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媳 第80章

作者:希昀 标签: 甜文 爽文 穿越重生

  可没料到他转身时,她已不在。

  谢云初平静看着他,看着这个俊朗矜贵曾令她无比痴迷的男人,

  “二爷,我没有怪你,都过去了,你殚精竭虑撑起王家门楣,为这个家付出太多,我都看在眼里,我心里有数的,只是过去的我不太明白,总把目光放在你身上,失去了自我,而现在我也有自己的事业,咱们各司其职…都挺好。”

  谢云初这话说得滴水不漏,王书淮心里却堵得慌,胸口似塞了一团棉花,慢慢在膨胀,冷隽的眼尾被晕黄的灯芒拖出一尾阴影,将那猩红的眼衬得越发阴沉,

  他从来没想到,那过去令他交口称赞的贤惠大方,成了眼前插入他心口的利剑,过去划下的每一道界限,成了眼前难以逾越的鸿沟。

  他不知道要怎么说服她,也不习惯说一些甜言蜜语哄人。

  脑海唯有一个念头脱口而出,

  “云初,我们重新来过好吗?”

  谢云初脸色木木的,脑海仿佛掠过无数浓墨重彩的过往,可又在一瞬间被她轻描淡写抹去,她于寂静的深夜,扬起温软的语调,

  “何必呢,现在不是很好吗?你有你的宏伟大业,我也有我的一片小天地,咱们各尽其责不好吗?”

  “还是你能接受,在你付出真心时,你的妻子心里永远没有你?”

  有一种痛,细密尖锐,猝不及防钝入心口,迟迟蔓延不开。

  他不能接受。

第58章

  谢云初看着丈夫落寞地离开,心里轻轻吁了一口气,她倒不认为王书淮真的对她上心了,无非是不适应她的变化,无法忍受朝朝暮暮仰慕他的女子骤然之间不爱他,接受不了这种落差罢了。

  他心思大,要装的事太多,这桩事于他而言并不紧要,没多久便过去了。

  夜里寒风刺骨,枝头累累春梅无声盛放,王书淮轻轻拂开一支,露水如霜悄然洒落,沾满他的衣襟,他步伐寂寥沿石径离去。

  回到书房,凉风从窗棂涌了进来,他轻轻抖开宽袖,将兜在怀里的鬼工球拿出来,仔细地搁在紫檀底座,修长的身影往圈椅背搭靠了过来,脸上的落寞被疲惫所替代。

  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切不过照旧罢了。

  她怀着他的孩子,每日按部就班在后宅忙碌,人人称她贤惠端庄,她亦是游刃有余,有这样一位妻子,他没有后顾之忧。

  人前他们依旧是一对举案齐眉的夫妻,他们还将共同养育两个孩子。

  她依旧会将娇滴滴的女儿交到他手里让她唤爹爹,甚至在诞下第二个孩儿时,会温柔地抱给他让他取名。

  至于那碟水晶脍,那一碗参汤,还手缝的剪裁得体的衣裳…他真的缺吗?

  不缺。

  她不再朝朝暮暮守望他,不再下功夫在他身上,无可厚非,任何人都不应当把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她没有错,甚至值得欣赏。

  心里有他没他,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依旧可以成就彼此。

  二月十六,阳光明媚,清风徐徐,院子里萦绕一股草木生长的朝勃之气。

  谢云初早早收拾停当,换上那身新制的大红底云纹彩绣锦袍来到琉璃厅。

  衣裳花纹繁复很好遮掩了她隆起的小腹,她星眸含笑,唇红齿白,身影依旧纤细苗条,被王家人拥簇着坐在正堂,她今日梳着百合髻,插着一只金累丝点翠嵌宝石步摇,与那身彩凤长袍相得益彰。

  王书琴瞅她这一身,眼神便蹭蹭亮了起来,“二嫂这是玲珑绣的定制?”

  “可不是。”

  “这一套彩凤系列我还没定到呢。”

  娇惯长大的姑娘整日无忧无虑,一腔心思便在吃穿打扮上,王书琴现在是玲珑绣的忠实客户,每月均要定制几身,俨然成了京城最赶潮流的大小姐。

  谢云初笑着与她道,“等你生辰我赠你一身。”

  王书琴乐得蹭在她怀里,“玲珑绣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到的,二嫂是不是有门路?”

