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 第40章

作者:丸子炒饭 标签: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复仇虐渣 古代言情

  日光耀眼,郑玉磬正想用团扇遮一遮,将那东西看得更清楚一些,却无意间与萧明稷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四目相觑,她蓦然想起来那个叫人疯狂的梦,粗‖暴而令人窒息,不愿意再回忆第二回 的疯癫与杀戮。

  这个梦只是她一个人的,但萧明稷却真实地捏了她的把柄,威胁她许他一夜。

  她的双颊一下子便红了,侧头去看正觉得周围有趣好玩的元柏,避免同萧明稷有任何接触。

  但当她避过头去的时候,那个人却莫名一笑,心情变好了些。

  他便知道,郑母妃会记得的。

  既然记得,也是时候兑现承诺了。

第45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五皇子萧明辉送的是一把装饰华丽的小剑与弯弓, 不过剑是没有开过刃的,适合给孩子摆着看,弓也是重在华丽与精细,就算是等元柏长大了也得另换。

  七皇子萧明烨是吴丽妃所出, 吴丽妃原本就很久没有得宠, 得了宫权之后稍有些疏忽怠慢, 去看贵妃生产的时候头脸整齐, 惹了圣上不快,但奈何七皇子将来的事情还得贵妃来做主, 因此送的礼物也不比王惠妃的五皇子差,一等一的珊瑚树,足有六七尺高, 上面还挂了明珠,白日之下熠熠生辉。

  八皇子和九皇子还小,不方便送太贵重的礼物,但是也是自己亲手做的小手工,反而逗得圣上与贵妃发笑,郑玉磬想了想,还让乳母抱住元柏的小胖手, 朝几位送他好东西的兄长拜上一拜。

  在场的皇亲国戚瞧着圣上龙颜大悦,贵妃也高兴,凑趣地也说几句吉祥话讨好这位正当红的宠妃。

  不过满殿喜悦中, 郑玉磬却瞧得见当元柏去拜萧明稷的时候, 萧明稷微微侧身, 避过去了。

  圣上对废太子送的礼愈发有些瞧不上,虽然不指望他如今和以往一样的排场,但是最小的弟弟满百日, 他送的东西却最普通,没有一点身为长兄的觉悟。

  自然一想到废太子当年的排场悉数是搜刮民脂民膏得来的,堂堂储君,主动纵容腐败,心头的火气就是压也压不住,只是瞧一瞧身侧心爱的女子,勉强逗一逗儿子,省得和他计较。

  至于萧明稷,皇帝对他送什么都不觉得奇怪,毕竟他的俸禄最少,平日里也不见官员怎么孝敬,可能偶尔路遇不平还得自己额外掏荷包资助一些困难的官员,平素沉闷,骑射功夫虽好,但其余的地方一点也不像自己。

  没有一个皇子妃总归是不行,倒不是说皇帝打未来儿媳妇嫁妆的主意,只是有个女主人管账,和他一个不懂内宅的男子总是不一样的,别看这个儿子日子过得勤俭,也只有一处避着人的私宅,可花费却不少。

  其中总有缺漏之处,但是萧明稷又不会管,这个儿子连自己过寿都没送过特别贵重的礼物,随大众的主儿,更不指望他给弟弟送什么光彩夺目的好东西,因此随便夸了两句不走心的场面话,就叫人坐回去了。

  “说来看着辉儿和烨儿送的东西,朕倒是记起来有几样还存在内库,没来得及送给贵妃。”

  圣上含笑对贵妃道:“是先帝当年赐给朕的弓箭,还有几株扬州转水运送来的外国珊瑚,正好小孩子喜欢看这些亮晶晶的,朕这几日忙昏了头,忘记差人给娘娘送过去了。”

  每年的贡品皇帝都会自留一部分赏人,往年那些剩下的都是交给张贵妃打理,分发给下面的宫妃与皇子,但是今年东西送来的时候,圣上只吩咐人清点入库,没说怎么处置。

  锦乐宫里六七尺高的珊瑚足有十数株,都是世所罕见,因此郑玉磬看见七皇子送这些倒也不是特别吃惊。

  郑玉磬知道圣上怕是有意在众人面前抬自己,便让人取了一杯酒,亲自奉与圣上:“那妾也不推辞,便替十殿下谢过圣人疼爱了。”

  显德习惯性地想要上前伺候,这壶酒是新送过来的,不是圣上素日饮的烈酒,贵妃奉上的又是瓷杯,圣上疑心重些,总得再试一遍才行,这一条也不针对贵妃,圣上桌案上的杯盘银器居多,郑玉磬知道的。

  但是还没等他上前,圣上已经从郑玉磬的手中接过那盏不醉人的花酿,一饮而尽。

  郑玉磬微怔,“圣人……您怎么直接喝了?”

