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第351章

作者:老实头儿的春天 标签: 种田文 穿越重生

  陆三哥去元礼学校打探一番, 发现除了有家庭变故的影响, 元礼可能还被校园霸凌所困扰。元礼上的高中离华界相对较近, 难免与华界一些纨绔子弟同校。这些不良子弟对一些家境弱势的同学施行以强凌弱,除了弄一些名堂侮辱同学人格, 也会讹诈同学们的钱财。元礼有一位要好的朋友, 也是家境一般,元礼跟这位朋友一向要好, 就双双被不良子弟欺负了。被欺侮敲诈了两三回之后, 元礼跟朋友都觉得不能听之任之, 必须勇敢地反抗这种无理恶行。

  于是某一日, 元礼和他的好朋友某某约定, 第二天他们一起怀揣利器上学校, 再遇不良子弟的霸凌立刻予以反击。翌日他们果然又被不良子弟堵截,言来语去一番起了肢体冲突,元礼的好朋友把人刺伤了——其实也不算是太严重,那孩子刺到一个不良子弟的眉骨上,给人家落下一道不长不短的伤口,后续又引起一串不大不小的纠纷。

  元礼之后的表现让人大跌眼镜,他在好朋友刺伤别人的情境中,下意识丢下好友拔足逃跑,而后在有司侦查冲突细节时,对着警察又一直缄口不言,不讲他与好友是奋受欺凌后奋起反抗,差一点把他的好朋友害苦了。

  如此,元礼既失却做人的体面,也失去一位真正的好朋友。他一天天失魂落魄的,引得谢董事长和吴二姐极心。偏偏无论怎么关心询问他,他就是不肯向长辈坦诚他的心迹。

  三哥无奈地告诉珍卿:“你给元礼请来教绘画的叶先生,从元礼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元礼私下对你私极崇拜。你跟元礼是同龄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妈妈跟姐姐的意思,叫你有空开导一下他。”

  珍卿摸着下巴颏很感诧异,叶知秋小哥觉得元礼高看她一眼,这就闹不清其因何自了。不过大家都觉得她能帮上忙,她也不妨勉力地帮一帮元礼。毕竟元礼性格本就偏执,长此以往恐怕孩子就毁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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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太爷安然无恙地返回海宁,珍卿少了一桩需要忧心的事,心态比从前更轻松一些。

  这天晚上回到楚州路杜宅,三哥问竟给珍卿弄了辆崭新的洋车(自行车)——前天她念叨过米月邀她骑车秋游,三哥也提过要弄辆车教她骑来着。

  其实,现在敢于骑车出行的女性,远没有后世想象得那样多。

  此时国内女性的服式多是裙装,虽然很像裙裤的裙裤开始流行,但只限于一小撮青年女性在穿用。即便是吴二姐这种前卫女性,衣柜里有几套西装制服裤子,每每穿出去也是引人侧目——当然吴二姐穿得也不多。而穿裙子、旗袍之类骑车自然不方便。保守的家长们也未必看得惯女眷骑洋车上街,最大限度不过在家里骑骑过瘾。

  三哥说教珍卿骑洋车,珍卿心想这玩意儿还用学吗。在后世,骑自行车是基本技能,她上辈子从初中就一直骑车上下学。不过做样子学一学大约也好玩。

  吃晚饭时杜太爷对洋车大加贬斥,说这洋人的玩意儿就是翻中国人,一翻就给他翻倒在地,叫珍卿也别碰那洋车的,省得给她摔伤了。陆三哥闻言笑笑而已,不跟杜太爷对嘴对舌地辩论。

