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干饭人 第754章

作者:郁雨竹 标签: 穿越重生

  拓跋猗卢被围攻之下,知道想要回到部族不可能了,只能做取舍,他心绪混乱,却又很快冷静下来,憋屈的跪下道:“只要陛下封拓跋六修为代王,臣愿留在洛阳。”

  “好!”赵含章露出笑容,“代王所求,朕自然允从。”

  这事就这样定下了,拓跋猗卢一身颓丧的往外走,刘琨看了一眼赵含章,连忙跟上去。

  拓跋猗卢甩开他的手,“你们已经达到目的,还跟着我做什么?”

  刘琨道:“陛下的打算,我是真的不知。”

  拓跋猗卢:“你说不知就不知吧,如今我已为阶下囚,而你还是高高在上的一州刺史,不必再来往。”

  “兄长这话羞煞我了,”刘琨叹息一声,反过来安慰他,“留在洛阳也没什么不好的,洛阳繁华,陛下宽和,虽然是做质子,但有义结金兰这层关系在,她定会善待你。”

  拓跋猗卢冷笑,“我不敢奢求太多,只要不步我父亲后尘便可。”

  刘琨闻言一脸尴尬,拓跋猗卢的父亲拓跋沙漠汗是质子,很年轻时就到洛阳向魏国进贡,然后就留在魏国做人质。

  后来晋代魏,他又做晋国的人质,为人很好,刘琨也曾听说过他的美名,他父亲还跟他是朋友呢。

  结果卫瓘觉得他太优秀了,回鲜卑肯定会成为晋国大患,于是派了不少人去拓跋猗卢祖父那里进谗言,又用金银财宝贿赂人,挑拨各部族和他的关系,然后拓跋沙漠汗刚回鲜卑不久就在他亲爹的默许下被杀了。

  拓跋猗卢将此仇算在了晋和卫瓘头上。

  卫瓘的孙子,叫卫玠。

  拓跋猗卢道:“你们汉人心肠弯弯绕绕,当初她贪图我的军力,所以和我结拜为义兄妹,现在她选中了我的儿子,就把我弃如敝履,如此无情无义,她今日可以这样对我,来日也一定会这样对你。”

  刘琨不高兴了,道:“大兄,当年你肯出兵相助,我和陛下都感激不已,你出兵,陛下也给了你想要的,你们互不相欠,今日之祸,责任在你。”

  他虽然怜惜拓跋猗卢,却能分辨是非,“正如陛下所言,若不是你废长立幼,怎会有今日祸事?”

  “那是你们汉人的讲究,我们鲜卑人不论长,只讲拳头,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

  刘琨就静静地看着他,因为顾忌他的面子没有反问出口,其实心里一阵尖叫,那很显然是拓跋六修的拳头硬啊,不然你是怎么成的俘虏?

  拓跋猗卢也沉默了。

  刘琨陪着他在皇宫里走过来,又走过去,最后走不动了就停下,继续安慰他:“既来之,则安之。三妹,陛下是真的很好,你看他对安王,对王导,对蜀王,甚至对西凉王都很宽和,你就是因为做的事太离谱,她这才气恼的。”

  拓跋猗卢冷笑一声,并不相信,依旧认为她早就想图谋他的代国。

  “越石,你想办法让我私下见一见六修好不好?”

  刘琨怀疑的看他,“一会儿宫宴上你们父子肯定会坐在一处,有什么话当场就可以说,为何要私下见面?”

  拓跋猗卢道:“有些话我想私下交代他。”

  刘琨皱眉,“你……该不会是想害六修,或是要做不利于华国的事吧?”

  “我已老迈,他正值壮年,我打不过他,怎么害他?”拓跋猗卢道:“北宫纯和石勒都在代国内,我还能做什么呢?”

