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岸 第10章

作者:吃饱去睡觉了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重生 轻松 穿越重生

  这狗/日的!

  季时傿不满自己被迫卷入党争,但她不满归不满,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五皇子惨死于熊腹当中。

  她咬了咬牙,反手从身后背着的箭筒中取下一箭,拉开长弓瞄准前方,一箭射穿了其中一只黑熊。

  她飞快向前跑去,趁黑熊没反应过来时大喊道:“五殿下,跳下来!”

  赵嘉铎挂在摇摇欲坠的树枝上,满脸泪水,看到有人过来后原本以为自己有救了,结果却只是和自己一般大的少女,他登时绝望透顶,哭喊道:“我不敢!”

  季时傿:“……”

  她闪身灵活地避开黑熊的攻击,扬声道:“殿下现在跳下来还有我接着,若等树被它们撞断,后果不堪设想!”

  赵嘉铎不过十三四岁,平时娇生惯养的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大场面,季时傿说得话不假,再这么耗下去树肯定会被撞断的。

  他垮着脸,眼睛越来越红,忽然“哇”的一声鬼哭狼嚎起来,紧闭双眼,猛地松开手腕,从树上跳下。

  季时傿瞅准机会,从树下飞快而过,伸手接住落下的赵嘉铎一把扛在肩上,于此同时,这棵两人环抱的大树被黑熊撞到,直挺挺地倒下去,恰好砸到了另外一只。

第13章 变故

  季时傿一个人跑起来算得上是健步如飞,但如今扛着赵嘉铎,身后还有两头硕大的黑熊穷追不舍便有些吃力。

  季时傿低喘一声道:“五殿下,您要是缓过来了,能不能自己……”

  赵嘉铎终于反应过来,意识到此刻扛着自己的少女只比他大一岁,他又羞又怕,颤颤巍巍地滑下来,双脚触地时甚至有一种不切实感。

  然而未等他适应挨地的感觉,季时傿一把擎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挥舞长弓,拨开挡道的树丛,狂奔向前。赵嘉铎踉踉跄跄地跟在季时傿身后,他出行一向都是乘坐轿撵,什么时候纡尊降贵地靠自己双脚走路了。

  季时傿看着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力气却大得吓人,她脚下若生风,赵嘉铎跟不上,双脚几乎被她拖得离地。

  树林间茂密粗糙的树枝擦过手臂脸颊,赵嘉铎脸也花了,衣服也破了,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他满脸泪水,黑熊张大的嘴巴贴在身后,发出一股黏腻的臭味,若不是还死守着身为皇子的最后一点尊严,大概真要哭爹喊娘了。

  先前被断树砸到的黑熊已经爬起来,反应过来后直冲上前,与另外一只呈两面夹击,它们的目标很明确,直冲赵嘉铎而来,带着一种不咬死他不罢休的骇人气势。

  季时傿猛地拉起赵嘉铎往旁边一甩,她借力跳起,一脚踹断身侧一棵腰粗般的樟树,断木轰然倒下,隔开二人与其中一只黑熊的距离,另一只并未停顿,径直冲向赵嘉铎身处的位置。

  季时傿神色一凝,旋身弯弓搭箭,眼睛微眯,倏地一箭射出,破风而去。那只扑向赵嘉铎的黑熊反应很迅速,但并未完全避开,箭矢擦着它的眼睛过去,顿时鲜血涌出。

  它攻势骤减,原地翻滚一圈,箭头深深地戳进了它的眼睛当中。密林中登时响起一阵痛苦又愤怒的嘶鸣声,季时傿趁机冲过去拉起赵嘉铎,拖着他冲出百米。

  “啊啊啊啊啊。”

  赵嘉铎脸上有一圈黑熊口中落下的涎水,他刚刚死里逃生,吓得整张脸都在抽搐,一路尖叫不停,鼻涕眼泪糊在脸上,哪里看得出一点皇子的模样。

  季时傿被他吵得头疼,心绪不宁,当即怒喝一声,“闭嘴!”

