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篡位成功后她跑路了 第52章

作者:谢朝朝 标签: 宫廷侯爵 因缘邂逅 阴差阳错 古代言情

  一个老婆子颤颤巍巍地开了点门,她佝偻着腰,眯起眼睛望向来人。

  “您二位,是来找宿夫人的吗?”

  李文演此时的心情,用近乡情怯来形容正合适。

  他踟蹰不前,道:“是,劳烦您通传。”

  站在他身旁的周妙宛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的表情。

  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李文演不由捏紧了她的手心,低声说:“还好有你,同朕一道。”

  周妙宛心道,她有不陪的选择吗?

  院里传来一声:“二位请进——”

  两人这才迈进了这方不算大的院子。

  见到宿烟霞的第一眼,毋需只言片语,亦毋需再确认什么,只一眼,李文演便知道,她确实是他的母亲。

  他同她长得极其神似,连周妙宛都能瞧出来。

  她悄悄松开了手,极其识相地往后退了几步。

  是宿烟霞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她面带和煦笑意,说道:“我的儿,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了。”

  很普通的一句话,是每个母亲见到自己大了的孩儿时都难免会说的话。

  李文演听了,却觉得喉头一滞。

  他的声音极为艰涩:“……母亲。”

  他从未叫过这两个字,更叫不出更为亲呢的“娘”了。

  唤过她后,李文演继续道:“朕接您回宫安养。”

  出乎意料的,宿烟霞竟然拒绝了:“母亲的身世并不清白,如今得见你长大成人,连家室都有了,已是满足。陛下请回吧——”

  李文演动作一顿,他以为她说的是昔年被先帝强占之事,所以便道:“朕如今是天子,先前的过往已如云烟……”

  宿烟霞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到底在北襄生活多年,一身中原女子打扮的她眼角竟流露出丝丝缕缕的异域风情。

  她说:“不在京中的那些年,母亲已经改嫁了。”

  李文演并不算意外,因为探子曾报,宿烟霞的经历中有大段大段的空白,掘地三尺,亦没有发现她这些年留下的痕迹。

  “这不算什么稀奇事,”他说:“母亲孤身在外辛苦,若不改嫁恐难独活。日后儿臣定会好生补偿于您。”

  李文演知道,她是以寡妇的身份进的京,便以为她改嫁后丈夫亦去世了。

  纵使多年来保养得宜,宿烟霞的眼角亦难免生了皱纹。

  “不一样,”她轻声说道:“你不应该有一个做过北襄王后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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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理论上来说,李文演要喊她妈,兰其罗和多阿英也要喊她妈,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尽可妈(。

  你妈我妈都是一个妈

  李文演:沉思.jpg

  ——

  定时的稿子又被抽成了存稿,还好发现了,不然就断更了摔

第41章 温存

  来之前, 李文演心里猜测过许多可能,但他确实没有想到过,自己的生母做过北襄王后。

  前些年时, 北襄王力排众议, 立了一个中原女为王后的故事,便传扬到了胤朝。

  这可算个稀奇事,要知道北襄是个排外的民族,别说异族人, 就连他们自己不同部族之间也甚少通婚, 成天打得头破血流。

  一时间,这么个稀奇事老少皆知, 连茶楼里说书的老先生都顺应风向,不讲七侠五义,改讲“胤朝女偷心北襄王”的故事了。

  可自己的生母, 竟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

  瞧见了这个便宜儿子微妙的表情, 宿烟霞拿出了早早就准备好了的说辞。

  这些过往并不是什么秘辛,知情者众,既然瞒不住, 她就压根没打算隐瞒。

  “早先的事情,你后来应是知道的。为了让宫里不迁怒你,我……后来,没死透便被丢上了坟山, 侥幸捡了条命, 北襄商队奇货可居,将我掳回了北襄。”

  她的表情淡淡的, 话里也没什么太大的情绪。

  可如此却显得更悲凉了。

  她叙述得并不详细,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闻言不难想象, 一个在胤朝后宫饱受倾轧之苦的女子,命悬一线之际好不容易活下去,却又被人劫掠去了异乡,孤苦伶仃的场景。

  她没有错过李文演表情上的变化。

  所以,她决定再添一把火。

  宿烟霞眉梢的哀伤出现得恰到好处:“在外漂泊许久,此番回来,原也只是想感受一下我儿治下的京城。若反倒成了你的阻碍,我心里的坎是过不去的。”

