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女的科举拜官路 第52章

作者:西沉之月 标签: 宫廷侯爵 平步青云 女强 穿越重生

许长海了解情况后,跟女儿促膝谈心道:“上峰的安排即便完不成,也要做出个样子来,拿出去谁都说不出一句不是来即可,你不轻言放弃很好,但也要懂得变通。以后你早些回家,为父帮你。”

任务迫在眉睫,许清元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她心中憋着一股气,总觉得自己的行为像是一种妥协,但再这样下去她的身体实在吃不消,只好接受许长海的建议。

两人工作起来天天点灯熬油至深夜,即便如此,按照目前的进度来算,也很难赶在一月之期内勘校完毕。

一个人帮忙也是帮忙,两个人帮忙也没什么太大区别,既然目标已经变成按时完成工作,许清元也就不再跟自己较劲,她趁这天休沐的时候,坐着马车准备前往外城江氏的住处。

为了见到人,她是天不亮就出发,到达目的地后,许清元正要下马车,却不料看见穿着一身深绿色衣衫的邓御史正往江家院子里面走去。

许清元本能地缩回马车中,没让对方发现自己。

面对车夫老杨疑惑不解的问话,许清元吩咐:“你驾着马车去巷口茶水摊休息一会儿,我先逛逛,过些时候再叫你。”

车夫依言离开,许清元在四周寻摸半天,终于找到一家有独立店面的小饭馆,老板刚刚掀开门板营业,许清元就是今天第一个客人。

“姑娘,您吃点什么?”老板乐呵呵地问。

许清元挑中店内靠窗的位置,正好能看到江氏门口的情况,她整衣坐下,随意道:“来两个素馅包子,一碟咸菜和一碗粥。”

老板答应一声转身进了后厨。

其实许清元也对自己的举动很是费解,邓大人在目前来说是友非敌,她怎么会如此小心,不敢让对方发现自己的行迹呢?非要给出解释的话,许清元只能将这一切归于她那一闪而过的直觉。

这一等就是大半天,等她慢条斯理地把早饭吃完,邓御史还没有出来。

店中逐渐忙碌起来,许清元不好干占着位子,只能又点上几碟子小菜和一碗粥,继续坐等。

辰时三刻,饭馆中开始冷清起来的时候,邓御史才一步迈出江氏院门,朝巷子外走去,许清元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结过账,许清元又在周围游逛几圈后,才叩响江家院门。

“是谁?”一道女声传来,正是江氏的声音。

“江大娘,是我,许清元。”

还没等江氏说什么,里面听见动静的孩子们倒是熟悉她的声音,七手八脚地忙着给她开门,然后便眼睁睁地看向她的双手和身后。

以往许清元每次来都会给孩子们捎带点好吃的好玩的,久而久之自然让他们养成了期盼。许清元今天来的时候打的就是求人的算盘,自然不可能空手而来,不过方才一桩插曲过后,礼品还都落在马车上,只能暂时让孩子们失望了。

江氏坐在屋内的凳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对她的到来表达任何看法,许清元先开口问:“您今日没去酒楼工作?”

“你不知道的话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找我。”江氏这才转过身对着她,只是语气却不太好。

许清元一时忘记其中关窍,笑着遮掩道:“出来逛逛,路过您家,还不许我来看看吗?”

江氏知道她在扯谎,却没点破。

“听说你进翰林院了?”三两句话说完,江氏似乎脱离出方才的某种情绪,罕见打听起她的近况来。

“是啊。”许清元点点头,不用人请,自己坐在她对面。

江氏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她似笑非笑,却胸有成竹地问:“那你来找我必定是受到为难了吧?”

“您真是料事如神。”许清元忙不迭拍马屁,“学士大人叫我订正澧朝的律法,我忙过去十多天才弄好三分之一,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来恳请您帮忙,您可千万不能见死不救啊。”

面对许清元的可怜攻势,江氏并未受到丝毫影响,反问:“澧朝律法?时间多久?”

