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娇 第40章

作者:画七 标签: 宫廷侯爵 都市情缘 甜文 穿越重生

  屋里就只剩下唐灼灼和柳韩江,两人间多有沉默,最后还是唐灼灼开口:“柳先生备受殿下敬重,本宫到底女子之身,不好调兵遣将,有些事就只能拜托柳先生了。”

  柳韩江微微颔首,羽扇轻摇,冲着唐灼灼抱了抱拳:“臣定全力以赴,不负殿下与娘娘嘱托。”

  唐灼灼这才揉了揉泛痛的眉心,起身出门去写药方,虽然暂时寻不到浔草,但好歹能缓解下男人的痛苦。

  而这时,李德胜又回了房里复命,正准备给霍裘换一块帕子敷着,就见到霍裘睁开了眼眸,那眸子里血丝交杂,森冷可怖。

  他说话有些吃力,还皱着眉头,望向李德胜和柳韩江,问:“孤得的是瘟疫?”

  李德胜顿时额心冒汗,还是柳韩江镇定些,“殿下无需担心,等几日后京都将药送来了,就无大碍了。”

  他刻意说得轻松,霍裘怎么不知道瘟疫背后蕴含着什么?当下就咳了一阵,再抬眸时眼里的猩红色更浓了一些。

  “将太子妃送回京都,即刻就走!”

  他下了决心,说出来的话却叫自己心口一阵绞痛。

  李德胜和柳韩江面面相觑,虽然一直知晓主子爷对太子妃的心意,却没想到居然达到了这种地步。

  这样危急的时候也要顾全了太子妃?

  柳韩江沉吟片刻,斟酌着劝:“殿下,李太医对瘟疫束手无策,现在能指望的也只有太子妃了,若是她此时一走,您的病情若是抑制不住可怎么是好?望殿下三思而行。”

  李德胜跟着道:“殿下三思啊。”

  霍裘却缓缓闭了眼,嘴唇上的皮干裂,此时裂开了几道口子,出了些血,是温热的铁锈味儿。

  “孤的话没人听了吗?今夜就走,让玄龙卫一路护送。”他将话重复了一遍,嘴里都是血腥味。

  霍裘深知此次是遭人算计了,震怒有余又突生心悸,他命硬得很,从小到大无数次的暗算都挨过去,也不在乎这一遭,可唐灼灼那个娇气包啊……

  他放在心坎上的娇娇,若是也和他一样得了瘟疫,躺在床上遭了这罪,他光是想想那场景就无法接受。

  而这两三日的功夫,足够他将一切安排妥当,虽然还不到时候,可拼尽全力,也可将六皇子一派一网打尽,,给她谋个最好的出路。

  只是到底,心有不甘!

  柳韩江重重叹一口气,道:“臣遵旨。”玄龙卫都用出来了,这是生怕途中遭人暗算啊。

  殿下这么怕传染给太子妃,急着将她送回去,他这做臣子的不得违逆君命,可太子妃却未必不敢。

  而唐灼灼不过是去写了几个方子,再回到正房时却被拦在了门外。

  她颜色极盛,怒起来更是双目有神,眼里全是不容忽视的怒火,望着那一排排守在门口的侍卫,冷声问柳韩江:“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太子妃恕罪,殿下有令,让您即刻回京,臣等也是君命难违,望娘娘体谅。”

  唐灼灼一愣,被霍裘气得狠了,一时之间胸膛起伏都大了些。

  连夜回京?这男人倒是想的出来,那他自己呢?躺在床上等死吗?

  她冷笑一声,直接无视那些挡在身前的侍卫,几步就欲闯进屋里去,被柳韩江和李德胜低着头挡住了。

  “放肆!”她皱眉冷喝。

  唐灼灼要进去的话,没有谁拦得住,倒不是没有人敢拦,而是用什么拦?

