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娇 第39章

作者:画七 标签: 宫廷侯爵 都市情缘 甜文 穿越重生

  霍裘想不到她是这样的回答,片刻后缓缓地笑,一身的凌冽气势尽散,捧了唐灼灼娇嫩的脸颊,些微颔首:“孤的娇娇伶牙俐齿,孤甚欣慰。”

  唐灼灼掩唇打了个哈欠,将帕子团成一团儿攥在手心里,就势倒在男人怀里,娇气地很:“妾困了。”她偏头蹭了蹭,接着道:“身上酸,还疼,殿下给好生揉揉。”

  这小没脸皮的撒起娇来没个底线,霍裘给她捏捏胳膊和腿,倒是惹得她惬意的哼哼。

  霍裘缓缓闭眼,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可那些画面就在眼前挥之不去。

  至少她今时今日心底的人是自己,可如今王毅跟来了西江,她心底就真的没有半分回忆吗?

  他们的曾经一直都是他心底的一根尖刺,只是这段时间这女人将刺磨平了些,乍一看已经拔了,可如今才清楚地知道,这刺仍是插在心底哽在喉咙口,无法忘怀。

  霍裘向来冷静自持,现在心绪突然就有了一丝紊乱,他抿唇,抚了她的碎发,道:“孤突然有些后悔将你带来了。”

  只是若将她在留在京都……

  那么也只怕没有此刻的温存。

  唐灼灼自然明白男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此时若是辩解,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肯定是不会信。

  她挽了挽针脚细密绣着海棠花样的广袖,声调仍是带了点星软绵,点了点他的胸膛,道:“就知道殿下是想将妾丢在东宫里孤零零的,自己好出来快活偶遇美人儿。”

  “就你没良心。”

  得她胡搅蛮缠一通,霍裘心底微暖,眼神都是犀利如箭。

  既然敢来,就要做好被剁一只爪子的准备!他的女人,断然容不得外男半分肖想,全身上下都刻着自己的烙印,是生是死都是他名正言顺的太子正妃!

  生同衾,死同穴,合该这样。

  马车行到一半的时候,半路突然冲出来一个衣衫褴褛浑身破烂不堪的孩童,约摸着十岁不到的年纪,瘦得让人心疼。

  却是来讨吃食的,看着像是饿得没办法了一样。

  霍裘面色一沉,挑了帘子沉声问:“怎么回事?”

  李德胜凑过来,“殿下,是个讨饭的孩子,刚奴才给了点粗粮,作为报答,非要给殿下一串亲手编的草环手串。”

  霍裘没放在心上,粗粗看过一眼就别开了眼。只是略提了一句:“去告诉郡守一声,是时候开仓施粥了吧?”

  唐灼灼问:“西江的郡守可是姓穆?”

  霍裘以为她早已猜到了什么,也不隐瞒,皱眉道:“正是,不过也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无才无能。”

第四十四章

  唐灼灼点了点头, 前世西江混乱, 牵扯出背后一大波的世家贵族甚至皇亲国戚, 惹得病重中的琼元帝急火攻心,昏厥了过去。

  而这姓穆的郡守,则是被推出来的那个可怜虫。

  霍裘亲自下的命令, 所有涉案官员,不论官职, 通通收押大理寺。那段时间朝局动荡, 大津朝新旧君王更替, 人人自危,恐怕真正安心的也只有那些坚定的太子党了, 比如唐家,也比如收了霍裘警告敲打而彻底老实下来的钟家。

  那块千年木芯的事没有走漏一丝风声,霍裘也是比较慎重,过了两天才将唐灼灼叫到书房里, 将一小串微微泛金黄色泽的手串套到她素白的手腕上。

  手串由九颗黄豆大小的木珠组成,木中散发异香,唐灼灼讶异,抬眸望着霍裘, 问:“殿下给妾做什么?”

  “那块木芯算不上多大, 只能匀出这等小珠子。”霍裘面色瞧不出变化,只是透着她的手细细看了一会。

  原就是留给这男人避毒避祸的, 怎么兜兜转转还是到了自个儿手里?