  赵嘉铎一抖,狠狠咬住牙,奈何牙也不争气,上下磕动,止不住地打颤起来

  耳边终于清静,季时傿提着赵嘉铎,往前方看了一眼,马就停在林子外,戚相野已经去喊人了,只要上了马,等禁卫军一到就安全了。

  可谁知他们刚要冲出树林,赵嘉铎的衣摆忽然被树枝勾住,他尖叫一声,扑到在地,季时傿猛地回头,刚想伸手将他拉起,方才那几头黑熊就已经追至眼前。

  季时傿瞳孔骤缩,如果赵嘉铎死在这,就算她逃出去了李贤妃也不会放过她。她咬了咬牙,脸上愤恨一闪而过,她扑闪至赵嘉铎身后,一脚将他向前方踹去,与此同时反手从靴子里拔出短剑,用尽全力刺进黑熊腹部当中。

  屁股上传来剧痛,季时傿这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带着几分她个人的愤怒情绪,直接将赵嘉铎踹飞了几米。

  赵嘉铎此刻还没分清楚状况,痛得脸都皱起来,眼里满是不明所以。

  季时傿见状,恨不得一刀把这蠢货砍了,她几乎破音地大喊道:“上马,跑啊!”

  这撕心裂肺的一声终于把赵嘉铎喊回神,他迅速爬起来,抬头一望,少女倒在地上,那只比她脸还要大的熊掌似乎下一刻就会碾碎她的头颅。

  另外一只被射瞎眼睛的黑熊也冲过来,箭矢还插在它的眼眶里,血水打湿皮毛,它显然被彻底激怒,俨然一副要撕碎季时傿的架势。

  赵嘉铎一愣,季时傿表情痛苦至极,甚至于到五官扭曲的地步,良心与恐惧在他心里交战起来,但只有短短一瞬,赵嘉铎很快认清局势,向前狂奔,冲出树林翻身上马,一气呵成。

  远处传来马蹄声,季时傿艰难地呼出一口气,她不敢完全放松,熊掌现在就挨着她的头颅,庞大的身躯压在身上有如千斤顶,季时傿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快要被挤出来。

  她额头上青筋突现,余光里另一只黑熊正在赶来。季时傿咬紧牙关,手背用力到以至于发麻,方才那柄短剑此刻正插在黑熊腹下,但这并不算致命一击。

  它眼露凶光,紧紧盯着前方已经跑远的赵嘉铎,季时傿意识到这几头黑熊的目标只有他,但被自己阻拦,不得已才想着先将她解决。那头被射瞎的黑熊显然已经被她激怒,似乎是忘了目标是谁,它现在只想将季时傿撕裂来泄愤。

  所以只要它冲过来,自己便死定了。

  季时傿手臂发麻,她强迫自己不能泄力,肩膀被熊掌压着,季时傿听到自己骨头一寸寸断裂的声音,她疼得嘴唇瞬间发白。

  这场原本可以说的是碾压般的局势僵持了不过几个弹指的功夫,季时傿却觉得好像已经度过了一个世纪,半条手臂麻得好像不是自己的。

  终于,被她紧握的短剑划开黑熊的腹部,“噗嗤”一声,破布袋一般,五脏六腑劈头盖脸地砸在她的身上。季时傿强忍恶心,不顾手臂的疼痛,脚下一蹬,从尸体下窜出去,恰好避开另一头瞎眼黑熊的攻击。