  若是碰着了这位的身子,被里头躺着的人知晓了,不死也要脱层皮。

  僵持片刻,柳韩江率先挪开了身体。

  早就意料之中的事,戏做足了就好,没得耽搁了殿下的病情。

第四十五章

  隔着一道门和一面珠帘, 唐灼灼能闻到里头的草药味, 甚至还能听到男人压抑了的咳嗽声, 顿时心底一股无名火骤起。

  柳韩江识趣,李德胜却是不敢抬头,死守着门口。他和柳韩江不同, 主子爷的命令,无论如何也要守着的。

  唐灼灼指尖发白, 微微颤抖, 她闭上眸子深吸一口气, 里头的咳嗽声也越发显得急促起来。

  这男人有多高傲清贵谁都知晓,若不是着实忍不住, 断然不会在她跟前展露出来。

  “本宫看今日谁敢拦着?!”她声音轻缓又带着寒冽的冷意,如同一口绵绵细针插进骨子里。

  李德胜见她眼神冷冷瞥向自己,犹豫片刻还是挪开了身子。

  这主子爷自己都招架不住的人儿,他们哪能守得住?

  唐灼灼冷嗤一声, 满腔的怒火和委屈在看到霍裘的时候就慢慢平息下来了。男人面色泛着病态的红,一双眸子紧紧地闭着,唐灼灼才拉住他的手,就被他挣开了。

  她被气了个仰倒, 险些顺不过心气来。

  “殿下何故要送妾回京?”她面色恢复平静, 连带着说出的话也是十足温和。

  霍裘闭眸不语,只是身体往床里动了动, 想离她远些。

  可就是这样的动作,也吃力得很。他何时这样狼狈过?还是在她跟前, 诸般无助尽显,若连她也护不好,哪里对得上当初娶她时的誓言?

  身体康健时想着的都是生同衾,死同穴,哪怕死也要拉着她一同,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哪怕心头绞痛,他也想着将她送走。

  真要一起受罪,他哪里舍得?

  唐灼灼见他不说话,也没有在意,只是很冷静地分析,道:“京都有药材,可殿下的身体断断不能劳累了,只能派人回京都取药。而瘟疫来势汹汹,殿下再强悍的身子也受不住,只不过一天功夫就已陷入昏厥。”她顿了顿,替霍裘掖好了被角,缓缓道:“这两三日的功夫,妾若是回了京都,殿下就是能熬过去也必然元气大伤。”

  霍裘这时候终于开了口,声音嘶哑像是沙砾磨在了地面上,极严肃地道:“唐氏,即刻回京,这是命令。”

  唐灼灼许久没从他嘴里听到唐氏,一时之间有些恍惚,耳边尚还存着他一声声柔和溺宠的娇娇,眼前却已经是他卧床不起的场景。

  “殿下将妾送回去后,是准备送一旨休书备着,还是要妾青灯古佛长伴?”她眼里没什么波动,说的话却是极狠直扎人心。

  霍裘终于有了别的反应,藏在被子里的手缓慢地握成了拳,良久才沙哑地道:“你先回去,一切等孤回京再说。”

  只要他还剩一口气,哪怕是元气大伤寿命大减,也断然不会动写休书和离的念头。

  唐灼灼掀了掀眼皮,盛极的容颜点点星星的怒意不容忽视,“妾忘了告知殿下,三皇子妃与妾关系恶劣,若是来日三皇子登上九五之座,妾被逼着和亲漠北,可就如了殿下的意?”

  想都无需想,这男人必定不会放过言贵妃和霍启一派,届时朝中成年皇子只剩下三皇子和十皇子,而皇位十之八九也就到了三皇子手里。

  他自认为一切安排得妥当,却压根没站在她的角度想过,觉得他安排了一切,自己当无忧了才是。

  所谓的与三皇子妃不合只不过是个幌子,好叫这男人知道,不是什么事都在他的控制之内。

  屋里顿时一片死寂,守在房门口的两人第一次见到太子妃呛人的模样,且对象还是他们向来说一不二的主子爷。

  单是这份胆量,就没得话说。

  柳韩江面上缓缓现了笑意,心底总算松了一口气,殿下受了太子妃这样的气,总该想通了,只是苦了太子妃,等主子爷好过来,免不了一顿算账。

  霍裘睁开了眼,眼底的血丝清晰可见,丝丝分明,他瞧到唐灼灼就站在床沿边,眼眶都有些红了,还是倔强着居高临下望着自己,想来真是被气得狠了。

  他哪里不知道她这般呛声背后的心思?可就算是知道,也被她口中的休书和离字样刺激得不轻。

  “娇娇,你听话一些。”

  哪怕重病之时,昏厥梦魇之中,他心底恋恋不舍依旧是眼前这么个任性的娇气包,她的身子连小小的风寒都扛不住,更别提瘟疫了。

  唐灼灼神色总算是柔和了一些,她上前一步,晃了晃手中的珠子,眼底有些发红:“殿下明知这珠子的效用,何故将它塞在妾的垫子下?”

