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金枝 第52章

作者:衔香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和 古代言情

  窗外周明含的身影还没走,柔嘉心跳砰砰,几乎快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看着他穿上了中衣,一着急又轻轻“啊”了一声,

  “又怎么了?”

  “我……我腰疼。”柔嘉皱着眉,扶着腰一脸不适的样子。

  “腰怎么会疼?”皇帝掀开了被子,手搭上她的腰轻轻按了一下,“是这里吗?”

  他一按,柔嘉原本不疼的腰忽然一阵酸疼,忍不住真的轻呼了一声,皱了皱鼻子拉过他的手:“你帮我揉一揉好不好?”

  萧凛轻轻按了一会,有些心猿意马,手上的动作越发地慢,身体倾的越来越近,几乎大半都压到了她身上,一低头看到她的脸上慢慢浮上了一层薄红。他心头微微一动,正欲吻下去的时候,忽想起外面还有人,这帐子不隔音,又松手退开了一些,气息有些不稳:“你先睡着,等待会拿点药涂涂。”

  他今天正人君子的不像话,怎么撩拨都没用,柔嘉又急又怕,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他发现,眼见他又要起身,柔嘉一伸手直接勾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挂了上去:“别走。”

  脖颈被突然拉低,两个人瞬间离得很近,气息交错在一起。

  “今天怎么这么黏人?”萧凛支着手臂,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她。

  柔嘉从未做过这样的事,脸色被他看的发红,但已然走到这一步了,她瞄了眼外面的身影,干脆破罐子破摔,似是有些委屈地开口:“我不想你出去。”

  萧凛看了眼窗外,再看到她一脸的委屈,捏着她的脸颊低低问了一句:“是不想我出去,还是不想我见别人?”

  “都不想。”柔嘉咬着唇,目光盈盈的看着他,轻轻开口,声音像沾了蜜一样的清甜,“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喉间微微干痒,萧凛一点点朝着她靠近,但一抬眼看到这帐子,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硬是错开了视线:“现在不行,晚上再陪你。”

  他说着一点点拿下了她缠上来的手臂,手臂一点点被推开,柔嘉实在着急,犹豫了片刻索性闭上眼直接吻上了他的喉结。

  喉结又麻又痒,像被一把小刷子轻轻地挠着一样,萧凛神色骤变,定了定心神才推开了她:“不要闹了。”

  肩膀忽然被轻轻推开,柔嘉咬着唇几乎快哭出来了,盈着满眼的泪仰头看着他:“你……你要不要亲我?”

  她说话时眼神微微上挑,唇瓣水润润的,连声音都像带着倒刺一般,勾的他紧绷的弦瞬间拉断,一俯身重重地回吻了过去。

  两人拥吻间,她那头上插的不怎么稳的簪子一摇一晃,最后随着她一颤,还是坠了地,骨碌碌地顺着床边滚到了地毯上……

  忽然间听到清脆的一声响,外面的周明含微微侧目,她支着耳朵一听,隐约间听到捂着嘴时细细的呜咽声,原本晴好的脸色突然间就敛了下来,目光紧盯着那帐子:“陛下还没起吗?”

  “陛下昨日打猎有点累。”张德胜抵着唇轻咳了一声,“要不周姑娘您先回去吧,等陛下醒了,奴才一定转达。”

  周明含盯着那帐子心绪复杂,最后强忍下了酸楚,匆忙转了身离开。

  总算等到周明含离开,可柔嘉也脱不了身了,帐子里又折腾了好一场,他才终于放开,沉沉的睡了过去。

  柔嘉轻轻喘着气,却不敢睡,眼看着时候不早了,她想起身,但又怕惊醒了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屏着呼吸一点点将他的手指从腰上掰开。

  然而即便是睡着,他的占有欲依然在作祟,刚拿下一只手,他又缠了上来,并且抱的更紧,下颌抵着她的额低斥了一句:“别动了。”

  柔嘉被这声音一吓,顿时便绷着身子合上了眼不敢再动。

  直到颈后的呼吸声渐渐均匀,她才悄悄睁了开,大着胆子轻轻叫了一声:“皇兄?”

