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媳 第79章

作者:希昀 标签: 甜文 爽文 穿越重生

  “江澄是两江总督,于你在江南推行国政有助益,他那个小女儿我昨日在宫中见过,生得娇俏可爱,与煦儿十分登对,陛下都开了口,如今只等你祖母点头了。”

  将江澄两个女儿留在京城,便可放心让这位两江总督回江南,这是皇帝对封疆大吏制衡的惯常手段。

  王书淮眉心紧皱,“祖父可知云初生母当年与谢祭酒和离之事?”

  这事国公爷还真不知道。

  当年议婚,只听说是谢祭酒的长女,生得端庄貌美,其余的没细在意,他一直以为谢云初母亲过世了。

  王书淮迎上他探究的眼神,“她和离回了金陵,后来改嫁给江澄为妻,便是如今的江夫人,若是将她的继女嫁来王家,你让云初怎么想?”

  国公爷闻言眉头皱得死死的。

  “陛下和你祖母那边如何交待?”

  王书淮扶额,“我来想法子。”

  国公爷犯愁,“此事棘手,你祖母听说你媳妇过两日生辰,有意让江澄的女儿进府,跟煦儿打个照面,故而方才传了口讯给你三婶,意思是给你媳妇操办寿宴。”

  王书淮闻言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国公爷看他这模样满脸纳闷,“你不会不知道你媳妇要过生辰了吧?”

  王书淮神色一言难尽,没有吱声。

  国公爷冷笑一声,继而语重心长看着他,“忙归忙,媳妇也要照看些,她怀着孕,你好歹送一份厚礼,叫她心里舒坦,若是一点心思都不尽,枉费她替你操持后院多年。”

  王书淮垂下眸,将一切情绪掩在眼底,“孙儿知道了。”

  国公爷诸多孙子中,最看重王书淮,对他也十分了解,打量他的面色道,“你近来是不是遇到了烦难之事?脸色总是阴沉沉的,难看得紧。”

  王书淮喉咙微哽,漆黑的瞳仁如深不见底的渊,他轻描淡写开口,“没有。”

  国公爷知道这位长孙心思深,口风紧,他不想说的话谁也撬不开口,不由叹气,“亏初丫头受得了你这性子。”

  国公爷正打算走,目光不知怎么落在紫檀笔架旁那个鬼工球上,鬼工球通体成乳白色,外罩着一层淡淡的姜黄包浆,国公爷眼光毒辣,一眼看出此球工艺精湛,忍不住伸手拿在掌心把玩,

  “这球跟你祖母书房那个极像。”

  王书淮脑海不知想到什么,猛地抬起了头。

  他恍然想起他与谢云初成婚没多久,长公主召他们夫妇入宫,那是他第一次在长公主书房发现那个鬼工球,亦是象牙雕件。

  回程的路上,谢云初仿佛问过他是否喜欢此物,他当时隐约点了头。

  脑海有一丝灵光闪现,快到王书淮差点捕捉不及。

  国公爷见他神色不太对劲,“怎么了这是?”

  王书淮目光钉在那个鬼工球上,心跳如擂鼓,面上依旧无波无澜,“没什么。”

  国公爷便起身,顺手将那个球给捞起来,

  “这个球借祖父把玩几日,等回头入宫再还给你。”

  王书淮不假思索将球夺过抱在怀里,“祖父寻长公主借吧。”

  国公爷看着面无表情的孙儿,气得瞪了他一眼。

第57章

  国公爷背影远去。

  王书淮一直僵立在桌案后,许久不曾回神,斜阳从西窗射进来,他神色怔怔看着那一束光,无数尘子在光束里翻腾,亦有千丝万缕在脑海里攀扎,一旦那个可能的念头生了根,便跟藤蔓似的疯狂生长,绞得他五脏六腑好不难受。

  希望是,又希望不是。

  希望是她,至少说明她心里在意过他。

  又害怕是她,害怕现在的求而不得,是曾经的唾手可得。

  与她仅仅的几封通信,便在箱笼里收着,是不是她,拿过来比对笔迹,便可确认。

  但王书淮却迟迟迈不开脚步。

  如果这个球真的是她所刻,那么她必定是耗了不下一年的功夫。

  一个因为他一个眼神便苦下心血迎他所好的女人。

  一个面无表情干脆利索告诉他心里没他的女人。

  很难形容这种心情。

  仿佛因为她曾经在意,有那么一丝隐隐的欢喜,又因错过而悔不当初。

  书信的落款镌刻在心,一个是行楷,一个是隶书,虽说字体不同,同一人写得同一字仍然有迹可循,在脑海一对比,便知是她所刻。

  “来人。”

  冷杉在支窗外问,“公子何事?”