  霍裘见她戴了手环,面上表情才好看了一些,只是仍不说话。

  他唇上干裂得厉害,唐灼灼端过安夏方才去熬的草药,又接过汤勺,一口一口喂他喝下。

  草药有助眠安神的效果,霍裘很快就皱着眉头睡了过去。

  唐灼灼就这样瞧了他半晌,站起身时腿已有些麻了,去了隔壁房间坐着。

  李德胜这时候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柳韩江则是跟在身后,一屋子三个人,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严肃。

  他们两个门外汉,面对瘟疫这事当真是束手无策,一切只能听太子妃的。

  唐灼灼抿了口茶水润润喉,揉着眉心难掩疲惫,道:“从昨日到今日,接触过殿下的人通通关起来,以防瘟疫蔓延。”

  “娘娘放心,臣已命人去做了。”

  唐灼灼点了点头,而后目光落在两人身上,问:“此地尚无第二人染上瘟疫,说明这就是冲着殿下来的。”

  “在此之前,殿下可有接触过什么不太寻常的东西?”

  李德胜低头细思片刻后,缓缓摇了摇头。

  “殿下所用的东西都是早早置好的,基本都是全新,侍候的人身体也都没有什么异样。”

  唐灼灼死死皱眉,还是柳韩江欲言又止,也知道这事涉及众多隐瞒不得,摇了摇扇子道:“倒是南平王世子朱泸昨日曾送给殿下一幅画,臣没看清那副画的样子,但瞧了那副画之后,殿下就病倒了。”

  朱泸?给霍裘送画?

  唐灼灼眉心一跳,起身问道:“那画现在何处?”

  柳韩江指了指前头的书房方向,摸着胡须道:“就在殿下的书房里。”

  唐灼灼从他的话里捕捉到了什么,但又不敢完全确认,只是深深看了柳韩江一眼。

  “剩下的事,就交给柳先生了,另外本宫还有一事,希望先生应允。”

  唐灼灼走到门口突然转身,盯着柳韩江道:“本宫需要夫人的帮忙。”

  原本柳韩江就已猜到了,是以也没有迟疑,点头应下。

  唐灼灼需要叶氏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她常年制茶煮茶,茶中又加了江涧西的药粉,长期疗养身子对瘟疫有一定的抵抗力。

  二则是叶氏曾跟在江涧西身边,有一定的常识,可以帮到自己不少。

  她见柳韩江爽快应下,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心中对他最后一丝疑虑也消了。

  她不清楚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心里隐隐约约觉得是涉及了柳韩江的家人,毕竟在前世,叶氏是早早就死了的。

  也正是叶氏的死,让柳韩江受了极大的刺激,从而离开了霍裘阵营。

  从正房到书房,只隔了狭长的一条过道,丫鬟手里提着灯笼走在前面,浓深的黑如墨,唐灼灼一路走,明明脚都有些提不起来了,精神却是一点没有乏意。

  她独身一人进了书房,在案桌上见着了那副已经被卷起来的画。

  唐灼灼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手腕上的手串,踱步走近了桌案。

  书房里空无一人,她的脚步声回响在屋子里,越发显得悠悠荡荡安静得可怕。

  那副画静静地躺着,卷轴瞧着有些眼熟,唐灼灼目光一凝,手腕微微一动,那副画就缓缓展了开来。

  空白的纸上是纷纷扬扬飘落的花瓣,那花红得有些妖异,树下是一个女子,桃花眼泪痣灼灼,赫然就是唐灼灼的模样。

  落笔一个王字,时间是两年前。

  唐灼灼心底冷笑一声,朱泸送这画来的意思是什么?提醒霍裘她与王毅的曾经?他哪里来的那样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