  一连两声,身后都再没有回应,柔嘉这才轻轻吁了口气,慢慢地转过头看他。

  她平时甚少敢直视他,尤其是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总能洞穿她的一切想法一样。

  只有到了他闭着眼熟睡的时候,她才敢看一眼。

  其实抛开身份来看,他今年也不过才二十有一,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离得近,柔嘉甚至能看见他的睫毛,长长的垂下来,减弱了那眉眼的凌厉。

  再往下,那张微抿着的唇不说话时好像也不让人那么害怕。

  窗外透过帘幔投了一丝光进来,越发显得他的神色柔和了许多,总是让她回想起当年初见的时候。

  那时的他是天上的月,是山巅的雪,让人高不可攀。

  她头一次知道一个男子可以好看到这种程度,不止是面皮,举手投足之间更是带着说不出的雍容风度。

  那时她躲在母亲的身后,连多看了他一眼都觉得亵渎。

  她还记得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雪浓,真是好名字。”

  明明被唤了无数次的名字,但这两个字用他清琅的声音吐出来的时候,总觉得说不出的好听。

  可也只有那一次,从那以后,再见时他不是视若无睹,便冷着眼略过她,日复一日,越发的冷漠,变得让她越来越不认识。

  后来又接连出了那么多事,他们之间横亘了太多,她早已将这份少女的仰慕层层包裹了起来,埋葬在心底一个无人知的角落。

  直到和亲的事传出来之后,她被逼上了他的床,又发现了他的另一面,强势,重欲,亲手夺走了她的童贞,也打破了她少女时的最后一丝仰慕。

  他不是没有光风霁月的时候,他对着周明含,对着白从霜仍是一副君子模样,但这份尊重没有一丝一毫给过她。

  即便有一时的温柔,也不过是欲望尚未纾解时的安抚,让她乖乖配合;又或是满足后的一丝施舍,她稍有挣扎,下一刻又会变成无情的冷嘲,每一次都会更加令她更加清楚的认识到自己难堪的处境。

  她实在是厌弃被他这样对待的自己,厌恶这种见不得光的日子了。

  更何况,他就要大婚了,她实在不想再落入更加屈辱的境地。

  柔嘉怔怔地看了片刻,指尖滑过他高挺的鼻梁,慢慢的凉了下来,将他紧紧环抱着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而后从他的身上跨了过去,一件件穿好了衣服匆忙离开。

  一出门,山风带着清晨的气息扑面而来,令她愈发清醒。

  张德胜瞧见她起了身,冲着里面看了一眼:“陛下还没有醒吗?”

  这帐子不比太极殿,闹出这么大动静他们应该都有所察觉,柔嘉脸色微红:“没有,他……他有点累,还在睡,上午就不要让人打扰他了。”

  昨晚闹了许久,今早上又是,张德胜会意地点了点头:“公主放心吧,奴才知道了。”

  害怕他醒来事情暴露,柔嘉不敢久留,连忙回了自己营帐收拾东西便要上路。

  永嘉正睡的迷迷糊糊的,被她三催四请硬是拽了起来,满肚子起床气。

  “这么着急做什么,庙就在山上,又不会长腿跑了!”

  庙不会跑,可是她要跑啊!

  柔嘉抿了抿唇,好脾气地劝着她:“路途遥远,我们到了马车上再睡也一样。”

  永嘉实在拗不过她,只得胡乱地洗漱了一番,上了马车又一头睡了过去。

  马车晃悠悠地从营地里驶出去,从山间的小径上蜿蜒而去,一路越过了溪涧,山坡,萧桓一直好奇地冲着窗外看着。

  山上形态各异的岩石,悬崖边长出的树和溪涧游来游去的鱼,每一处都令萧桓无比新奇,时不时长大了嘴巴,扯着柔嘉的袖子指给她看。

  柔嘉正靠在车厢上小憩,摸了摸他的头:“以后有的是时间看。”

  “以后?”萧桓满脸疑惑。

  “对,以后。”柔嘉点了点头,马车越走越远,她心情越是舒畅。

  直到走到了一半,看到了远处的一座山,她脑海中颇有些印象,正准备拿着藏了舆图的簪子出来看一眼的时候,一伸手,头上却空空如也。

  “我的簪子呢?”

