了,殿下怎么还没回来?

  李文简一手负于身后立在烛光之下,面色凝重。梁星延抱着胳膊,修长的手指搭在臂弯的锦缎上,他微笑道:“二皇子在北地拥兵自重,这么多年,殿下数次召他返京,他都抗旨不准。这次他悄悄绕过河西走廊,和许州节度使在參渊会谋,显而易见,他已经生了反意。”

  李文简坐回椅子里,端起桌子上的茶盏,感知到茶水微凉后,又将茶盖肆意放下,茶盖与茶盏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殿下,此事宜早不宜迟,我们要及早设法应对。二殿下在北地多年,北地百姓现在都只知二殿下不知天子。以他在北地的威望,如果不先发制人,等他真的和许州勾结上,就为时晚矣。”沈敬山的手指在舆图许州的位置上重重点了下。

  许州地处南北交汇点,是贯通南北的要点。

  李文简饮了一口茶,凉茶入口,一股寒流贯穿全身。他随意理着袖口,不紧不慢地说:“明日召柳大人他们入宫议事。”

  阿翁年迈,父皇病重,这个时候他不想对子韧使用任何强硬手段。他和子韧无论谁赢,输的那一方都是他们的子孙。

  子韧自小由阿翁抚养,阿翁在他身上倾注的心力不比在他身上倾注得少;他们都是父皇的骨血。

  兄弟相争,无论谁输谁赢,都是在他们心上扎刀子。他从来不屑做这种令亲者痛仇者快的赔本事。

  只是不知道从何时起,那个自小就跟在他身后,像条小尾巴样的少年跟他生了嫌隙,而现在,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刀,无坚不摧的刀尖正对的却是他的心口。

  “殿下……”梁星延刚刚开口。

  李文简放下茶盏起身,问他:“星延,若是你的手臂生了烂疮,你会砍了手臂还是治疗疮毒?”

  “可是殿下!”沈敬山心想,这人跟手臂还是有区别的吧。可是不等他话说完,李文简又道:“我视子韧如臂膀,我信他不会谋逆。”

  *

  魏晚玉一直在等待机会,昭蘅现在日日都在宫里,她根本没有机会将她弄走。

  中秋过后,参加完三公主的婚仪,阿箬真就要启程回月氏。满打满算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若是再不想办法将昭蘅弄出宫,到时候可就来不及了。

  可是昭蘅几乎不出宫,她根本找不到机会下手。直到这天,她听说三公主要离宫前往大相国寺祈福,顿时心花怒放。女子出嫁前去寺庙祈福是东篱的一大习俗,到时候在大相国寺想办法将人掳走,用她代替自己嫁去月氏!

  魏晚玉的心“砰砰砰”跳着,沉浸在自己美好的畅想里。打定主意后,她先去找阿箬真商议此事。

  行宫里,阿箬真喝得醉生梦死,左拥右抱好不快活,看到魏晚玉沉着一张脸站在门口,他心里就堵得慌。这个臭娘们儿现在每次看到她就跟自己欠了她钱一样。

  那会儿说要好的是她,说要成婚的是她,哭着闹着不嫁了的也是她,到头来她还不老大不高兴。

  一看就是家里给惯坏了。

  哼,他才不惯着。

  “你怎么又来了?”阿箬真不悦:“你别老往我这里跑,这样我会误会你心里还有我!”

  “少做你的春秋大梦。”魏晚玉心中瞬间生出一丝恼怒来,但掳人之事还需要他出人出力,她不得不缓了口气,压下怒火好声气儿地说:“让她们先下去,我有事跟你说。”

  阿箬真“哦”了一声,挥手示意身旁的美人们先离开。

  等到房门缓缓合上,他蹙眉说:“有什么事你就快说,说了赶紧走,别耽误我喝酒。”

  魏晚玉真是一刻也受不了这个贪酒好色的蛮人,语速飞快地说:“我有办法把昭蘅带出来了。”

  阿箬真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想起明天就是他和昭蘅的十五日之期。知道魏晚玉脑子没什么东西,一晃全是水,是个靠不住的东西,他对她根本没报多大希望。

  但他仍是偏过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哦?什么办法?”

  *

  昭蘅一清早刚醒来,李南栖就哒哒地跑到承明殿了。看到她起身走出寝殿,立马飞奔扑入她的怀中,差点将她人都撞翻了。

  “阿蘅姐姐,萤火灯好好看!”小姑娘脸上写满喜悦。

  昭蘅望着小姑娘干干净净的眼眸,面带微笑揉了揉她肉呼呼的小脸:“就知道你会喜欢。”

  林嬷嬷在摆早膳,瞧见李南栖,笑得眼睛微眯:“八公主吃早膳了没?”

  李南栖看着林嬷嬷手里端的碧纱果子,两眼放光。她最近换牙,母后不让她吃太多甜食,怕牙齿出得不好。看到甜甜的东西,就挪不开眼睛。

  摇了摇头。

  昭蘅牵着她一起用早膳。

  李南栖终于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碧纱果子,开心得不行,正要去夹第四块,昭蘅挡住了她的筷子,温温柔柔地看着她说:“小八正在长牙齿,吃多了糖,会长虫牙。”

  和母后说的一模一样,李南栖微微叹了口气,忽然又想到什么事情,捧着脸扭过身子对昭蘅说:“三姐姐过几天要去大相国寺祈福呢!母后让我们也跟着她一起去。”

  曦光照着她脸上的笑意:“我也去吗?”

  “嗯嗯!”李南栖踮脚拥住昭蘅,将圆嘟嘟的小脸蛋埋在她怀里:“还是魏家姐姐提醒母后,她才想起你呢。我都差点忘了。”

  魏晚玉?

  昭蘅唇角的笑意凉了两分。

  用过早膳后,昭蘅就带着李南栖去了习艺馆。

  今天上午学的是天文,斗转星移,日夕万象,都有自己的规律,学着甚至有趣。

  很快散了学,昭蘅走出习艺馆,莲舟已经在外面等她。她望向莲舟,只见莲舟朝她轻轻点了点头,走到她身旁,低声道:“信已经送去了,东西也已经备好了。”

  “走吧。”昭蘅一边反复斟酌着几册,一边往凤鸣台走去。走了许久,到了凤鸣台下,仰头望着高高的台阶,她将收拢在袖中的双手抬在眼前,挡着炽烈的太阳,双手微微发颤。

  到底还是有些害怕,怎么会不怕呢。

  但是她不能把胆怯和畏惧大张旗鼓地贴在脑门上,像阿箬真这种人,你越是怕他,他越是得寸进尺。露了怯,会让莲舟的心也不安定。

  “走吧。”昭蘅提起裙摆步上台阶,一步步往苍翠古木掩映的凤鸣台走去。

  她推开陈旧的木门,屋内莲舟已经打扫过,虽然有些老旧,胜在干净整洁。桌上摆着个大红漆食盒,她揭开食盒看了看,里面是几碟点心和一壶酒。她看着卖相良好的点心,轻声问:“确定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