  吃完晚饭天色还是大亮的,大家都移步前面草坪上,其他人围绕那辆崭新洋车发议论。三哥给珍卿讲车子一应构造,比如车把、手闸、铃铛、脚踏等等。

  珍卿听三哥讲了一阵,讲完又亲自上去试试车子有无隐患,试完说可能车座有点高要调整,还得给车子上点油。

  珍卿要学骑洋车,其他人比她还跃跃欲试,杜太爷似乎对洋车敬而远之,他不跟大家站一处凑热闹,远远站在洋楼的台阶底下,挨着摆在前面的盆栽旁边。

  胖妈叽叽咕咕地笑着跟珍卿说,洋车弄回来后杜太爷上瘾要学,摔打一下午差点没一把老骨头颠腾散,他现在看那洋车就想绕着走。杜太爷年纪大筋骨酥,他不学是对的。

  阿永把车轮、链条都上好油,三哥继续给珍卿讲操作原理,动力就在脚底的踏板上,要骑起来关键就在于平衡,需要转向时转动车把手就好了,要警示行人就拨弄那个铃铛。三哥先亲自给珍卿示范一遍。

  杜太爷在一边念经似的:“别叫她学了吧,你要摔出个破相来,那算个咋说法儿啦?”杜太爷看似反对珍卿学骑车,奇怪只是给珍卿泼冷水,没有疾言厉色地阻止她,珍卿觉得老头儿脾气好了很多。

  珍卿由着老头儿念叨,三哥把车把手递转给她,叫她坐到车座子上头踩脚踏,三哥就在车后面扶着车座,帮珍卿这“初学者”维持好平衡,叫她自己找感觉慢慢骑行起来。

  看珍卿把着老沉重的车把手,蹬起脚踏晃晃悠悠地前进,杜太爷背着手唉声叹气走过来,跟围观的袁妈、胖妈等人说:“这洋车子,你不挨他他不动弹,一挨它就变成个牛脑壳,你往这边别它偏往那边犟,我在乡里还牵牛犁过地嘞,我上了洋车还把持不住,这妮儿哪有气力把住啊,一会摔得膀子疼腚疼何苦嘞。”

  说着,杜太爷悄悄感受身上发疼的地方,他这一天可是扎实摔了十来跤子。

  杜太爷正发愁地替孙女预先设障,却见佣人听差们张大嘴看前面,杜太爷也扭头看过去,发现孙女婿已没帮珍卿把后座,珍卿自个儿蹬风火轮似的把那洋车蹬得真欢转,她还那么自如地绕着草地上的树转圈。

  陆三哥惊奇地看珍卿骑行,听她从草地树荫间传来银铃似的笑声。

  黄大光羡慕地远望着骑车的人:“五小姐人也新式,车子骑得也好。太爷一下午尽摔跤,五小姐上去就会了。”

  现在光线稍微暗一些,不然大家就能看见杜太爷的脸真红啊,红得像生小孩送亲友的红喜蛋,他再指望珍卿有出息,也没想过妮儿在骑洋车上,把他对比得这么惨烈。真想找个地缝子钻进去。杜太爷不晓得是该为孙女高兴,还该为自己的无能糟心。不过是骑个洋车,人跟人咋这么不一样嘞!

  胖妈和袁妈看杜太爷这样,都在一旁捂嘴偷笑。这时候听见珍卿大声喊:“三哥,你快坐上来,我完全会骑了,可以载着你走。”

  杜太爷闻言立马从羞窘里回神,见他那孙女婿真是不知轻重,竟然真的骑坐珍卿后车座上。杜太爷不免又忧又怒了,浩云恁大体格的一个男子汉,坐上去叫珍卿把手都把不稳。杜太爷眼睁睁看着那车直走蛇形,珍卿歪歪扭扭地拐过弯来的时候,晃晃荡荡地朝着另一边走,然后就“哐当”一声撞树上了。

  这一边看热闹的都大惊失色,愣一下连忙涌上去看车祸现场。却听那大树下传来哈哈大笑的动静,杜太爷顾不得身上疼,冲过来却听他们笑得那么响亮,那么促狭,他觉着大约没得事儿,不知是气是忧地指挥大家上前扶人。

