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冢三部曲之三:枷锁 第28章

作者:卿隐 标签: 天作之和 穿越重生

  镇南王叹笑声:“我是在想,这蛟龙岂能养在池子里。”

  吴耳想起世子阵前整兵的情形,仪容凛凛,目光锋利,喝令大军令行禁止,倒有几分大将的威仪,竟完全不似传闻那般纨绔不堪的公子哥模样。

  或许真如他们王爷所道,金鳞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罢。

  “去把东方先生请来,让他再写封折子去京城问一嘴,这世子他去追击夷族去了,那么老子尸体哪个来收?”镇南王恨恨:“再放下去,可就要发臭了。”

  镇南王上的折子,圣上是无法回复了。

  因为五皇子的事,圣上受了刺激,中风了。

  朝中重臣前来养心殿看过圣上之后,无不面色发沉。

  如今圣上瘫在床上,别说动一动抬手批复奏章了,就是话都说不清楚。没等含糊的说两个字,涎水就直往外淌。

  “其他的事皆可放放,立皇太子主持大局为先。”

  出了殿门,几位一品重臣商量道。

  哪个都知这档口立太子的事最为紧要,可关键是,要立哪个?提起这事,众朝臣心里就忍不住一阵发凉。

  因为,他们都想到了四皇子。

  如今,皇室大概也就只剩四皇子。

  继五皇子出了意外后,他们本欲商量推举最小的七皇子上位,可没等他们将事情付诸实施,七皇子当天就意外没了。

  而此事的幕后黑手,他们觉得,当属那隐忍蛰伏多年的四皇子莫属。

  更令他们发冷的是,没过两日,昔年被贬为庶人的二皇子府上,被一批死士趁夜杀了进去。

  全府没留一个活口,连带那被废的二皇子,还有那两个年幼的皇孙。

  最后京兆尹逮着了一个未来得及自尽的死士,用尽了各种手段,总算得知了幕后黑手——正是那还被关在冷宫里的四皇子。

  何等狠辣的心性啊。

  光是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这夺嫡之争,果真是血流遍布,惨烈无比。

  冷宫里,四皇子得知了二皇子府上的事后,就重新跌回了破旧的木椅中,满心疲惫的闭了眼。

  事情总算能尘埃落定了。

  从五皇子暴毙的那日起,他就猛地意识到,他应是无形中做了哪个人的棋子,误入了哪方博弈的棋盘。

  尤其是七皇子的死,更让他加重了这个猜测。

  他不想做这棋盘的棋子,可是,他已无路可选。

  既然朝臣以及外头的百姓们,皆以为那些皇子的死是他的手笔,那索性就做的彻底些吧,总好过做颗废棋。

  反正,他名声早已经是废了。

  朝臣们没了其他选择,即便再不愿,却也只能推他上位。

  他从前愿望,也不过是能平安的去封地当个王爷而已,却没成想,被生生推到这个地步。

  虽不知幕后黑手是谁,也不知会有何目的,可他觉得,放手一搏,指不定还能搏出条后路来。

  六月初,四皇子被朝臣推立为皇太子,并在朝上替圣上监国。

  太子监国的第二日,朝臣就将镇南王属下上奏的折子,递了上去。

  “为父报仇,追夷族而南下?”

  太子见了,觉得荒唐至极。

  便是这些年他装疯卖傻没有太傅教习学问,却也知,夷族从来据北而聚,逐水草而居,何曾有过坐船南下的时候?

  “发金令,召回晋滁。”太子令道:“至于放晋王妃及晋二子离京扶棺之事,按下不表,待晋滁回京再议。”

  自永昌十九年六月,至十九年十二月,朝廷共下发二十二道金令命南下追击夷族的晋世子回京,却被那晋世子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给一一驳了回去。

  太子震怒不已。他不止一次问朝臣,那晋世子是哪个将,又是谁任的将?

  朝臣们不敢回答。

  按照惯例,镇南王去了,身为镇南王世子的晋滁,接替镇南王的位置,是顺理成章的事。

  当然,前提还是要圣上亲自任命方是。

  没有任命,真说起来,那晋世子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胆大妄为,视皇命为儿戏!他不肯应诏回京,又不顾两江官员阻拦,硬要驻军两江,究竟意在何为!”

  两江地区素来驻扎重军,当属朝廷要地,如今那晋世子与那两广军队夹击所谓夷族于两江,着实令人心中不安,也难怪太子震怒了。

  要知道,昔年镇南王曾镇守镇南关多年,两广区域多有他忠心属下,如今偏那晋世子又是这般作为……结合最近京城四下偷偷传的谣言,说是那镇南王实则是被圣上派出的监军暗害,这就难免不让人多想,晋世子是不是另有其他念头?