  她怎么也有一身医术,又是久处后宅, 冲着她来的阴谋阳谋怎么也比霍裘少些。

  唐灼灼揉了揉眉心,敛了神色认真道:“殿下日夜劳累,自然比我更需要这手串。”

  说罢,她把手上的那串珠子褪下,转而放在了男人的手里,“妾一身的医术,像蛊虫那些旁门左道是断断近不了妾的身,殿下就不一样儿了。”

  “这木芯就由殿下管着,如此最好。”

  她神情再坦荡不过,霍裘知道,她是真的想要将这珠子留给自己的。

  世人争破头皮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她却再三推脱。

  是真的不想要吗?定然不是的,这世上谁人不惜命?多一分保障就多一分心安,唐灼灼这样的举动让霍裘眉心有些发胀,手心里的那手串安安静静躺着,还残留着唐灼灼身上的温度。

  这个小娇气包……

  倒真是不枉他费了那么多心思宠着纵着。

  唐灼灼哪里想了那么多?不过是为了躲懒,一则这木芯效用极多,霍裘若是日日带在身侧,前世里那突如其来的瘟疫说不得就不会发生,二则她戴着这么贵重的东西,没被认出来还好,若是被眼尖的瞧见了,又是一场麻烦事。

  她这人最怕麻烦了。

  还是将一切麻烦事推给未来严整恭肃的崇建帝好了。

  又过了一两日,唐灼灼身子酸乏,加上天气发闷,她就更懒得出去了,每日里找叶氏品品茶聊聊天,日子也过得快活。

  值得一提的是,唐灼灼对江涧西的制茶术垂涎许久,如今好容易得了机会,央着叶氏指点一二。

  叶氏极为耐心,一步一步地教她,可那茶的味就是不一样,远远没有叶氏泡的那般甘冽,无奈之下作罢。

  到底她性子不如叶氏那样温润,也没有那般温和耐心,难怪当初江涧西一口就打发了她。

  这日夜里,月色正好,银辉洒满庭院,唧唧喳喳的鸟儿也踩在枯瘦的树枝上消停下来,而唐灼灼早早洗漱完就歇着了。

  霍裘已经几日未回别院了,唐灼灼虽然有些担心瘟疫的事,但一想到那木芯在他身边,心里顿时安定不少。

  西江势力盘根错节,霍裘想要追查些什么断然不容易,定然是极忙碌的。

  睡到半夜被一阵冷风拍打窗户的声儿惊醒,唐灼灼平息一下呼吸,往额头上一探,满头的冷汗。

  紫环在门外低着声音唤,唐灼灼摆了摆手,声音有些沙哑:“我没事,你们都下去歇着吧。”

  屋里屋外顿时一片死寂,唐灼灼动了动身子,手却不小心触到了什么微凉的东西,垂眸一看,是那串珠子。

  她登时就消了所有睡意,那珠子藏在她枕头底下,刚刚她从床上坐起时不知道怎么带出来了,这才叫她看见了。

  屋子里的熏香缓缓地燃,一缕缕袅袅白色烟雾带着馨甜的香让她脑子晕了片刻。

  怪不得这几日她沾了床就想合眼歇息,明明也不乏累,原来是这木芯的安眠效果起了作用。

  她缓缓闭眼躺在了绵软的床褥上,可才过了片刻,庭院外就现出了一行人匆匆的脚步声。

  唐灼灼翻了个身,听到了李德胜和安夏压低了的声音。

  “娘娘,您睡下了吗?”

  李德胜的声音有些急,唐灼灼心底油然生出一股子惶惶之意,定了定神开口:“何事?”

  听她醒了,李德胜终于不那么急了,理了理思绪恭声道:“娘娘可否随奴才往正院走一趟?”