  王书淮眉目轻垂,语气飘忽,“去查一查,三爷当初在哪家多宝阁买了这个鬼工球。”

  冷杉往他怀里那个鬼工球瞄了一眼,立即闪身离去。

  春寒犹未退,他从天亮站到天黑,一身绯红的官服裹着空虚的躯壳,麻木地矗在夜色里,手中揣着沉甸甸的球,五内空空。

  其实也不必查,拿过去径直问她便是。

  但她不一定说真话。

  冷杉去查多宝阁的同时,王书淮唤来明贵,让他假借闪了腰为名,请春祺帮忙来书房收拾书架,稍作试探,春祺暗中露了马脚,王书淮再次确信那是她的心血之作。

  半个时辰后,冷杉回来告诉他,确认这个球出自多宝斋,是有人寄卖之物。

  这个人是谁,已不言而喻。

  “哪一日拿出去寄卖的?”

  冷杉答,“去年三月十六。”

  又是那个三月十五,所有一切的变故均从那日开始,从那日开始她变得对他不理不睬,不闻不问…

  王书淮沉沉吐了一口浊气。

  将所有人挥退,重新将那个鬼工球抱在怀里,独自一人坐在桌案后。

  如果他没猜错,这应该是她替他准备的生辰礼物。

  那么精细的雕工,无与伦比的繁复花纹…光想一想她所耗的功夫,王书淮心口漫上一股窒息的痛,也不知她熬了多少个日夜,伤了多少回眼睛。

  这么贵重的礼物,她怎么就舍得卖掉。

  卖掉也不打紧,至少在她刻的时候,曾经期待过与他和和美美。

  这就足够了。

  谢云初这一夜睡得有些早,得知她生辰在即,玲珑绣送来了一身新做的锦袍,用的是桑蚕丝的苏绣,上面绣着大红底云纹彩凤,她试过了,极是合身,寿宴那日穿正好。

  半夜照常饿醒,模模糊糊睁开眼,却发现前方的高几上燃着一盏琉璃小灯,她记得她睡前熄了灯的,谁进来过,视线扫过去,一道挺拔的身影从屏风后绕过来,他的影子长长投在床帘,几乎罩在她身上。

  下一瞬,那个人已踏入拔步床,将一杯水递到她唇边,

  “渴了吗?”

  清隽俊逸的面容从夜色里幻化出来,那双温润平和的眸子里却翻腾着些许她看不懂的暗流。

  看到王书淮,谢云初有些惊讶。

  自那夜在别苑与他坦白,王书淮再也没来过后院。

  他们恢复了各自忙碌的日子,在谢云初看来这挺好的,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抛开他们之间没感情,王书淮是满京城最优秀的男人,他建功立业,替她挣来荣华富贵,她照顾两个孩子,顺带挣几份产业,把前世没能享受的日子都给补回来。

  她不想再倾注感情在他身上,也没想过与他修复感情,她不想再陷进去,相敬如宾是她最好的选择,是她对前世自己最好的交待。

  但现在,王书淮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并在半夜来到她塌前,帮着她端茶递水,直觉告诉她不对。

  谢云初撑着床榻半坐起身,目光清凌凌看着他,

  “二爷怎么过来了?”

  王书淮唇角微平,再一次将茶盏递到她唇边,目光深沉而平和,“你先喝水,我有话跟你说。”

  眸光不经意掠过她胸前,微敞的衣襟露出一大片雪白,墨发胡乱被她卷成一个松花髻,些许碎发垂在她耳根鬓角,给那明艳的轮廓添了几分凌乱美。

  谢云初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又回递给他,随后等着他的下文。

  王书淮轻轻将帘帐撩开了些,谢云初一眼看到高几旁的鬼工球,神情一顿,忽然明白了他的来意,眼底的冷色浮上来。

  王书淮静静注视着她的眉眼,她当然很美,肌肤白皙水嫩,杏眼清澈灵透,只因目光冷淡,连着眉梢那一尾美人痣也变得有几分冷峭之色。

  “鬼工球为你所刻,对吗?”

  谢云初没料到时隔一年,王书淮突然发现了这个秘密,她目光从鬼工球上挪开,脸色依旧没有半分变化,

  “二爷想说什么?”

  “是给我准备的生辰礼物?”他目光清润罩着她,俊美的面庞不复往日的冷清。

  谢云初愣了愣,心里一些不愿回想的记忆被勾了出来,她语气淡漠道,“二爷有话不妨直说。”

  半夜的屋子里格外寂静,一丝细微的动静都被衬得十分明显。

  王书淮喉结微微翻滚,心里交织着太多情绪,一时竟不知道从何处开口,

  “为何卖掉?”

  谢云初闻言却觉好笑,“给二爷做寿礼,二爷不见得当回事,我缺银子,索性卖了。”她杏眼微勾,如同小狐狸般带着几分狡黠的笑,可那笑意却不及眼底。

  王书淮看在眼里,却如同冰凌凌的刺,扎入心中。

  “你为什么笃定我不会在意?”他略恼。

  谢云初笑着回,“我与二爷成婚两年多,敢问您,我做的哪件事,您放在心上过呢?”

  王书淮喉咙微堵,“我并非没有放在心上,我只是…”

  “你只是太忙,”谢云初笑吟吟截住他的话,“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您去筹谋…没有功夫把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放在心上。”

  王书淮无话可说。

  确实是如此。

  他总总觉得她会一直在他身后追随着他,他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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