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金枝 第69章

作者:衔香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和 古代言情

  因此萧凛一回头,只看见那门关的严严实实的,并没有任何异常。

  “我……我答应你。”

  片刻后,柔嘉靠在他肩上小声的开口。

  “怎么突然想通了?”萧凛原本只想逗逗她罢了。

  柔嘉生怕他察觉,脑袋一急,寻了个借口别扭地开口:“做个交换而已,我想自由一点,能不能白天的时候离开太极殿,回猗兰殿里见一见桓哥儿?他年纪还小,总是一个人我不放心。”

  萧凛顿了顿:“他实在太没见识了,朕挑了几个伴读送他去尚书房读书,教他学点东西,你不必担心,得了假朕会放他回来看你。”

  他送萧桓去读书,柔嘉自然是乐意的。

  但此举将她们分开,大约也是怕她再带着人逃走吧?

  他总是这样,给了甜头又打一棒,叫人无处反驳。

  柔嘉虽是气闷,不得已还是挤出一句:“多谢皇兄。”

  “还算知好歹。”

  萧凛捏着她的下颌心情好转了些,手指一点点移到她的后颈上,笑着看着她。

  柔嘉晕着脸错开了他的视线,半晌,手指才慢吞吞地搭到他的衣带上,极其缓慢地扯开……

  书房外面

  齐成泽正等的心焦。

  他之前从庐州回来后一路追到了邺京,找了好几日才在平安坊发现了一点踪迹。

  但平安坊是邺京最热闹的坊市,里面住着上千户人家,临近端阳,街道上又满是卖粽子卖艾草的小贩,人一扎进去转眼便消失不见了。

  齐成泽不得已,又没权限封锁整个平安坊,不得已才连忙向太极殿传书请求皇帝下令。

  皇帝平时处理政事极为迅速,尤其是这种密信,但今日不知是怎么了,迟迟不回信,眼看天已经黑了,越发难找了他才不得已亲自进了宫来。

  然而那书房的灯明明亮着,张德胜却刚到门口便又转身出了来。

  “张公公,这是何故?”齐成泽一脸焦急地凑上去。

  张德胜亦是两头为难,低着头小声开口:“柔嘉公主在里面呢。”

  齐成泽觑了眼那忽明忽暗的灯光,恍然大悟,但他也万分紧急,若是错过了这次,依着江怀一贯狡猾的脾性下次便更难了,于是仍是停在殿里:“那微臣便暂且在这里等一等吧。”

  谁知这一等便等了好些时候,直到天色已深,皇帝才终于出来。

  一推门,正瞧见外面远远躲着的两个人,他眉头一紧,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怎么回事?”

  齐成泽一见到人连忙跪了下去,将发现江怀和送信的事一一道来。

  萧凛沉默了片刻,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朕晚间赴了个宴,回来又有事耽搁了,并未看见密信,如今据你发现人已经过了多久了?”

  “两个时辰。”齐成泽额上冒着汗。

  “已经这么久了。”

  萧凛淡淡地开口,但平静的脸下却隐隐翻滚着怒气。

  齐成泽一看见他手上快被捏碎的扳指,连忙低下了头,汗涔涔地问道:“那……那现在还要不要下封锁令?”

  “现在?”

  萧凛攥着拳,青筋微微凸起,盯着那窗户上映出的纤细的人影久久没出声。

  半晌,那攥紧的拳才逐渐松开,他脸上翻涌的怒气慢慢平息下来,淡漠地吐出几个字:“不必。”

  他是跟江怀打过交道的,这个行事一贯警惕,依着他的敏锐,现在早就已经不知过了多少坊市了。

  “不必?”

  。

  齐成泽猛然抬头,疑心他是被温柔乡彻底迷了眼,要舍弃那些亡灵了。

  话一出口,他又觉失言,连忙低下了头:“微臣也是一时情急,并非有意冲撞,望陛下见谅。”

  他一片忠心,兄长正是当年死去的亡灵之一。

  萧凛自然不会怪罪,难得解释了一句:“朕自有分寸。”

  齐成泽知晓他是个胸中有谋略的人,当下也不再纠结,低头领了命出去。

  萧凛站在高高的太极殿上,透过栏杆朝着千重万重宫阙和外面的万家灯火看了许久,久到指尖都发了凉,才终于回了身,推开了书房的门。

  一进门,他便瞧见那个看似柔弱的人正捂着喉咙一下一下地咳着,咳的脸色都发了红。

  沉沉地站了片刻,他还是抬了抬僵硬的手腕,倒了茶递了杯水过去:“漱一漱。”

  柔嘉正难受,倒也没拒绝。

  一杯水饮尽,她才发觉他的视线落到了那尚未解开的密信上,不自觉低下了头:“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萧凛又递给她一杯水,这才瞧见那混在一堆信函中的密信,淡淡地开口,“只是有个属下犯了点错,说了几句。”

  柔嘉点了点头,不再刻意关注,反正这密信没解开,他就算怀疑,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两杯水用完,柔嘉嗓子才好受些,干涩地开口:“那我先回去了。”

  萧凛这次没再像往常一样拦着,只是当她走到了门边的时候,才忽然开口:“你不是想透透气吗,后日的端阳节朕会在清晖园设宴,到时候会有龙舟宴,你也一同过去。”

  他说话时用的是命令的口气,柔嘉脚步一顿,正有些不安,他却又发了话:“顺便帮永嘉掌掌眼,朕要替她选个夫婿。”

  原来是替永嘉掌眼,柔嘉迟疑了片刻,看到皇兄唇边的微笑还是点了点头。

  可等她一出门,萧凛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沉了下去,手中的密信越攥越紧,最后袖子一扫,整个桌面的东西都被他拂倒在地——

  他冷着脸,指腹将那杯子边缘沾上的口脂一点点擦去,忽然眼神一凛,严厉地吩咐道:“让齐成泽暗地里布置人手,端阳的时候把清晖园层层围起来,只要朕开口,一只鸟都不许飞出去!”