  珍卿和三哥都是促狭的机灵鬼,眼见着要撞车不约而同地跳车,胖妈和阿永过去检查他们,他们一根头发丝都没伤着。黄大光检查车子说前轮给撞瘪了。珍卿和三哥被刚才惊险刺激得直笑,闹不清撞车为什么这么叫人快活。所以小男孩们为啥那么想干坏事,因为刺激自己的神经,大约真的能开心起来。

  珍卿和三哥欢喜地把臂而归,珍卿说最近风也太大了,刚刚没控制好车把手,主要是因为风照着她的眼直吹,三哥笑她给自己找足理由,两人且谈且笑,还觉得有无穷的快乐似的。体育运/动带来身体的快乐,身体的快乐又引来精神的愉快,三哥告诉珍卿,现在海宁东郊路修好人流少,他们以后可以到那里骑车锻炼,体力充足的话可以一直骑到海边。

  黄大光在后面扛着那车子,一转身向车库走去了。杜太爷看珍卿和三哥去花园里,啥也没说,只叹了一声气,背手勾腰地回自己房间去了。

  袁妈见状跟老铜钮感叹:“太爷老了,脾性儿也软下来。要是往前小姐闹得这出格,他伸手就要打人了。”老铜钮也叹念一句:“人老了就要服软,看小一辈了的行事过日头。”

  骑完车上了阁楼,珍卿和三哥照例腻在一起聊天。珍卿顺势问起元礼和娇娇的事珍卿已经知道的是,林玉馨跟她婚内出轨的男友姘居,元礼和娇娇看望生母时,半大不小的元礼与其起冲突,元礼被那个人打了一顿,但林玉馨拉偏架,并没有向着她的亲生儿子。

  珍卿说她理解元礼的痛苦,元礼在十五六岁的年纪,亲眼见证生母与人偷情,又见证父母的婚姻分崩离析。他一定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家庭的破裂除了让人没安全感,也会导致自我评价的降低。这在青春期可能会很致命。

  珍卿满含忧戚地感慨:“若我有林玉馨这样的生母,我大概也不晓得怎么办!”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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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章 他们想表达什么

  珍卿因元礼生母林玉馨, 颇是感喟地说:“若我有林玉馨这样的生母,我大概也不晓得怎么办!”这时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陆三哥握着珍卿软嫩带茧的手, 忽然间心神紧张起来,他把珍卿的手放到胸口, 目不转睛地对着珍卿:

  “轻于背叛的女性, 大半难免一生轻浮失措, 这是早就能预料到的。可是背叛与背叛也不尽相同。有人是因为想获取优异的生活, 有人是想追求激烈的感情, 有人纯粹是天生轻浮自贱,也有人是际遇不幸被逼无奈的。就譬如那些做人婢妾外室的女人,未必全部是天生水性杨花的, 多半还是因为衣食困顿,走投无路。

  “即便是咱们原来的大嫂林氏,也不必太过苛责她, 她大约上辈子欠了林太太的债, 被生母林太太教唆怂恿坏了, 戏到终局她还是稀里糊涂的,不知为何是那样的结果。

  “小妹, 其实, 即便你觉得我最好,我也不能妄称自己是个正人君子。时至今日, 不妨叫你知道, 我也做过不能晾在太阳底下晒的事。在你之前, 我有一个很要好的女友, 我们要好到准备谈婚论嫁的——“

  说到这里, 陆浩云忽然顿住, 他看着小妹清凌凌的水眸,惊讶而疑惑地凝睇着他,蓦然意识到这个话题不妥。可话赶话地讲到这里,他非硬着头皮讲下去不可:

  “我跟她要好到准备谈婚论嫁,可是有一天突然发现,她并非我所钦慕的独立女性——你知道,我觉得妈妈和姐姐,是我能想见的最值得爱慕的女性。我想寻一个跟她们同类的伴侣。但我的女友表现出的独立飒爽,都是用来迷惑我的表象。我发现她也是个想依附乔木的势客,往日对她满腔炽热的爱心,无可挽救地冷淡下来。在她满心欢喜预备做我妻子时,我已打定主意要跟她分手。而且,我跟她谈的不是柏拉图式的恋爱,所以我补偿给她一大笔钱,这一大笔钱让我良心渐安。”

  陆三哥很动感情地孰视珍卿,他抚着珍卿秀发披漫的脑袋,双手顺着她修长的粉颈而下,解开她淡蓝色的校服襟扣,宽大手掌轻贴在她的胸衣。珍卿下意识握住他手,猛猛的一个激灵。三哥却没有中止她的举动,他执着地把手按压上去,珍卿不可思议地惊望他,他却仍然没有把手拿开去,而是慢慢地探索到她的……

  珍卿惊吓得仓皇捂住胸口,又回头看向阁楼的门,又惊呼一声“三哥”,她的呼叫却被他凶猛的吻吞没。三哥一把抱起她轻抛到床上,然后回身把阁楼的门栓上,到床边看着惴惴不安的珍卿,慢条斯理地除去他简薄的外衣。

  珍卿总忍不住去看阁楼那扇门,女佣和杜太爷随时可能上来,珍卿忐忑不安地抵着三哥半赤裎的胸膛:“三……三哥,我不是不愿意,可……可是,不能换一个场合,换一个时机吗?”

  三哥却不由分说地欺身压住她,雨点似的热wěn印在她的脸上身上。珍卿觉得骤然落在狂风骤雨的大海里,整个人像在大海中心摇摆的小舟,身不由己地在风涛急浪中颠簸,是一种天旋地转、乾坤颠倒的眩晕感觉……可是他们终究没有走到最后一步!

  三哥气喘吁吁地扭过通红的脸,身子背对着珍卿解决他的问题。珍卿半露着娇嫩的胴体,从迷qíng中省过神的时候,听见三哥压抑着声音低吟。珍卿忍不住从背后贴身搂住他。她不知道三哥有什么心事,可是这样失控失常的他,让她感到心疼又害怕不已,她眼泪扑簌簌地滚落着,焦虑不安地询问:“三哥,你究竟怎么了?”

  珍卿小声啜泣了一阵子,三哥潮红的脸色渐渐退下去,他穿好自己内里的裤子,转过身面对着yù体半呈的珍卿。他狠狠地垂下眼帘,动作极快地帮她穿上内外衣裳。他捧着她泪眼迷离的双颊,极浓情挚爱地吻遍她的脸,又急切地将她深深镶嵌在怀间,喘吁吁的声音犹带情、欲:

  “傻囡囡,三哥不过是想告诉你,我不是你眼里纯洁无暇的圣人君子。我每回看见你,其实都想似今次这般对待你,我在现实里忍耐得极为辛苦,可是但凡我发梦的时候,在梦里就有无休无止的放肆举动。小妹,我想叫你知道,即便你将我看得这么好,我在男女事上也并不君子。按照时下的道德标准,我其实伤害过一些女孩子,也许因为我不发自肺腑地深爱他们,所以补偿一番便抛之脑后。

  “小妹,对于你我并非不想放纵,不过看在放纵肆情会伤害到你,伤害你的后果我余生都难承受,才如此辛苦地克制忍耐。却不能断定哪一天会忍不住,会用花言巧语叫你自觉献身,或者干脆施行霸王硬上弓……那样,我在你心里的印象,必定是日益地不光彩,幸亏我还忍耐得住……”

  珍卿听得明白三哥的话意,却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语重心长,好像试图把一个要紧的道理,无可置疑地订进她脑海里似的。

  三哥最后的语重心长是总结式的:”小妹,有一些人与事,没必要用完美的标准衡量,须知人生世上,都是带着七情六欲挣扎过活。只能你能够确信,你没有失去你最在意的一部分……“