  刘琨想了想后道:“我尽力而为。”

  汲渊等三人从大殿退下,赵含章和赵铭站在大殿门前看着远处广场上走来走去的拓跋猗卢和刘琨。

  赵铭道:“刘琨虽有见地,却容易陷于情义之中,以私参公,他不适合做一州刺史。”

第1293章 父慈子孝

  赵含章颔首,她也是这么认为的,“徐州距离扬州最近,情况复杂,汲渊和明预都是寒门出身,现在各州刺史除了您和王导外,也就他和祖逖摸得到世家的边了,冒然换下,怕会引起世家不满,时局动荡,我想细细地选一人代替。”

  赵铭看着围着拓跋猗卢转的刘琨也头疼,“调他回京,须是高升,不然难安士族世家的心,可他在京城能做什么官呢?”

  赵含章道:“那可多了,我这位义兄还是很可爱的,我想将鸿胪寺分出礼部,设大鸿胪一职,由他来负责。”

  赵铭琢磨回味了一下,发现刘琨还真适合这个位置,不由拱手道:“陛下圣明。”

  赵含章笑起来,看着远处纠缠不清的俩人道:“再等一等吧,等他把徐州的情况再捋一捋,安一安人心再调动。”

  赵铭停顿了一下还是打探道:“陛下认为谁合适?”

  赵含章没说谁合适,转而说起赵申来,“我想让赵申去广州,铭伯父以为如何?”

  广州并不是前世那繁华的广州,而是包括广东、广西全境,和福建、江西部分地区,全是丘陵山地,举目望去百分之九十九是原始森林,瘴气弥漫,道路不通,生活在里面的百越、西瓯都很自由。

  自由到不认朝廷,只归顺于自己的部落,朝廷要是和他们收税,他们就逞凶斗狠,反过来打朝廷。

  朝廷要抓他们时,他们就溜进山林里,就跟鱼入江河一样,连个影儿都看不见。

  他们也不受教化,你和他们说礼义廉耻,他们不听,和他们说忠孝仁义,他们嗤之以鼻,所以广州被认为是和极北之地一样的苦寒之地,官员去那里,基本上是被流放,或是没有前程的。

  戴渊为何对王敦心存怨恨,不就是因为被他排挤去了广州吗?

  赵铭心思电转,心念在“皇帝要打压赵氏,限制赵氏之权”上滑过,而后定在另一想法上,“陛下要用百越和西瓯磨炼赵申?”

  赵含章道:“赵申博学多识,也见过人生疾苦,于兵法上也有自己的一套,就是过于心傲。他这人即便身在乞丐之中,愿意与他们同吃同住,也愿与他们同生共死,但,一切都是假的,如苟晞一般。”

  “他要是只想做个像苟晞一样的名臣和权臣,这样下去也能做到,但想要流芳百世,远不足以。”

  苟晞可没有善终。

  赵铭深叹一声,“总算有人与我一样的想法了,陛下,臣没有意见,就让他去广州,若广州不足以磨炼好他,就让他去西域,去北漠,哪里苦寒就让他去哪里。”

  像赵申这样的性格,他就不能在富贵和安逸的地方,不然一定会坏事。

  好比苟晞,他要是一辈子处于劣势,那他就会一直是个忠贞公正的良臣,但因为东海王死了,他走到了皇帝身边,于是就变成了那样。

  短短两年的时间便把前二十年积累的名声都败坏了,晚节不保啊。

  而赵申比苟晞更难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因为苟晞还是有意识的假装,赵申不是,他是认为自己忠孝仁义的,也一直以忠孝仁义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他只是认为普通百姓不具备这些品格罢了。

  赵铭已经跃跃欲试起来,“陛下何时下旨调他去广州?”

  见赵铭比自己还急切,赵含章难得的同情了一下赵申,“倒也不用那么急。”

  赵铭就转而问道:“陛下可是要在宫中奉养王夫人?”

  赵含章点头,“二郎人在边关,母亲还是跟我居住,也免得寂寞,册封太后的圣旨明日就下。”

  “弘农公主那边……”

  赵含章道:“我要加封其为镇国长公主。公主并不喜皇宫,作为晚辈还是要以长辈喜好为主。”

  赵铭:“庭涵也无意见吗?”

