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美食探案录 第53章

作者:少地瓜 标签: 古代言情

  谢钰:“……”

  众衙役:“……”

  刚还在扭打中的两户人家万万没想到会闹成这样,整群人都傻了,僵在原地愣了几息后,其中一户人家,应该就是这小子的家人们,竟顾不上继续打,纷纷往这边跑来。

  “住手,住手啊!”

  “天爷啊,开封府的衙役打人了啊!”

  “打死人了啊,快来看啊,打死人了啊!”

  打架的瞬间成了劝架的,说的话还跟方才衙役们的如出一辙,这场面怎么瞧都透着荒唐和滑稽。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厚道,但阿德等人都有点幸灾乐祸。

  刚才我们也是这么劝你们的,不是不听吗?

  众衙役对视一眼,这才拖拖拉拉上前拉架。

  阿德还抽空对那挨打的小子和众人分辨道:“胡说八道什么,这是大夫,救死扶伤的大夫!”

  大夫动手能算打人吗?!

  这是救人!

  马冰顺势站起身来,理直气壮道:“对,我就是个大夫,看到有人快被打死了,上来拉架有错吗?”

  衙门正经在册的衙役自然是不许随意对百姓出手的,但她不是啊!

  我就是个受雇的大夫,根本不算公门中人,仗义出手怎么了?

  正查看伤者情况的谢钰一听,简直又好气又好笑。

  平时她总这么跟自己狡辩,如今再瞧别人吃瘪,倒是……咳,有几分痛快。

  “别吵啦,”谢钰无奈道,“快来瞧瞧他。”

  “哦。”马冰这才记起初衷,忙拎起被丢在一旁的药箱跑过去。

  这会儿略冷静一些,那家人好像终于记起来这是在衙门口,虽心疼儿子,却不大敢分辨,只是七嘴八舌小声嘟囔:

  “这下手也太狠了……”

  “满田啊,哎呀满田啊,你受苦了!”

  “是啊,好好说不行吗?开封府的人也不好随便动手嘛……”

  满田被家人拽起来站好,刚一对上马冰杀气腾腾的视线就打了个哆嗦。

  实在是被打怕了。

  他吸吸鼻子,带着哭腔道:“什么救死扶伤的大夫,她不来,我也没这么些伤!”

  说着,又去抹眼泪。

  什么救死扶伤,简直睁眼说瞎话,分明就是“致死造伤”!

  他都快要说媳妇了,却被个女人按在地上打,这么老些人都瞧见了,哪儿还有脸在街面上混!日后还能有小娘子愿意嫁我?

  “马姑娘,这人怎么样?”阿德问道。

  伤者的几个家人也凑过来叽叽呱呱的问,又是担心又是后悔,还有人忍不住哭起来。

  谢钰给他们吵得头疼,开口时明显带了几分不快,“要报案便报案,不报案便散,衙门口吵吵嚷嚷成何体统!阿德!”

  “大夫把脉,都安静些!”阿德小跑过来劝和,又招呼人将两家拉走,“都不许再吵嚷,否则先去大牢里蹲两日!来人,将那个叫满田的拿下!”

  那家人登时慌了,护着儿子不许动,可现在不比刚才,衙役们的人数占了上风,轻而易举将他们拖开,先很有经验地堵了满田的嘴,二话不说就将人拖了进去。

  “儿啊!”

  “弟弟!”

  “没天理了啊,我们来求告,怎么就被抓?!”

  “再嚎都抓进去!”阿德不耐烦道,“你儿子在衙门口把人打了个半死,死活还不知道呢,这是犯法懂不懂?犯法!”

  当差的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爱闹腾的百姓,简直就是目无王法嘛!

  案子未审就先动手,有理也成没理了。

  那家人顺着阿德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见一个满头血的人横在地上,死生不知,也都被唬了一跳,纷纷后怕起来,喃喃着不敢出声了。

  阿德便让众衙役带两家人分别进去问话。

  耳根终于清静,谢钰缓缓吐了口气,“伤势如何?”

  马冰取出针囊下了两针,神色凝重,“还不好说,应该没伤筋动骨,只是具体情况还要等他醒来再细问问。明后天还得把脉,看头颈部有无淤血。”

  谢钰甚少见她这样严肃,便知情况不妙。

  习武之人受伤是家常便饭,对他们来说,那种血肉模糊的外伤其实没什么,反而是这种外头什么都瞧不见,人却不行了的。

  马冰又下了一针,袖口越过伤者面部,眼见就要落到血里,谢钰却先一步伸手帮她提住了。

  马冰一怔,才要道谢,对方却先一步开口,“治伤要紧。”

  他不在意,马冰也不矫情,一边下针一边低声道:“看着满头满脸血挺吓人的,倒不大要紧,不过是打破了鼻子和嘴角。

  我只担心落在太阳穴的那两拳,暂时从外面看不出痕迹,但那个叫满田的小子没轻没重,可能第一拳下去时,这人就昏迷了。

  若大家都走运,过会儿伤者醒来,头晕目眩恶心呕吐几日也就罢了;

  若不走运……或痴痴傻傻,或一辈子都会这么睡下去。”

  打架这种事外行人真的少做为妙,因为根本分不清轻重。

  世人只瞧着习武之人对练时拳来脚往打得好不热闹,殊不知他们皆是内行,晓得哪里是要害碰不得,又知道点到即止。

  而外行人什么都不懂,只凭一时气性儿上头便冲上去,图的痛快便往人家头脸上招呼,又没个轻重,古往今来,多少失手打死人的?

