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妖娆
装病数日,方长霆从未出过房门,闲暇之余,夫妻两人也就在房中下棋。
之前骁王是真的养伤,还能坐得住。但如今是装伤,精神头正好,日日待在屋中,也着实无聊,所以便让温软陪他下下棋。
温软平日下棋不过是消磨时间的,棋艺自然不比行兵打战厉害,且棋艺也厉害的骁王。骁王许是在打仗的事上边就没有“让”这一个说法,所以棋艺霸道,温软屡屡战败,兴致也就乏了。
温软不陪骁王下棋了,骁王便也就开始练拳。
赵太医看过骁王的旧伤,说只要不是与人交手,寻常练武是没有问题的。
而除了下棋练拳之外,自然还有正事要做。骁王不方便出现在旁人的视线之中,消息皆由温软来与石校尉、宋琅交接。
温软自石校尉的手中拿过信件,然后回了房,把信交到了骁王的手中。
骁王把信件看了一遍下来,忽然笑出了声,正在给自己缝制小衣的温软听到了笑声,便出声询问:“是什么事情让殿下笑得这么开心?”
骁王把书信放下,道:“雷阵传来消息,说已经抓到了叛贼元启的幕僚了!”
温软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活,不解的道:“不过是个幕僚,又不是叛贼本人,殿下为何这么高兴?”
骁王收起了书信,解释道:“元启的幕僚是个恶人,当初元启造反之时,是他献计搜刮民脂民膏,百姓对他深恨痛绝,如今抓到他,也算是给了稷州百姓半个交代!”
“那殿下现在想怎么做?”
骁王略微勾唇,眼中迸出寒意,冷声道,“自是从他口中撬出稷州峡谷伏击本王的真凶。”
稷州峡谷伏击的真凶,是骁王和方太师,这事是温软在断头台上听骁王说的,到底骁王是在什么时候知道的,她也不清楚。
但她细细琢磨了一下,根据当时骁王回到金都后变得阴戾性子来看,许是在稷州之时就已经把真相查了出来。
双腿残废,将士惨死,手足残害,这数重打击之下,骁王性子会变得阴戾也是正常的,只是这一辈子,温软不想他再变得像上辈子一样。
走到了骁王的身后,捏上了骁王的肩膀,柔声道:“不管真相如何,妾身都不希望殿下变了现在的性子。”
因为一样是死而复生的,所以骁王知道温软话里边的意思。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上辈子回到稷州之后都对温软做过什么。
好像从稷州刚回去的那会,温软有心在他的面前体现温柔体贴,所以前边的一段时日常常给他熬药,但他那时看谁都不顺眼,所以每次她把汤药端到他榻前的时候,他都冷眼相向,心情极差之时,甚至还会直接把汤药掀翻,也不记得当时有没有把她烫伤过。
大抵是因为这辈子温软改变了他的残废的命运,所以想起往事,一时生出了些许的愧疚。
想了想,抬手握住了温软那软若无骨且带着暖意的手,掌中滑腻,不免微微的用了些力捏了下,随即才把人拉到了前边,让她坐在了自己身旁。
温软坐下后,骁王又开始说些哄人的话,“本王怎会改变现在的性子,就算会改变,也定不会改变对你的态度。”
因为知道了这哄人能事半功倍后,骁王哄人的本事日益渐长,也让温软觉着他是真的放下了前几日她主动的事情,且还有那带着马刀到客栈的事情,都不计较了。
温软听着他的话,小娇羞了一把,随后道:“可口说无凭,若是殿下真有一日变了,连带对妾身的态度也变了,那妾身找谁诉苦去?”
说到底温软还是担心的,当骁王知道稷州伏击的真相后,又相继知道她算计嫁给他的事情,骁王真的不会改变对她的态度吗?
骁王心中默念了口说无凭这几个字。
听温软的意思,是想让他写下保证字据的意思。估计她是因为担心算计他娶了她的事情和想要利用他的事情败露,所以想要他写个不会对她如何如何的保证字据。
呵,可算知道怕了?