  珍卿听得云里雾里,迟疑地看着沉着三哥,不知道是不是该点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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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正好是礼拜天,陆三哥有公务要办理,珍卿独自回到了谢公馆。她主要是来找元礼说说话的,到家听说元礼还没有起床,干脆出门多走几步到二姐家。

  吴二姐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珍卿送的红苕干吃个不完。吴二姐怀孕五个多月,她那颀瘦的高挑身材中间,挂着个圆鼓鼓的小肚子,珍卿觉得景象着实新奇,每次见二姐总要啧啧地摸她肚子。

  吴二姐前几个月倒不太吐,一直是顺顺当当地过来,现在妊娠反应却厉害起来,从前吃着正常的东西,现在就觉出怪味来。她说前天吃牛扒吐了,昨天赵姐夫买她爱吃的奶油蛋糕,也把她给吃吐了。这一会,女佣说就在珍卿来之前,二姐吃了一碗阳春面,不久前也给吐个干净。

  吴二姐扒着珍卿的小肩膀,有气无力地感叹:“十月怀胎,三年奶哺,我做医生看别人看得多,可轮到自己经历,就比隔岸观火厉害得多,做母亲的比我们以为的还伟大。小妹,你从前对谢董事长诸多不满,冷不丁就冒出来刺她一下,现在我自己受着这份辛苦,忽然格外心疼起他来。她前前后后可是生了四个。四个孩子分属两个父亲。”

  珍卿若有所思地应和地,怎么感觉人人都在跟她讲道理?

  感叹完了这些,吴二姐跟珍卿同回谢公馆,跟谢董事长好生腻歪了一番。谢董事长笑着告诉珍卿,说杜教授又犯起牙疼,听说还发烧了,他打算在江平拔掉一颗病牙才回。

  与珍卿并坐的吴二姐却抚着肚子,莫名其妙地说:“中医讲‘肾主齿’,妈妈,杜叔叔牙齿健康这么糟糕,该是请一位精通岐黄的老中医,好好地给他补补肾脏才好。”

  谢董事长笑骂着打她一下,说这不是吴二姐该操心的事,吴二姐却不依不饶地说:“说起来,我们本该有两个弟妹,可惜竟然都在你腹中死掉了,男子若是肾精不足,一定会妨碍到子嗣的。”

  正听得疑窦丛生的珍卿,听到这对母女不可描述的谈话,忽然间遇着一个霹雳似的,整个人都莫名地震悚起来。她觉得似乎想通一个要紧的事,又似乎还懵懵懂懂的。

  谢董事长和吴二姐的四只眼睛,在背后一瞬不瞬地看着珍卿出去。看到那门扇阖上时,母女俩不约而同地叹气。吴二姐无着肚子忧郁道:“小妹对她生母感情极深。若不然,干干脆脆地说出来也没什么。”谢董事长神情却是惘然:“你杜叔叔承受了许多——”吴二姐默默挑眉作怪表情,谢董事长真是爱夫成魔,遇事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丈夫。

  听谢董事长母女谈了一会话,金妈过来告知珍卿,元礼起床后已经吃过早饭了,正在房中等着五小姐呢。

  珍卿几乎是失魂落魄地上楼,敲响了元礼的房门,才想起给元礼的礼物没有拿上来。正准备自己下去拿,元礼扯住她喊王嫂帮忙拿上来。

  元礼比珍卿小两三岁,是十五六岁的半大少年。他早年被生母和外婆宠溺放纵,又有个信奉“棍棒出孝子”的父亲,早年养成了蛮横骄矜又敏感拧巴的性格。自遭逢父母的婚姻巨变,他如今不大蛮横得起来,可是本初的性格又加入了孤僻,好多时候长辈都弄不清他心思。