  这要是万一真有人下毒,那她岂不是完了?

  “音音亲手送来的,别说是酒,就算是毒又如何,朕一样甘之如饴,”圣上瞧她目光惊异,脸也因为饮酒有些红扑扑的可爱,握住了她纤若无骨的柔荑,低声笑道:“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音音当得这句。”

  萧明辉第一回 没有听清,第二回听见的时候整个人的酒都吓醒了。

  难怪圣上当初知道他府上侧妃燕音音有孕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夸赞,反而是骂了一通。

  他还以为圣上骂他和母妃的原因差不了多少,心里纳闷大哥的太子妃不是比他们这些人的正妃家室更好,当初废太子宫里有个婢女怀孕,虽说后来莫名其妙流了,阿爷不是也挺高兴的吗,怎么轮到他明媒正娶的侧妃就不成了。

  萧明辉看了一眼正在饮酒的萧明稷,当初在锦乐宫外那印象深刻的一瞥,似乎也有了原因。

  只是这个人是怎么知道贵妃闺名的?

  他身旁正妃的脸也有些不好看,见萧明辉有所醒悟,缓缓道:“殿下,回去还是叫燕妹妹改个名字好了,写个折子递给圣人,别犯了娘娘的名讳。”

  “圣人醉了!”郑玉磬见圣上当众随口唤她闺名,有些恼道:“您再这么喝下去,以后我便……”

  她虽然低声,但是所有的人都竖起耳朵听圣上这边,所以后面的话也接不上了。

  “酒不醉人,但音音可以。”圣上笑道:“以后你便怎样,再也不给朕绣香囊了?”

  圣上的配饰不计其数,但自从得了郑玉磬绣的之后,却只佩戴那一个了,不戴在身上的时候,就换了白玉环。

  郑玉磬瞥了一眼圣上腰间的玉环,闷闷道:“反正绣的不好,也不见您常戴,还不如还我,以后有的是人给圣人绣呢!”

  “宴席上气味杂,朕收在内里的,哪能叫音音送朕的东西沾了一点脏污?”圣上捉住了她的手来隔衣抚摸那处暗袋,调笑道:“给了朕的便是朕的,以后朕的衣饰就都交给音音安排绣着,旁人就是绣了朕也一概不收。”

  郑玉磬知道这只是一句玩笑话,皇帝当然不会要自己做绣娘,低低应了一声,似是含羞,“您醉了,快别说了。”

  “贵妃也陪朕饮一杯,”圣上叫人斟了一杯酒给她:“从今以后,内廷的事情便都要烦劳娘娘,朕也得先在这里谢过你了。”

  周围这样热闹,郑玉磬便是不善饮也要喝一杯,反正今日已经吃了些不该吃的东西,这几日都不必喂养孩子了。

  萧明稷别过眼去,略皱了眉,口中辛辣的酒液滑入胃里,像是刀割一样,反而觉得舒服。

  她如今身居九重,足不出户,要见她一面也只能是在宴会上,但是圣上却是十分护着她。不见她的时候心里的那个她总会时不时跳出来,叫自己夜不能寐,见到她的时候,却又要眼睁睁地看着她与圣上恩爱。

  溧阳长公主也算得上是圣上与贵妃的媒人红娘,她特意从道观里赶过来送了一份贺礼,圣上也对这个妹妹十分喜欢,安排她坐在了一个靠近自己与贵妃的地方。

  “皇兄这话好生叫人羡慕,与贵妃像是一对神仙眷侣,”溧阳长公主轻声一笑,她出声恭维道:“许久不见娘娘,气色倒是好了许多,可见圣上疼爱,天恩雨露是最滋养人的。”

  郑玉磬笑了笑,举杯同她对饮,她对溧阳长公主什么感觉也没有,毕竟圣上若是对她没有表露出明显的意思,那她也不会动了将自己献给皇帝的心思。

  一个长袖善舞的长公主,她虽然不喜欢,可还是得应付。

  圣上对自己这个知情识趣的妹妹倒是很满意,毕竟圣上也是在道观才第一次拥有了这样艳色无双的美人,哪怕有些违背了自己素日的准则,可若没有那一场刻意安排的风月,两人也不会有如今的美满。