  谢钰招来一名衙役,“将马姑娘的话原原本本传进去,请宋推官裁度。”

  无论今天来报案的两家人究竟谁是谁非,那个叫满田的断然逃脱不了牢狱之灾了。

  过了会儿,有人抬来担架,马冰帮忙平着挪上去,又反复叮嘱别再磕碰伤者的脑袋,这才站起身来。

  “嘶~”

  蹲的有点久,腿都麻了,马冰原地晃了晃。

  谢钰默默伸出右臂。

  马冰正眼前发黑,毫不犹豫地搭上去,“多谢。”

  谢钰此人,当真心细如发。

  “今天又去了百花楼?”谢钰忽道。

  “是呀,”马冰非常认真地说,“因为我发现那里的酒很好喝,饭菜也很好吃,而且还有漂亮姑娘为我弹琴唱曲,揉肩捏背……”

  享乐享乐,自然不仅是肉欲,还有口腹之欲。

  但凡名动天下的青楼绝不只有漂亮姑娘,所以古往今来一直有许多不拘小节的人专门往青楼中住宿,哪怕不嫖,也足够舒适自在。

  谢钰自认虽不爱讲话,但绝非不善言辞,可面对马冰时,却时常有种拳头打进棉花里的无力感。

  逛青楼这种事,莫说女子,便是男子偶然说起时也要遮掩几分,可她偏就坦坦荡荡的,睁大眼睛望过来时,反而让你有种莫名的局促感,油然生出一种“对啊,逛青楼怎么了?人活着就该逛窑子”的荒唐感想。

  次数一多,谢钰竟也有些习惯了。

  稍后两人进去时,宋推官已经黑着脸大致问清事情原委:

  满田那家人姓李,另一家姓张,非但不是什么仇人,竟还是儿女亲家。

  原是张家女儿宝珠嫁给李家做媳妇,小两口原本也算相敬如宾,谁知前几日宝珠突然跑回娘家哭诉公婆刻薄。

  张家有三个儿子,只得这么一个女儿,十分疼爱,哪里会依?便亲自登门质问。

  两家闹了几日,到底不舍得就此断了姻缘,便约定宝珠在娘家略歇息几日,五月初一日由李家雇轿子将她接回去,如此也算给足面子。

  到了五月初一那一日,张家门口果然来了一顶红色小轿,绣着花样、挂着璎珞,收拾得十分齐整。

  张家人见了都是欢喜,小娘子宝珠亦觉面上有光,当即辞别爹娘,包袱款款上轿而去。

  本以为皆大欢喜,谁承想傍晚时分,又来了一顶轿子!旁边还跟着姑爷李二!

  张家人满头雾水,只道你已接了娘子去,却又来作甚?

  李二大惊,说自己本就想让娘子多陪陪岳父岳母,故而傍晚才来接,刚到而已,却又哪里是“又来”?

  跟来的李三满田却当场嚷嚷起来,“莫不是你家嫌贫爱富,故意扯谎吧!”

  张家人弄丢了女儿,本就着急,一听这话,顿时也恼了,便说定然是李家苛待女儿,将人弄过去祸害了,却又来这里做戏!

  两家人一言不合便吵起来,又闹腾着一起来报官,结果还没见到官呢,却又在衙门口扭打成团……

第43章 花雕酿鸭

  眼下的情况便是李家觉得张家想悔婚,所以故意把二儿媳宝珠藏起来。

  而张家一口咬定女儿已被接走,必然是李家回去后觉得没了面子,一怒之下将女儿害了,意图吞没她的嫁妆,又反咬一口。

  清官难断家务事,面对这样的相互指责,宋推官一时也不好断定究竟谁说了谎。

  他一拍惊堂木,“朗朗乾坤,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既然你两家都指认是对方做的,可有什么证据么?”

  此言一出,堂下众人立刻七嘴八舌吵嚷起来,带着回音,吵得众人脑瓜子嗡嗡作响。

  “肃静!”

  宋推官又是一拍,两侧立着的衙役们纷纷敲起水火无情棍,低声喊起“威~武~”来。

  他捏了捏眉心,指着哭成一团的张老汉夫妇道:“你们先说。”

  那家不过是丢了媳妇,这家却是少了女儿,儿子又给人打成那般模样,总归是更惨些。

  老夫妇跪在堂上哭诉,“大老爷,宝珠我儿确实给人接走了啊,昨日戊时前后轿子来的,还有邻居瞧见了的。小人一家素来安分守己,若当真不想做亲,来官府求了和离书便罢,何必扯谎?”

  宋推官点头,“倒也有理。”

  又取了签子,吩咐左右道:“去传张李两家的邻居来问话,看是否有轿子来,那轿子是何模样,他们两家可曾有相仿的轿子出入……去吧!”

  张老汉又道:“李家只说我家嫌贫爱富,可我儿出阁之前就都知道了的,若果然嫌弃,何必嫁他?又说什么要另嫁他人,皇天在上,这等大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哪里是能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