  珍卿自然看得出,自从年初吴祖兴夫妇离婚,元礼在谢公馆的存在感就越来越低。明明还是衣食丰足的小少爷,元礼却肉眼可见地单薄下来。

  这少年形体上的单薄,让珍卿总生出一些离奇的比喻,觉得元礼像是一个纸片人,或者像被骄阳晒得半枯的草,叫人每把目光着落在他身上,却感觉不到他有生命的活泼。而他精神上的单薄,也让珍卿有种荒谬的错觉:元礼好像阳光下的一缕幽魂,在天长日久的阳光蒸灼中,那缕幽魂渐渐地透明着,有朝一日总至消散的。

  用比较通俗的话语描述,元礼时常沉默寡言、没精打彩的。

  珍卿没主动跟元礼搭话,元礼也鼓着嘴没话讲,蔫头耷脑地扯桌旁台灯上的拉绳。那灯便一开一关地闪烁着,让人眼睛里的瞳孔,也得不断放大缩小地适应它。珍卿调开看着灯的眼睛,心想:元礼的肢体语言,大约代表着他的心境。

  所以,元礼现在的心境,是不安、焦灼又无聊的吗?

  王嫂终于把珍卿带的礼物拿来,珍卿让王嫂把东西都摆在桌子上,那些礼物包括邮票、明信片和香烟画片,它们的来历用途虽然不尽相同,上面却都有各种可观的风景、建筑、人物。

  遇见衷心喜爱的东西,没精打采的人也会振作精神。看一眼心不在焉的小姑,日常精神不振的元礼,兴致勃勃地开始观赏邮票。这些邮票包括整套的巴黎风光、梵高作品,还有少量的非洲野生动物邮票。

  元礼拿着放大镜一张张看完,油然地感到欣然雀跃,慎而重之地把小姑的礼物收放好。他抽空看向沉默寡言的小姑,觉得她跟丢了魂似的,轻轻推她一下问:“小姑,你怎么一声不吭,病了?”说着煞有介事地摸她额头,对比了两个额头的热度,他感觉自己的额头还热些,心想她也没病这是怎么了。

  明信片上的内容与邮票相类,元礼看完后也认真收藏起来。小姑给他带的香烟画片倒是新鲜,是一系列的《三国演义》故事画,包括吕布辕门射戟、周瑜火烧赤壁、诸褚大战马超……香烟画片的绘画虽然粗拙,但胜在故事和人物有趣。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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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章 如烟往事摧肝肠

  谢公馆主楼二层 元礼的房间里

  元礼看完香烟画片也收拾好, 问漫不经心的珍卿道:“小姑,你最近跟慕江南学什么?”珍卿摸着元礼桌上一本书,答道:”慕先生说要教我画石, 说石是诸物中最难画的,学好了, 以后创作就事半功倍。不过他还杂事缠身, 没来得及教呢。”

  元礼圆长的脸上生起兴致, 扯着珍卿小声请求:“小姑, 能不能也带我拜见慕先生?”珍卿说他基础还不行, 一定想拜到慕先生的门下,不如考海宁艺大的美术系,慕先生一直在那里主持工作。元礼若有所失地闭了口。

  珍卿指着桌上那本《少年维特之烦恼》, 问元礼:“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元礼愣一下羞得满脸通红,大声辩解道:“这是英文课的阅读作业。再说我念的是男校,谈哪门子的恋爱?!”

  珍卿看着他撇撇嘴说:“念男校就不能谈恋爱?”元礼恼火又无聊地瞪珍卿, 嚷道:“没谈就是没谈!”

  珍卿也没兴趣穷追猛打, 有气无力地说: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有个乡下女人请相师算命, 算出来她将来会死在六月六。所以她就过分爱惜自己,在每年六月六这一天, 她一定要看美景食美味, 随心所欲地度过一天。

  “结果,她四十岁这年的六月六, 她贪吃年糕把自己噎死了, 那年糕她平常其实不吃, 不过是怕死在六月六, 以后再也吃不着, 吃起来就非得狼吞虎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