  谢云初悄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王书琴眼眸瞪如铜铃,反应过来后激动得尖叫了几声,那厢三太太听到,气得出来揪她耳朵,王书琴躲去谢云初怀里,三太太将她拧出来怕她没轻没重伤到谢云初腹中的孩子。

  王书仪悄悄在不远处站着,看到二人亲昵,心里十分羡慕,她慢慢走过来,将早准备好的一份贺礼递给谢云初,“二嫂,这是我给你的生辰贺礼,祝二嫂芳龄永驻。”

  王书仪下了功夫,花一百两银子买下一方澄泥砚,这已经是她能承受的极限。

  谢云初看着那规制不小的锦盒,有些不太想接,“你还小,心意到了便可,你未出嫁,我哪能收你的重礼。”

  王书仪顿时急了,眼巴巴回道,“二嫂,我过去生辰,你送了我很多好东西,我今日不过是回礼罢了,二嫂别放在心上。”

  王书琴凑过来接过锦盒,打开看了一眼,见是一方澄泥砚,惊讶一声,“哇,三妹这次下血本了。”

  王书仪脸红,悄悄瞥着谢云初。

  谢云初有些无奈,示意丫鬟收礼。

  王书琴又从袖口将自己的礼物捎出来,往谢云初眼前一晃,“我没书仪豪气,我亲自绣了一个六面多宝香囊给二嫂,我这个香囊可是学了宫廷娘娘的样式,二嫂瞧瞧喜不喜欢?”

  上面绣了六种花色,有牡丹,粉荷,冬梅,海棠等,这一手绣艺虽然是被三太太按着头学得,功夫却是不错,谢云初拿着闻了闻,“里面是什么香?”

  “你现在怀着孕,我哪里敢熏香,只搁了些安神的百合花进去。”

  谢云初虽然不待见王书仪,面上还是要给的,“多谢两位妹妹费心,你们的寿礼我很中意。”

  心里想,回头也挑个价值相当的砚台还回去,她可不想收王书仪厚礼。

  四姑娘王书雅也不示弱,将自己的寿礼捧出来,“我也学二姐绣了一块帕子给二嫂。”是一块喜鹊登梅的帕子,喜鹊和梅花用的是双面绣,绣工虽谈不上顶级,却着实费了心。

  谢云初很是感激,她当年为了博得长辈青睐,学得是最难的双面绣,其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书雅,你费心了。”

  王书雅腼腆地笑着。

  王书仪见两个姐妹的寿礼皆是亲手所作,心里十分难过,显得她礼物不够尽心。

  大奶奶苗氏在一旁瞅见了,悄悄将王书仪拉至一旁,

  “你呀真是笨,你对你嫂嫂有心,她是明白的,只是这一家子骨肉,哪里还需要银子来掂量,贺礼嘛,讲究个心意,你一人特立独行出银子买这么贵重的礼物,你嫂嫂心里反而有负担,且不如学其他姐妹送个可心的物件,全了姑嫂之间的情意,双方也自在随意。”

  王书仪受教了,红着眼点头。

  因宫里放话给谢云初大办寿宴,今日王府香车满路,贺客盈门。

  有请帖的自然满面荣光造访,没有请帖的厚着脸皮凑过来,王家也没有将人往外赶的道理,一并客气招待。王书淮前不久升迁户部侍郎,满京城都看得出来这位未来必将登阁,早早在未来阁老夫人面前混个脸熟,方是正理。

  明夫人自然是清早带着谢家兄弟姐妹过来,

  “你爹爹去了国子监不肯过来,说是一个晚辈寿宴,弄得这般阵仗,他不好意思。”明夫人学着他的语气说完,最后撇嘴道,“就他个老学究,一肚子迂腐。”

  谢云初哈哈大笑,“他不来我还乐呢,省得听他唠叨。”

  “他敢,你今日生辰,他断不敢说半个字。”明夫人信誓旦旦道。

  谢云初见继母气势勃勃,便猜到爹爹该是被这位拿捏得死死的,心里莫名愉快。

  明夫人往前院指了指,“哎,我来的时候瞅见国公爷在前厅待客,还别说,你这位祖父一点架子都没有。”