  “你倒是很少进宫,一贯躲在道观清净,”圣上笑着道:“留在宫中住些日子,你和贵妃更熟悉些,同她说说话,省得贵妃心里闷。”

  “那臣妹便不客气了,”溧阳长公主也不推脱,她落落大方地谢恩,“等再过半个月秋高气爽,臣妹想和皇嫂一块儿去骑马,还想讨要圣人的那匹紫电。”

  这一声皇嫂不合规矩,但确实是讨人欢心的,圣上“哦”了一声,随口对郑玉磬笑道:“你瞧瞧,她进宫来竟然也不是为了瞧朕这个做兄长的与新出生的侄子,只想拐了你一起去骑马,天底下哪有这样和谐的姑嫂?”

  溧阳年轻的时候玩的也好,不喜欢骑寻常的马,正巧皇帝的紫电如今空闲,有时候便会借给妹妹骑。

  但他想着这样郑玉磬可能会不高兴,侧身同显德吩咐道:“娘娘身子弱,你吩咐御马厩这些时日选一匹性情温良的名马,驯服之后交给贵妃,溧阳也不许欺负你皇嫂,带着她骑两圈,就吩咐宫人伺候下来歇一歇。”

  溧阳长公主从未见过圣上这样老婆子一般絮叨,但是圣上都能为郑贵妃急到十几个时辰水米不沾,这样的仔细也没什么可惊奇的,撇了撇嘴,同郑玉磬笑道:“我听说皇兄前几日还笑人家裴相公惧内,如今自己倒是怕上了!”

  溧阳长公主似乎觉得自己有些酒后失言,连忙道:“不过我想皇兄也是因爱生怕,毕竟皇嫂这样的美人,我要是个男子,讨这么一个媳妇,我也爱得厉害,什么都依着她。”

  圣上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但是就是这样的反应,才更叫嫔妃们嫉妒。

  郑玉磬不明所以,但是她身子恢复得很好,又长时间待在锦乐宫里,就算是什么样的金笼玉屋也都待腻味了,很想出去见识广阔的天地,同圣上说了两句,这件事便算是应下来了。

  甚至还将元柏交给长公主放在怀里抱了抱,沾一沾清修之士的福气。

  溧阳长公主怀里抱着这个柔软的婴儿,心里感慨万千,不经意间瞥了萧明稷一眼,见他略有些不满,心内暗暗嗤笑。

  不过是最近相中他两个身材魁梧的侍卫,讨过去玩两日,这个孩子竟然也学会讨价还价了,那两个人又不吃亏,一点也不懂得孝敬。

  其实现在的天气也没有那么热了,叫他拿乔,多空他几日才好!

  元柏作为一个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小孩子自然不会体会到自己今天收了价值几何的礼物,又或者在几位兄长心里留下怎样的印象,过了几天之后,大概都不记得今日父母的疼爱。

  圣上也怕累到了小儿子,忍耐到礼节差不多走完过场,才携贵妃和十皇子一道离去,瞧着她们母子入了锦乐宫,叮嘱郑玉磬,一会儿若是有命妇过来请安讨好,想见的就见一见,不想见的推脱歇息就算了。

  “圣人这是给我出难题么?”郑玉磬斜睨了他一眼,嗔道:“要见便都得见,不见就一个也不见,这不是得罪人吗?”

  圣上倒也爱她这样说话无所避讳,入内殿换常服陪她吃了一盏茶,逗了逗元柏,把他逗得咯咯笑才有些依依不舍地要走。

  “朕知道音音生养孩子辛苦,但近来却没什么时间陪你出去走走,溧阳是个爱玩的,性子活泼,对宫里的地方熟悉,你出去散散心,若是不放心元柏在宫里,就叫人送到紫宸殿来,等到将来他年纪大些,朕亲自教他骑射。”

  元柏这么小,五脏六腑脆弱,马场沙土飞扬,对他没什么好处,郑玉磬才舍不得带他去,便对圣上柔声道:“哪有妾出去玩耍,叫圣人又要操劳国事又要照顾孩子的?”

