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穿之东坡妻 第27章

作者:奚月宴 标签: 种田文 甜文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他又脸红了。他才十三岁,知道羞耻,知道年少慕艾,知道喜欢漂亮的小娘子。

  “别哭啦,你们跟我回家吧。我家里有糖吃,有屋子住,还有干净的衣裳穿。”王浮从荷包里掏出来一把饴糖,双手捧着,送到少年的面前。

  少年愣住了,她的指甲洁白圆润,双手雪白细腻,手指微微带着些胖胖的软肉,一看就是从小没有吃过任何苦的娇娇儿。她手里放着一堆他们就连过年过节都吃

  不上的饴糖,香甜可口,散发着诱人的糖味儿。

  他听到自己的喉咙咽了一口口水,“咕咚”一声,坠入腹中。

  “好!”他的嘴根本不受控制,像被下了蛊咒一般,自然而然地说出了这个字。

  就这样,王浮把这个名叫“狗大”的少年和他的七个小跟班们都捡回了家。回家之前,她还带他们去了香水行,那里的老板坚决不肯让他们进去,但王浮付了三倍的价钱,老板只好把他们领到后头,先让他们在木桶旁边把身上的泥巴洗干净,再让他们和普通客人一样进去泡汤,王浮带着两个没有名字的小姑娘在外面的茶棚等他们,音娘去裁缝铺给他们买了新的衣裳,虽然是麻布做的,也比他们身上的衣裳好上无数倍。

  两个小姑娘羡慕地看着他们,王浮笑了笑,给她们一人一把饴糖,对她们说“不用羡慕,你们回家也有的。”

  狗大和他的小兄弟们足足洗了半个时辰才把全身上下搓干净,穿上新衣,扭扭捏捏地走出来,两脚都是虚的,仿佛在做一个美梦,只有在看到那个小娘子和他们依旧脏乱的小伙伴的时候,才回过神不是做梦。

  “对了,我把你们带回家,我家里人不会不同意,倒是要问问你们,是否都是无家可归,没有亲戚可以依靠,没有偷盗赌博等恶习,是否有杀人放火的罪行在身?”

  狗大还不忘带着他的铁钎子,对王浮说“我是自小被拐卖来的,不知道家在哪里,我养父母生了儿子后就把我赶出家门了。这个男孩子是我从拐子那里偷来的,女孩子是被爹娘丢到河里淹死又没死,我给捞起来的,”他指了其中一个男孩和那两个女孩,又指着另外两个男孩“这两个是亲兄弟,他们爹娘去世了,只有一个爱赌的叔父,赌博输了要把他们抵给张屠户做小帮工,张屠户喝多了酒要打他们发泄,被圈里的猪拱了个倒栽葱,头磕破了,人也傻了,他们俩就只能出来流浪了。”

  王浮还没来得及咋舌,他又拉着剩下的两个男孩说“这两个是城外汪家村佃户的孩子,官府的人去收租,他们的爹娘交不起租子,被活活打死了,他们本来想进城来告官,没想到官府把他们打出来了,打得气都没两口了,扔到了乱葬岗上,我在那里抓黄狗打牙祭,碰巧给救回来的。”

  十三岁的少年,一个人养着七个八九岁的孩子,想想都知道他有多么不容易。王浮原以为他有十五六岁了,原来只是生活艰难,看着显老。

  王浮沉默不语,轻声说“这么说,你们有一部分是有身份的良民,如果去了我家,就算我不要你们的身契,别人也会把你们当做下人,况且,你们都没有户籍,恐怕将来有麻烦,说不定只能做个仆役,入了贱籍,你们可愿意?”