  “昨儿个夜里,殿下才从书房出来就发了高热,原以为太医来瞧过就会有所好转,没想到这病来如山倒,今日倒是越发严重了,这三更夜里西江也没什么好的大夫……”

  他话还没说完,唐灼灼就已经懂了,一股子从心底钻出来的冷意迅速蔓延了全身,她细细地打了个寒颤,声音却格外冷静:“本宫知晓了,安夏,进来更衣。”

  她面色有些发白,旁人都没多想,也都清楚事情的严重,屋里安静得能听见针尖碰地的声响。

  这场瘟疫来得毫无预料又在情理之中,只是那味浔草还没有找到,她心慌得很。

  在去正厅的路上,李德胜接着和她讲具体细节,“殿下迷迷糊糊中醒过一次,只说不要惊扰了娘娘,可奴才瞧着这病不大寻常,吓人得很,最后与柳先生没了办法,才来请娘娘出面。”

  经过了上次的巫蛊之事,李德胜对她的医术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毕竟他亲眼所见那蛊毒的厉害与霸道,太医院束手无策的事,到了太子妃这里,半日不到的功夫就好了。

  足见其医术高超。

  可唐灼灼完全不敢托大,瘟疫与别的小打小闹不同,稍微一不留神就是成片的死人。

  无论在谁手里,瘟疫都是最棘手的难题。

  所有接触过霍裘的人,包括柳韩江,李德胜,都有大概率卧床,丧生,在短短两三日的时间里,化为一具恶臭的尸体,匆匆被大火吞噬。

  想到这里,唐灼灼脚下的步子更快了几分。

  才进去正厅里,就闻到一股深浓的苦药味,唐灼灼面色不改,几步走到床榻前查看男人状况。

  屋里草药味更加浓郁,床头还放着一碗温热的药汁,霍裘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就是昏厥了也仍是那副清冷矜贵的模样。

  男人在她跟前何时这样脆弱过?唐灼灼抓了他的手,昔日的温热悉数化为冰冷,她稍稍别过头去,待情绪平定些了才转身掀了男人的眼皮。

  眼珠里一片猩红,吓人得很,额上降热的帕子敷了一块又一块,仍是反反复复的发高热。

  柳韩江也在,他就站在床沿边,眉头死锁,手里也不摇他那扇子了,难得的严肃起来。

  李德胜正端了床头的药准备喂霍裘吃下,被唐灼灼制止了,她望着那碗浓黑的药汁,闭了闭眼。

  “拿出去倒了吧。”

  瘟疫初期病情与风寒极为相似,许多大夫都分辨不清,这样的风寒药喝下去反倒是一种折腾。

  柳韩江抬头望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娘娘是瞧出些什么了吗?臣瞧着这症状,倒不像是风寒了。”

  只是他不是大夫,只是略略读了一些医术,心中有怀疑也只能压在肚子里。

  唐灼灼面色凝重地点头,转身望了一眼床榻上俊朗依旧的男人,他常年习武身子康健,就是偶有风寒,也断然不会这么严重。

  才一天就已陷入昏厥之中。

  李德胜倒也不犹豫,安静地站在一边听唐灼灼说。

  “柳大人,李总管,本宫也不瞒着你们。”她的目光从两人脸上滑过,吸了一口气道:“殿下染上了瘟疫。”

  谁都没有注意到,床上躺着的人微微睁了眼睛,刚好将这话听到了耳里。

  瘟疫两个词一出来,李德胜和柳韩江都再没有说话。他们相视片刻,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这两个字到哪里都是一片血雨腥风,没有人不怕的。

  还是柳韩江见多了世面,只是微微失态,接着追问道:“娘娘可确定?”

  这事非同小可,只要一人出了瘟疫,那么定然牵扯到一大片的人,他们都不能幸免。

  唐灼灼最不愿见到这样的事,俏脸微寒,从床沿上站起身来。

  “八九不离十了,柳大人心底也该有数才是。”

  柳韩江叹了一口气,原以为只是他不切实际的猜想,没成想竟成了真。

  “依我方才诊断,殿下患的瘟疫曾在别的地方发生过,且太医院也已研究出了药方。”

  柳韩江和李德胜闻言,面色终于好看了一点。

  “不过两地相隔太远,远水难救近火,就怕殿下撑不到京都来人。”唐灼灼理智地分析,手指甲却深深嵌入肉里。

  她望向一脸凝肃的李德胜,沉吟片刻吩咐道:“派人快马加鞭回长安取药,切记,不是药方,而是药材!若是没有药材,也一定要将浔草这味药带回来!”

  李德胜半刻犹豫也没有,立马吩咐人去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