  论理她一个晚辈寿宴,国公爷不露面都没人说他,老人家竟然这般给面子,谢云初很是撼动,不枉她费尽心思保住他老人家的命,果然只要这根定海神针在,王家便是欣欣向荣。

  活着真好。

  她越活越不能明白,上辈子的自己怎么那般蠢,怎么会将自己的大好年华虚度在旁人身上,快乐是自己挣的,不是旁人施舍的。

  “云佑云霜呢?”谢云初勾着脖子寻人。

  三太太将她安置在正堂,且吩咐两个妥帖的老嬷嬷守在身旁,无论如何不许她瞎窜。

  明夫人拉住她,“你急什么,都在外头热闹着呢,随他们闹去,你怀着孕,大家都能体谅,谁也不会跟你计较,你且安生坐着。”

  这时三太太和二太太一道过来,大家相互见礼,三太太指着谢云初与明夫人道,

  “夫人虽是贵客,我却没拿夫人当外人,云初怀着孕,还请夫人多照看些。”

  明夫人笑融融道,“三太太放心,云初交给我。”

  二太太姜氏站在一旁没功夫插话,前有国公爷坐镇,后有三太太张罗,还真没她说话的余地。

  不一会南府那头来了一位老妯娌,见姜氏闷闷不乐,拉着她至内厅说话。

  那妇人穿着一件松香的褙子,嘴角嵌着一颗黑痣,眉眼轻佻指着谢云初与姜氏道,

  “我说二嫂嫂,您这儿媳妇比您这婆婆还风光呢。”

  姜氏心里着实憋着一口气,只是自己的痛处被旁人拿出来说,姜氏又不得劲,她睨着那妇人道,“她是我儿媳妇,仗的的是我儿子的风光,不也是我的体面?”

  姜氏欺软怕硬,在三太太和长公主面前硬朗不起来,在南府这些趋炎附势的妯娌面前却是挺得起腰板的。

  那妇人碰了个软钉子,立即换了一副口吻,“嫂嫂自然最是风光,阖府哥儿哪个比得上淮哥儿?”

  柳氏这马屁拍的姜氏浑身熨帖。

  至巳时三刻,正堂人头攒攒,高朋满座。

  姜氏在内厅应酬王家族亲,四太太则陪着官宦妇人说笑。

  反倒是三太太不见踪影。

  三太太正在琉璃厅后面的议事厅坐着,

  “人来了吗?”

  嬷嬷答她道,“江家大姑奶奶南安郡王妃带着二小姐过来了,江夫人没来。”

  “江夫人没来?”三太太眉头轻皱,“莫非这位夫人与我一般,不喜这门婚事?”

  嬷嬷道,“怎么可能?江家能结亲咱们五少爷简直是莫大的福气,老奴方才打听了,那江夫人病下了,故而没来,说来这位江夫人也奇怪,入京这么久,也不见出来露个面。”

  三太太对江夫人的事不感兴趣,“她来不来都不影响我不结这门亲。”

  嬷嬷纳闷道,“这位江二小姐才貌双全,出身又好,与咱们五爷算是般配,您怎么就不许了?”

  三太太苦笑,“我遣采青出去打听过,那位自小娇生惯养,在江南出了名的跋扈,这样的女子进了门,以后必定是鸡飞狗跳,煦儿怕是也无法专心读书。”

  “男儿建功立业要紧,万不能被后宅拖了后腿,你瞧淮哥儿媳妇,若非她能干,淮哥儿能心无旁骛在外头施展拳脚?”

  嬷嬷道,“那咱们这位二奶奶品格没的说。”

  三太太朝嬷嬷招了招手,“你帮我留意这几位姑娘,咱们见机行事…”

  王书淮今日一早出了门,临走时明贵急吼吼拦住他,

  “我的主儿,今日是二奶奶寿宴,您怎么都该露个脸吧。”

  他在长廊外的葱木下立定,朝阳斜斜透过茂密的树枝投递在他面颊,光影斑驳,那张清隽的脸波澜不惊,“祖父今日会替我宴客,我还有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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