  “能有一口饱饭吃,我们都愿意。”狗大看出了王浮心中的摇摆,“如果卖了自己能过上好日子,就算是贱籍又怎么样呢?要不是我们不愿意分开,早就插了草标自卖自身了。他们也越来越大了,我养不起,本来以为能混进赵家书籍铺做工,没想到你们根本不要我这种身份不明的,这才铤而走险去威胁你。”

  狗大是个聪明人,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被拐卖来的,爹娘不是他亲生的爹娘,他知道读书识字很重要,就天天扒在学堂窗口听课,学堂的夫子拿棍子赶他他都不走,就这样,他学会了几百个常用字。后来他养父母把他扔在街头,他就干脆不回去了,自己一个人在街头讨生活。

  他收留的第一个孩子是从一对拍花子手里偷来的,他不想那个男孩跟他一样,一个人忍饥挨饿,变成了两个人忍饥挨饿,跑到河边捉鱼,却捡回来两个两岁多的小丫头,这年头重男轻女严重得很,很多女孩儿一出生就被按在尿桶里溺死了,能活到两岁已经很不错了,想想自己以后可能也讨不起媳

  妇儿,就把她们捞起来养着了,没想到后来越养越多,一群孩子嗷嗷待哺,他只能拼了命地干活,在街头看见赵家书籍铺的招工告示,他就像疯了一样,在大家栖身的土地庙里哈哈大笑,还给那个陈朽的泥塑木雕磕了三个响头。

  然而他没能被选上,他一去报名,人家就跟他要具保文书,他哪会有那东西?他连赵家书籍铺的大门都没能走进去。

  他恨,为什么老天爷给了他希望,又亲手把这条路堵死?孩子们已经三天没能吃上一口饱饭了,他们所有的积蓄都用来租那件衣裳了,他觉得,自己要死了。所以他决定,死之前问个清楚,好做个明白鬼。

  他遇到了王浮。

  王浮带狗大和七个孩子在外面吃了点东西垫了垫肚子,然后回了家,把家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等到王浮把所有事情解释清楚了,王方才说“留下来就留下来吧,反正也要去买人,不过他们年龄还小,怕是做不了什么事。主要是他们的身份……”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狗大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却做不了什么重活,做仆役是很不划算的。

  狗大带着孩子们跪下来,非常坚定地说“我们都愿意为奴,我们也很勤快,不会吃很多的,请大官人收留我们!”

  祖父祖母正是含饴弄孙的年纪,最是喜欢小孩子,看着这一群可怜的孩子,也替他们求情,要把他们留下来。最后是二叔带他们去官府备了案,签了活契,让他们正式地成为了王家的下人。王家人善良,以后他们长大了想走,交点赎身银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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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狗大的名字不能再用, 他想让王浮给他取个体面名字, 听他的意思, 是想跟王家姓王, 王浮却说“忠诚并不是靠姓氏来体现的,你愿意姓什么就姓什么,

  我不会强求你。我也不建议你姓王, 赐了姓的家奴比没赐姓的更难离开。”

  所以在王浮的建议下, 狗大把记忆里自己亲生父母家中的一棵李子树当成了自己的姓,取名叫“李书文”,他非常喜欢这个名字,

  天天在外面炫耀。两个小姑娘也让王浮取了名,随李书文姓, 分别叫“双喜”和“七喜”,

  从拐子那偷来的小男孩记得自己以前的名字,叫做“钱友”,两个被叔父卖了的男孩,保留了姓氏“曹”,也是王浮取的名字,叫做“曹华”和“曹亚”,

  姓汪的两个孩子原来叫“狗蛋”和“铁蛋”,也取了新名字,叫做“汪明”和“汪孝”, 以此纪念他们对父母的孝义,另外寄托了王浮对他们的期望——“眼明心亮,

  记住无良官吏对他们的恶行”。

  孩子们都很喜欢他们的新名字,尤其是两个女孩,以前她们都没有名字,男孩子们也没注意到,都是“哎哎”地叫,她们一直想要一个名字,哪怕是粗鄙不堪的,也是她们自己的名字呢。十娘子说,“双喜”是“双喜临门”的意思,他们进了王家,就是重获新生,对王家来说也是好事,所以这是个很喜庆吉祥的名字,“七喜”则是代表他们七个人,其实是八个,但十娘子说了,“八喜”没有“七喜”好听,而且狗大……哦不,李书文救了他们七个,所以这个名字是感谢他的救命和抚育之恩的。

  李书文虽然欲言又止,王浮还是知道他想去赵家书籍铺做学徒工,这也算是他的一个执念吧,所以她只能安慰他“在我身边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去做,你要是做好了,以后的月钱比那些学徒工要多得多。”

  李书文对王浮言听计从,安心地跟着王方去了学堂,是的,王浮把他送去学堂上学了,她说“我这里的事要你把字认全才能做。”

