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侯是我未亡人 第47章

作者:春山听弦 标签: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叶轻舟轻而又轻的把她往贵妃榻深处送了送,再慎而又慎的把自己撤出来想去给她拿床被子,却不想自己刚回过头要走,就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拉住了。

  “别走……”苏照歌不知怎么的,人还不清醒,蜷缩在贵妃榻深处,却在他离开的瞬间拽住了他的袖子,挣命似的抻出两句尚算清晰的话:“你不要……”

  “求……求你……”她说着说着泪水就这么滑下来,不知道是在对梦境中的谁哀求:“求你别走……我……”

  我的一生枯寂漫长别无所求,一直都在等你,只求你别走。

  那挂着自己衣袖的手其实也非常无力,可却无论如何也没法挣脱。叶轻舟又坐了回去,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

  苏照歌的声音嘶哑,透出一点触目惊心的绝望与酸楚来。

  你在叫我吗?他被叫得心下酸痛,又有些茫然。

  相识不到一年,你我之情,竟有如此深刻疼痛吗……叶轻舟又想,可我又何曾不在你身边呢?自从相识以来,我难道不是一直在你目所能及的地方吗?

  然而苏照歌只是拽着他的袖子,哭着说:“冷。”

  叶轻舟垂眸盯着她,半晌,终于叹了口气,自己也挤上了贵妃榻,抱住了苏照歌。

  “你每次一醒就翻脸赖账……”叶轻舟下颔贴着她发丝,感觉到滚烫的呼吸扑在自己胸前:“这次熬过去了可别说我臭流氓……”

  苏照歌窝在他胸口小声哭,哭的他胸前衣料都湿了一大片。也不知道这姑娘区区十八年的人生里哪里有这许多委屈,哭得叶轻舟心里也酸酸涩涩的。

  他摸索着扣住了苏照歌的手腕——脉象正常,竟没有丝毫异状。可苏照歌状况如此差,流风回雪楼的东西果然刁钻,寻常郎中必然是看不出来什么毛病的。

  也就是说只能苦熬了吗。王朗说她正午前就回来了,现在已经是黄昏。也就是说今天白天那么长的时间,她都是在这个空房间里干撑的吗?

  “怎么总是吃这么磨人的苦啊。”叶轻舟蹭蹭她的头发:“……笨丫头。”

  叶轻舟体温偏凉,其实也不是个合适的火炉。可不知为什么,抱住苏照歌后她却不再说冷了。入夜后似乎那毒药的药性减退,苏照歌的身子逐渐放松,却发起热来。

  发热是好事。叶轻舟心想,发过热基本上就算熬过去了。

  依稀又想起上次和国公府夜宴后他在暗巷把苏照歌救回去,和今天也很相似。听说人下意识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反应,那次苏照歌也是人都不清醒,却死死拽着他的手腕,叫他的名字,好像他一走她就伤心的再没力气活下来了。

  也是自那次而始叶轻舟相信,无论这个身份成谜的苏姑娘什么来历,她都绝不会对自己不利。这无关任何分析,只是但凡听过她是用什么口气叫自己名字,就不会怀疑她的爱。

  真正是美人深恩,无以为报。我还能够给你什么?苏姑娘?

  “你说我写字不好看……”苏照歌喃喃地说起胡话来:“你压根就不明白……”

  哪里来得冤枉?叶轻舟也有点倦了,下巴尖抵着她头发,闷闷地说:“瞎说什么呢,你告诉我你不会写字。”

  万万没想到这个谎言是在这时候露底,叶轻舟以为她还能再装一段时间的。

  “你有什么好……”苏照歌又说:“除了长得好……”

  叶轻舟:“……”

  也是奇了,他奋斗半生至今,从籍籍无名混成大权在握的侯爵,权势富贵聪慧贴心一样不缺,然而一生中两个重要的女人竟然都只看重他的脸。

  对,他早知道,当年郡主也是相中了脸!

  “你对我一点也不好……”

  叶轻舟说:“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

  叶轻舟又莫名其妙有些委屈,心想除了没剖白心迹,我还哪里做的不好?剖白心迹还是咱俩心照不宣的!

  苏照歌又说:“我不想等你。”

  叶轻舟微微有点磨牙:“哪次叫你等了?”

  哪次不是我提前去流风回雪楼等候苏姑娘大驾?苏照歌梦里的话实在奇怪,叶轻舟怀疑她其实不是在说自己,而是在说另一个不知名的男人,杜撰出来好些罪名,安在他身上。

  真叫人火大——不对,除了他,还有谁配称,就算一无是处但也得承认确实长得好?

  叶轻舟默了一下,轻声问道:“我是谁啊?”

  苏照歌不答,又说了句什么,没听清。叶轻舟不死心,俯身去她耳边,又问:“我是谁?”

  就好似一句谜底送入朦胧的梦境,苏照歌又委屈地哭起来:“混蛋叶轻舟……”

  叶轻舟:“……”

  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他到底哪里做得不好,招小姑娘这么大怨念?他几乎百依百顺了啊!