  赵含章点头。

  赵铭就感叹一声,忍不住叮嘱赵含章,“你以后对他好一点。”

  赵含章:……她对他怎么不好了?他们夫妻俩不一直挺好的吗?

  来清小步上前来,躬身道:“陛下,夫人和长公主、驸马等人已进宫来,各级官员也都到场了,再有两刻钟宫宴便开始。”

  赵含章便侧身道:“铭伯父,我们也过去吧。”

  赵铭恭敬的应了一声“是”,落后她半步往前,“陛下手中的资产应当捋一捋了,该国库的交由国家,该私库的,交由内廷处理。”

  赵含章嘴角轻挑,赞道:“知我者铭伯父也,我也正有此打算,不仅我手中的资产要处理,皇家的规矩也要立起来,什么事情皇亲国戚们可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都要一早便立清楚。”

  赵铭深以为然,点头道:“是要立清楚,法明规清才能长久。”

  他顿了一下后道:“陛下既荣登大宝,赵氏族长之位应该也由陛下来担任。”

  赵含章直接拒绝了,处理国事已经很忙了,再去处理宗族的事,她得多累啊。

  赵含章道:“我看铭伯父就很适合。”

  赵铭拒绝:“族长当出自嫡支。”

  赵含章:“那就请铭伯父暂代吧,等二郎生个聪明点的儿子,好好培养。”

  即便是到现在,赵含章依旧认为赵铭是很适合的族长人选,他有后继者,赵申也聪明能干。

  她不想当族长,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怕自己会从宗族里死抠钱填国库,或是出于愧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做不该做的事,最后与民争利,为了以后大家相处和睦些,中间还是得有个缓冲。

  赵铭显然也很快想到了这一点,只提了一句而已。

  俩人先去后殿,王氏和长公主等人先被接到了后殿休息,看到赵含章和赵铭联袂而来,赵淞和赵瑚立即站起,和弘农公主驸马一起跪下,“拜见皇帝陛下。”

  王氏一愣,急急忙忙站起来,也跟着往下跪,青姑眼疾手快的拉住她,赵含章也吓了一跳,连忙上前,一手拉住弘农公主,一手拉住赵淞,硬是将人拽起来,汗颜道:“叔祖和母亲吓煞我也,你们是长辈,以后见面皆免礼。”

  王氏连忙点头,也吓到她了。

  赵淞因为天象,此时脸色红润,神清气爽,笑呵呵的道:“尊卑有别,这是臣等应尽的礼仪。”

  弘农公主深以为然的点头。

  赵铭晃悠悠的走上前来,转开话题,“父亲的身体如何了?”

  赵淞道:“没有你气我,好得很。”

  赵铭就一脸感叹,“儿子是前天到的洛阳,当时一进门便听说父亲缠绵病榻十数日,儿心中忧虑不已。”

  赵淞的脸一下就黑了。

第1294章 宫宴

  赵瑚在一旁看得嘿嘿直笑,赵淞不高兴了,瞥了他一眼问:“子途呢,他并未出宫,怎么不在后殿等着?是还不愿意回来当官吗?”

  赵瑚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赵程和贺循在一起,两个人明明前天才认识,却迅速成为好友。

  一个宽仁谦卑,一个守正识礼,赵含章有时候看他们在一起都觉得在照镜子一样,偏偏有无数的话要说。

  此时他们就坐在宫殿的一个角落里为了孔子的一句话来回的辩。

  赵正找了一圈才找到他爹,连忙上前行礼,提醒道:“贺先生,父亲,宫宴就要开了,小子领你们去坐席。”

  赵程和贺循皆意犹未尽,约好了明天再论。

  贺循道:“明日去饕餮楼如何,饕餮楼的酒极好,我请子途你吃酒。”

  赵程想了想,扭头问赵正,“你祖父开的酒楼叫什么?”

  赵正:“有好几家呢,饕餮楼只是其一。”

  赵程就和贺循道:“我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