  李书文立刻脑补,原来十娘子要对他委以重任,因此不惜束脩培养他,他不能辜负十娘子的期望!怀着这样的心思,他一鼓作气,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抱着书看,为了省纸笔,他还拿着树枝在沙地上练字,是王浮说了“我要你那一爬的字做甚?好好练字,日后才能为我效劳。”他才用回纸笔,不过也是省之又省。

  另外那几个,她也都送进了学堂,这点小钱她还是花得起的,孩子们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每个人都很努力,连带着两个女孩也想去学堂,但没有学堂肯收她们这样的小丫头。

  王浮就说“我未必有空教你们,但书架上的书你们随便翻阅,如果有不懂的尽管来找我,先跟着你们的哥哥们识字计数,打下基础,我去观园上课,你们也跟着去,就坐在旁边听,刘夫子不会怪罪我的。”

  家里多养了这一群孩子,却没有多少变化,原来他们男孩子都挤在原来堆放杂物的小房间里,女孩子跟着史大娘母女睡,轻易不会往主人面前撞。王浮虽然送了男孩子们去读书,家里的杂活他们也没落下,每日天边微微透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家里的杂活就全都做好了,灶上烧好了主人们洗漱的热水,就连厨房里要用的菜都洗好择好了。

  王浮又跟刘夫子请了几天假,去城外的赵家书籍铺看那些学徒工学习的进度。因为在城外,所以地方还挺宽敞,王浮让他们在作坊后面起了两排房子,做成学生宿舍的样式,就是里面两张上下铺,四个连在一体的衣柜,两张书桌,四把椅子。这些学徒大多是十二三岁,最大的也不过十五岁,见着这么新奇的住处,还兴致勃勃地讨论了好久。印刷的学徒一大早就去了另一边的作坊,剩下的十一个账房

  学徒早上起来吃过早餐就在教室里读书,这里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秀才,专门教他们识字。

  王浮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董阿大站在她身后,背着一块黑漆板子,音娘则拿着一个匣子。三人走进教室,董阿大安装黑板,王浮就坐在了讲台的椅子上,下面的学生放低了背诵的声音,都盯着她看。

  “当日招聘你们也见过我了,我是十娘,也是你们的算学老师。因家父事务繁忙,特派我来教授你们新式算学法,此事万万不可出去声张,若有走漏消息者,按照合同处置。你们不必看不起我,也不必担心我学术不精,我自幼在父亲膝下学习算学,论算学一道,足以当你们的夫子。”

  “可你是女子……”有人在嘈杂喧闹中发出这样的声音。

  “对,我是女子,我还是个不满八岁的女孩子。怎么,你不是你的娘亲生下来的吗?你家中没有姊妹?你的爹娘也没有姊妹吗?”

  “女子当贞静贤淑,居家为要,不可抛头露面,更别说教授我们一群男儿,若是知道王家如此折辱学徒,我们根本不会来!”

  “对!”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

  王浮清脆响亮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着,许多学徒都变了脸色,他们不是大字不识的人,自然知道她这段话的意思。王浮引用韩愈的《师说》,这就说明她完全理解这段话的意思,也说明她是个读了很多书的人,至少不比他们少。

  “世有天地,人分男女,理之自然也,人人都是父母生养的,怎么娘亲就比爹爹低贱吗?蜀地纺绣天下闻名,女子养家者比比皆是,即使世道轻贱女子,你们这些受了娘亲生养之恩的人,又有何脸面看不起女子?若重男轻女,则与豺狼无异,王家也不需要你们这样的学徒。”

  王浮胸中一口恶气喷薄欲出“或许你们嫌弃自己的娘亲大字不识,但你们有没有想过,是她们天生愚钝,是她们自己不想去学堂上学,还是男人们不许她们去?男人们看不起女子,偏偏要倚靠女子传宗接代,靠女子管家理事,靠女子教养儿女,不让女子懂得诗书道理,不过是男子们为了控制、愚弄女子,将女子牢牢掌控在股掌之间。世道之不公,全然是你们男子作祟,多少女婴一出生就被溺毙于襁褓之中,多少女儿一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知在家中纺织刺绣,她们难道不想见识这世间绮丽秀美的风光、跟从圣人大道吗?若给予女儿家同等的生活和学习条件,高堂之上,有没有男子还不一定!”