许清元点点头,一脸无可奈何:“一月为限。”

“翰林院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江氏嘲讽完,用手指在桌上叩几下,“拿过来吧。”

见对方有点没反应过来,江氏补充道:“勘校书籍。”

许清元爽快地答应一声,转身跑去巷口叫车夫过来,拿着三本书册和一盒子水果点心进来,先把零嘴儿给孩子们分完,然后才将书籍交给江氏。

江氏一手拿着书脊,一手快速捻过三本书册的书页,问:“就这么点?”

“您又不是不知道有多难,这还少呐?我那里还有的是呢。”许清元想起来什么似的,又去马车上拿回一个书篓,“这是我从书局买的参考用书和笔墨纸砚,虽然不全,但请您先凑合着用吧。”

说完,许清元拿出一个荷包,她看着对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我知道这不是简单的事情,肯定会耽误您的时间,本来付出劳动就应该有报酬,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您接受。”

江氏看都没看荷包一眼,从书篓中抽出几张宣纸,用镇纸铺平,三两下研好笔墨,左手压着澧朝的律法书籍,右手拿着毛笔,自顾自记录起来,并对仍旧站在自己面前的许清元不满道:“你还不快回家赶紧勘校,光指望我怎么可能做得完。”

对方头都没抬地说完后,继续埋头书写,不再搭理他人,许清元将荷包留在桌上,笑着走出院门。

车夫老杨将她扶上马车,边掉头边问:“大小姐,接下来去哪?”

“前面巷子口左拐,进右手边第二个胡同。”许清元放下车帘,从小抽屉里拿出一封磨损的有些严重的信,放进自己怀中。

许清元说的这户人家大门敞开,门房小哥正在剔牙,他见到有人来,上前问:“姑娘是谁?找我们家主人何事?”

“小哥健忘,难道不记得去年我曾来过一次?”许清元含笑道。

门房小哥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终于成功唤醒自己久远的记忆:“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我们家主人朋友的学生,来送信的那位是吧?”

“小哥好记性。”在她的示意之下,车夫递上拜帖,并塞过去几个铜板。

小哥立刻喜笑颜开:“你等着,我这就给你通报去。”

不多时,小哥回转,说主人有请。许清元跟着他进入院中,心中酝酿着一丝情绪。

等看清这位等候三四年才见到面的老师的朋友之时,许清元似乎非常吃惊,她朝对方行礼道:“原来老师说的老友便是邓大人您。”

不错,曹佩让许清元传递书信的另一位老友,看样子正是眼前的邓如心。

对方也是一脸惊讶,又叹道:“所谓缘法二字真是奇妙,谁想到曹大人退隐后竟然教出你这么一位惊才绝艳的好学生,咱们几番碰面,竞都未曾真正相认。”

几句闲话过后,许清元拿出曹佩请她转交的书信,邓如心展信看过,垂眸思量片刻,方收起信函,请她留下做客,又打趣道:“本来你老师是托我教你课业的,如今你高中状元进入翰林院,却是无需再提此事,反倒是我要向你请教才是。”

许清元忙称不敢,然后在邓如心的别院吃过午饭方才回到家中。

其实今天在江氏门口见到邓如心的时候,许清元就开始怀疑她可能就是曹佩的好友。一是连皇帝都尚未找到乔香梨的下落,她却知道。二则是,一个居住在内城的官员来到外城,进出都是步行,可见她歇脚之处不会离此太过遥远。

两人相见后,观邓如心拿到信函后的表情,许清元总觉得曹佩在信中不只是请老友教授自己的学生那么简单。联想到方才邓如心进出江氏的家中,许清元肯定三人之间必有其他缘故。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有许长海和江氏帮忙, 许清元轻松许多,虽然还是免不了案牍之劳形, 但最起码不会连睡觉的时间都要被压缩。