第60章 坦白(大修) 你到底把朕当什么?……

  端阳节快到了,皇帝在宫外的春晖园设宴,大宴群臣。

  还有小道消息在流传,听说设宴只是托辞,实际上是借机为两位公主选婿。

  消息一传出,邺京的世家豪门,新晋的状元榜眼皆蠢蠢欲动,这两位公主一个是皇帝亲妹,身份尊贵;一个虽身世有瑕,但美貌动人,无论娶到哪一个都不虚此行。

  因此宴会尚未开始,消息便已经广为流传了,甚至有身份不够无缘赴宴的人早早守在春晖园旁边的客栈里,只等着公主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能一睹她的风采。

  柔嘉被关在内殿里,对外面的热闹一无所知,但这两日皇兄早出晚归,她还是从他的繁忙中察觉到了一丝端倪。

  好几次她欲言又止,想打听打听,可刚转过头,他便堵住了她的声音,沉默地用力,直到她忍不住哭出了声,他才稍稍回过一些神,吻了吻她汗湿的额发,抱着她睡过去。

  柔嘉早上醒来,一偏头看到身边空荡荡的枕头,心里说不出的不安,连用膳也没什么胃口。

  但偏偏最近御膳房给她的饭食都是滋补之物,她喉咙里仍是怪怪的,只动了几筷便放下了,转头向侍女吩咐:“换一盅庐州的药膳来。”

  侍女却是有些为难:“公主,这庐州的师傅突发急事自请离开了。”

  “什么时候的事?”柔嘉心里微微抓紧。

  “就是昨天。”

  昨天。

  柔嘉默念,果然是舅舅,他大约是冒了身份进宫给她送了个信,又不敢久留,这才寻了个机会离开了。

  只可惜她被关在这太极殿里哪儿也出不去,明明近在咫尺,也不能见他一面。

  柔嘉怔忡了片刻,只愿舅舅走的越远越好。

  侍女见她不再动筷,又给她递了碗药过去:“请公主饮尽。”

  柔嘉现下对这药已然十分平静了,连眉头都没皱便喝了下去,大约是习惯了的缘故,又或许是近来红润了一些的缘故,这药似乎并不如从前那般难以下咽。

  用完药,侍女见她神色微恹,便给她捧了好几套衣服过来。

  “这都是今年新上贡的料子,陛下挑了好几匹,命人给您各做了一套,明日有端阳大宴,您挑一身吧?”

  柔嘉淡淡地扫了一眼,的确都是极好的料子,裁剪款式都极为上乘,他喜欢袒领收腰,这几套无一不是符合他的喜好,一穿上去,定然格外显身姿。

  毕竟是永嘉选婿,她不必太隆重,抢了别人的风头就不好了,于是柔嘉指尖一拂过,挑了件最不起眼的素色襦裙。

  然而这春衣大约做的有些早了,紧紧包裹着她的腰线,连走路都有些不自在,柔嘉对着镜子调了调,又罩了件披帛,看上去才大方妥帖一些。

  马车一路驶向春晖园,虽已静了街,但今日的人着实不少,一掀帘子下来的时候,不少人又将视线投向她,看的柔嘉心里微微有些怪异。

  她留了个心眼,支着耳听着人群里的声音。

  “这柔嘉公主果然名不虚传啊,艳如桃李,容貌秾丽,比起身份高贵的永嘉公主,我倒是更愿意选这位。”

  “选这位?人家再怎么说也是公主,岂是你想娶就娶的?今日是两位公主选婿,无论能娶到哪一位都是我等的福分,我看你还是少动些脑筋,专心龙舟宴上表现好些,入得了公主的眼再说吧!”

  两位公主选婿,什么意思,难不成连她也要选吗?

  可依着皇兄的占有欲,怎么可能放她嫁人?

  柔嘉脚步不由得一顿,视线向那人看了一眼。

  她一眼扫过去,那原本正在窃窃私语的人顿时脸色爆红,张着嘴巴愣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用手肘捣了捣身边的人:“喂,公主看我了,难不成她是对我有意?”

  “你胡说什么,公主明明是在看我……”另一个人也直了眼睛。

  柔嘉见状忙收回了眼神,埋着头向前走去,可心底却不由得有些发慌。

  看来皇兄果然是放出了为她择婿的传言,但他又不会真的放她嫁人,那这么做就只有一个意思了——引她的舅舅出来。

  她之前一直被关在太极殿里,舅舅无法接近也没法带她走才不得给她递了赐婚懿旨的消息,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她出宫的机会,依照舅舅对她的宠爱,定会不顾一切地出现想办法把她带走吧……

  皇兄,这是在用她做引啊。

  这哪是是喜宴,分明是鸿门宴——

  柔嘉心中一紧,瞬间觉得这满园的良辰美景都化作了索命的绞架,明明身处艳阳底,却恍如数九寒冬,冷的她牙齿都打颤,她一回神,便拔步要走。

  侍女连忙去拉:“公主,您这是做什么,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陛下已经到了。”

  柔嘉被她一扯,才稍稍冷静下来,她环视了一圈密密匝匝的人群和河道上已经摆好的龙舟,宴席已经备好,消息也已经放了出去,舅舅若是要来,恐怕早已来了,她便是现在要走,也于事无补了。

  反倒是留下,万一舅舅真的出现的话,还能护佑他逃离。

  柔嘉努力冷静了下来,还是转回了头,故作无事地向前走去。

  此次端阳节设在春晖园的秋明湖畔,秋明湖连通护城河,是一条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