既然知道怕,那还敢在算计他,利用他?
说她胆子大吧,既怕死又怕他报复她。说她胆子小吧,但她又敢算计他,利用他,同时还敢在重生之后,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之下赶来稷州,还有前几日,刚听说他遇刺就立刻提着刀赶来。
胆小的时候和寻常人一样,胆大的时候却又比常人要胆大了许多,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给她定位。
“若你不放心,本王写个保证如何?”
“妾身只是说说而已,殿下当不得真的。”
骁王看着她听到了他说立字据时候眼睛亮了亮,随后又说着心口不一的话,默了默。
松开了她的手,学着她一样心口不一的说道:“无妨,如果能让你安心,写一张保证不过是片刻的时间。”
骁王提起笔,洋洋洒洒的写满了一张信纸,通篇下来的大抵意思可以用五个字来概括——本王不负你。
写完之后,温软拿着这张保证字据看了又看,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以至于骁王根本不知道她之后把这一纸藏在了什么地方。
——这根本就是在防着他,生怕他把这一纸保证给偷回去!
他是这种人吗!?
好吧,或许他还真有可能是这种人。
温软拿到了保证字据之后,也心满意足了,骁王与她说晚上他要暗中出去一趟,让她先睡,若是因为他不在会让她睡不着,那就且等等。
但骁王清楚得很,等他回来的时候,没心没肺的温软绝对会比任何人都要睡得香甜!
作者有话要说: 骁王:本王往后就不计较你虚情假意了,你继续装吧,本王看得还挺顺眼的。
第39章
雪夜, 稷州城外, 军营。
帐篷之中,灯火幽暗。摆放着一个刑架,而刑架上则被绑了一个犯人, 犯人衣衫褴褛, 长得豹头塌鼻, 鼠耳鹰腮。
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刑罚, 所以除了蓬头垢面的脏乱之外, 没有伤口。
此时正闭着眼, 听到了帐篷被掀开的声音,他才慢慢的睁开眼睛, 看着两个小兵先是搬了一张太师椅进来, 放在了离刑架约莫有七尺的距离之外,与此之外还搬进来了一张茶几, 茶几上更是放了一壶已经泡好了的热茶。
随后又搬进了一个炭炉, 让原本冷飕飕的帐篷多了一丝暖意。
犯人当然不会认为这是给他供暖用的。
声音沙哑的问:“是谁要来审我?”
小兵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不久之后, 帐篷再次被小兵掀开,随之进来了一个身穿着黑色狐裘大氅, 带着兜帽,看不清长相, 身带着冷冽气息的高大男人。
被绑在刑架上边的犯人微微眯眼,想着来人有可能是谁。
那男人在他面前的太师椅坐了下来,随后小兵把暖手炉子递给了他,道:“这就是那元启的幕僚赵秉。”
看不清楚长相的男人抬了抬手, 小兵会意,全部都退了出去。
一时间,帐内只剩下犯人和这神秘的男人。人全部都退了出去后,男人把头上的兜帽取下,抬起头看向刑架上的人。
看清了来人,犯人眼眸蓦地瞪极大,不可置信的道:“你、你不是被行刺重伤了吗?!”
犯人像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你根本没有被行刺!”
来人正是骁王,骁王冷眼睨了他一眼,随即把手炉放到了一旁,低下头,慢条斯理的整理自己有些微皱的袖子,似漫不经心的问道:“稷州峡谷伏击的幕后指使的人是谁?”
赵秉听到他这么问,眼中迸出了算计的光芒,随即笑道:“我说了出来,我还能活命么?我没那么傻。”
抬眼瞥向赵秉,整理好了袖子,略一勾唇:“所以你想和本王谈判你活命的条件?”