距离一月之期还有一旬左右, 工作进度已经完成百分之七十。这其中要数江氏功劳最大。本来她以为对方这么多年不摸书本,整日忙活操劳,即便能帮上忙, 但可能效率有限。没想到第二个休沐日她过去拿成果的时候,江氏已经将三本典籍全部勘校完毕,整理和批注十分详尽严谨, 一点也没有吃力生疏的模样。

连那么久远之前的朝代的律例都能准确勘校,而且看她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江氏在律法上的造诣可着实不简单。

白日一天的劳累之后,为放松身心, 许清元偶尔会在晚上去锦沙江的客船上休息。这边的船只都由画舫商家经营, 按照载客数量给予船夫船娘一定奖励。顾客上船,一个时辰的租金是一角银子, 显然这不是给平民百姓消遣的去处。

因为来的时间比较固定, 每次许清元都会遇上一位胡船娘, 三两次后,两人熟悉起来。

这天下值的时候天已黄昏,许清元觉得浑身困乏,便又转到锦沙江边上。

胡船娘远远地看见她,一手握着篙竿, 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朝她招手示意。

坐哪个船都是坐, 许清元明白她招客的意思, 也想照顾她的生意, 便站在原地等候。不多时,胡船娘将船撑到岸边,她伸出一只手扶着许清元上船,搭话道:“大人您今日来的早些,不然小的就来这边等您了。”

“胡船娘竟还每日等我么?”许清元坐到乌篷船中,仰着头看她笑问。

“自然,来锦沙江边的女子甚少,一家子过来的话我这小船坐不开,二则他们也嫌女子没有力气。”胡船娘用篙竿看似轻巧地一点岸边,船随即驶向河中,她边划船边说,“不是我夸口,这条江上百十条客船,没几个船夫能比得上我的。”

许清元仰躺下,看着胡船娘笑得眉眼弯弯:“倒是便宜了我,每次都能在船上安然睡着,可见你的船技已是登峰造极。”

胡船娘也笑:“大人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大人今日又忙累了吧?”

“哎,”许清远叹气,“勘不完的书籍,写不完的字。”

“话是这么说,可您是官啊,多少人想干这个还挨不上号呢。”胡船娘抬头望向天边,口中道:“日头西落,银盘将升,大人您好好休息吧,我还照老样子,在画舫远处周围转悠,让您听着乐音儿休息。”

胡船娘说完转头看向许清元,却发现对方已经陷入了梦乡。

天色彻底暗下,兴舟船家的大型画舫上灯火通明。船前的戏台上先是上来一班杂耍班子,个个拿出看家本领,耍的风生水起,看客们纷纷鼓掌叫好。但这还不是今天的重头戏。热场节目过后,戏台两侧依次走上来共计十二个十四五的小姑娘,人人手中拿着一件乐器,琴、琵琶、二胡、箫、笛……甚至还有少见的小阮、埙等。

船娘整日受雇在此处划船,对于画舫的表演已经十分熟悉,本没什么心思观看,但今日这一出却是她从未见过的,便提起几分好奇来。

那边十二个乐娘渐次缓缓抬起素手,一个个音符从她们的手下流淌出来,琴声沉沉,如人在语,箫声悠悠不断,仿若对琴声的回应,其余乐器之音巧妙地融入进两者之间去,丝毫不觉得突兀杂乱,也始终未曾喧宾夺主。一琴一萧的应和贯穿始终,正是名曲《渔樵问答》。

船娘不懂得这些,只觉得琴弦拨在心口上,箫声婉转动听,一时痴迷住,竟未发觉有一人乘舟向她们靠近。

“胡船娘,胡船娘……”耳边仿佛响起唤声,船娘这才犹如大梦初醒一般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等看清来人后,她忙凑过去,矮身小声道,“周管事,您怎么过来了。”

对方低语几声,胡船娘看看躺在船内睡得正香的许清元,有些犹豫。那周管事便允她在他的船上等候,胡船娘这才下了乌篷船。

周管事放轻手脚坐到许清元面前,看着她未有所觉的样子,忍不住陷入沉思。

此处离画舫较远,一曲奏毕,宾客此起彼伏的叫好声传过来也已经模糊不清,他怔怔地看着远处的热闹景象,一时没有出声。

“好久不见。”一直被他认为在睡梦中的那人突然出声,把他吓了一大跳,许清元坐起身,看着对面之人道,“周举人,自辛鹿县一别,我们已经有七八年未见了吧?”