  听了这话,李文演终于开口:“从前,朕只当自己亲缘淡薄,没这个福分。既有,那旁的闲事母亲就不必多虑了,朕会处理好的。”

  在怡和殿的日子无异于寄人篱下,他曾千百次地见过旁人母子间如何亲呢自然的生活,曾艳羡过,后来便只剩麻木。

  就像现在,看到母亲还好好活着,李文演知道自己应该要高兴的,或许还应该像一些民间轶事的主角儿一样,洒两滴欢欣泪以庆团圆。

  可惜他对母亲最孺慕的年岁已然过去,如今的他,能干干巴巴地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他的局促显而易见,连站在不远处的周妙宛都能瞧得出来。

  两相对比,就显得站在他对面的那个女人太过自然了。

  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心里想笑。

  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眼下的场景可不是令人捧腹么?

  不过当局者迷,李文演心中所想如何她就不得而知了。

  直到两人一起坐上了回宫的马车,周妙宛也始终一言不发。

  他的事情,与她何干?

  不过李文演有的是话想说:“因天象相克,为替朕祈福、保国祚绵长,静仁太后自请出宫清修祈福,如今天象已解,四海康定,是时候恭请太后回宫。”

  他侧过身去看周妙宛的反应,问道:“皇后,你觉得如何?”

  她没什么表情,只道:“陛下想得周全。”

  明明她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可李文演却觉得被梗住了。

  回京以后,周妙宛整个人都变得过于沉静,她如今无欲无求到好似庵堂里的尼姑。

  她也不是在抗拒他,相反的,现在她对他提出的要求可谓是千依百顺。

  见她这般,李文演合该满意的,可他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在山间发现了一朵漂亮的花,他心动了,将她采下,移栽到世上最尊贵的花盆里,可她却再也开不出峭壁上的盎然生意。

  李文演就此收声,微沉下脸。

  不过无妨,至少她此刻还在他的身边。

  他极其顺手地将周妙宛揽入怀中,她也乖觉地倚在了他的胸口。

  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

  经此一役,李文演的威望更甚,如今的他权柄尽归于手,朝野上下无不因他的手腕而臣服。

  随后,便是挑选吉日,迎了传说中在外祈福清修的太后、皇帝生母回宫。

  朝野众人并不关心太后是真清修还是假祈福,皇帝总不会乱给自己认娘。

  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眼中钉,不是太后,而是皇后。

  只因皇帝处理谭家的手段柔和,柔和到可以称得上是偏袒。

  按谭远行的罪名,哪怕将谭家百口人问斩也亦无可指摘,可偏偏最后只有谭远行那一支丢了脑袋,其余人都保住了性命。

  有人便道:“虽说最后谭松大义灭亲,算得上是将功折罪,可到底是他教子无方,才落得这么个下场。”

  听了此话,许多人深以为然,便又有人说:“若非皇后是谭松的外孙女,恐陛下不会如此轻拿轻放。”

  “若处置不严,引得后人纷纷效仿该如何是好?”

  “要我说啊,以周氏的出身,于后位已算忝居,竟还敢以一己之力蛊惑陛下,干扰朝政,长此以往,恐生异象。”

  “皇后无子,还不让其他妃嫔为陛下延绵子嗣……”

  这样的风言风语渐多了起来,甚至还有朝臣齐名上奏,谏言废后。

  看了一摞狗屁不通的折子,李文演波澜不惊地选了封文采尚可的,递给一旁的周妙宛。

  他说:“看看写得如何?”

  自打回京后,他很少再让周妙宛离开他的视线,哪怕面见朝臣时,也要她在屏风后等候。

  总归都身处在这深宫牢笼之中,在哪也无所谓,周妙宛倒不觉得难以忍受。

  一段时间下来,她只觉得难怪史书上的皇帝大都短命,哪怕天下安康顺遂,需要皇帝做的事情也实在是多。

  她倚在罗汉椅上打哈欠时,李文演在批折子;她磨着洋工磨墨时,李文演在批折子;她端了清茶奉送时,李文演终于搁下奏折,依礼祭神去了。

  回来之后继续批。

  周妙宛自然地接过他递来的折子,草草翻阅:“写得甚好。”

  如果不是骂她的,那就更好了。

  李文演十分刻意地从她手中抽走这折子:“管来管去,管到朕的家事上去了。”

  可他话锋突然一转,问她:“皇后,可还记得曾答应过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