  “夫妻之间,谁照顾不是一样,音音若不是家中没有太近的亲眷,朕都想过给你家里在长安赐一座府邸,等到每月休沐,朕带你回家看看,用一顿膳也好。”

  圣上对后宫嫔妃与父母来往这一点并不是完全隔绝,不过也得是得宠位高的嫔妃、又或者是生了孩子过继给宗室的女子才有这种出宫相对宽松的待遇,旁人并没有可以随意见到父母的恩宠。

  郑玉磬生产之后虽说身子没什么妨碍,但心情似乎差些,圣上听了罗韫民的禀报,也动了陪她出去游玩的心思,但是总抽不出时间。

  “不过如今有溧阳,让她时不时陪你出去玩,朕也觉得安心。”

  从前这个妹妹很少在长安城里,圣上倒也没有想过这桩事情,可是现在想一想,溧阳长公主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除了同他一般风流,倒是有闲的主儿,玩上一日也不会有各种事情来找她,又能说会道,把音音哄得开心也是好事。

  “那我就放心了,”郑玉磬把元柏抱起来,让他瞧着圣上笑:“将来等他大了,我可不能叫孩子骑马把我比下去了。”

  圣上心中倒不是这么想,但怕郑玉磬生气,应和了一声,才命人抬辇往书房去。

  郑玉磬维持得体的笑意僵了半日,顶着这些衣冠首饰去外头走了一遭,实在是困到不成,说实话也没有想过见谁,只是倚在榻上看着元柏像是翻了盖的乌龟一样四脚朝天,手和脚自己各动各的,仿佛都有自己的想法,觉得有些好笑。

  可能小孩子也不需要体验人生各种忧愁,又被圣上带的皮实了,每天都有无穷无尽的精力。

  要是他每一天都能开心自然是最好,但是人一辈子真正无忧无虑的时光也就那么几年,瞧着圣上的意思,等他真正开蒙之后,那大概还有的忙。

  她瞧了一会儿这个好玩的小孩子,等到宁越过来禀报说起那些贺礼都已经由岑太医细细查验过,是不是连着圣上送来的东西一块收起来。

  “那座三殿下送来的整块木雕……”郑玉磬想了想,瞧着宁越道:“你觉得有没有什么不妥?”

  宁越如今应该不会同萧明稷说起自己已经知道他身份的事,若是萧明稷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大概也会叫宁越告诉自己。

  然而宁越却摇了摇头,低声道:“奴婢也不知道,这座木雕中规中矩,又是观世音的雕像,除了有些肖似娘娘,奴婢瞧不出来哪里不好。”

  圣上在郑玉磬刚进宫的时候也让人送来了送子观音的玉雕,就是那块整玉没有木头这么大。

  宫廷制造大同小异,只是观音的宝相庄严,又有无穷变幻,就是萧明稷真的是授意人按照贵妃的画像来,其实也没什么。

  这其实还能看作是有意奉承,不算是什么错处。

  但是郑玉磬想一想那个雕塑上的佛珠,总觉得有些疑心,她摇摇头,“叫人把东西都拿过来,看看有元柏喜欢的就放在外面,我记得不是还有宝石和珍珠做成的花吗,留几块放在内殿,以后赏人也方便。”

  殿内已经有圣上送的玉雕了,郑玉磬又不是虔诚的教徒,没必要再安放一个在内殿,这尊木雕又太像她,将来等宫里其他嫔妃有孕,自己想要转手把萧明稷的东西送出去,也有点困难。

  毕竟如果不是她儿子将来做皇帝后纳的嫔妃,宫里大概没有哪个怀孕的女人会愿意看见贵妃这张脸,不拿来做诅咒她真是可惜了。

  这东西她扫一眼,大概就能直接扔在库房里吃灰十年二十年的。

  元柏见到方才送到自己身边的东西又被枕珠和一些内侍拿了上来,欢喜地挑拣,当然他的挑拣也仅限于那些不能被吞进去的玩意,就像是那华丽的宝剑和弓矢,也得挂在高高的墙壁上。

  郑玉磬让宁越抱着十皇子,自己的眼神却有意无意扫过那观世音的雕塑。

  上面的佛珠颜色果然略有些不大相符,像是与木雕不同的材质。

  一般这种整块雕刻的东西,是不会允许有这样的失误,就算是有,也该寻一个相近的,更漂亮和谐。

  她的手抚摸上雕像同样纤细光滑的手,迟疑片刻,将那串佛珠取了下来。

  佛珠似乎是用鱼胶固定,虽然稳固,但不需要费太多力气,轻轻巧巧就拿下来了。

  这串佛珠普普通通,不细看是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的。

  但是郑玉磬却下意识想起来,那个名为扶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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