  众人轰然,有两个学徒激动地扬起拳头,就要向王浮扑来。王浮岿然不动,完全不惧他们的示威。她看着剩下那些站在原地思索,不吵不闹的孩子,十分欣慰。

  “你们自小受‘圣贤书’教导,不同意我说的话我也理解,若有不服我的,可以尽管来挑战我,四书五经,天文术数甚至策论诗文,都可以。但是,接下来我们——上课。”

  王浮站在椅子上,拿着粗制的粉笔在黑板上写下阿拉伯数字,又写了相应的汉字,旁边画了九九乘法表,这些东西都让学生们十分好奇,渐渐安静了下来。

  王浮写了一道简单的三位数加法,问学生们答案,不少人低头想了半天,报出了答案。不用算筹和算盘,他们的计算速度的确不快,而他们之中会用算盘的也是少数,或许有的孩子家里教过一二,但这时候算盘不算很普及,知道算盘用法的很少。王浮随便点了一个人让他出一道题,他话音未落,王浮就

  给出了正确答案,而其他人还在苦苦计算验证答案。

  有几个人不信邪,也站起来给王浮出题,加到了四位数,五位数,甚至乘法,王浮也是很快就给出了答案,这下他们就算是心有不甘,也还是很佩服王浮的,尤其是半大小子,最是傲气,对于王浮表现出的惊人计算能力,他们就算表面上不屑,心里还是不自觉臣服的。

  方才还想冲上来揍王浮的一个孩子此时一脸崇拜,问道“夫子是有什么特殊的计数方式吗?”

  王浮板着脸“上课提问请举手。”那孩子就立刻把手举起来。

  这时王浮微微一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夫子,我叫蔡吉!”

  “蔡吉很好,记一次表现良好。懂得思考的学生才是好学生,我不要求你们个个聪明绝顶,我只要你们学会思考,学会提问,学会主动去探求答案。我要教给你们的第一种计算方法叫做‘竖式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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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王浮指着黑板上的阿拉伯数字, 告诉他们这些符号一一对应中文的一到十, 让他们记住, 然后把学生们出的题目用阿拉伯数字和竖式计算写在黑板上,

  按步骤解释。加法很简单,大家很快就理解了, 举一反三, 很快又学会了减法。

  她又让学生们背诵九九乘法表, 等到差不多了,又写上乘法,乘法略微有点难, 不过题目都是四位数以内的,他们也能接受。一个上午过去,

  所有人都明白了王浮所教授的内容。这种计算方法确实比他们原来的方法快得多,

  大家也渐渐接受了王浮的教导。课堂上最活跃的是蔡吉,他是个性格外向,甚至有点冲动的人,虽然不是特别聪明,但胜在好学,而且接受能力很强,

  所以王浮任命他为班长。

  下午王浮给他们发了算盘,手把手地教他们打算盘,结合她的心算法, 打算盘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王浮很努力地回想了自己小学时学习的那些东西,结合实际情况做了一定改变, 编成了一本适合这些将来要成为会计的学徒的小学数学教材。

  由于她并不是要培养数学人才,所以教授的东西都比较浅显,结合《九章算术》这样的古代算学典籍,以及一些易懂的方程求解方法,倒也不会让人难以理解。王浮之前就把这本教材给王方过目了,王方觉得非常适合现下的情况,还给她做了批注解释,让孩子们更容易理解。

  王浮虽然苦于手下无人,许多事情做不成,但她也没有急功近利,因为她深知自己年纪太小,难以服众,而最易获得暴利的行业全都掌握在官府手里,她也不可能染指,当下只能靠着大宋比较发达的娱乐业找出路。

  正月就在王浮时不时逃课去做数学老师的忙碌中过去了,月底,王浮忙完新一期《和乐小报》的发售,在和乐楼宴请了两个极为特殊的人物。

  苏轼和文同。

  文同二十七八岁,面上白皙无须,为人谦和有礼,正是一副典型的儒生形象。而隔了几个月未见的苏轼,似乎也长高了些,与文同并肩同行,向王浮身边的王方行了弟子礼,立刻与王浮问好“十娘,这几个月,你在府城可是大名远扬啊,就连我与可兄长都听说了你的事迹。”