  她浑身如同被碾过一般,鲜血糊了一地,满地狼藉,她不敢懈怠,强撑着爬起来,手中的短剑已经卷刃,再想杀掉这只暴怒的黑熊难上加难。

  枝叶间隐隐透过的天色渐暗,算下时间已近傍晚,等到太阳彻底下山,她必死无疑。

  季时傿从衣摆上扯下一根布条,团起来塞进嘴里,黑熊在她身前不远处弓着身体,一副即将进攻的姿态。

  ————

  春蒐时并非所有的勋贵子弟都会参加围猎,也有一些不善骑射的官员会全程待在营地。

  戚拾菁自去年为官开始,便一颗心扑在民生上,即便现在随驾春蒐,他也依旧未放下手中的职务。

  戚拾菁比他们都要年长几岁,是成元帝钦点的新科探花,时任度支主事,自他为官开始一直兢兢业业,一个月来几乎每日都宿在户部,他向来事事亲为,是朝中如今鲜有的实干派。

  今日是春蒐的第一天,他如今算是成元帝眼前的红人,不可缺席,但他又不通骑射,因此只站在看台边看着。

  原本马场上没什么人,直到季时傿骑马过来,她起了个头,陆陆续续才有世家小姐往马场这儿来。

  季时傿的在马上的背影恣意绝俗,她身上有一种京中贵女少有的豪迈洒脱气质。

  待她骑马入了围场,戚拾菁微微一笑,转头对身旁的梁齐因道:“季小姐英姿飒爽,真不愧是将门虎女啊。”

  梁齐因神情微动,看着季时傿的背影转瞬遁于林间,他迟迟未收回目光,闻言回过神来,未做回答,看上去若有所思。

  戚拾菁望了望他的侧脸,察觉出他有心事,忽然道:“齐因,我记得你也很擅骑射,为什么不同他们一起?”

  梁齐因一怔,他低下头,目光闪了闪,“太久不练生疏了。”

  “是吗?”戚拾菁盯着他,“那也没关系,年轻人嘛,有些事情不必太在意,总是拘束自己可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梁齐因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但他心绪不宁,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因此只是笑笑,并未言语。

  狩猎持续到下午,陆陆续续地有人回来,只是暂时未有人捕捉到白狐,二皇子赵嘉礼收获颇丰,其他皇子都比不上他。梁齐因坐在看台上,听到不远处的小姐们小声交谈起这件事,有人说,二皇子赵嘉礼一骑绝尘,也有人说五皇子赵嘉铎还未回来,也许他捉到了白狐,可得头彩。

  她们话音刚落下,密林中忽然冲出一个身影,戚相野勒紧缰绳,神情严肃,从马上跳下后直奔梁齐盛道:“猎场有异,烦请大人即可带人进去疏散!”

  梁齐盛神色一凝,厉声追问,“有何异?”

  戚相野将方才在林子里看到的东西如实告诉他,梁齐盛听后皱起眉,皇家猎场有专人看管,绝不会出现伤人凶残的大型猛兽,听他说有惨叫声,只怕已经有人受伤遇难,而现在,还有许多人没出来!

  他先让人去禀明成元帝,获准后立即召集禁卫军,派人封锁围场,再亲自带人进入搜寻。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人群里起了骚动,马场上赛马的人也停了下来,有几个太监正在看台下核对在场人的名单。

  梁齐因从看台上站起,他又一次巡望整个营地,戚相野方才是一个人,季时傿与他一起进入猎场,但他并没有看见她回来。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密林中冲出,五皇子赵嘉铎身上的轻甲破败不堪,他发髻散落,灰头土脸,狼狈至极,最令人惊讶的是,他骑的居然是季时傿的马。

  梁齐因心蓦地一跳,随即从看台一跃而下,翻身上马,又从内侍手中拿来数支弓箭,转身冲进密林当中。

  他这一连串动作未有一丝犹豫,连身旁的戚拾菁都没反应过来,梁齐因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猎场入口。

  方才说自己久不练习已经生疏的人仿佛只是在说玩笑话,若是在场有哪个刚从猎场回来的人看到这一幕,势必会震撼,此等骑术,在京中可数一流。

  作者有话说:

  梁齐因:到我戏份了。

  ps:问就是女主有金手指是力大无穷dog.