  十二月中旬,再又一次下了金令诏晋世子回来无果后,太子令人围了镇南王府,将晋王妃及晋二公子直接请到了天牢中。

  永昌二十年刚至,还未等大年初一这日过去,在病榻上苦苦熬着的圣上,没熬过这日,双眼一闭,撒手人寰。

第31章 消息

  永昌二十年二月。

  春寒料峭, 初春的气候还是冷的透骨。

  长平侯府三扇并列的乌头门外,看门的护卫远远见了符府的马车驶来,赶忙将门大敞, 恭恭敬敬的将马车迎进府里。

  入府之后便是庭院, 中竖影壁。庭院里老早就候着府内的几个管事,旁边还搁着一六人抬的暖轿。因为尚在国丧期间, 轿身外头去了装饰点缀, 看起来朴实无华。

  马车过了影壁后就停了下。

  太太房里的周妈赶忙带着几个管事上前问安。

  林苑下马车的时候,感到迎面刮来的寒风冷冽,担心瑞哥着凉,就忙蹲身又给他裹紧了身上的斗篷。

  “三姑奶奶您可算回来了。”周妈吩咐人打伞的时候,又忙满脸堆笑道:“太太遣人过来问过好几回了, 老早就盼着您呢。”

  林苑揽着瑞哥往暖轿方向走, 边走边问:“太太如何又病了?可请御医来看过?诊出是何病症?”

  周妈上前忙打了轿帘,道:“姑奶奶您也知道, 圣上驾崩那会, 正赶上天寒地冻的时候。太太连着一个月进宫朝夕哭奠的,身子焉能利索了?偏现在这档口,御医也不好请, 只能请了王大夫过来瞧过, 说大概是旧症。今早吃过药后,太太说觉得好些了。”

  圣上驾崩, 朝廷命妇凡是有品阶的皆要入宫哭丧一月,这是祖制。

  林苑揽了瑞哥进了暖轿,轿夫就起了娇,四平八稳的朝内院的方向而去。

  暖轿入了太太的院子就停了下。

  周妈快一步上前殷勤的打了轿帘。

  林苑带着瑞哥下了轿。

  檐下候着的下人见了,赶忙扬声进屋通报:“太太, 三姑奶奶跟表少爷回来了!”

  周妈跟春杏在两旁掀开了金绣软帘,林苑款步入内,瑞哥小步紧跟在他娘身旁。

  陶氏此刻正在暖榻上虚倚着靠枕,闻言精神一济,忙坐起来身,殷切的朝房门的方向望去。

  “太太,我跟瑞哥过来看您了。”进了屋来,林苑就笑着说道。

  待下人将她身上斗篷解了,她便快步上前来,扶过陶氏的胳膊。

  “您还在病着,莫起身了,快倚着歇着罢。”

  陶氏摆摆手:“没多大事。”

  说着就看向榻前揣着小手的瑞哥,满目慈爱道:“哟,瑞哥也来了?快过来让外祖母瞧瞧,是胖了,还是瘦了?”

  瑞哥将袖中揣着的小暖炉递交给春杏拿着,而后两只小手交叠,对陶氏恭恭敬敬的做了个揖:“请外祖母安。”

  “安,安!”陶氏喜的嘴都合不拢:“瑞哥当真是招人疼。来,快来外祖母这,这都多长时日没见了,可想死外祖母喽。”

  林苑就坐在榻沿上,笑眯眯的对瑞哥招招手:“小书呆,快来让你外祖母瞧瞧。”

  陶氏横她一眼:“不许给我宝贝外孙起别号。”

  林苑就笑道:“太太您是不知,您这小外孙,被您女婿教导的,小小年纪就一本正经的老成模样。所以我得常逗逗才成,要不然,可就真的养成个小书呆了。”

  陶氏伸手点了点她额头,嗔怪:“小心让女婿听到,给你挂落吃。”

  嗔怪的说着,可陶氏眉目间皆是笑。

  在她瞧来,她这女儿自打出阁之后,倒不似从前那般文静寡言了。尤其是生了瑞哥后,好似人多了些烟火气般,话也多了,笑也多了,时不时地就会打趣瑞哥说些玩笑话。倒真真是跟从前不一样了。

  她便不难看出,苑姐儿在婆家的日子是过得舒心的,这让她如何不欣慰。

  这时候,周妈小心翼翼的端来热腾腾的茶汤。

  林苑捧过茶碗,吹凉些后喂瑞哥喝过几口,剩下的她则捧着慢慢喝着。

  小孩子容易困,一路上车马劳顿的,本就疲乏。这会到了温暖舒适的房里,与陶氏说了会话后,瑞哥就迷瞪着眼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陶氏就让周妈跟春杏,带着瑞哥去耳房睡去了。

  待将房里的下人也都让退下后,陶氏就微微坐直了身体,看向林苑。

  林苑当即意识到,陶氏此次叫她过来,怕是还有事情要与她说。

  遂将手里茶汤碗搁下,看向陶氏问:“娘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陶氏谨慎看了眼窗外,而后压着心慌,低声迅速与她说道:“你可知,那镇南王怕是要反了。”

  林苑惊的差点打翻桌上汤碗:“他不是……死了吗?”

  陶氏摇摇头:“没,说是人当时昏迷不醒,糊涂的军医就错诊了。后来是怕先皇戕害……就一直瞒下了。”

  这理由,简直就是糊弄愚夫的。

  镇南王怕是早有反心,当初那诈死,不过是谋略而已。

  林苑不免心慌意乱。她不敢想象,若镇南王真有反心,那他到底布局了多少年,而朝廷与之正面对上,又有几分把握。

  “消息可准确?”

  陶氏点头,抚了抚胸,道:“你父亲与我说的,差不了的。现今尚未对外公布,是怕引起混乱。不过,怕也瞒不了多久的。”

  说着就看林苑诧异问:“女婿就一点口风没跟你露过?”

  林苑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