许清元记忆还算不错,对面这个鬼鬼祟祟上船,上来后又坐在对面一动不动的人,正是她当初去县试赶考时,在船上遇到的那位酒鬼举人。

“多年不见,许大人还记得我。”周举人自嘲一笑,“我还以为眼下的我与以前相距甚大呢。”

“周举人有话直说,咱们是旧相识,何必绕这么大一圈。”许清元的脸色称不上好,毕竟他在她私人休息时间擅自上船,还将船娘赶下去,如果他心怀不轨,许清元才要吃亏。

“大人,我并未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向您打听一个人。”对方对此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他还是说道,“不知您可认识与您同年参加会试的一位姓蒋的举人。”

蒋?许清元在脑中搜索一番,能想起来的只有一个蒋怀玉,她将到嘴边的话打了个转,问:“女子吗?我倒不认得姓蒋的女举人。”

“不,是男子,”或许是话已出口,周举人不再犹豫,有几分急切地问,“大名应该是叫怀玉,不高,还有点驼背,说话有些结巴,大人如果见过应当记得。”

许清元抬手给两人斟满两杯花茶,拿起茶杯慢慢吹着,垂眸道:“似乎有这么一号人,但我与他并不相熟。”

“那您知道他现在在哪吗?过得如何?”周举人无心喝茶,凑上前问。

“听说外放去做官了,到哪个地界却不太清楚,至于他的近况,我更是无从知晓。”当时蒋怀玉堪堪考中同进士,被吏部派去南陲关石县做县令,两人通过一次信函,许清元对他的情况还算了解,但她不知道周举人问话的缘由,自然不能随意透露信息。

“是这样……”周举人失望地坐回去,消沉片刻,才站起身来告辞,“多谢许大人,今晚多有冒犯,往后三个月的船钱都记在我账上,算是我的一点赔礼。”

眼看对方就要下船离开,许清元盯着他的背影,突然出声:“等等。”

“许大人还有何吩咐?”周举人转身,有些疑惑地问。

“船钱我还出得起,这倒不用周举人费心,不过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许清元也起身走到他面前,将脸露在月明之下,“现如今你看我的面相,除登科及第之外,还能看出什么?”

周举人闻言,眼神立刻有些躲闪,下意识地向下看去,两人之间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许府门房小厮正在打着哈欠闲磕牙,等待换班的人到来。一人看见脱雪从外面回来,立刻抖起精神迎上前去,满脸堆笑道:“姐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瞧这天黑路滑,可别摔着,我给您换一盏亮堂的灯笼来。”

那小厮说着从门房中提出一盏绘着花鸟图案的纱灯,将脱雪手中已经快要燃尽的巡夜灯替换下来。

“去给大小姐拿封信,你们守门辛苦,这是前些日子姑娘给我的小玩意儿,拿着玩吧。”脱雪在他手中放下一个荷包,提着新灯笼匆匆往内院走去。

另一个嘴笨的小厮上来就要扒开荷包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方才机灵的那个一巴掌打掉他的手,双眼目送着脱雪的身影消失不见,才低下头打开一看究竟。

“哎哟,”小厮举起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对着灯笼看了又看,“这好像是冰翠!”

脱雪拿着信回到院中,发现许清元已经归家,但却罕见地坐在书桌后面思考着什么,没有再翻那些典籍。