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桃逢新
这语气显然冷了许多。
魏诗云盯着商辞看了片刻,轻嗤一声,只说了句:“那就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且不要忘了安王府对你的提拔之情。”
商辞面无表情:“当然。”
谈的差不多,魏诗云这才注意到了商辞手中的剑,好奇道:“你又不习武,哪儿弄来的剑?”
商辞动作一顿,起身将剑收好:“县主还是赶紧准备启程吧。”
……
夜色渐深,阁楼的书房灯火通明。
岁安坐在书案后,面前摊开了一副地图,她指尖一点点在图上滑动游走,眉头紧锁。
玉藻从外进来,带回最新的消息。
“夫人,从长安到洛阳,再到此次两边的新政所推至的州道,全都没有郎君的消息。”
岁安抬眼,指尖动作一顿。
当日周玄逸忽然失去联系,本该经过的州道也无他的过关消息。
谢原以公务为由出京找人,却像周玄逸一样没有了消息,可是祖父说过,谢原是个有分寸的人,如果他出事,才会传消息回家,给家人一个交代。
换言之,谢原从出京开始,就没有以官职身份大方出入州道,而是隐藏身份,甚至用假身份走动。
新政出问题并不稀奇,可是周玄逸和商辞先后出问题,时间上过于凑巧。
而商辞对萧弈的设计和谢原对萧弈的提点,不难看出这两人心里都很有数。
所以,在两头的新政中动手脚的凶手,可能是同一个。
周玄逸在途失踪,税银在途丢失。
恐怕,这些手脚,里有,外也有。
岁安起身走出书房:“我得去见祖父。”
……
次日,一辆挂着北山名牌的马车从谢府出来,不疾不徐的自北城门驶出,朝着城外的灵宝寺而去。
灵宝寺是长安城附近最大的寺庙,香火鼎盛,也是官宦贵族拜佛首选。
马车抵达灵宝寺,岁安一身素丽走出马车,仰望山寺。
朔月准时迎了出来,她先到一步,下榻诸事都已安排妥当,只等岁安过来。
“佛家重地,不能公然持械进出,北山调来的禁卫都潜伏在附近,日夜换班守卫。”
岁安:“不打搅其他香客正常入寺是最好的。”
寺中吃住自然比不上府中,即便最好的厢房也略显简陋。
朔月将房中所有漏光的地方都重新糊了一遍,岁安正要更衣,玉藻敲门进来。
“夫人,有人求见。”
朔月讶然道:“夫人才刚到这里,谁会这时候来见?”
玉藻默了默,道:“是商辞。”
朔月:“他派人监视了夫人不成?怎么可能反应这么快?”
玉藻没说话,动眼看向岁安。
岁安并不意外,她理了理衣裙,平声道:“我去见见他。”
……
百年古寺,香火不息,往来香客虽多,却无嘈杂纷扰,反显幽静宁和。
岁安入寺动静不大,一路出来,也会遇到来禅房小憩或畅谈佛理的香客。
越过墙门,是寺中位置较偏的一处院落。
参天古木,枝叶葱郁,站在树荫之下,如受庇护。
树下站着一个白袍青年,玉冠束发,长身玉立,英挺端正。
那一瞬间,岁安竟略微晃神,想到了与谢原定亲时在北山见面的情景。
下一刻,青年转过身,岁安心神即定,清醒过来。
眼前的人并非谢原。
隔着一段距离,商辞冲院门边的岁安微微一笑:“岁岁。”
岁安对商辞在称呼上的细微改换故作不察,迈步走过来:“商师兄为何来此?”
商辞默了默,不答反问:“那你呢?你又为何来此。”
岁安并不与他纠结是谁先问的,直接道:“之前回北山,我觉得母亲身体有恙,近来照顾了几日,见她有所好转才安心,加上夫君外出,环娘那边也出了事,我心里不太踏实,请示府中长辈后,已得到允许,来寺中小住一阵,为大家祈福。”
商辞反问,“真的只是为了祈福吗?”
岁安:“不是祈福,还能是什么?”
商辞眼神渐深:“岁岁较之从前,的确变了很多,可一个人再怎么变,骨子里的原则不会变。比起遇事拜佛求庇佑,你更愿意自己解决。萧弈的罪名一日不能洗清,初云县主一日不得安宁,她若有恙,桓王必然受影响,你又怎么坐得住?”