第14章 此夜

  黑云下压,天边最后一抹霞光融于夜色,很快,西风骤起,整个猎场陷入一片昏暗肃杀之中。

  季时傿只剩一柄卷刃的短剑,她的长弓在先前的战斗中已经断裂,围场很大,在此刻漆黑的环境下更显得一望无际。夜幕低垂,静谧的丛林再次成为白天被射猎的动物的主场,季时傿自林中穿过,看见好几双隐在暗处虎视眈眈的眼睛。

  胸口传来疼痛,不用查探便知道断了肋骨,嘴里的布团已经被津液打湿,脸上的冷汗顺着脖子流下。季时傿浑身被汗血浇透,到了晚上难以辨别方向,眼前越来越花,双脚逐渐抬不起来,她几乎凭着本能在向前奔跑。

  那只穷凶极恶的黑熊发疯一般追在她身后,尖锐的獠牙即将戳进她的脊背中。季时傿脚下一顿,肩膀被熊掌击中,口中的布团在此冲击中喷出,她猛地扑倒在地。

  如今是真的逃不掉了,季时傿一阵头晕目眩,在这般穷途末路的情况下,她来不及害怕,甚至突兀地冒出一个想法:这下敏贵妃和二皇子的算盘可要落空了。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未袭来,原本即将撕烂她皮肉的黑熊忽然一抽搐,不知从何处射来的长箭贯穿它的身体,这般疾驰的速度下,巨大的力道将它撞飞。

  身上陡然一轻,季时傿呕出一口鲜血,明明天已经黑了,她眼前却白花花一片,朦胧间有一身影飞奔而来,刀光一闪,季时傿听到一阵极为流利的刀刃割开皮肉的声音。

  她艰难地睁开双眼,视线模糊,只能看见翻飞的衣摆。季时傿尚未从高度警惕的状态中走出,察觉到有人靠近,本能地举起短剑,谁知已经痛到麻木的手腕却被人轻轻握住。

  “不要怕,是我。”

  这语气极轻又极温和的几个字如春风化雨一般,她不知道是谁,却莫名地觉得安心。

  季时傿的神思飘忽忽的,紧绷的一根弦猝然松开,短剑从她手中落下。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潮湿闷热的气息,暴雨即将来袭。

  忽然,黑夜中炸开一条闪电,若天际洪流倒灌,刹那间白昼一现,远处一颗树木遽然四分五裂,照得暗处鬼影幢幢,叫人不寒而栗。

  梁齐因从林间穿过,撞开雨帘,下雨过后地上的痕迹会被洗涮,他在进入猎场后先找到戚相野说发现脚印的地方,再沿着方向找到了季时傿。

  然而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下来,这场突然袭来的大雨阻拦了他们返回的路,禁卫军在这种环境下也很难找到他们的踪迹,再加上电闪雷鸣,长时间停留在野外恐性命有危。

  不远处的灌木后有几头狼正在往他们的位置靠近,梁齐因勒紧缰绳,一手缓缓按向马鞍旁的刀柄。

  大雨中呼吸声,磨牙声渐次交叠,

  只一瞬,狼群骤然冲出灌木,梁齐因抱着季时傿从马背上跳下,翻手一挡,抽刀从狼腹走过,瞬间划开皮肉,飞溅的血水从他脸颊落下。

  梁齐因眨了眨眼,睫毛被打湿,血流进眼眶里,雨水冲刷过的面庞褪去柔和,他抬手抹了抹脸,弯刀横握,透出的眉眼显得几分冷峻。

  这次几匹狼一起围攻过来,梁齐因飞身踏过树干,弯刀撞开倾泻的雨珠,他抬手推挡,刀尖从狼的脖颈上划了一圈,鲜血倏地喷涌而出,烫得他皱了皱眉。

  与此同时,又一道闪电从天边砸下,撕开黑沉沉的夜,光亮扑在刀身,映出一张霜白的脸。

  他脚边躺着几头狼的尸体,其中一只被砍断头颅,四肢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在大雨中抽搐了一瞬。

  剩余的两匹狼畏惧他这狠厉的刀法,不敢再冲上前,原地踌躇片刻,终于逃一般的遁入林间。

  梁齐因抬起眼,他半举起弯刀,无数隐蔽在暗处的幽绿瞳孔渐次消失,耳边只剩下如瀑的雨落声,与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他将季时傿稳稳背在身后,环视一圈后收回目光,快速向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