  “算了不计较,不计较。”叶轻舟叹了口气,把她往自己怀里紧了紧,哄道:“好吧,我可混蛋了。要怎么样才能开心点?”

  苏照歌打了个哭嗝:“……想亲一下。”

  叶轻舟:“……”

  非礼啊,救命啊。

  “亲一下……”苏照歌迷迷糊糊地说:“亲一下,什么都原谅你。”

第66章

  苏照歌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流风回雪楼善用毒,有些致死,有些可以用于控制,有些只用作惩罚,哪怕是她也不知道流风回雪楼到底研制出过多少种药。

  至少此刻她还没死。

  冷汗打透了她的衣裳,中衣黏黏腻腻贴在身上,她不舒服地拧了一下,腰上却突然一紧——有人抱着她。

  苏照歌试图下床换衣裳的动作僵住了,她往前稍微探一探,鼻尖触到了一点温热的肌肤,那是另一个人的胸膛。他的中衣襟口乱了一点,露出的肌肉紧实,有一点浅淡的,说不上来的香气。似乎是一点阳光、丝绸、风、和水沉香……

  是叶轻舟。苏照歌缓慢地眨眨眼睛,借着一点透进房间里来的稀薄月光,她盯着叶轻舟垂到胸前来有点汗湿的长发,而叶轻舟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她能听到叶轻舟绵长的呼吸声。

  睡着了吗。苏照歌垂眸,他们盖着一张被子,被子里叶轻舟很紧地拥着她,一手揽住肩膀一手扣住腰肢,这姿势让他们两个贴的很近,叶轻舟呼吸时胸膛和小腹跟着起伏,也带着她,彼此的体温传过来又递过去。

  叶轻舟怎么会在她的床上的?苏照歌尝试猜之前发生了什么。她记得自己清晨回了这个房间,然后感觉到不对,然后就近在贵妃榻上想歇一歇……但之后的疼痛太过剧烈,她就失去意识了。

  只记得疼痛中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沉沉浮浮间似乎梦到了很多前世的事。竟然就真的这么巧,然后就在叶轻舟的怀里醒过来。

  纵观前后两世,她与叶轻舟没有这样亲近过。当然她曾与叶轻舟结发,成亲三年,少年人精力旺盛,他们曾无数次同床共枕,肢体交缠。

  可那没法代表任何事,对叶轻舟来说那大概是某种意义上的“公务”,完事后他们通常躺回各自的枕头上,分两床被。岳照歌脸嫩,一次也不敢在事后主动钻进叶轻舟的被褥里,那仿佛是某种求欢行为。

  但实际上至少前两年她在□□中得到的身体上的痛楚远大于欢愉,她只是渴求通过共寝叶轻舟可以抱一抱她,其实不必更多,抱一抱远比交缠更抚慰人心,□□会给人这种错觉。

  她当年总是有这种奇怪的心思,如果是真心想要什么,就绝对不会说出口,总觉得主动要求就好像交出了些什么,叶轻舟却未必能体会到这番心。

  苏照歌放弃了起来换衣服的想法,安心地躺在了叶轻舟怀里。叶轻舟不是趁人之危的人,她猜或许是自己发作时情状可怖,所以他舍己为人安慰一下。至于怎么会安慰到床上来——他们两个暗潮汹涌又不是从此刻而始,她早不想深究了。

  至少此刻,她只想享受这个拥抱。如果起床换衣服,大概会把叶轻舟吵醒吧?

  有些事可以暗潮汹涌,却很难挑破,因为一旦挑破就不知道要往何处发展而去。比方说她就没法确定如果叶轻舟醒了,是会自然地保持着这个姿势度过这个深夜,还是说些什么舟言舟语把这件事轻描淡写地揭过去,苏照歌不是很想面对后者。

  她努力动作小地抬了抬头,把脸窝进叶轻舟肩窝里。叶轻舟梦中身体放松,随着她的动作抻了抻身子,苏照歌心里一跳,所幸他没有松手,只是不舒服地挪了挪头,换了个姿势。

  苏照歌躺舒服了,开始犯愁。

  怎么办啊,她有一个月的时间,下个月去拿解药前,得把处子之身这件事解决掉。

  当然不可能随便找一个人——当然是叶轻舟,只能是叶轻舟。可她怎么提这件事,这也太羞耻了,叶轻舟会怎么想她?会同意吗?