  文同当然不知道《和乐小报》背后的人是王浮,但苏轼说他知道,他就得知道,兄弟之间这点默契还是要有的。所以文同也颔首微笑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和乐小报》,竟出自一位垂髫稚童之手,与可佩服至极。”

  王浮哪敢班门弄斧,只得把锅推给她老爹“文家兄长见笑了,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主意是我家爹爹出的,稿子也是他求来的,我只是端茶倒水、侍候笔墨的。”

  文同性格天真纯稚,自号“笑笑先生”,后世人多称他为“石室先生”,文同最出名的就是他的诗文书画,尤其他与苏轼关系颇好,曾教授苏轼画竹,开创了墨竹画法的新局面。后来苏轼写文纪念他,就是被选入语文教科书的《文与可画贺筜谷偃竹记》,其文表现了文同高超的绘画技巧和乐天达观的精神风貌,他和苏轼之间的小玩笑也让后世读者记忆深刻,苏轼对文同的死十分悲痛,以曹操“车过腹痛”之典故尚不能言尽。

  此时文同才二十八岁,还未考中进士,正在努力科考,他有个儿子跟王浮差不多大,在家里没带出来,见着王浮这样伶俐的小娘子,心中很是喜欢,便和她开玩笑“不知你们的小报还缺不缺文章?与可近来有几篇拙作,不知小娘子是否看得上眼?”

  “贤侄说笑,听和仲说你才华横溢,素有才名,又擅书画,我们也是小打小闹,若是你愿意把文章发到报上,我们自当倒履相迎。”王方与苏轼也有书信

  来往,苏轼对他的表兄极为推崇,也和王方说过。

  “既然来了和乐楼,怎么能干坐着说话呢?这是菜单,”王浮把厚厚的菜单摆上来,让他们俩点菜,又问文同“文家表兄怕是第一次来和乐楼吧?”

  文同点点头,打开菜单,只见菜单上用端庄秀致的楷书写了菜名,下面配上图画和文字解释,倒是极别致。苏轼好奇道“不是说和乐楼四季时令菜肴皆有不同,怎么才出正月就有如此多新鲜菜肴?”

  “这里自然不是这一季的,只是文表兄初来乍到,为了给他留下好印象,我自然得全力以赴。除了有些原料限于季节和不适合春日食用的,余下的只要吩咐厨房,都是可以做的。”

  “十娘果然深谙经营之道。”

  “文表兄何出此言?”

  “这些菜肴既然能不分时令地做出来,却又限制时令售卖,恐怕是为了‘物以稀为贵’,试问一道只有限定时节能吃到的菜,和一道一整年都可以吃到的菜,哪一道更受欢迎呢?”

  王浮讶然,文同竟然也懂得这些?不过想了想又觉得很正常,王方也不是不通庶务的,他甚至懂得鸡瘟和硝石制冰,看来宋代的文人还算务实。

  谈笑间,菜已经上齐了,苏轼一如既往地嗜好肉食,文同倒是饮食比较清淡,似乎更偏好新鲜蔬菜。吃完之后,文同还忍不住喟叹“没想到才过正月,就能吃到如此新鲜的蔬菜,和乐楼盛名,果然名不虚传。”

  这也很正常,时下没有蔬菜大棚的技术,冬天能有点豆芽、菠薐菜和萝卜吃就已经很不错了,很多人都吃着咸菜过冬,再加上过年过节的饮食重油重盐,能吃上这么清爽可口的蔬菜,可是至高无上的享受了。这两天,很多人上和乐楼吃饭,专点蔬菜,王浮在乡下的蔬菜大棚都要供应不上了。

  “若文表兄喜欢,我让人天天送新鲜蔬菜上门,听说表嫂有孕在身,整日的吃那些咸菜也不好,文表兄切莫推辞。”苏轼他们就住在离衙门大街两条街远的寿康坊,文同的妻子是府城人,父亲曾是衙门的掾吏,家中也只是一般条件,要想照顾好孕妇,满足孕妇的营养需求,恐怕还是有压力的。

  文同正要推辞,苏轼却向王浮拱手道谢,他知道十娘是个大方而重情义的人,不会在乎这点东西,如果推辞不受,反而会显得生疏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