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雨梧桐
木檀一开始的时候非常的抗拒,但是没有办法,她几乎不能动。
她身上被烧伤得太厉害了。
峡谷中十分宁静,没有人会来这里,觉远去采药的时候,她只能独自在竹屋中,每天能听到的只有大自然的声音。
或是风声或是雨声,或是动物的鸣叫声。
她渐渐发现,自己最想要听到的是觉远回来的脚步声。
“觉远。”
她叫了一声。声音很轻,但是觉远很快就醒了过来,他下床走到了她身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想和你说说话。”
经过这半个月下来,木檀的心境已经变得十分平和,觉远奋不顾身地从火海中将她救了下来,就是是再不懂事的人,应该也知道感恩。
从那一刻起,她突然醒悟过来,或许自己之前是一直带着先入为主的念头在看待和对待觉远。
“你相信吗?我知道前世。”
竹屋中,她声音很轻,带着一分小心,她不知道这样离奇的事情,觉远会不会相信。
觉远的声音十分温润,“我相信。那你前世是什么样的人?”
木檀顿了顿,想要微笑,却连嘴角都扯不开。
“我前世也是风陵宫的妖女。”
觉远微微一笑。
“我知道我前世就遇到过你,我觉得你这…”她本来想说秃驴,却突然停住了,改口道:“我知道我前世也遇见了你,我很信任你,我觉得你和那些狗男人都不一样,你是个好人。但是你知道吗?你最后…”
她还没有说完,觉远突然将话接了过去。
“我最后杀了你。”
布人的头往觉远扭过来,‘惊讶的看’着他。
“你…你怎么知道?”木檀是真的惊讶了,这事情,她以为天底下只有她一个人知道,难不成觉远也是重生的?
“我曾经梦见过。”
觉远伸出手,将她包裹了布条的手握住。
“我曾经梦见过你,那个梦好长啊,我梦见我遇见了一个叫木檀的风陵宫之人,她一直缠着我不放。她最开始是想要让我破戒,想要天底下的正派众人都看看,佛宗的佛子也不过如此。他一直跟在我身边,形影不离,正派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可是我不在乎,我是出家人,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
木檀笑道:“可是你有一次,被人当面奚落,你也不在乎吗?我气得要死,本来想要杀掉那个人,是你拦住了我。”
觉远也笑,“我记得,那个梦至今都很清晰,好像是我自己经历过一样。我梦见了你曾经去姑苏杀了你的未婚夫,我不像你变成最后那个样子,想要在一切开始之前阻止你,所以赶去了姑苏。”
“原来是这样,要不是你,我就真的会杀了吴忞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就算是杀了他,自己也不会真的就得到解脱。”
“哼!”木檀不满地冷哼了一声,“那可说不准,我的悲剧不是他造成的,但是杀了他,我还是会很快乐的,”
“我一直不能明白,你最后到底是为什么,要杀了我?”
“因为…”觉远顿了顿,“你当时获得了应无情的传承,若是放任你,或许你会成为第二个应无情,我当时太傻了…你其实很善良,永远也不会成为应无情。”
木檀良久没有接话。
觉远有些慌,他捏了捏木檀的手,“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木檀,你可以原谅我吗?”
木檀有些无奈,“为什么人,都是凭着自己的感觉处理事情呢,你觉得我会成为第二个应无情,所以想要杀了我,应无情觉得我应该不会乖乖听话为她所用,所以想要杀了我。”
觉远道:“你说得不错,世人都是这样,就连我也不能免俗。”
“你相信吗,我其实是从前世重生回来的,我经历过你梦见的一切,所以第一次见面,我是想杀了你的。”
“可是你最后还是留情了。”觉远握着她的手没有收回,声音有些低沉,“那次若是你动手,我也是心甘情愿赎罪的。”
木檀道:“算了,其实前世的事情,我早就不想追究了的。你这次救了我,我们算是扯平了。”
“扯平了吗?”觉远喃喃道。
木檀这才反应过来他竟然拉着自己的手。
即使布包裹着草药,她根本就感受不到觉远手上的温度。可是以前觉远的温度好像是残余在手上了一样,让她顿时就有些不自在起来。
这半个月来。觉远要给她上药,她浑身都被烧伤了,所以她身体的每一次,觉远都看过了。他还要帮着她如厕,当时觉得没什么,一直安慰自己医者仁心,现在回想起来,浑身都像是最开始被救出来的那晚一样发烧一般地烫了起来。
“觉远。”
“嗯?”
“你还回去当和尚吗?”木檀突然问出这句,语气中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蕴含了一丝小心翼翼。
觉远良久没有回答。木檀也没有追问。
“夜深了,睡吧。”
听着觉远的脚步走开,
第255章 九十年代
“宿主, 你来啦?”