  柔嘉难以置信地摸了摸,可找遍了全头,又翻了翻包袱,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正急的满头是汗的时候,她忽然回想起来早上勾引他的时候那清脆的一声响,顿时全身僵冷。

  一定是那会儿,簪子不小心被碰掉了!

  日头已经升起来了,皇兄大约也快醒了吧,他心思缜密,万一被他发现了簪子里藏着的舆图,她估计还没走掉就会被抓回来吧……

  柔嘉后背直发凉,内心又害怕又懊悔,这云间寺肯定是去不成了,皇兄的御林军腿脚定然比她们这马车快的多,可好不容易出来一次,现在折回去她更不愿意,柔嘉想了想,忽想起这附近有个渡口,立即决定改走水路,于是连忙叫停了马车:“停车!”

  马车吱呀一声停下,走在前头的永嘉揉了揉眼:“怎么了?”

  “我肚子突然很痛,实在走不了,要不今天你自己一个人去吧,我回去让太医看看。”柔嘉捂住肚子,一副疼的受不了的样子。

  “严不严重,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回去?”永嘉有些忧心。

  “不用,是往日留下的痼疾,我回去歇一歇,服一贴药就好了。”

  “那行吧,你仔细些。”永嘉冲着随行的人嘱咐了一遍,自己一个人朝着云间寺走去。

  看到她离开,柔嘉立马又借着不舒服叫停了马车,甩开了侍卫带着萧桓从山路上便直奔渡口而去……

  另一边大营里,日上竿头的时候,皇帝才悠悠转醒。

  一偏头,里侧已经空了,只剩枕头上还残留着一丝香气,他埋过去深深吸了一口,整个肺腑都充斥着她的气息,心情顿时愉悦了许多。

  “她什么时候走的?”

  皇帝起了身,随口问了一句。

  “公主今天走的早,卯时三刻便走了。”张德胜给他侍膳时仔细回想了一遍。

  “卯时?”

  昨晚折腾了那么久,早上又折腾了一通,她不累吗?

  皇帝笑了笑,搅着碗中的粥吩咐道:“让小厨房给她炖碗补气血的汤送过去。”

  “公主刚刚去云间寺了,好像是和永嘉公主一起去的。”张德胜回道。

  “云间寺?”皇帝念了一遍,隐约有点印象,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提的,便没再多想,“那便先炖上,等晚上的时候再给她送去。”

  “是。”张德胜领了命,想起了周明含方才过来的事,但瞧着他心情正好,便也识趣地没提。

  用完膳,皇帝正准备出去,刚踏出一步,脚底下忽然硌了一下。

  是一只金簪,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萧凛俯身捡了起,正欲放到桌案上的时候,忽然眼神一凝,被那簪头和簪身的连接处的裂缝吸引了注意。

  他轻轻一旋,那簪子的头身便分了开,从里面抽出了一截纸卷。

  纸卷一打开,一幅南苑的舆图忽然展露在面前。

  上面密密麻麻地勾勒出了一条条路线,每一条最后都汇总到云州,而云间寺,恰好是两州交界之处。

  皇帝盯着这张纸,眼神一点点沉了下来,神色前所未有的难看,仿佛暴雨之前的乌云一般,黑沉沉的翻滚变化,压着几乎快把它撕碎的怒气叫了一声:“张德胜,你刚才说她去哪了?”

  张德胜正看着人收拾碗碟,一进去瞧见皇帝的神色,顿觉不妙,颤抖着声音回答:“柔嘉公主带着六皇子去云间寺上香了,和永嘉公主一起去的……”

  “云间寺?”

  皇帝顿了顿,这回忽然想起来了,周明含早上来说的似乎也是这里,顿时便明白了一切。

  可一明白过来,却是无止境的发冷和空洞。

  怪不得她今早突然主动,他原以为是这些日子的温存让她动了心,却没想到一切都是她的虚与委蛇,都是在为逃跑做遮掩罢了!

  那她是什么时候有这个念头的?

  落水,射箭和南苑,一桩桩一件件往事涌了上来,她的哭,她的笑,她在床上时勾着他的委屈……原来全都是伪装!

  怒气在血液里叫嚣着,恨不得冲出来将她活活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