看着岁安神情里微小的变化,商辞知道自己猜对了。
“从你请太子来参与此事起,我就知你不可能袖手旁观,明面上,你是成全了平阳县主,但暗地里,以你和太子的关系,想要打听甚至干涉此事都会变得容易。”
他抬眼扫了扫这寺院:“还要我将话说的更明白吗?岁岁,若我来晚一步,你还在这吗?”
她根本就不是来求神拜佛,不过是掩人耳目,打算亲自行动罢了。
岁安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仿佛还在迟疑是否要继续掩饰。
商辞往前近了一步,“岁岁。”
岁安眼帘轻颤,抬眼看向他。
商辞声线温润:“不用害怕,我不是来阻止你,而是来帮你。”
岁安:“帮我?”
“是。”商辞定定的看着岁安:“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无条件的帮你。更何况,你若真要介入此事,很有可能涉险,我不可能当做不知,更不可能袖手旁观。”
岁安:“你会帮我保守秘密?”
商辞弯唇:“你以为,我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他步步紧逼,根本没有留余地给岁安反驳。
片刻,岁安轻轻叹气,终于松口:“是,商师兄猜的不错。”
商辞笑意渐深。
岁安:“无论云娘还是环娘,都是两位舅舅的掌上明珠,不能有恙。案子要查,人也不能有事,我暗中行动不暴露自己,又何谈危险,但如今你……”
“如今,你依旧可以按计行事。”
商辞,“明线也好,暗线也罢,你只管依照自己想的去实行,我说了,我不是来拆穿你,而是来帮你。你要两位县主安然无恙,我只要你无恙。无论你有什么打算,有我帮你,只会更便利你。”
岁安退后一步,对商辞作拜,“那岁安在此多谢师兄。”
“你不必……”商辞伸手要扶她,岁安飞快的又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商辞指尖僵住,继而蜷缩握拳,收了回去,负于身后。
“打算什麽时候出发?”
岁安:“越快越好。”
商辞:“好,我帮你安排。”
“不必。”
“岁岁。”商辞笑容淡去,加重了语气。
他凝视岁安:“事关你安危,别拒绝我。”
岁安问:“商师兄想要如何安排?
商辞:“你出门在外,最好不要露面,我会一路安排你跟在平阳县主之后,她那里有什么消息和应对,我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岁安:“那我需要做些什么?”
商辞笑了:“有我在,岂会要你涉险?”
岁安面露不解:“那我此行有何意义?”
商辞轻声笑起来:“你沿途跟随,省了长途跋涉,能第一时间知道消息,也可以第一时间安心,好过一直留在长安。”顿了顿又道:“当然,若有意外发生,还有你能在暗中调动人力帮上一把,届时,岁岁兴许会成为大功臣!”
岁安微微扬首,看向商辞:“照师兄这般安排,我倒是乐得清闲了。”
商辞听出话外之音,眼神无奈又好笑:“你还想披甲上阵不成,岁岁,我不拦你,但也不能让你出事,否则我怎么同师父和师母交代?”
岁安颔首:“好。”
与岁安谈妥,商辞心情大好,立刻去安排启程。
岁安回到禅房时,内里已有人在等候。
玉藻:“夫人,她就是我姐姐,玉蝉。”
玉蝉和玉藻是双生姐妹,相貌相同,但气质迥然。
玉藻是练武人的英气,玉蝉更秀敏内敛。
玉蝉敛眸垂首向岁安行礼,岁安虚扶一把:“我如今才知,玉藻还有一个双生姐妹,你倒真是低调会藏。”
玉蝉:“卑职为长公主办事,不宜声张露脸,还请夫人恕罪。”
岁安半开玩笑半认真:“那就要看看你手头的功夫到不到家了。”
玉蝉面不改色:“夫人放心。”
快入夜时,一辆低调朴素的马车停在灵宝寺前,车内的人隐在暗色的斗篷里,从偏门进了灵宝寺内。
同一时间,商辞派出的人找到了万柔所在。
得知对方是商辞派来的,万柔的兴奋直接盖过了惊讶。
霍岭是和谢原一起离开的,因万柔之前受了伤,他不放心她独自在长安养伤,还请了两个女婢,可万柔不习惯有奴婢跟着,自如行动后就将人都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