再次听到巴拿拿的声音,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次陆渔休息了很长时间,才开始进入下一个任务。
………
这是一个被群山环绕的偏远山村。
偏远到什么程度呢?去最近的镇, 要走三个小时的山路。而从镇上去最近的县城,听说要坐三个小时的班车。
山村每户人家都是一样的贫穷,祖祖辈辈都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刨吃食,靠天吃饭。
黄土地一样贫瘠,一家人一年辛苦忙碌, 产出只能够一家人勉强糊口, 身上穿的衣裳,家用,只能靠去大山中寻找草药拿去镇上卖。
这里仿佛是被人间遗落的角落。不管是砍柴还是寻找草药, 都需要走两个小时的山路, 到大山深处去。
康静就是出生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
她的家是黄土砖做的墙,茅草做的顶, 只有两间房间, 父母一间, 她和妹妹一间。
厨房就是搭在正房旁边的一个再简易不过的小木棚。
康静没有哥哥也没有弟弟, 别人明里暗地就会说她家是绝户。
再次回到这个贫瘠的地方,康静一时无言。
她站在家后的小山坡上, 远处的夕阳正在一点一点地落下,金黄色的余晖将这片静谧的村庄照得更加安详。
这是90年代, 村里还没有通电, 家家户户都一样穷。
康静低头看向自己的家, 那栋经常出现在自己梦乡的破旧的黄土房。年代久远,下雨的时候到处漏雨,有一次她下大雨, 她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和妹妹盖的被子已经被水打湿,盖了多年的被子像灌了铅一样沉。
房顶上的茅草多年没换,已经发黑发霉。每年她娘都在念叨要将茅草换了,可是每到割茅草的季节,她的书本费就像一座沉沉的大山一般压在她娘身上,最后割来的所有茅草都卖了出去。
茅草价贱,就算是割了沉沉的两大捆,走三个小时的山路到了镇上,也只能卖五分钱。
如此两个五分钱,可以给她买一只铅笔。
看着这片熟悉的土地,康静的眼泪忍不住地流淌。
她虽然出生在贫穷的人家,但是学习成绩一只很好。她爹脚天生带残疾,干不了重活,家里所有的重担都落在她娘身上。
可是她娘就算是累死,也要送她读书。村里的其他人都劝她娘,这么个丫头,会写自己的字就了不得顶天了,送她读这么多书做什么呢?
她娘听了多数时间只是沉默不言,少时间会笑道:“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哩,俺静静可不能像俺一样做睁眼瞎。”
康静成绩好,但是她娘从来不会在村里说她成绩好,也不许她说出去。
康静知道她娘送她上学有多不容易,她自己家的茅草屋上盖的茅草都已经沤烂了,她娘都舍不得换,像那种巨大的茅草胆子,她娘每年到了茅草收割的季节,每两天要挑一旦去镇上,挣五毛钱,给她存着学费。
康静小学就是在镇上上的,她上学上得晚,九岁了才上一年级,到初中的时候,已经十五六岁了。这里普遍都是这样,年纪太小的孩子吃不得这个每天要步行六个小时的苦。
即使年纪稍大,还是有很多孩子吃不了这个苦,早早地就辍学。
康静一直咬牙坚持,她想她娘那样难都要送她读书,她每天走六个小时的山路又算得了什么呢。
就这样一直到了初中。
初中要住校了,她每周回家一次,每次回家要将一周的干粮都带上。
细面满头是不可能会有的,她带去学校的红薯洋芋,都是她娘从自己的口粮中省了又省的。
再难康静也坚持过来了,只是到了她初中的时候,她娘病了。
她家连吃饭都成问题,又哪里有钱来给她娘看病呢?
这里的人生病了就只有一个方法医治,那就是托,挨过来了就是命大,挨不过来就是命里该死。
眼看着她娘的病越来越重,康静偷偷地将她娘给她的拼了命才挣下的两块钱拿去给她娘买药了。
她娘知道之后,平生第一次打了她,往死里打。她看着她娘边哭边打,自己也哭得不成人样,倒不是因为疼痛,而是一种对命运的深深无奈感,叫年幼的她莫奈何。
学费没了,不管她娘带着她怎么去求学校的老师,学校领导就是不让她继续念书了。
而她娘的病就算是吃了药也没有好转,眼看着家中已经没有钱也没有多余的口粮了,正好在这个时候,村里两年前出去的邻居姐姐回来了,她穿得光鲜亮丽。她告诉康静,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钱有多好挣,还让康静跟着她一起去挣钱。
康静对她描述的那个精彩的世界并不向往,但是她听说外面可以挣很多钱,想想她生病的娘,就动了心。而邻居姐姐说她要是跟着她出去的话,可以先借十块钱给她。
眼看着她娘的病情一天比一天重,十块钱对她来说,绝对是及时雨。
康静就同意了,但是她也知道,若是她娘知道她去外面打工挣钱,肯定不会同意的。
于是她将那笔邻居姐姐借给她的十块钱放在了她娘的枕头底下,连衣裳都没有收拾,她要将为数不多的几件衣裳留给她妹妹。
彼时的小姑娘不知道有句话叫天上不会掉馅饼。后来她才知道邻居姐姐在外面是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情的,这次回家,就是为了要拉些人,扩充他们的团队,好挣更多的钱。
而康静小小年纪,就出落得亭亭玉立,在这里生活的人常年被北风吹刮,皮肤都又黑又粗糙,而康静竟然出落得如出水芙蓉,鲜嫩好看。
她到了地方才知道她们不坏好意,但是她只是个小姑娘,邻居姐姐的团队里面有好几个成年男人,她只要反抗就是一顿毒打。
但幸运的是,她被强迫接客的时候,警察破门而入,救下了她。
虽然被救了出来,可是她身无分文,被骗出来,不敢回家。她家本来就因为她爹身有残疾和没有儿子被人耻笑,现在要是就这样回去,肯定会在村里更加抬不起头。
她辗转做过很多事情,但是因为她太过单纯,不知道大城市里某些人心黑暗,又因为她长得很漂亮,很快就被人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