  八成不会吧。苏照歌默然,她总觉得叶轻舟是个剃了头发就能去出家的人,在这个人身上看不到半点尘世之欲的痕迹。

  怎么办,下药可以吗?可是高手如他们两个,□□这种手段太下三烂了,完全可以用内力逼出来,到时候就太尴尬了吧。

  大半夜的醒过来,这是在想什么呢?叶轻舟闭着眼睛,心想不好好睡觉,明早大概是起不来床了。

  苏照歌大概在一更左右时候平静下来,叶轻舟倒的确睡意上涌迷糊过去一小会儿,可他哪里是能一觉睡死的人,苏照歌方醒时在他怀里稍稍一挣,他便醒了。

  然而他一动未动,这太尴尬了,深夜,他和人家姑娘钻在同一床被子里,叫苏照歌怎么想?虽然是苏照歌主动的但是……

  编不下去了,长宁侯岂是惧怕世俗约束之人?

  他不想放手罢了,他不是能骗自己的人,找不了借口。苏照歌也没有出声,她的动作像是想要起身去做什么事,但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他怀里,所以最终放弃了,只是在他怀里蹭了蹭。叶轻舟闭着眼睛,把她往自己怀里紧了紧。

  但无论——无论如何说,无论是谁主动,他抱上来就算越界,倘或他们心下无尘,坦坦荡荡,也还罢了。

  然而他与苏照歌心里都不清不白,就没道理情景如此,却不给人家交代。

  可他没法交代。他发过誓,所以没法给苏照歌任何东西,但他又贪恋这个拥抱。其实他本不必面对这个的。一更时他可以起身离开的,那样的话苏照歌醒过来不会发现任何异样,他也不必面对此刻的尴尬。

  可他为什么就是没走呢?那时苏照歌已经睡过去,没有人再拉着他的袖子求他留下了。

  叶轻舟闭着眼睛默默地想,或许是因为如果这段情谊最终无花无果,至少还留有这样的一个拥抱彼此知道吧?

  这是对不起任何人,唯有自己能得片刻安慰的私心。或许这也是报应,我终于得承认我确实有这样自私软弱的时刻,我终于有力不能及的一步,我不想面对任何人,没法把所有事都做的很漂亮,只想安静的睡在这个夜里,明天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肩窝里一沉,苏照歌挨挨蹭蹭地把脸窝了进去。叶轻舟心里一动,想起多年前也有个姑娘喜欢把脸埋进这里。他没提过,只是每次都在她把脸埋进来的时候维持住动作,让她可以多待一会儿。

  他顺着苏照歌的力度换一换动作,假装睡得很沉。

  这很熬人。苏照歌有些小习惯和郡主很像,好像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他回到京城,立刻就遇到她,像是上天的某种补偿。可他却没法确定自己对她的心意究竟是纯然出于苏照歌是苏照歌,还是这些给人错觉的习惯。

  我这一辈子啊……叶轻舟淡淡想,负人实多,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依然。

  许是白日里睡了太多,苏照歌把脸埋在他肩窝里,并没什么睡意。她嗅着这点叶轻舟身上的气味,突然叹息般叫了一声:“阿久……”

  叶轻舟心下一轻。

  然而寂静深夜里他的心跳突如擂鼓,勃勃地撞进苏照歌耳中。苏照歌一愣,随即浑身都僵硬了,她轻声问道:“你醒着吗?”

  苏姑娘啊苏姑娘,白在青楼打滚这些年,不是个会装傻的人。叶轻舟闭着眼睛,不答。

  暗夜里,苏照歌盯着他的脸,耳畔是叶轻舟一声更比一声清晰的心跳。半晌,她伸手,摸索着扣上了叶轻舟的脉搏。

  肌肤触手温热,男人的,筋骨分明的手腕,脉搏仿佛肌肤下的岩浆奔流。

  但他不打算醒。

  仿佛有另一种静寂在这方寸之间蔓延开来,苏照歌看着他的脸。叶轻舟的表情俨然是熟睡的表情,眉梢眼角都很放松,唇角有点笑意的影子,好似美梦沉酣。

  他真是漂亮,叫人看着这张脸,什么气都生不起来。苏照歌扣着他的脉搏没放,这姿势恰似那日在和国公府宴席上,她也是扣着叶轻舟的手腕把他压在桌案上,然后俯身吻了下去。

  苏照歌仰头,吻了上去。

  手下的肌肉一紧又一松。苏照歌垂眸,他们离得很近,呼吸交缠。她探出一点舌尖细细密密地舔吻着叶轻舟的唇齿,尝到一点桂花酒的味道。叶轻舟的牙关咬得不死——他总在这种不合适的时候在意这种毫无作用的细节,熟睡的人不会紧咬牙关,可此刻这重要吗?

  她放开了叶轻舟的手腕,动作刻意放大的扣住了叶轻舟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几乎有点怒意,叶轻舟很纵容地任凭她有点用力地抓着自己的头发,随便她对自己做什么,仍旧不醒。

  这个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苏照歌终于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叶轻舟没有睁眼睛,却能感觉到那目光有如实质,几乎要将自己整个看穿。

  然后他感觉自己本来就有点散乱的领口被人拉开了,随即一只有点汗湿的手从他的脸颊处划下,路过咽喉处时顿了一下,随即一路向下直到胸膛正中。

  哟?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