赵秉道:“我认为这答案足够我活命。”
骁王也不着急询问他幕后指使的人是谁,反而问了别的问题:“听说是你献计劝说元启搜刮民脂民膏”
问话之间,骁王翻了个杯子,倒入热气氤氲的热茶。
“是我。”
端起热茶,轻抿了一口,继续问:“造反之时,那些不肯归顺元启的官员,被灭了满门的事情,是谁策划的?”
许是手中有足够活命的本钱,赵秉没有丝毫的隐瞒,直接承认:“也是我带人去的。”
方长霆眼神渐寒,杯中茶水饮尽,复而又倒了一杯,语气稀疏平常:“如此坦荡荡的承认,何来的自信,确信本王就一定能饶了你?”
赵秉露出了自信的笑意,“就凭我知道元启和谁勾结,联手伏击骁王你!”
但谁知这话一出,一杯滚烫的茶水忽然朝他的脸上泼了过来,赵秉忽的惨叫了一声,脸上的多了烫红的痕迹,还有茶水滴落,他怒瞪着骁王,愤怒道:“你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害的你?!”
方长霆放下杯子,从椅子上缓缓站了起来,走到了他的面前,嘴角勾勒出一丝嘲弄的弧度,附在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冰冷的说道:“你真当本王不知道是谁想要害本王,还用得着你来说?”
赵秉瞪大了眼睛,紧张得直咽着口水。
“景王与方太师都与元启有勾结,本王说得有没有错?”
赵秉眼珠子都快从眼眶中瞪了出来,惊慌道:“你、你怎会知晓?!”
方长霆后退了一步,朝着赵秉露出了一抹和善的笑容,但这笑容比起那森冷的表情却更让人心生惧意。
“如何知晓的还重要吗,现在你还有筹码来和本王谈条件来保命吗?”
赵秉彻底的慌了,忙道:“我知道元启的手上还有与他们勾结的证据,只要把我放了,我就告诉你那些是什么!”
元启的手上有证据?
这似乎出乎了方长霆的意料。
问:“是什么证据?”
赵秉紧紧抿着唇摇头,似乎打算用这来保命。
方长霆嗤笑了一声:“也不见得你会知道,不过是随意扯出的谎话罢了。”
随即喊了一声:“来人,把人凌迟处死。”
随之有小兵从外进来,赵秉表情惊恐,忙道:“是书信!是书信!我见过,上边有景王的玉印!”
方长霆睨了他一眼,冷笑道:“就这点证据?还妄想保命,呵。”
没有再浪费时间,直接转身,在小兵撩开帐子之后,出了帐篷外,身后还一直传来赵秉的求饶声。
站在帐篷外的雷阵听到了大部分内容,更是从赵秉的口中听到了景王的称号,脸色极为复杂,见骁王出来,上前问道:“殿下打算如何处理赵秉,去还是留?”
“杖毙,尸首挂城墙,再写上反贼赵秉这四个大字,顺便派士兵乔装成百姓,把他犯的罪都大肆宣传出去。”
赵秉不过是元启身后的幕僚,百姓只知道元启可恶,但却不知有多少祸害人的诡计是出自这幕僚的口中,更不知赵秉做的孽。
雷阵应了声,但随即又露出了迟疑之色,斟酌了一下方问,“殿下,方才那赵秉所说的景王……”
方长霆瞥了眼他:“你觉得呢?”随即冷笑了声:“皇家无情,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雷阵闻言,略微沉默了。
到了马车前,骁王把旁人都挥退了,只余下他和雷阵。
看了眼夜中飘落的雪花,淡淡的道:“雪停之时,本王便会回京,而本王回京之时,也是金都掀起腥风血雨之时,金都动乱,诸子夺嫡,你护国侯府恐也难以独善其身,当真要拥护一方之时,你选谁?”
雷阵脸色严穆了下来,没有平日的傻气,沉声问:“殿下你也想要参与进去?”
方长霆嘲弄的笑了一声:“本王还有得选择吗?不是本王想,而是……”说到这,表情忽然变得冷冽了起来,“那些人已经拿着刀架到了本王的脖子上,不反抗,只有死。”
雷阵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